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泛着深紅的夜空下,還有兩三個人在街上閒走,嬉笑着沒有回家。車窗外的空氣比來的時候更冷了, 慢慢搖上了車窗, 飛速流動的空氣像在瞬間停止, 一眨眼的沉悶過去後, 空氣又緩緩的開始流動。
時缺靠在車窗上, 眼睛懶懶的搭着,沒有什麼精神的樣子,大腦皮層卻興奮得讓他完全睡不着, 前面開着車的尹空郡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嘆口氣。
“今晚還真是混亂呢, 本來重簡和宮鳴琅之間的關係對我們有利, 沒想到魏白插-進來之後就變得這麼難纏了——不過就結果來說還是我們賺到了, 算是收穫頗大。”
話裡說的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尹空郡的語氣卻沒有怎麼興奮起來, 他揉着額角,萬分疲憊的搖了搖頭,喃喃:“……累死了。”
時缺慢吞吞的擡起眼,看了尹空郡一眼後又迅速垂下,一頓酒喝了三四個小時不算累, 但是那是在酒席裡沒有魏白或重簡這種□□桶在的情況下, 今晚這一折騰下來, 費心又費力, 大腦都開始抗拒回想那期間的事情了。
轉過一個轉角, 尹空郡停下了車,捶捶肩, 癱在了座位上,“你家到了……唉,我真想現在直接在你家睡下來。”
時缺慢悠悠的推開門走下去,聽到話,皮笑肉不笑道:“你誇我一句全能,柳總就要我學跳舞了,再讓你睡我家,明天我就該去學跳樓了。”
尹空郡捂着臉,一頭紮在了方向盤上,“那個混蛋——明天我就把那個好消息告訴他,然後甩他一臉文件!”
時缺踢了踢車門,“你先去睡一覺休息好再想明天的事,我上去了。”
尹空郡的臉在方向盤上來回滾了幾圈,聲音悶悶的:“你去休息吧,我需要冷靜一會,不然我怕回了家就要拿菜刀練習甩他的臉了。”
時缺彎了彎脣角,轉身進了樓裡。
今天的聚會的確是他們佔了便宜,不知道在他和魏白出去的那段時間裡重簡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麼,重簡說出決定的時候,連着在場的尹空郡都傻了眼。
《爲王》要講述的是一個生存競爭的故事,爲了活下去,三個主角在最初相互幫助,而在最後漫無止境的絕望中紛紛向同伴舉起死亡之刃。
“這齣戲裡只會有這三個人的存在。”重簡說到電影時,神色變得極爲冷漠,“我要用的是能撐起這整整一部戲的真正主角,不存在配角,也沒有龍套。”
三個角色,一個啞巴,一個瞎子,還有一個正常人,最後活下來的人是哪一個重簡併沒有透露,宮鳴琅也沒有說出他要競爭的是哪一個角色。
“我把啞巴的角色給你們,這個角色不對其他人開放,只有你們來爭。”
重簡說完這句話後,魏白在旁邊冷笑了,“你會不知道鳴琅想演的是哪一個角色?這是故意在爲難鳴琅?”
“演員並不會明白他究竟能勝任哪一種角色,我的任務是挖掘他們的能力來讓我的作品達到完美,宮鳴琅想演哪一個和我無關。”重簡似乎並不喜歡別人質疑他的決定,臉色在那時變得十分的漠然,“如果他演不好這個角色,那就換別人來,這種事簡單到不需要懷疑。”
在知道重簡的打算之後沒多久,魏白就帶着宮鳴琅離開了,包間裡只留下尹空郡和時缺陪着重簡,尹空郡口中那個美女助手一直沒有出現。
累慘了。
走到了自己家門前,時缺靠在門上喘了幾口氣,從口袋裡拿出了鑰匙,門後,滿屋子的玫瑰花已經被整理乾淨了,地上的玫瑰地毯還留着,在淺淡的月光下只看得見一圈又一圈深重的輪廓。
時缺嘆口氣,腦子裡立刻蹦出了那唯一一個可能清理這些花的人。情人節那天魏白也拿着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鑰匙不請自入了,或許他應該再換把鎖。
今天的房裡沒有名叫魏白的生物偷襲,時缺泡完澡之後就轉去房裡了,《爲王》的試鏡只有幾天的時間,之後的幾天裡,跳舞,寫歌,準備試鏡,這些事光想想就已經很頭疼。
而且,跳舞有封堯教,寫歌可以請教穆唯一,演戲這件事該找誰,時缺心裡完全沒有合適的人選。
日子過得越發艱難。
躺在牀上,無奈的看着天花板,時缺沉默着嘆了口氣,拿過牀頭的手機,設好鬧鐘之後,閉上雙眼沉沉睡了過去。
砰!
砰砰砰!
