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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並沒有過多的在這些問題上糾纏,轉而又說起了其他三位與他和錦繡身份相等、且入宮請安時,避不可免會遇上的王爺和王妃。

錦繡一打聽到了這三位王爺的情況,便來了精神。

畢竟,這三家纔是與他們有着真正巨大的利益衝突,而晏淮當然也是重點的講述了這三家的一些情況。

時間不知不覺慢慢過去了,很快外邊便起了輕輕的叫起之聲,錦繡捂着嘴巴輕輕打了一個哈欠,知曉估計也只能夠待會兒回來再繼續補覺了。

好在她這聽了晏淮方纔的講述,正是精神興奮的時候,身體上雖然有些疲累,可精神上卻是一點都不疲憊。

錦繡這剛剛起了半個身,晏淮卻突然一把抱住錦繡,將她按在牀上,臉上帶着微微的笑容,輕聲道:“我這還沒與你講完呢!”

“回來再說,不早了,或者,待會兒我洗漱用膳的時候,你再說!”

錦繡還真怕會來不及,往日裡她還沒出閣的時候,呆在家裡,簡簡單單的洗漱一下,便要半個時辰以上,如今又是要隆重的正裝進宮,估計時間還要更久。

當然也不是她自己來梳洗打扮,晏淮待會兒,完全可以在她洗漱的時候,慢慢再講給她聽。

“待會兒你洗漱的時候,我自然也會和你說一些事情,只是,我現在要和你說的事情,不可以讓外人聽到,關係到我的身家性命。”

晏淮握住錦繡的手,一臉的認真。

而錦繡臉上則是浮起了詫異的神色。

“身家性命?”

她重複了一邊晏淮的用詞,有些愣住了,轉而,臉上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

晏淮見此,只是鬆開了抓着錦繡的手,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既然你我已是夫妻,是一體的,這件事情,我自然要告訴你。”

其實,前世這一件事情,晏淮也只告訴過錦繡一人,可那也是在他坐上那個位置後,這一世,他卻想要在這個特殊日子裡,將這件事情告訴她。

“我並非定親王妃親生。”

“定親王妃?”

錦繡並沒有立刻反應過來,待目光於晏淮對視上後,這才大驚失色。

定親王是晏淮的生父,而晏淮當初是定親王的嫡次子,這才被無子的皇上收爲養子……

錦繡反應過其中的聯繫,頓時驚訝的捂住了嘴巴纔沒讓自己發出訝異的聲音。

“你……你生父爲什麼要這麼做,這事兒……可是欺君大罪!”

錦繡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這才壓低了聲音,將滿腔的疑問問了出來。

定親王可並非只有晏淮一個和定親王世子兩個兒子,相反,錦繡在嫁過來的時候,還了解過,定親王妃除了晏淮這個如今根本不是她親生的兒子之外,另有三個親生子,一個定親王世子,是晏淮的兄長,還有三個,則是晏淮的弟弟,絕對算得上是子嗣昌盛。

難道,晏淮的親生母親,其實是定親王的真愛,所以纔會把這天大的好事,留給這個兒子?

錦繡神思神遊,而晏淮一瞧見錦繡這般,便知道她有開始翻起了毛病,這想象力太豐富了。

他忍不住搖了搖頭,好笑的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而後開口道:“胡思亂想什麼!”

錦繡回過神來,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目光卻是徵詢的看着晏淮。

晏淮這才輕聲開口道:“我父親在先帝諸多皇子中,算得上年幼,當初皇上繼位後多年,他纔剛剛成年娶妻生子,去了封地。皇上一直無所出,當時不少的朝臣,都進言希望皇上能夠收養養子,我親生母親懷上我那一年,恰好是朝中聲音最大的一年。”

錦繡點了點頭,雖然心中有些好奇晏淮的生母是何方神聖,但晏淮三言兩語的,正講到*之處,她也怕打斷了晏淮的思路。

晏淮卻彷彿是知曉了錦繡,還笑着解釋:“我生母,本是定親王妃的陪嫁丫鬟,後來做了父王的通房,所以纔可能瞞天過海,將我這個庶子改爲嫡子。”

