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嗯……不怕,繼續查。”席泱語氣變得有些不太好,“……出事我扛着,你們只管繼續……嗯。”
輕音樂的聲音大了些,席泱把手機丟到一邊,掃了一眼後視鏡裡依舊一動不動的人,臉色凝重起來。
聽完席泱含糊不清的幾句話,時缺稍稍整理了一會兒思路,就再也撐不過大腦裡一陣又一陣襲來的沉重睡意,睡了過去。
寒冬冰寒的風順着打開的車門吹進車裡,瞬間將車裡的溫度降了下來,時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個高大的人影橫在他眼前,雙手伸出來,正準備把他從車裡抱出去。
時缺面無表情的按住了席泱的肩膀,“小泱。”
席泱往後退了推,車裡的燈光照亮了時缺的臉,他看着時缺懶懶睜着的眼,脣角彎起來,“有力氣走動嗎?”
時缺點點頭,手上用力,把席泱向着車門外推了推,“嗯,不用管我。”
眼裡隱隱露出了一些疑惑,席泱側過臉,退出了車裡,等時缺從車裡下來,他把一串鑰匙放在了時缺手上。
“你先上去。”
時缺眼皮也沒掀,接過鑰匙就直接走了,走了幾步,又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樣,忽然轉過了頭,正好撞上席泱眼裡還沒有來得及掩飾的狐疑。
關於和席泱應該怎麼樣相處的問題,時缺想了幾天,也不準備接着拖下去了,他既然不準備在面對席泱時僞裝尤漠的愛意,就不得不用另一套說法來打消席泱對他態度突然轉變的疑慮。
假裝沒有看見席泱狐疑的眼光,時缺把圍巾稍微向上擡了擡,遮住下半張臉,眼睛眯起來,“小泱,我準備搬出去自己住。”
“怎麼突然想到這件事?”席泱有些奇怪。
“已經沒有必要住在一起了。”時缺滿不在乎的說,“生死關頭走一回,有些事看開,懶得再在乎了。”
雖然是想表達出“尤漠”對席泱已經沒有了想法,但是時缺並不準備把那些他覺得多餘的字眼說出口,席泱足夠聰明來理解他話裡的意思。
意料之中的,席泱想了想,像是終於擺脫了什麼一樣,說:“也好,不過還是等明年年初再說,這段時間你還是先將就將就。”
時缺點點頭,他想的是能多早搬就多早搬,不過只要席泱打消了對他的疑慮,現在搬和明年年年初搬就沒有多大差別。
他轉身上了樓。
強忍着睏意給自己洗了個澡,時缺打着哈欠走出了浴室,路過書房的時候,聽到了裡面傳出來的敲打鍵盤的聲音。
他側頭看了看,席泱側對着他,一手拿着一沓紙,另一隻手在鍵盤上飛速的敲打着什麼,時缺看了幾眼,正準備離開,電腦屏幕上突然出現的一張圖片立刻讓他頓在了原地。
略微下垂的眼角,毫無生氣的雙眼,緊抿的脣線。
阿刀。
席泱眯着眼睛看了很久,突然若有所思的說道:“Moral……”
然後就沒有了再要開口的樣子,他抿起嘴脣,放下手中的紙張後在鍵盤上又飛速敲打了一陣,關閉了圖片。
時缺看不清電腦屏幕上的字,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和身體裡漫上來的疲憊感鬥爭了一陣之後,還是放棄了接着看下去的想法。
Moral。
躺在牀上,慢慢把這個單詞來回唸了幾遍之後,時缺閉上了眼睛。
看來從席泱這邊下手還是沒有多少保障,還是要去時離那邊利用他以前留在那一邊的人力。
睡着之前,是時缺這樣想。
“今天準備出門嗎?”坐在餐桌後,手上還拎着一份報紙,席泱詫異的看了眼吃完早餐後戴上了黑色墨鏡的時缺,“要去哪裡?”
時缺沒看他,“不覺得你管的有點多?”
席泱一愣,無奈的說:“我沒有要管你的意思,不過你出院的消息還沒有傳出去,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出門太頻繁比較好。”
時缺把圍巾圍上,側過臉瞥了一眼席泱,“不要把你哥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孩。”
然後也不管席泱的反應,直接走了出去。
既然已經把話說明白了,時缺就不會再對席泱擺出之前那樣曖昧不清的姿態,比起那種相處模式,現在的兄弟模式更讓他感到舒心。
從席泱家去時離公司的路時缺很熟悉,在路上給時離打了個電話之後,時缺剛抵達目的地,一邊另一輛車就停下了,時離從上面走下來,敲了敲時缺的車窗。
“怎麼想到要來我這裡?”
