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像個孩子似的,新奇地看着屬於自己家的車子,居然真的會動了,而兒子居然能指揮動這個車子。
何西把車窗放下來,讓父親看到外面的人,父親一個勁兒地朝外面的人擺手。滿街上的人都好奇地看着,這個冷丁冒出來的汽車,那個時候,奧迪車根本少見,所以,大家都很新奇,等到見到父親,都驚呼道:“八叔啊,是你啊!”
父親就朝大家擺手,就像是檢閱似的。何西心裡很高興,能讓父母爲自己自豪,他就很自豪,覺得這比給父母拿多少好吃的,都要高興。
這或許就是每個人對孝道的不同理解吧。
何西剛纔的不快一掃而光,自己回來看父母,而不是爲了別人,沒必要總是把不高興的事放在心上,大哥是什麼人,他心裡很清楚。
何西轉了一個圈,回到家裡,父母都下了車,而那些侄子外甥卻呼啦啦地爬上車來,一個勁地嚷着:“我要坐車,我要坐車。”
何西態度特別好,他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外甥侄子爬上車來,像一窩蠍子破了包似的,叫抓抓的,東摸摸、西碰碰,何西心裡也高興。
就有孩子要自己開個車試試,何西卻堅決拒絕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不能什麼事都由着孩子。
拉着孩子們轉了一圈,何西把車停到家門口,鎖了車門進屋了。
這時候,三哥何東還有兩個姐夫,正在拉着劉巧傑吆五喝六的喝酒,三哥何東很興奮,一個時期以來,他說什麼,大家都說他吹牛,現在,何西終於爲他證實了。
何西見大家高興,他也高興,抽空給魏冬和劉巧傑敬了杯酒,道:“你兩個這纔跟我出來,辛苦了,哈,回去放你倆幾天假。”
“看看,何總這是怎麼說的,我們都是應該的。”兩個人趕緊站起來,雙手舉杯跟何西碰杯。
何家人一邊看着,見兩個人對何西真的是畢恭畢敬,而何西自然有一份上位者那種威嚴,心裡都很是自豪。
何父何母在一邊看着,都無比寬慰,何父道:“這小兔崽子,去年還跟我說,要以後買個車讓我做,今年他就買上了,他媽的,呵呵。”
何母沒說話,只是滿眼地看着兒子,孩子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世界上還有什麼,比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讓她高興得了?
何西喝完酒,就依偎在父母身邊,跟父母說一些悄悄話,母親趁魏冬出去的空中,問兒子:“你三哥說,有個女子很漂亮,好像是你的對象,是這個人嗎?我怎麼看這個人歲數挺大了?”
何西道:“媽呀,她都三十多了,我哪能跟她處對象啊?我沒說嘛,她是我的手下,管人事的。”
“什麼叫管人事的?”
“就是說,我的學校要是招人,誰來誰不來,當着什麼幹部,都由她說了算,就相當於我們學校的組織部長。”
“啊?那麼大的權利?”父母有點想不明白,這麼大的權利,兒子爲什麼不親自抓在手上?
“她在我們學校,只是箇中層的幹部,比她倆權利還大的,還有三個呢。”何西淡淡地說道。
但是父母聽到耳朵裡,卻是無比震驚,他們根本想不透,那到底是什麼幹部,只是覺得,兒子真是有出息了,這麼大的本事了。
“你三哥說那個女子,爲什麼沒來?”母親關心的是兒子的對象。
“她是龍市電視臺的記者,她有工作,再說了,我這次回來是爲了工作,她跟着過來幹什麼?”
“人家電視臺記者,也能看上咱農村家的孩子?”母親更是無法理解,心裡的吃驚和震撼自然不在話下。
“嗯,我原來沒想跟她處,可是這次發大水,她爲了救我,差點淹死,我就答應她了。”何西對母親什麼都不保留。
“啊?爲了救你,差點淹死?”何西的母親更是吃了一驚,她連忙道:“咱可得好好待人家,不能對不起人家。”何西笑笑,剛想說什麼,就聽外面有人叫道:“這是誰的車?出來個喘氣的。”
這聲音特別大,也特別刺耳,屋裡說話的人都停止了喧囂,這時候,外面的人又喊了:“誰的車?再不出來,爺可要砸車了。”
這可真是黑瞎子上門熊到家了,自己一家人樂呵呵地說話,沒招誰沒惹誰,外面的人居然要砸車。
三哥第一個出去了,只見車旁站着五六個面目不善的傢伙,爲首的一個竟然是這一代最大的地癩子陳長勝。
三哥站在門口高聲道:“什麼意思?朋友?”
何西倒是沒把外面的人當回事,聽着三哥的交涉,他有些好笑,三哥就是這麼個人,總是想學江湖那一套,卻總是半生不熟的。
陳長勝指着那輛車:“這是誰的?”
