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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有些聽不懂晏淮的話,但瞧着晏淮目光晦暗,能夠隱約感覺其中另有文章,她瞧着晏淮並沒有打算細說的意思,也沒有追根究底,只是想起一事,突然笑了起來,對晏淮輕聲道:“先時我想着下了雪,一定會給恭親王妃的賞梅宴增色不少,我沒去參加,還真有幾分可惜。”

“可惜什麼,咱們家的景緻,可不比恭親王府差,待會兒我讓底下人在梅林裡架上炭火,中午咱們就在那地兒烤鹿肉吃。”

“真的。”

錦繡一聽頓時有些饞了,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躍躍欲試,但一想到定親王,她的興致瞬間沒了,只有幾分惋惜開口道:“還是算了吧,你爹還在府裡呢,我可不想去招他的眼。”

晏淮聞言卻是笑了,點了點錦繡的額頭,只輕聲道:“他早就離開咱們府裡了,他的身份也不好長時間出現在咱們府裡。”

“走了!”

錦繡聞言毫不掩飾自己愉快的情緒,沒了顧慮,自然迫不及待便要去梅林。

晏淮瞧見,卻是連忙伸手拉住了她,輕聲道:“別急,離午膳還有好大一會兒,而且你早膳都未用過,鹿肉又是個不好克化的物件,晚些時候用。更何況你夫君我也還未用過早膳呢!”

錦繡一聽也是個理兒,皆乖乖聽了。

這邊錦繡和晏淮二人柔情蜜意只柔情蜜意湊到一處用早膳,賞美景,還親自動手烤起了鹿肉,另一頭恭親王妃的賞梅宴,倒也不差。

天上大雪紛飛,地上梅樹盛開,千朵萬朵壓枝低,紅梅嬌豔,暗香浮動,溫度自然低的緊,也凍人的緊,恭親王妃便早早讓人設了暖爐,臨近湖面的那個亭子,也讓丫鬟們圍起了厚厚的帷幔,擋住外邊冷風吹襲。

一干子身着華附、環翠戴金的貴婦坐在亭子裡,慢悠悠的喝着茶水,上着點心,倒也愜意的緊,按說恭親王妃的這場宴會舉辦的也算成功了,但恭親王妃的心情決計算不得美妙。

只因爲這場宴會恰恰少了一人,便是燕親王妃錦繡。

誰都知曉京中四位王爺,除了燕親王與寶親王二人算得上和睦,其他人都是面上瞧着和氣,私底下,絕對是明爭暗鬥,可也都說了,是私底下,暗地裡的事情哪裡能夠拿到明面上來。那便是上不得檯面的做法了。

偏偏,這位恭親王妃還真讓這件事情變成了一大敗筆,變成了上不得檯面。

恭親王妃原本只是想要給錦繡來一個下馬威,她一向驕矜,本就是看不得錦繡這樣出生的人竟然能夠與她平起平坐,更何況,她和錦繡之間,其中還夾雜了一點子孽緣。

原本是可以被她踩在腳底輕賤的人,如今竟然和她平起平坐,恭親王妃哪裡樂意,自然想要給錦繡一點子好看。

可是她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原本以爲是天衣無縫的計劃,竟然會出這麼大的紕漏。

燕親王夫婦跑到京郊莊子上度假去了,當然這其實也沒什麼,但二人離開的時機恰如其分,恰好是恭親王妃故意將錦繡的請柬落於人後送過去,若是按照正常流程送過去,錦繡是肯定能夠收到恭親王妃的請柬,便是稍稍遲一些,也能夠收的着。可恭親王妃爲了明顯讓衆人感覺是要給錦繡下馬威,生生遲了好大一會兒時辰,然後等到請柬送去,錦繡與晏淮去了郊外度假了。

如此一來,恭親王妃的作爲便落了下乘,這件事情的責任全部都落到了恭親王妃的身上,而恭親王妃自己,也有一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

就像這會兒,她坐在亭子裡,看着三三兩兩貴婦坐在一道兒笑着談天,她總有一種感覺,感覺那些貴婦,不是在說別的,而是在嘲笑她今日的作爲。

這讓她十分氣惱,也有一種錦繡是不是早就知曉了她故意怠慢送請柬,所以纔會用這種方式反過來給她下馬威。

恭親王妃的目光落在了與兩個年輕貴婦一道兒坐在亭子最裡側,手裡拿着魚食有一下沒一下朝着湖裡扔着的寶親王妃。

寶親王與燕親王交好之事,她當然是知道的,可寶親王本身不是個有進取心的,手中也沒有多大的權利,即使掛着一個王爺的稱號,但說實話,還真沒幾個人會將他放在眼裡,所以對於這二人的交好,她家王爺頂多是氣惱,並不會覺得有所威脅。

但這兩家的交情卻是實打實的,恭親王妃想到方纔聽到的消息,又想到寶親王妃昨日帶着兒子去燕親王府的時候,可那個時候,寶親王妃應該已經收到了她的請柬……

那會不會,是寶親王妃和錦繡二人串通了,故意要給她難堪呢!