“當時我生母查出身孕之後,恰好我父王聽聞皇上要在各家王爺的子嗣中,擇嫡次子收爲樣子,可我的父王那個時候,只有我大哥一個兒子,莫說是嫡次子,便是庶子都沒有,在這樣的情況下,若皇上真的起意要收養子,自然也不會奪了我大哥這個父王唯一的嫡子做養子。當時我父王急的不行,這可是能夠坐上那個位置唯一的機會,而他眼瞅着便要錯失了。然後我生母一被查出身孕,且大夫言明,胎相極有可能是個兒子,於是父王便讓定親王妃佯裝有孕,而我的生母則留在王妃的後院裡,等待生產。”

“可是,我記得你進京的時候,年紀都挺大了。”

錦繡可是記得,晏淮是和楚玉兒一道兒進京的,那會兒,估計他都已經是少年郎了,顯然當年的傳聞有誤。

“傳聞並沒有問題,當時皇上的確是差點就扛不住底下朝臣的壓力,收下養子了,可就在準備下旨的前一晚,皇上卻突然不願意,改變了主意,只收了幾名公主進宮,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先開花後結果。當時消息傳到定親王府的時候。我已經出生,記在了定親王妃的名下,木已成舟,這事兒想要改也沒辦法再改了。定親王妃雖然不喜我,但她倒也沒有對我下手,只將我扔給了自己的生母養着。後來定親王妃又給誕下三個兒子,自然更加忽略了我。若非皇上突然下旨,定親王妃可能都已經忘記了我。”

“……”

錦繡這會兒大概明白過來意思了,感情晏淮是給撿了個漏,完全便是走了狗屎運纔會被皇上收爲養子。

晏淮雙手交叉放在了腦後躺在牀上,看着牀頂慢慢道:“當初定親王妃自然是想要將這件好事留給自己的親生子,只是,皇上下旨說要的是嫡次子,我又恰好是記在名冊玉蝶上的定親王二子。

“也就是打那回之後,定親王妃便將我看做了眼中釘肉中刺,但那會兒,我也已經長大了,定親王妃對我下過幾次手,都沒能成功,反倒引得父王不滿,畢竟對於父王而言,我雖是庶子,一樣是他的兒子,又或者,作爲一個被他握了致命把柄的兒子,實在好掌控多了,也不怕將來我真坐到了那個位置上,會忘了他。”

“你……”

錦繡眼裡的情緒微微有了一些改變,她根本沒有想到,在這光鮮的背後,竟然暗含了這麼多齷齪的事情與交易。

晏淮在錦繡一臉不知道該如何說話的摸樣上來握住她的手時,便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反握住了錦繡的手,拍了拍,輕聲道:“說來這件事情,也是我佔了便宜,莫怪定親王妃會有這樣的情緒,和你說這事兒,只是想讓你心裡有個警醒,等到年底的時候,定親王府裡的人,肯定會上京來參加慶典,屆時,你避免不了與定親王府的女眷接觸,所以你也別傻傻的任由她們給騙了。”

“我又不是真傻!”

錦繡聞言,不滿的嬌嗔了一句。

她說完這話,心裡猶豫着,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你娘他沒事兒吧?”

定親王妃看晏淮這般不順眼,錦繡怎麼想着,總覺得晏淮的親生母親落不着好,而晏淮聞言卻是笑了一下輕聲道:“你放心,在我坐上那個位置之前,她還是他們手中控制我的一個把柄,並不會對她做什麼。”

更何況,他的親孃既然有如此心計將他送到這個位置上,又如何會傻傻的任由人宰割呢!

這其中的歪歪道道太多,錦繡這會兒已經囫圇吞棗接受了太多的東西,一時半會兒,根本消化不了,而晏淮瞧見她這副迷迷糊糊的樣子,倒也沒有說什麼了,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問着:“要起了嗎?”

“嗯,起了!”

