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何西的家,已經完全亂成了一團,幾個外圍的親戚聞訊趕了過來,大家看到這個情況,都小聲地跟何西的大哥商量:“快準備後事吧。”
作爲何家老大的何南最終下定決心,他立即吩咐人去請木匠,開始給父親做棺材,又請了幾個女工在家裡給父親準備壽衣。
何西的母親發火了:“你們都盼着你爹早死是不是?”
何南委屈道:“這怎麼能說我們盼着呢,這人這不都這樣了嘛。”
老太太根本不聽,道:“怎麼可能?昨天晚上還吃了兩碗飯,昨天下午還挖園子來着……”老太太說到這裡,已經難過的說不出話來了。
“人家大夫都說了麼……”何難委屈得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我說你們就是盼着你爹死,你們能派人去拉大夫,就不能派車把你爹送到醫院?”老太太不糊塗,說出了問題的蹊蹺處。
何東忍住哭聲,告訴老太太:“現在正修路呢,一般的車根本過不去,咱這是用摩托把人駝來的。”
何西的母親大放悲聲:“天啊,這是要老頭子的命嗎?孩子他爹,你千萬等一等四兒啊,你說什麼也得見四兒最後一面啊。”
聽了母親的話,大哥跟三哥也都忍不住哭起來,他們跪在地上,低聲叫道:“爹啊,千萬等等老四啊。”
外圍正在幫忙的鄰居們都搖着頭:“那麼遠,等到了家,最起碼得一天一夜呢。”
受何西幫助最多的三哥何東站起來,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錢,塞給醫生手裡,道:“大夫,麻煩你了,幫幫忙,一定得讓我爹等着老四回來啊。”
醫生爲難地問道:“你們家這個老四在哪呢?”
“他在龍城呢。”
“啊?那麼遠?”醫生霎時覺得頭大如鬥,他捧着一大把錢,既不捨得退回,又沒有能力揣到口袋裡。
二哥何北迴來了,這個教了一輩子書教書匠,面對這樣的狀況,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了,默默地坐在父親身邊,手牽着父親的手,暗自垂淚。
三姐何秋回來了,這個何家最有當官能力的姐妹,一直是個不信邪的主兒,她沒掉一滴眼淚,衝着哥哥們喊:“爲什麼不往醫院送?”
二姐何夏夫妻兩個正在往這邊趕,大姐何春恰好就在父母這裡。
在這危急時刻,何家所有的人基本上都到了,就剩下何西,還有二姐何夏了。
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真的不希望,老人走的時候,有哪一個不在跟前。
上午十點半,忽然,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從天空中傳來。人們習慣地往外看去,但是什麼都沒看到,突然有人喊了一聲:“飛機,看,飛機,飛到到咱們村來了。”
接着,村裡的人全都跑了出來,仰着頭看着天,一架飛機由遠而近,由小而大,出現在村子的上空。
村裡的人轟動了,這個村實在太封閉了,大家從來還沒看過活着的飛機呢。
接着飛機在天空懸停,似乎在找什麼位置,大家就更好奇了,什麼意思?飛機就是奔咱們村來的?人羣開始跟着飛機跑,接着飛機就來到村子學校的上空,看樣子是要在學校院子降落。
何家人哪有心思看飛機,只是飛機的聲音太大,加上人們都在吵鬧,三哥何東嘟囔了一句,咱要是有架直升機,咱就能把咱爹送到大城市去了。
忽然何家老太太說了句:“是不是小四兒坐飛機回來了?”
一旁的大夫,還有進屋喝水的幾個木匠相互看了一眼隨後都撇嘴,意思是,這老太太也太狂了。何東說道:“娘,你是盼小四兒盼得着急了。”
老太太沒理會這個茬口,轉身對大兒子說:“你去跟開飛機的說一聲,行不行?讓他把你爹送一趟醫院。”
何南嚇了一跳:”娘,你想什麼呢,人家那麼大飛機,能給咱送病號?“
”怕什麼?咱給他錢唄。“這話一出,旁邊幫忙的更是抑制不住的撇嘴,那個鎮裡的大夫忍不住插嘴道:”老太太,人家那是飛機,現在能坐飛機都是大官,恐怕求不動,再說了,這得多少錢?“
老太太淡定地道:”官兒誰沒見過?多少錢能有人命值錢?“
大夫再不說話,他來到外面,對幾個幫忙的道:“這家人孩子在外幹什麼?”
“呃,你說他家老四吧?在外唸書,好像是有幾個錢。”
那大夫就明白了,心中愈發感覺到好笑,對幾個人說:“老太太急糊塗了,竟然要僱飛機。”他本心想說,這老太太也太狂妄了,仗着有幾個錢,就要僱飛機。但是他沒敢說出口,因爲,他怕來幫忙的都是何家的親朋好友的。
結果就有木匠道:“吹牛唄,老何家不知道他那兒子有多大本事,天天吹牛。”
“是啊,那是飛機啊,他們以爲那是四輪拖拉機了。”
正說着,忽然就聽到人聲鼎沸,一羣人向這邊走來,擡頭一看,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帶着五六個人,後面跟着村民走進院子裡,那五六個人還擡着儀器,那爲首的青年不是何西是誰?