時缺猛的睜開了眼,他看了眼窗外,天還黑着,大腦還沒來得及思考究竟是誰在凌晨的時候騷擾他,門外就是一聲巨響,怒吼聲傳了進來。
“阿漠!開門!”
尹空郡!
時缺一驚,連忙下牀走出了房間,打開門後,尹空郡立刻衝了進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昨晚你和魏白接吻了?!”
時缺睜大了眼,“發生了什麼事?”
攥着時缺衣領的手攥得死緊,尹空郡都氣笑了,他一把按開了燈,然後把一疊照片甩進了時缺懷裡,“你自己看!”
時缺皺着眉掃了幾眼照片,背後一涼,“……”
“這些圖是昨晚傳到網上的,就在魏白離開包間、我們繼續喝酒的那段時間裡,哈,我還是剛剛纔接到公司電話知道的。”尹空郡鬆開時缺,在房裡來回走了幾步,臉上止不住的冷笑,“我一直都知道你警惕性低,沒想到居然低到了這種地步……你們要接吻不知道滾去一間沒有人的房間吻個夠嗎?愣是要在走廊裡糾纏生怕人家看不到嗎!”
時缺一言不發的垂着眼,抓着照片的手指卻漸漸緊了起來,尹空郡似乎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了,來回走動的腳步越來越重,“我明明告訴過你不要和魏白來往,就算昨晚你是被他拖出去的,你也不能就這樣……嘖!”
“公司那邊怎麼說?”時缺沒有反駁尹空郡關於他和魏白關係的話,鎮定的問道。
尹空郡狠狠一眼瞪向時缺,“公司那邊已經派人去鎮壓明天可能出版的娛樂報了,具體的結果還要等明天才知道……我說你作爲一個藝人,好歹晚上開機以防萬一啊,知道我打你電話的時候有多心急嗎?”
時缺抿了抿嘴脣,“下次我會注意,魏白那邊知道情況嗎?”
“暫時沒有聯繫到魏白宮鳴琅,公司還在聯繫W公司的高層。”
時缺握了握拳頭,扭頭朝外走去,尹空郡一看時缺絲毫沒有反省的樣子,頓時炸了,快步向前拉住了時缺的手,“你又要去哪裡?知不知道現在外面的情況?”
“我知道。”時缺沉着臉,“魏白就住隔壁,我去找他。”
尹空郡一愣,眼底怒火更勝,“你居然沒有告訴我他家就在你家隔壁!”
“現在重要的是把魏白找出來!”終於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時缺臉上淡然的表情散了開,他皺着眉,煩躁的撩了撩搭下來的劉海,漆黑眼瞳裡滿滿的陰暗,“我穿着睡衣不可能去其他地方的吧!”
尹空郡一頓,時缺立刻甩開了他的手,大踏步往外走去,魏白家的門還緊緊閉着,時缺勉強控制了一會兒情緒,按響了門鈴。
尹空郡也跟了出來,抱着手臂站在一邊看着時缺一遍遍的按着門鈴,門始終沒有打開。
“……不在家麼。”時缺低低的說了聲,忽然一腳踹上了門。
“混蛋!”他咬牙切齒。
尹空郡站不住了,走到時缺身邊拉住了他的手臂,“魏白應該和宮鳴琅去了別的地方……等聯繫到了他們再商量對策,現在先回房裡去。”
時缺咬了咬牙,不甘的情緒幾乎要扭曲了他的臉,雖然接吻是魏白主動的,但是默許的他也有責任,他到現在還沒有思索出每次都任魏白吻他的心理到底是如何,魏白卻在鬧出了這麼大的事之後銷聲匿跡。
“阿漠!”尹空郡又叫了一聲。
時缺握了握拳,緊繃起了身體,跟着尹空郡一起走回房裡後,他重重的坐在了沙發上,突然低聲說了句,“抱歉。”
尹空郡沉默一陣,他沒有想到時缺會和他道歉,以前的尤漠雖然不聽話,不過卻很少犯錯,犯錯之後也從不認錯,尹空郡和他一起工作了那麼多年,從沒想過尤漠會向他低頭。
說不動容是假的。尹空郡長長嘆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以後多注意注意吧,現在把這件事解決纔是主要……這幾天你別出門了,雖說你換了新家,但是說不準狗仔會挖出這裡,跳舞的事也放放,至於試鏡——在那之前公司大概會把風頭壓下來一點。”
時缺點點頭,沒有說話。尹空郡走到廚房去倒了杯熱水,走出來放在了時缺面前,“喝完你就去休息吧,我去公司一趟,手機不要再關機了。”
“嗯。”
尹空郡拍了拍時缺的肩,離開了,時缺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的看着燈光下白的無比刺眼的牆,許久,才撐起了身子。
叮咚——
門鈴在這時候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