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而侍衛親軍是趙昺又將面對的一個新對手,有關其的瞭解也皆是來援於事務局的情報。不過更多的是侍衛親軍的部署、編成和領兵將領等方面的東西,缺乏有關其戰法、戰術及用兵特點方面的資料,僅有的內容也只是多年前的戰例,且多是當年事人的隻言片語和被俘敵軍的口述,參考價值有限。
趙昺從以往的資料中獲悉,侍衛親軍最初是以當年忽必烈攻滅金國,主政‘漢地’之時收編的漢人武裝力量中的精銳編成的,其實那時他也是出於無奈。彼時蒙哥死後,怯薛需要護送蒙哥靈柩回漠北安葬,所以在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對立後,蒙古的傳統禁衛軍——怯薛基本都歸了阿里不哥,忽必烈是一根毛都沒有。
忽必烈稱帝后,爲了表示我也有怯薛,就召集成吉思汗四大怯薛長的子孫,給自己也組織了一支怯薛。但是現實非常骨感,骨感到什麼程度呢,成吉思汗時代的怯薛雖然也有外族但大多數都是蒙古人,而忽必烈稱帝時,手下的蒙古將軍倒是不少,但蒙古兵少得可憐。
所以忽必烈的班底,主力是漢軍各大世侯,兵力基本上說都是漢人,還有少數是西南蠻僰之兵,以及少數色目人軍隊。盟友是離自己的地盤較遠的東道蒙古諸王,而且也壓根不可能割肉給忽必烈來組建怯薛。要蒐集以前的探馬赤軍吧,可是在金朝滅亡後,安插在中原的蒙古探馬赤軍都“散居牧地,多有入民籍者”,也難以徵募。
忽必烈想組建一支自己的蒙古人禁衛軍,都沒辦法湊夠。而且,忽必烈封的四大怯薛長,不但湊不夠四個人,而且還有兩個是孩子:木華黎後人安童,時年十三歲;博爾術後人玉昔帖木兒二十了;博爾忽後人月赤察兒,虛歲十二歲。由他們護衛自己的安全,顯然在當時是不現實的。
所以,在平定阿里不哥之前,怯薛實際上就是個幌子,可能就沒幾個兵。所以,忽必烈就開始打漢軍的主意了,於是下令從史天澤、董文炳、嚴忠濟、張榮、張柔等漢軍世侯的軍隊裡,各出一些血給忽必烈,最後湊了三萬人,這三萬漢軍被命名爲“武衛軍”,其實就是忽必烈真實的禁衛軍,也就是侍衛親軍的源頭。
侍衛親軍雖然主力是漢人,但是戰鬥力卻十分強悍,打起仗來蒙古人也不是對手,他們曾經先後參加過平定阿里不哥及海都的叛亂,皆是居功甚偉,又參加過攻取河南,平定山東李璮及滅宋之戰,皆表現出了不凡的戰鬥力。此後又吸收了部分色目人和蒙古人編入侍衛親軍,角色也發生了轉變,取代了怯薛軍‘大中軍’的地位。
按說侍衛親軍的戰鬥力超凡,又深得忽必烈的信任,應該是一支勁旅。但是趙昺獲得的情報顯示,蒙元朝廷的理財派與漢法派爭鬥最爲激烈的時候,侍衛親軍參與了對阿合馬的刺殺行動,使得忽必烈對由漢人爲主力的侍衛親軍產生了警惕。
忽必烈覺得中軍全是漢人很可怕,於是在基本平定天下後從蒙古各部抽調蒙古人組建蒙古侍衛,又不斷擴充了一些色目人部隊。同時調派蒙古人和色目人在侍衛親軍中任要職,漢人將領只能爲副職,並在京師外圍賞賜大量土地讓侍衛親軍參與屯田。且規定擔任宿衛時,漢軍不得佩戴弓箭,平時屯田也不得發放武器。
趙昺曾經問過都哥等人有關侍衛親軍的戰鬥力如何,他們也皆以爲此時的侍衛親軍戰鬥力大不如前,最具戰鬥力的只是幾支以色目人爲主色目衛,漢軍由於不得信任,又缺乏訓練,戰鬥力被嚴重削弱,而蒙古諸衛戰鬥力也是參差不齊,甚至不及一些駐屯軍。
由於對蒙元侍衛親軍的戰鬥力褒貶不一,又從未交過鋒,因而趙昺對於其的戰力如何並沒有一個準確的判斷。可不久前在都哥口中不過是‘戰五渣’的侍衛親軍卻將其打得大敗,若非劉志學部及時趕到接應,只怕早就潰散了。而劉志學當下作爲與蒙元侍衛親軍交過手的唯一將領,趙昺自然要詳細詢問一下……