接着何家人接出來,老三何東哭着說:“老四,咱爹不行了。”
何西拍拍他的肩膀道:“哭什麼,我這不是帶着專家來了嘛。”
“啊?”全家人接出來:“老四你是怎麼回來的這麼快?”
“坐飛機回來的。”何西淡然地說道。
站在院子裡的大夫聽了這話,當時就怔住了,感情這山溝溝裡的人家,竟然有這樣厲害人物。
他擠進屋子,才發現專家裡竟然有兩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再看看一個滿頭白髮的中國專家,胸前貼着牌,上面寫着心腦血管主任醫師唐繼元。
那大夫腦袋嗡的一下,唐繼元?那可是給中國醫科大學編教材的人物啊,別說請他看病,就是看他一眼都看不着。
這個大夫真是開眼了,心裡的感慨太多了。
唐繼元跟兩個金髮碧眼的外國專家一邊給老爺子檢查,一邊用英語交流。
大夫又聽何西這邊就對家人吩咐:”咱娘,咱們哥四個,還有兩個姐都跟着去醫院,家裡這些先撤了,棺材?做就做吧,做起來放那裡沒關係。“
三哥何東又小心地問:”那,這個飛機,人家讓咱上這麼多人嗎?“
何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飛機?這是咱自己家的,咱願意上幾個人就上幾個人。“
鄉鎮大夫只覺得思維不夠了,他死死地盯着這個年輕人,忽然他想起一個事來,悄聲問旁邊人:”這個年輕人叫什麼名字?“
”何西!怎麼了?“
鄉鎮醫生一陣搖晃,差點摔倒,果然是他。
他在心裡不住地念叨:”姐啊,你真是沒福氣啊,當年你要是不拆散外甥女跟這個何西,你現在得多享福啊。“
是的,這個鄉鎮醫生就是當年何西的同學郭曉冬的舅舅。
唐繼元跟兩個金髮碧眼的外國專家,已經對老爺子做了檢查,他們只說了一句話:”需要馬上手術。“
何西果斷地說了一句:”馬上走。“
呼啦一下,何家人上來把老爺子擡了起來,何西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好,我們這邊往回走了,你們馬上準備手術。“
飛機又升空了,野馬河的村民們仰望着天空,心裡感慨着,做人能做到何西這樣,不是享多大的福份的事,他是一種光榮。
忽然就有老人家哭了起來:”何老八,你命好啊,養了個好兒子,等我有這麼一天,就只能等着進土了。“
飛機一個半小時後,回到了龍城市,在何西的醫院的院子裡降落了。
專家帶着所有的員工都等在外面,飛機一降落,所有的人都圍攏過來,七手八腳爭搶着擡人,那些沒搶到人的,則開始照顧起何西的家人來。
整個醫院開啓了一條綠色通道,直接通向手術室,何西的三個哥哥則掏出錢來,他們覺得,老四出了飛機把老人拉到了醫院,那麼治療的費用,自己得表示一下了。
於是,三個人拿着錢,問護士:”在哪掛號?“
護士奇怪地看着他們,搖搖頭走了。臨走的時候,護士還很納悶:”這一家人真奇怪,家裡人有病,還顧的上開玩笑。你們自己家的醫院掛什麼號?“
三個人又找了別人:”交款在哪交?“
還是沒人搭理他們,人人都行色匆匆,廢話,老闆的親爹住院,這個時候,自己還不趕緊匆忙一下?
有人把他們請進了寬大的會客室,那豪華的水平,比老家的縣長辦公室還牛。
桌上擺了水果,沒人吃一口,母親跟姐姐是沒心思吃,三個哥哥是不敢,估計得挺貴,要是出院的時候,人家都給算了賬裡頭,那可不合算了。
三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燈亮了,父親被從裡面推了出來,被推到一個病房裡去了,院長帶着幾個主治醫生出來了,院長高聲叫道:”何總,恭喜,老爺子的手術很成功。“
母親的眼淚當時就流下來了,何西對大家道着辛苦和感謝,跟每個人握了手,說道:”辛苦了大家,今天參加救治的每個醫生獎金十萬,另外今晚,我在東方巴黎請大家吃飯“
隨後,他扶着母親去病房看望父親了。
病房裡何西看到父親那熟悉的面孔,他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全家人嗔怪道:”咱爹沒事了,你哭什麼啊?“
只有何西自己明白,自重生以來,自己拼命賺錢,其實本能地就一個目的,賺了錢給父親改命,今天終於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