想到這裡,恭親王妃突然冷笑着出聲開口道:“四弟妹,這天兒冷,你投了魚食,只怕也沒有魚兒會冒出頭來吃,還是別白費功夫了!”

寶親王妃聞言,微微一挑眉,卻是將手中裝了魚食的盤子從丫鬟手中接過,一口氣將碗中所有的魚食都倒入了湖中,然後慢條斯理的將盤子還給丫鬟,又是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後慢慢笑道:“魚吃不吃不干我的事,喂不喂纔是我的事情,還多謝大嫂操心了!”

“瞧你這話說的,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好心提醒罷了。”

恭親王妃撿起杯盞,往嘴裡送了一口水,又拿着帕子慢慢抹了一下嘴,輕笑着又開口道:“咱們妯娌,不就是應該互相幫助互相提醒嗎?說來我也是記性太差,這次賞梅宴送請柬的時候,還沒回味過來三弟妹已經嫁進來了,等到我回過神來,去送請柬的時候,三弟妹和三弟去京郊郊外遊玩去了,生生就給錯過。”

寶親王妃只是微微挑着眉頭,端看恭親王妃繼續顛倒黑白,將這件事情說出一朵花來。

“四弟妹昨兒個上午不是去過燕親王府了嗎,那會兒我記着,彷彿咱們府上已經將請柬送去寶親王府了,若是四弟妹能和三弟妹說一下這事兒,倒也不會有現在四弟妹無法通知到,以至於錯過今日賞梅宴的遺憾了!”

恭親王妃說的一臉惆悵,但話裡話外,聽着卻總覺得不是那麼一回事情。

寶親王妃對此卻難得好風度的保持着微笑,輕聲笑語慢慢道:“是啊,的確是挺遺憾的,可我和大嫂一樣忘記了!”

寶親王妃說的雲清風淡,見恭親王妃彷彿是被噎到一般瞪大了眼睛,她又笑嘻嘻道:“大嫂連三嫂嫁進來和咱們成了妯娌這事兒轉頭都能給忘記,我日常事務也不比大嫂少,能力也不比大嫂強,加上那一日,又帶着我家那小魔頭,去燕親王府的時候明明還記着,可到了燕親王府裡,轉頭就給忘記了,大嫂我可真不是故意的。”

寶親王妃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哀婉,一副無辜樣子,生生將恭親王妃氣的,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閉上眼晴,深吸了一口氣,又狠狠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後,終於平靜下心情,慢慢開口維持着笑容開口道:“瞧弟妹說的,我哪裡是在怪你,只是無意開口問了一句罷了!”

“是嗎,我也知道大嫂不是那樣的人。”

寶親王妃笑嘻嘻,又是生生往恭親王妃心口上插了一刀。

錦繡和晏淮在京郊莊上倒也沒有呆多久,因着晏淮的沐休日只有一日,而轉日,不僅僅晏淮要去上朝,也是錦繡要入宮於太后請安的日子。

所以中午在梅林裡燒烤後,又在暖烘烘建在溫泉活水之上的屋子裡歇過一會兒,錦繡便隨着晏淮回了京裡。

二人回去的不算晚,但等到了京中燕親王府,也已經是夜深了。

錦繡雖然身體比小時候康健許多,但到底這些年來一直做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平日裡極少運動,這會兒早就累的不行。

晏淮瞧見,也沒有鬧她,只讓她安心睡了。

第二日,晏淮上朝早,先出的門,錦繡在晏淮出門後不久,也睜開了眼睛,讓夏芍和夏竹二人趕緊進屋領人給她裝扮起來。

給太后請安給錦繡的感覺,其實和在勇誠伯府裡,與太夫人請安時候的感覺差不多,她不需要太過於熱情,但絕對不能夠落於人後,免得被挑了毛病。

當然,給太后請安也要累得多,畢竟是進宮,她身上要穿上華麗的宮裝,又要梳好隆重的髮髻,臉上妝容更是不能太淡,也不能太拔尖。

一番折騰下來,足足花了一個多時辰有餘,連早膳都是帶到了馬車裡用的。

燕親王府的馬車在宮門口停下後,錦繡還特地擡頭看了一下天色,雖然已經擦亮,可太陽還沒有冒出來,應該還早着。

不過等她到了慈安宮時,方纔發現,自己竟然不是最早來的一個人。

等到慈安宮裡太后身邊的宮人領着錦繡進了大殿時,錦繡剛剛走入殿內,便看到在太后左手邊的位置上,也就是比皇后的位置稍稍靠後一點的位置,坐着一個身穿月青色蹙金疏繡綃紗宮裝的女子。

女子面容瞧着,雖然很年輕的樣子,沒有一絲皺紋,可精神氣卻能夠感覺得到,似乎是有了一些年紀,她臉上帶着一個淺淺的笑容,正擡頭認真聽着太后說着什麼。

聽到外邊人稟告錦繡進來的時候,她也只懶懶擡眼看了一眼錦繡,便立刻收回了目光,繼續用一種認真專注的目光看着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