錦繡也跟着笑着點了點頭。晏淮開口讓門口守着的人都進來了。

從屋外走進的人,倒都是錦繡熟悉的,皆是錦繡的陪嫁丫鬟,當然,裡邊的多數人,也是晏淮送給錦繡的。

錦繡由着夏芍和夏竹伺候着開始洗漱,目光卻是忍不住看向了晏淮處,正好瞧見晏淮揮退了一名丫鬟上前的伺候,只是自己親自動手開始洗漱,她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

說實話,她是挺小氣的,至少看着讓別的女人來伺候晏淮洗漱,她心裡還是有些不樂意的,晏淮能夠主動避開她的雷區,或許晚上的時候,還可以好好的獎賞他一番。

錦繡心中暗暗想着,而在這會兒的時候,屋外突然又響起了敲門聲,錦繡一愣神的功夫,晏淮倒是讓人給進來了。

進來的,卻是一羣身着藍色宮服之人,領頭之人還是錦繡十分熟悉的二人,崔宮人和李宮人。

二人領先帶着這羣人朝着錦繡和晏淮跪下行了一禮,在二人開口免了禮後,崔宮人帶着底下人走到了牀邊,突然將一方白色的元帕收了起來。

錦繡看着那方元帕上亂七八糟的痕跡,心裡也是反應了過來,臉上瞬間變得通紅。偏生這邊崔李二位宮人收了元帕後,並不立刻離去,而是又朝着晏淮和錦繡行了一個大禮,嘴裡大聲念着:“王爺、王妃大喜!”

雖然錦繡知曉,這只是一個儀式,但這個儀式,實在是有些太促狹了吧!

錦繡好不容易纔佯裝鎮定,揮了揮手,讓她們都退了去,臉上卻瞬間變得通紅,只是忍不住遷怒的瞪了一眼晏淮。

晏淮表現的一臉無辜,事實上,他的確是覺得好無辜,不知道錦繡有什麼好瞪他的。

他哪裡知道女兒家那點子小小的親事,錦繡難免忍不住覺得,倘若不是晏淮昨日鬧得那般荒唐,那張元帕哪裡會是這副模樣。

錦繡一想到那張元帕要給收回到宮裡給太后、皇后張目,還要封存起來,心裡便有些膈應。

當然皇家的規矩,這也是沒有辦法。

錦繡今日要做的王妃裝扮,自然比日常妝容要繁瑣許多。光是將頭髮綰起來的功夫,便得擡着腦袋弄上好一會兒,也幸虧作爲出宮開府的皇子妃,錦繡也不必日日去宮裡那些貴人面前晃盪,除了宮裡的太后與皇后主動召見外,便是每逢初一十五,入宮請一趟安便可。當然錦繡也可以自己遞牌子覲見,但太后不喜她,而皇后被晏淮之前這麼一說,錦繡的心裡又覺得毛毛的,自然也不會幹出去主動覲見的事情。

髮髻綰好後,夏芍打開一個盒子的首飾,錦繡則是被這一盒子的首飾給嚇了一大跳,裡邊光是金釵,便足足放了十二支有餘,除此之外,另有步搖髮簪……

“這些都要讓我戴上?”

錦繡只覺得自己的脖子已經開始呻吟了,而夏芍笑着點了點頭,將兩支大大的步搖先簪在了錦繡髮髻上,而後見錦繡那副慘不忍睹的表情,連忙笑着安慰道:“王妃別怕,今日因着王妃是新婦,又是第一日以王妃的身份進宮參拜,自然得隆重一些,日後卻是不必這麼麻煩!”

當然夏芍並未告訴錦繡的是,日後做這樣裝扮的日子其實還多着呢,逢年過節,宮中但凡有宮宴,錦繡都得做出這般打扮,甚至還要更隆重。

王妃也是有專門定製的衣裳,看起來,可是比今日錦繡要穿的衣裳麻煩也厚重許多了。

錦繡雖然先前跟着宮人學習的時候,也大概有些這方面的知識,但畢竟她的衣物與妝容,都是底下丫鬟們會看顧着,她只學了個大概,具體的學的還不夠細,所以一時之間也沒反應過來,聽到夏芍的話,還慶幸的呼了一口氣。

相對於錦繡這般繁瑣的妝容,晏淮的打扮,則是簡單很多,甚至可以說和平時並無太大的區別,除了頭上戴了發冠之外,便是身上的衣服換的喜慶了一些,另佩戴上了錦繡親手繡的荷包玉珏等物件。

