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鴿過來,看見幾名患者都是熟悉人,當即叉腰分腿擺成茶壺狀扯開那又尖又細的嗓兒霹靂啪啦來了一段繞口令,直讓人暗贊其R&B水平高超。醫生這職業雖然是救死扶傷的,但當起屠夫來也很稱職,因此沒有人敢公然頂撞手握生殺大權的方醫生,包括吳水牛,也被眼前這雄性左一個‘人家’右一個‘心肝兒’攝個蘭花指扭小腰甩屁股拖拉着尾音發出的嬌嗔給森森地震驚了,僵着臉半晌沒憋出個屁。
終於在水牛腦袋裡數了一千隻小鳥,燕裘心裡複習完下學期的知識,羅伯特攢足時間深情凝望睡美人,方宇鵬手機裡僅存的十來首歌循環三遍,方醫生終於滿足了,願意‘高擡貴手’妙手回春。
燕裘臉上的傷被重新處理,確認只有輕度耳鳴症狀,方醫生給開下藥方。水牛因爲大膽質疑方醫師的專業水準,而遭到報復性地扒剩一條褲衩,光着身子被拍上數塊鎮痛膠布,方鴿有如洪七公上身,降龍十八掌是掌掌帶勁,即使健壯如水牛也好一番齜牙咧嘴,那一刻水牛終於明白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是不限於性別與年齡的。而蘇奕雷要等醒來才能瞭解情況,方鴿就搬一把椅子坐在牀邊,對倆帶傷的小子甩手驅趕:“都去休息,別污了這空氣,滾~滾~滾!”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吳水牛和燕裘求之不得,幾乎是奪門而出,這狼狽樣惹笑了對方。相傍而走,燕裘心情漸漸平覆,悄悄睨視身側心情甚好的人,心中前所未有地感到滿足。
“謝謝你。”燕裘發自內心地真誠道謝。
水牛聽這話,立即伸手揉亂兒子一頭服貼柔絲,笑說:“咱倆還謝什麼?”
聞言,燕裘迴應並不熱情,只是抿緊脣輕輕點頭,他沒有忽略水牛因此而失望的神色,心中微微泛痛,臉上卻波瀾不興。吳水牛爲他做的一切,他又怎會不感動?但吳水牛要的是父子情,這是他不敢給也不想給的,攥住重生這離奇的機遇,燕裘怎能不好好把握呢?即使要花上再多的時間和心力,他都不願意退縮,可是……
眼角餘光把吳水牛幾個伸展動作收攬眼中,燕裘暫時將心事拋之腦後,帶着不捨發出輕嘆:“不過是一巴掌,下一回別太沖動,弄得遍體鱗傷,不值得。”
“不值得?”水牛拔尖聲音怪叫,眼睛圓瞪,對兒子的話不敢苟同:“你叫我眼巴巴看着你受了委屈也不做聲?那還是乾脆請老子吃‘花生米’吧。還有,你以後不準再拿身體開玩笑,再有下一回,我就收拾你小子。”
燕裘眨眨眼睛,擡手託了託眼鏡,虛心求教:“吳同學,你準備怎樣收拾我呢?”
這下水牛真被問住了,傻傻地張着嘴‘我’了半天也沒有搞出半點實質內容,最後在燕裘愈發可惡的促狹笑容下,父嚴轟一聲滅頂,水牛雙手一掀,沒有桌子杯具翻飛也有了那個氣勢:“打屁股!”
燕裘噗嗤地噴笑,心情是既愉悅又溫暖。
的確,這個人想出這懲罰,已經是有史以來最嚴厲的。
就是因爲明白這一點,燕裘纔不想犯錯,不敢輕易消耗這個人的愛和信任,他輕輕嘆息:“我明白了,以後會以保重自己爲首要。”
“嗯,沒錯。”水牛連連點頭,拍打兒子肩膀以示嘉許:“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
“嗯,所以你也會做到這一點?”
“呃?”
“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爸也是這麼個衝動性子,所以我偶爾也會失控,當然,用這形容你並不對,那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如果不先正己身,我又何來榜樣?”
話罷,燕裘還十分斯文地支了支他那金邊眼鏡,溫文如暖春。
水牛卻有拿腦袋撞牆的衝動,畢竟這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化成利箭直戳紅心,他強壯的心臟已經成了刺蝟。熱血少年此時就跟霜打的茄子沒兩樣,蔫蔫地對着燕裘應和:“唉,我以後會注意……”
聞言,燕裘卻知道可信度不高,如果這人真的決心要做就會承諾,但見這態度,燕裘他了嘆息也別無他法。不過,從很多年前這個人已經是這性子,從前他不曾改變這個人,如今也並不準備多此一舉,因爲這正是吳水牛的魅力所在。
“幸好……你沒有變。”燕裘情不自禁,輕聲喟嘆。
“咦?”
“沒事。”
“哦。”水牛輕點頭,微微轉過臉去,心裡好一番掙扎:燕十六你個孬種,躲個毛線哦,這不明擺着球球知道真相嘛!乘機迎上去認親啦,認親!可,如果球球認親後依舊告白,那老子不是萬劫不復?
這世上能讓水牛猶豫的事情實在不多,兒子就是這爲數不多之一。
“水牛。”
正當這活了三十五年又幾個月的小夥子鬧心之際,燕裘似乎還怕這頭牛太閒着,故意輕喚一聲,那語調猶如情人相依低語般曖昧煽情,營造出佈滿粉色泡泡的氣氛。
吳水牛思想鬥爭正進得行如火如荼,突聞輕喚聲,由於內存不足,處理器轉不過來,一切華麗附加效果被屏蔽,牛牛直接接收原始內容,於是啓動父親模式,堆起溫柔寬容的微笑問兒子:“怎麼啦?”