“我四弟的。”
“你四弟又是哪個王八窩裡爬出來的?”陳長勝很是蠻橫。
“朋友,咱不罵人行不?我四弟在龍城唸書,這次回來看望老爹老孃,怎麼有什麼不妥嗎?”三哥何東聲音還是高高的,但是氣勢上先是怯了。
“別特麼的是來收松茸的吧?你弟弟唸書,回來還能開這麼好的車?”陳長勝壓根就不相信,說着,人就往屋裡走。
他是要看看有沒有收松茸的,要是有收松茸的,當場就奪了,然後把人打出去。
前文介紹了,爲了爭奪松茸市場,這一代的各種勢力全都出動了。
“真是回來看我老爹老孃的。”三哥跟在後面。
劉巧傑本來想出來說話,但是看何西沒動,就知道何西不想惹事,他也就沒動。
陳長勝帶着五六個人進來了,他兇惡地打量着每個人,看到依偎在父母身旁的何西,又看了劉巧傑,最後又看了魏冬,他的眼神在魏冬臉上盯着,不錯眼珠了。
“你是哪的?來這裡幹什麼?”陳長勝問魏冬。
魏冬見過世面,也並沒有怕,看都不看他:“我是龍市的,跟着我們何總來辦事。”
“你們這裡還有個總?還特麼有個總?出來亮亮相來,讓老子見識見識,多大的螞蚱,還敢叫個總?”
何西惱火了,道:“我叫不叫總,關你屁事?你是幹什麼的?”
“哎呀,你麻辣隔壁的,敢跟我頂嘴,好啊,看來你就是那個總了,正好,爺今天要上延吉送貨,沒有車,今天就用你的車了。”
“憑什麼?我憑什麼要把車給你使?”何西坐了起來。
“草*,在這塊地皮上,敢跟我頂嘴?老子別說要你個車,老子要你的女人,你得馬上給我洗得乾淨的,讓出來。”
看來這一場架非打不成了,何西給劉巧傑使了個眼色,後者剛要站起來,外面有人說話了:“是誰在我何家這麼張狂?是不是活膩歪了?”
大家朝外面看去,就見剛纔被何父罵走的大哥何南進來了。
何家最有潛質當英雄好漢的,就是何南了,附近林場的小青年都害怕大哥何南,但是奈何,眼前的陳長勝是外來的和尚,不認識何南。
何南手裡提着一把自知的大砍刀,雖然個子不高,卻絲毫不怵,站在了陳長勝面前。
剛纔何南跟何西鬧了不愉快,被何西給頂了回去,然後父親把他罵了,他就回自己的家了。
躺在炕上,何南卻又後悔了,他恨自己多說話了,至今他都不相信,何西是自己買的車,至於魏冬的話,他都不相信:“你自己帶來的人,能不替你說話嗎?”
他後悔的是,老四回來一次不容易,自己幹嘛要揭他的醜。
他在炕上聽着全家人在那歡聲雷動地看車,心裡很不是個滋味,後來兒子就回去告訴他,有人來找四叔的麻煩了。
無論兄弟間有什麼矛盾,那是自己家內部的事,外人有人敢欺負自己的弟弟,那是堅決不行的,所謂的血濃於水,就是這個意思。
於是,他就拎着那把自制的大片刀趕了過來。
大哥何南從小就是打架的魔王,別看個子小,但是極爲靈巧,極爲悍氣,曾經跟野豬肉搏過,跟黑瞎子肉搏過,所以,他絕對不會像三哥那樣,被人嚇得氣勢上弱了。
何南四十來歲,陳長勝見他瘦小枯乾的樣子,就罵道:“你個老不死的,活特麼膩歪了!今天我整死你個比樣的。”
正在此時,劉巧傑拍了拍他的肩膀,陳長勝回頭罵道:“你特麼算哪個比門裡鑽出來的?草*,沒看你爹忙着嗎?”
劉巧傑看了他一眼,暫時忍住了,他道:“車是我開來的,你不就是要用車嗎?走,我跟你走。”
陳長勝聽說對方肯出車,自然是喜出望外,他想的是,這個車就歸自己了,中途把人攆下車,然後把車據爲己有,那還是個難事嗎?
他罵罵咧咧的地道:“老不死的,你給我等着,等我從延吉回來,我再找你算賬。”
大哥何南勃然大怒,拎着刀就要往下剁,卻被何西一下抱住了。
何南氣壞了,回頭對何西嚷道:“那不是你的車嗎?就這麼讓人奪走了?”
何西擺擺手,道:“不着急,讓他去處理。”他指的是劉巧傑。
劉巧傑來到院子裡,見所有的地痞都從屋裡走出來,他把鑰匙掏出來,給陳長勝:“你自己去吧,我怪累的了。”
“哈哈……”陳長勝得意了:“白揀一臺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