晏淮這邊一收拾打扮完,便捧着一杯茶水坐在椅子上開始等起了錦繡,他臉上始終帶着笑容靜靜的看着,並無一絲的不耐煩。

錦繡看着晏淮這副樣子,原本有些煩躁的心情,也慢慢的沉靜了下來。

這邊錦繡一打扮完,進宮的時間已經變得很緊迫了,於是晏淮和錦繡二人只是匆匆的用過一些早膳,便坐上了去宮裡的馬車。

其實,這會兒的時辰真不算早了,往日裡,這個時辰,晏淮都已經去參加完早朝了,但對於錦繡而言,這個時間,是她在家時候剛剛起牀的時間。

錦繡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得虧的不用日日進宮去請安,不然我可熬不下去!”

晏淮聽了,連忙也笑着安撫了一句:“這一個月裡,也就那麼幾次,你忍忍,在家的時候,你愛睡到何時,便睡到何時!”

反正燕親王府裡,錦繡最大,也沒有其他姬妾給她添堵,自然無所謂錦繡睡到何時了!

“那豈不是比家裡還好?”

錦繡聽得晏淮的話,忍俊不禁,而晏淮聞言,卻是認真道:“這嫁了人,自是比在家時候要自在,也會更好。這府裡,你最大,無人管你,都是你管着別人。嗯……晚上,還有我給你暖牀,可不自在!”

晏淮說到後邊,可能是自己都有些忍不住了,臉上也是破了功,憋不住笑了。

惹得錦繡對晏淮又是一番捶打。

小夫妻二人一路歡聲笑語,打情罵俏,很快馬車便在宮門口停了下來。

按照規矩,馬車自然是不可能進宮裡的,晏淮便扶着錦繡下了馬車,剛朝宮門口走了兩步,等在宮門口處的一個小太監,便連忙迎了上來,開口連聲道:“給王爺、王妃見禮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晏淮對於這名小太監,自然是認識的。

所以在這名小太監上來說話的時候,便與其熟稔的詢問了起來。

“皇上特地派奴才在這裡迎二位。”

說完這話,那小太監又是笑嘻嘻的開口道,“奴才方纔看到太后宮裡也來人守着,不過,被奴才給忽悠走了!”

“你這小子,一向都是這麼機靈。來,這是爺賞你的!”

晏淮倒是毫不吝嗇的甩出了一大錠銀子,而那小太監,瞬間便喜笑顏開,嘴裡一溜兒說的吉祥話,也將自從下了馬車,便一直緊張繃着臉的錦繡給逗樂了。

見自家小媳婦也高興,晏淮更加毫不吝嗇,立刻又是扔了那小太監一大錠銀子。

皇上接見晏淮和錦繡的時候,位置是在偏殿,態度上十分和藹可親,而晏淮和皇上說話時候隨意的態度以及皇上對着晏淮滿眼喜悅的目光,錦繡便瞧得出,這位皇帝,倒是一個好說話的和藹大叔。

還是一位美大叔!

錦繡也漸漸鬆弛下來,對於皇上偶爾問及到的錦繡的幾個問題,她也都有條理的回答了,這副樣子,倒惹得皇上忍不住對錦繡刮目相看。

其實,皇上自己對於這個三兒媳婦倒也沒有像之前表現的那般滿意,只不過,他對着晏淮這個養子兼侄子,的確是有幾分疼愛,而晏淮的情況,顯然也不太好指婚,瞧着晏淮如今能夠主動解決婚姻大事,皇上便是對錦繡的出身有些不太滿意,也看在晏淮的面上,勉爲其難給接收了,並且主動爲她做了好幾次的面子。

皇上原本和太后所想,也都是一模一樣,只覺得錦繡這樣人家教出來的孩子,到底小門小戶,不夠大氣,卻沒想到,錦繡對着他態度上也挺大方得體的,這副從容的態度,便是在其他三位王妃中間,也算得上拔尖。

更何況,她還長得一張天仙似得臉蛋,倒也難怪他的兒子會這般癡迷呢!

皇上今日似乎是充當和藹的父親充當上了癮,在晏淮和錦繡請完安,要去太后的宮裡時,主動提及要和錦繡他們一道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