時缺打開車門,走下來,“作爲無業遊民,現在我很無聊而已。”
時離笑笑,“我倒是不介意你在我這裡待着,只要你不嫌無聊就行。”
時缺點點頭,跟着時離一起上了樓,走進辦公室的門,他打量一下環境,直接走到了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不會真的要在我這裡待一整天吧?”時離拉開辦公椅。
時缺摘下墨鏡放在了茶几上,“看心情。”
時離無奈的笑笑,翻開了文件夾,沒有再說話。時缺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陣,習慣性的在心裡對時離的辦事效率估量了一下。
以前雖然知道時離做事一向很認真,不過他還是沒怎麼給過時離好臉色。現在也不例外,他始終不怎麼放心時離。
時缺站起身,時離看了他一眼,看到時缺直接走進了一邊的小休息室,嘴脣抿抿,沒有說話。
公司是時缺留給時離的,有些東西時離並不知情。
時缺在休息室裡的牀上坐了一陣,確定時離並沒有進來的準備之後,立刻站起身走到了一邊的書櫃前,打開了書櫃的玻璃門。
撥開了一些文件夾後,時缺在隔板上隨意按了按,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東西就彈了出來,他伸手把那個東西從陰影裡拿了出來。
飛快的拆開了這個小方塊一樣的東西后,時缺拿了一片紙,把裡面的芯片包了起來,然後又從之前彈出小方塊的地方拿出了第二塊芯片,把它塞進了方塊裡。
他把方塊放回了原地,恢復了書櫃原有的樣子。
很早之前,他就在辦公室裡的電腦上動了手腳,連當初幫着他埋線施工的人都不知道,辦公室電腦裡一切瀏覽過、接收過的消息,無論時離是否在電腦上銷燬過那些痕跡,它們都會自動的在這個芯片裡備份下來。
時離肯定也調查過有關於他死亡的事情,即使只有蛛絲馬跡,也是會在這裡保存下來的。
把芯片放進了口袋裡,時缺在書櫃上看了一圈,隨便抽了本雜誌,拎着走出了休息室。時離正在和秘書說着話,看到他出來,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時缺識相的又拿了個備用的杯子,把雜誌丟到了沙發上後,走了出去。
慢悠悠的走到了一邊的茶水間,和幾個女員工套了幾句話後,時缺低頭看了看手錶,再擡眼時,一個眉目清秀的男人走了進來。
“喲,鍾晃。”時缺拿着茶杯,摘下墨鏡,衝着神色詫異的男人比了個手勢,“第一次見面?”
名叫鍾晃的男人狐疑的看了時缺幾眼,手也擡起來,比劃了兩下,時缺眯着眼睛愉悅的回了一個動作,鍾晃才徹底收回了眼底的疑慮。
“不是第一次見。”鍾晃想了想,回答。
“也是,就算你不知道我是個藝人,也知道你的Boss是因爲誰入獄的。”時缺把墨鏡戴回了臉上。
鍾晃打量了時缺一陣,“你有什麼事?”
時缺笑笑,“時離讓哪些人調查時缺死因,你知道的吧,今晚之前我想要拿到那些人的聯繫方式,還有,他們現在的動向。”
鍾晃皺起眉,“今晚之前不可能,時間太趕了,明天中午之前我會給你送過去,這樣行嗎?”
時缺點點頭,他本來也沒指望自己今晚能撐着看完那些資料,“明天中午我再和你聯繫。”
“好。”
時缺推門走了出去,假裝沒感覺到身後鍾晃投來的視線。
鍾晃是他埋在公司的第二條線。
忠誠,耿直,堅定,冷靜,,謙卑。鍾晃身上有他想要的一切完美下屬的優點,所以他也給了鍾晃相應的龐大的權力,從某一方面來看,公司明面上的最大掌權者是時離,實際上暗地裡還有一個有着足夠鎮壓他的權力的鐘晃。
鍾晃是時缺一手培育起來的絕不對反撲的忠犬。
時缺給了他相當大的信賴,鍾晃能回報給時缺的,就是永遠忠誠於時缺和時離,並且對時缺做出的一切打算都不予質疑。
他是唯一一個不會對時缺把溝通暗號告訴“尤漠”這件事產生懷疑的人。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秘書已經走了,時離按了按眉角,對着進來的時缺說:“是不是無聊了?”
時缺做無所謂狀聳肩,“還成。”
“你不會是在躲席泱才待在我這裡不走的吧?”時離打量道。
時缺挑眉,“憑空猜測的結果十有八九都是錯誤的,有時間瞎猜你還不如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麼越來越喜歡教育我了。”時離把視線從時缺身上收回來。
時缺一愣,沒說話。
他閉閉眼,坐在了沙發上,翻開雜誌。
沒過多久,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時缺看了還在低頭處理事務的時離一眼,飛快的接通了之後,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是席泱的來電。
時缺皺起眉。“嗯?主家要我回去參加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