咻——
在蘇宅長長廊道中,燕裘服貼柔軟的黑髮隨着蕭瑟秋風輕輕揚開。
山民小子困惑地瞄瞄四周,確認這是實在沒錯,於是撓耳抓腮,摸不清頭腦:“搞什麼,剛纔好像有陣陰風。”
一臉木然的燕裘見着這傻子模樣,實在無法生氣,扶額失笑。
“怎麼啦?”吳水牛滿頭問號,摸不着北,還伸手探探兒子的額頭,瞧瞧是不是起燒了。
燕裘一把握住探到額上的手,沒見着對方抗拒,便順手攥緊不放了。他凝視吳水牛,從這雙清明的黑眸中看不到一絲雜念,也正因爲如此,燕裘特別沮喪。這個人對他毫無防備,關懷備至,全因親情,但這不是他想要的。
要怎麼樣,才能讓這個人開竅呢?
這是燕裘遇上的一個大難題,努力至今依舊無法解開。
水牛看見兒子心情不大好的模樣,殷勤地反握燕裘的手,大步走:“上廚房去,我給你做好吃的。”
燕裘卻不走,扯住水牛面對面而立。
水牛滿腦袋問號,卻也耐心等兒子發話。
燕裘心想着既然迂迴永遠都不着重點,那就偶爾下猛藥,只要拿捏好分量,說不定會有轉機。心意已定,燕裘輕輕咬脣,鼓起勇氣開口:“我……”
“小子?”
正要說話和正要聽話的倆人同聲偏首看向來人。
燕裘微訝,可下一手掌心被涼意侵襲,他後知後覺地回首看向吳水牛,後者臉上滿溢的驚喜猶如一塊巨石,重重壓落他的心頭。在這一刻,年輕的燕裘惶然無助,除了傻傻地目送這人從他的手掌心脫逃,奔向另一個人。
心像被掏空了,燕裘把失去溫暖的手心捂在左胸處,感覺裡面空空的,眼睛有點發澀。
“大夫人!你怎麼出院了?”水牛驚喜過後是惱怒,因爲醫生說過阮元沛還要觀察兩天才能出院。
阮元沛看燕裘的一眼似乎不經意,下一刻卻壓下摸摸這顆小平頭的想法,他嘆笑:“還不是因爲你闖禍?燕南飛說你找他幹架,是嗎?”
臭阿飛,敢告狀?!水牛恨得牙齒癢癢:“臭小子,都當大叔了,還搞這些小手段。”
阮元沛無奈苦笑,但見小子活蹦活跳,也鬆了口氣:“有受傷吧?”
聞言,水牛拉起短T把貼滿鎮痛膠布的上身亮出來:“就這樣。”
阮元沛揉揉額角,終於還是忍不住心痛,低罵:“你小子,安份一刻也不成?”
“切,他揍了球球,我怎能坐得住?”
知道因爲,阮元沛瞭然地‘啊’了一聲,目光再次落在燕裘貼着藥貼的臉頰,眉頭輕輕聚攏。畢竟燕裘是燕十六的兒子,就算沒有吳水牛這茬,他也見不得燕裘受欺負。
“燕南飛是燕裘的堂叔,他爲什麼要動手揍燕裘?”此刻,阮元沛語氣變得嚴厲。
不等水牛開口,燕裘信步走近:“因爲他知道我喜歡水牛,知道我是個Gay。”
“球球!”水牛嚇了一
跳,不理解這小子怎地越來越敢說。
阮元沛倒淡定多了,迎向眼鏡後挑釁的瞪視,不動聲色。但見小子急得炸毛,不覺莞爾,也不忍心看他這樣團團轉,連忙拍拍肩膀安撫:“好了,別慌,對待別人的心意好好迴應就是。”
水牛撇撇脣,嘀咕:“站着說話腰不痛。”
阮元沛厚實的大掌老實不客氣地招呼了吳水牛飽滿的後腦勺一下,水牛撫着腦門齜牙,脣角卻引不住上提。
“我靠,謀殺呀?”
“沒事,你不是很能挨?”話罷,拍拍水牛胳脯上的鎮痛膠布。
水牛不依了,躥起來踹這傢伙,阮元沛急忙躲開,哈哈大笑。
他們這樣和樂,看戲的人可不好受。燕裘臉上已經烏雲密佈,掛起颶風預警信號,隨行的孔子和老萬眼巴巴地看着,暗暗乍舌……大嫂,你怎麼跟小孩子搶人了?!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身影出現在轉角處。
“都還是小鬼嗎?在走道上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衆目睽睽下,燕南飛西裝革履,臉戴墨鏡,一身黑白分明,儼然是《MIB星際戰警》的經典造型。
室內戴墨鏡?所有人挑眉,只有吳水牛掩嘴偷笑。
燕南飛咬牙切齒,在衆人注視下清了清喉嚨:“阮隊長,燕裘,我們需要談談……燕十六的問題。”
偷笑的人倒沒什麼自覺,其他人則眉頭深鎖,感覺不妙——
作者有話要說:飄過……咱要出門了,沒有時間了……匆匆出走。
沒有時間修,回來再修……撫摸,將就將就哦。
咱上北京,4號迴歸。
8月4號恢復更新,麼麼大家……咱回來了,寫個肉肉送你們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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