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驟雨般的弩炮攻擊將泉州南門城頭打得是一片狼藉,本來如同一口小白牙胸牆變成參差不齊的狗牙,而作爲門面的城樓此刻搖搖欲墜,若是放在當今肯定是要被拆除的危樓,至於守城的軍兵能動的都爬下城去了,恐怕都躲在城門後哆嗦去了。?
“樞帥,應該可以遣兵上城了吧?”趙昺見這一通攻擊將城防設施摧毀殆盡,他轉臉問陪他觀戰的張世傑,雖然他敗仗打得不少,但怎麼也算的上是當前大宋屈一指的6戰專家,比自己這個半路出家全憑算計打仗的半吊子強多了。
“陛下,臣以爲可稍待片刻,其見我們弩炮威力非常,城頭難待只是暫避於城下,實力並未受損,還應反覆攻擊,不急在一時。應知事,你以爲呢?”皇帝向自己問計,張世傑有些意外,又受寵若驚,回答後轉向一邊的應節嚴說道。
“呵呵,樞帥身經百戰,歷陣無數,下官哪裡明白這戰陣之事!”應節嚴擺擺手笑道。
“應知事自謙了,某家還是北山先生麾下一小卒時,便聞先生之名。那時先生便已參贊軍機,調度衆軍臨陣退敵了!”張世傑拱拱手言道。
“彼時下官只是北山先生帳下一幕僚,只是幫助北山先生處理下軍中雜物,萬不敢當樞帥誇讚!”應節嚴也拱手回禮道。
“二位還是稍後再述袍澤之誼,當下該如何啊?”趙昺知道他們口中的北山先生便是曾任兩淮制置使,被行朝授予右相的李庭芝,只是其早在初立之時在常州殉難,但其因擅於攬才、薦才而聞名朝野。其帳下更是謀士如雲,戰將無數,可惜的是未能謀面便身死。但在這當口兩人敘舊,他也等不及啊!
“呵呵,陛下,樞帥說的對,事當有有度,該緊則緊,當鬆也得鬆啊!”應節嚴看看陛下着急的樣子,撫須笑道。
“鬆弛有度!”趙昺蹙了下眉毛若有所思地輕聲道,“朕受教了,今日之戰便由二位愛卿指揮吧,朕只做一看客!”
“臣遵命!”應節嚴見小皇帝理解自己話中之意,躬身施禮領命,轉身又道,“樞帥請吧!”
“這……那臣便不恭了!”張世傑愣了下道,他沒想到陛下會讓出帥位給自己。
若是出征前張世傑受帥,還得多想,懷疑是不是小皇帝跟自己玩兒陰的,畢竟此次東征泉州的隊伍都是侍衛親軍的底子,自己難免調度不靈。另外誰都知道泉州不是那麼容易打下來的,否則也不會有今日之舉,勝了肯定是皇帝的功勞,敗了自己就是替罪羊。
但當前情況張世傑都看在眼裡,無論是雙層防禦,還是佯攻北城,及現在的奇形戰船,都讓他相信即便沒有十成必勝把握,七成總是有的。可在這個時候小皇帝卻讓出前敵指揮權,明擺是給自己送功勞,其意應是想通過此戰重樹自己在軍中的威信,以及讓自己一雪兩敗泉州之恥……
張世傑接過指揮權,一改剛剛狂風驟雨般的猛烈轟擊,而採用疾攻緩進的戰術待敵軍重新上城佈防之際再次以開花彈進行打擊,這與趙昺空襲衙城的戰術確有幾分相近。往往復復,來來回回,進行了幾次,卻依然沒有下令攻城,而此時漲潮已經基本結束,海面水流趨於平穩。
其所爲應該說雖然沒有改變趙昺的戰略部署,但是已經對他的戰術安排進行了修改,不僅錯過了借上漲的潮水起突襲的時間,也加大了北城黃顯耀的壓力,這邊不動,他們那邊又要假戲真做,只能不斷的起攻擊以讓蒲壽庚覺得主攻方向是在北城。
趙昺本想說兩句,但還是忍住了,他知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道理,張世傑雖然並不是爲帥的最佳人選,但當前其作用當前還無人能替代,而自己也需要其這樣的軍中宿將坐鎮。當下自己既然已經放權就不能在擅加干涉,用人不疑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想到此他的心反而沉靜下來,靜觀其如何指揮破城。
心穩便神穩,趙昺漸漸也看出了門道。張世傑如此並非是毫無道理,泉州城中塔多,在沒有高樓大廈的年代那就是全城的制高點,城內外的情形都看的清楚,他們的行動自然也在人家眼中。自己這邊若是在頭遭弩炮攻擊後隨之起進攻,他們就能夠判斷出己方的主攻目標,而其反反覆覆的攻擊除了消耗敵方的有生力量外,也是在麻痹敵軍,讓他們無法判斷哪一方是真正的主攻,反而不敢擅自調動城中的機動力量增援任何一邊,只能幹看着南北兩城上的守軍被一點點消耗掉。
“令木筏進入戰位,輸送船隊跟進,銳鋒營準備攻城!”趙昺也記不清這是第幾輪弩炮攻擊了,在持續了一刻鐘後,張世傑突然下令道。
“終於開始了!”略感無聊的趙昺從御座上站起,登上高臺端起望遠鏡看向城頭,但此時開花彈爆炸產生的煙霧和炸起的煙塵讓人如同霧裡看花一般,不過以他的判斷遭受了多輪轟擊的南城牆上恐怕連一隻活着的老鼠都沒有了。
趙昺放低視線,只見搭載‘撬棍’的木筏在長篙的推動下向城前快移動,後邊輸送船上的水手也奮力划動槳櫓緊隨其後靠近城池。木筏順利推進到城壕前才停下,輸送船也在其後兩三丈之地下錨。他這會兒還真有些緊張,將被汗浸透的手心在衣服上蹭了蹭,免得手滑讓望遠鏡掉在地上,讓人笑話自己是被嚇得。
不過趙昺現在倒不是擔心城上的敵軍會阻止自己的士兵登城,他們此刻還窩在城下躲避弩炮的轟擊,而他擔心的是‘撬棍’的長度不夠無法越過城壕將士兵順利送到城牆上,若是真短了一截,不僅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還讓這麼多人陪着白玩兒了半天,浪費了無數的彈藥,最主要的是傷害了自己脆弱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