據劉志學介紹,進駐宿州的敵軍在四萬人左右,兵力與他們相當,而己方由於前時的作戰輜重消耗很大,尤其是火藥在炮擊壽州時幾乎消耗殆盡。當下糧食存量不足十日,火藥餘糧難以支持一場較大規模的戰鬥,因而總體上說是處於守勢,並未對符離發起進軍,只是以新安鎮爲基地,築壘防守等待補充,並出動兵力掃清周圍的村鎮。
蒙元方面在擊敗都哥部後,佔據了符離城。也許是基於喜居野外的傳統,但也可能吸取了壽州城池在遭到飽和炮擊,導致大火焚城,人員傷亡慘重的教訓,他們並沒有將大部隊屯駐於城中,而是在城外立營,雙方距離在三十里左右。可是其並沒有對己方營盤大規模發動進攻,只是與他們進行對戰場中間的據點展開爭奪,而戰鬥就多發在雙方的過渡區內。
“陛下,宿州地形平坦,沒有山地和縱橫的水網的阻礙,且敵方多是以騎兵出戰,往來迅捷,對於我軍而言缺乏騎兵,在這種小規模的戰鬥中十分被動,難以對敵實施有效的打擊。”在介紹完雙方兵力的部署後,劉志學皺皺眉言道,顯然對於轉入平原地區作戰,尤其是小規模的作戰方式,顯露出了不適應。
“敵軍出動騎軍的規模多寡?”趙昺並沒有爲其情緒所擾,將地圖推到一邊擡頭問道。
“敵軍用兵十分靈活,出動的兵力並無定數。”劉志學言道,“我方大軍屯駐,除了建立堅固的城寨外,還會在外圍設立寨壘爲大營提供預警,這也往往成爲敵軍攻擊的對象。按照以往的經驗,外圍哨所往往佈置一個分隊,他們則會出動倍數的兵力進行攻打,而這種小型的哨所不會配備火炮,火槍射速慢、威力小,難以阻止他們的衝鋒。且營壘往往簡陋無法抵禦敵騎的衝擊,往往被敵一擊得手,當大營派兵前來時,敵騎已經遠遁,追之不及。”
“我軍爲了偵察敵情,也會派出斥候和哨騎前出,與敵軍的偵騎也是常常發生遭遇戰。敵偵騎弓馬嫺熟,往往是三、五人爲隊,相遇時卻敢於先發起進攻,我軍倉促迎戰,常常吃虧!”劉志學苦笑着道,“此外,我們步軍的巡隊,向各個哨所運輸物資的輜重隊,也常成爲敵騎軍的襲擊目標,他們往往出動數個,乃至十數個十人隊,任何一隊發現目標後便發出信號,迅速包圍我軍的小部隊,予以圍殲,然後即刻分散撤離,讓我軍難以追擊,有時還會在半途襲擊我軍出援的部隊。”
“那你們就任敵襲擾,而毫無作爲嗎?”趙昺聽了也是一陣頭疼,敵軍這是欺負他們缺乏騎兵,利用可以快速機動的方式,打了就跑。
“屬下也針對敵軍的戰術採取了措施。對於偏遠的哨所增加兵力,並加固寨壘,囤積物資,增加遇襲時自身的持久力,同時加強機動作戰能力,以各部直屬騎兵組建快速機動部隊,發現敵情後迅速出擊增援;而對於敵軍偵騎,我們也挑選了騎術精湛的士兵與之對抗,發現敵偵騎侵入後立刻驅離;另外則選擇敵軍經常出沒的路徑設伏,圍殲敵大股騎兵。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敵軍的活動範圍,保證了我們小部隊的安全。”劉志學回稟道。
“嗯,你以爲侍衛親軍戰力如何?”趙昺聽罷點點頭,前時無論是在瓊州,還是江南作戰,宋軍可以藉助船隻在密佈的水網中快速機動;而蒙軍騎兵則受制於江湖,甚至一片水田都能迫使其改變行軍路徑,因而必須依靠道路機動。現下宋軍進入平原地區,即缺少江河作爲屏障和作爲運兵的載體,且平原上無遮無掩,難以隱蔽,尤其是小股部隊行動,很容易受到騎兵的襲擊。所以表現出水土不服,他並不意外。
“陛下,當前的敵軍欽察衛軍作戰兇猛,作風強悍,即便是小部隊也敢於侵襲行軍大隊,面對我們火器的轟擊即便傷亡慘重,也能很快重新組織起來發起進攻。就是敗退也能做到有序的撤離,而非不可收拾的潰敗;而漢軍戰鬥力較弱,不比欽察衛軍,裝備較差。但是他們作戰頑強,即便不敵被圍也死戰不降,好像比蒙古人還要忠心!”劉志學不解地言道。
“呵呵,看來韃子很得民心啊!”趙昺聽了笑笑道。而心中確是十分苦澀,同宗同族的漢人早已忘記了故國,轉而效忠異族,責任雖不在他,可也讓自己這個繼承者情以何堪。而他也明白自己是學不來蒙元收買人心的手段,即便想做也得被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