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77|3.23|家
“錦繡……”
謝文清不知道打那生出的力氣,竟然深深掙破了夏靖銘、夏靖珏兩兄弟對他的阻攔,衝到了錦繡跟前。
錦繡被嚇了一跳,而夏芍和夏竹二人,卻是猛地擋在了錦繡跟前,忌憚的看着謝文清。
謝文清看到錦繡臉上的懼怕,倒是停下了腳步,臉上浮起了一絲苦笑,小心翼翼、卻又輕聲道:“表妹,表哥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能夠原諒表哥嗎?”
“不是原諒不原諒,表哥,對不起。”
錦繡嘆息着說了一句。她輕輕的咬着自己脣瓣上的肉,開口說了一句:“表哥,話我已經說了,你也聽到了,你回去吧!”
“真的不行嗎?”
謝文清不死心,還想再堅持。
錦繡卻是搖了搖頭,站到了柳氏的身後。
夏靖珏和夏靖銘二人見此,又是一把拉住了謝文清,開口道:“話,已經說了,你也該離開了吧!”
而謝修則是走到了謝文清身邊,厲聲開口道:“回去!”
謝文清雙拳緊緊握起,最終,一步一步艱難的走了出去,只是在走出大廳的時候,他轉頭衝着錦繡又喊了一句:“表妹,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讓你回心轉意。”
便是這句話,引得性情火爆的夏靖珏差點沒給暴起,也幸的夏靖銘緊緊拉着夏靖珏的手臂,這纔沒讓他衝動上去暴打謝文清一頓。
謝文清和謝家的兩位長輩離開後,錦繡覺得廳裡的氣氛一下子舒服多了,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擡起頭時,卻發現柳氏和夏立齊二人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錦繡無辜的眨了兩下眼睛,心裡卻是咯噔一下。
她方纔表現的,好像有些太過了……
柳氏緊緊盯着錦一臉慌張的面容,開口道:“你怎麼會知曉這件事情的?你嫂子不可能告訴你,是不是又偷聽了!”
柳氏的話,倒是引得錦繡大鬆一口氣,她連忙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朝着柳氏掐着小拇指笑嘻嘻道:“只是一點點,一點點,孃親你就別追究了!”
柳氏無奈嘆息,看了一眼夏立齊,又看着錦繡,輕聲道:“算了算了,其實我和你爹還真不知道怎麼和你開口,你既然自己聽到了,那便算了!”
更何況,錦繡這反應,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雖然這一日,與撕破臉皮無異,該說的話,大家也都說了。不過,這解決婚約之事,並不是兒戲,自然也不是那麼輕易便可解決的。
之後,謝老夫人和謝夫人二人也親自登門過一趟,是柳氏和陳儀接待的,並未讓錦繡露面,二人態度也十分強硬,謝老夫人和謝夫人二人雖然多般相求,可依然沒有半點鬆口,最後謝老夫人和謝夫人二人是黑着臉離開。顯然,這油米不進的態度,有些惹惱了她們。
柳氏和陳儀心中也有些無奈,說來這拒絕人的活,可絕對不是一個輕鬆的活兒。
另一邊,夏立齊、夏靖珏和夏靖銘,也都有受到謝文清多番找上門勸說求情,反倒是那謝修和謝泓二人,自那一日之後,對於此事,沒有再找過錦繡家人。
三日之後,謝修派了他最信任的管家上門,將當初訂婚之時,兩家交換的一塊玉珏送回了夏家,而夏立齊,也將謝家的那一塊玉珏,讓那名管事帶了回去。
而這一日,勇誠伯難得在場,也是蘭姨太太請過來的。勇誠伯來時,其實還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模樣,根本不知道今天自己過來是做什麼的。
直到夏立齊和那管事將當時訂婚寫下的文書銷燬了,他竟猛然反應過來,感情他是被拉來當了見證的大家長。
雖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勇誠伯畢竟是勇誠伯府的大家長,若是在取消婚約之時越過他,肯定是不合適的。
與謝家取消婚事,先且莫說是這事兒有傷府裡的名聲,便是不傷,勇誠伯也堅決不同意,與謝家結親這麼好的事情,上哪兒去找,如今他們家竟然還要擺脫,勇誠伯當即便沉了臉色,想要出聲阻止。
當然,夏立齊和蘭姨太太之所以請了勇誠伯過來,自然也是有辦法安撫住他。勇誠伯最終沒能把阻止的話說出來,但一張臉,卻陰沉陰沉,十分不好看。
一等着送走那管事,勇誠伯便衝着夏立齊發作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一個人做了決定,連商量都不與我商量一下,你究竟把我置於何地。”
勇誠伯氣壞了,捂着胸口上下起伏,一副好像要喘不上氣的模樣。
蘭姨太太這會兒也已經放開了原本按住勇誠伯的那隻手,只是冷眼看着勇誠伯做出這副虛弱的模樣,眼底裡帶着一絲嘲諷。
夏立齊雖然早知道勇誠伯會來興師問罪,但心裡還有幾分無奈,他頭疼的揉了揉額頭,耐着性子輕聲道:“爹,這件事情,是謝文清先做錯了,咱們家難道還要死乞白賴的硬要讓錦繡嫁給謝文清嗎。我夏立齊的女兒,可沒那麼慘!”
“說的倒輕鬆,好好的親事取消,以後看你女兒還能夠找到什麼樣的,你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勇誠伯是真的氣壞了,拍着桌子便衝着夏立齊聲嘶力竭叫喊,“把錦繡叫出來,我倒是想要問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德功婦容懂不懂,身爲女人,怎麼可以這麼善妒,謝家哪裡對她不好了,這麼一點小事,便讓你們叫嚷着解除婚約,簡直就是被寵壞了!”
“爹,這件事情,錦繡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什麼,是我決定的,便是錦繡想要嫁,我也不會讓她嫁給謝文清這樣的人!”
夏立齊聽得勇誠伯這般說錦繡,臉上表情也十分不悅,說話的語氣,也沒有了先時的溫和。
勇誠伯聽得夏立齊這般語氣,心裡的怒火更是躥的老高,他指着夏立齊手直哆嗦,最後咬牙齧齒道:“好!好!好!你翅膀硬了,連我的話都聽不進去了是不是!你要是還認我這個爹,就趕緊給我去謝家道歉,趁着消息還沒傳開,把婚事重新訂回來,咱們夏家,可沒有被退了親的女人。”
勇誠伯這話說的,彷彿夏家有多好的名聲似得。
蘭姨太太在一旁聽了心中冷笑,也有些不耐煩了,聽着勇誠伯越說越不像樣子,她站了起來,對勇誠伯道:“伯爺,這事兒全是我主意,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讓立齊退的婚,也是我讓他瞞着你,我就錦繡一個孫女,難道還能看着她受苦不成!”
蘭姨太太此言一出,勇誠伯的語氣倒是弱了幾分,他有些訥訥的衝蘭姨太太輕聲道:“蘭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個做祖父的,難不成還能不疼孫女嗎,只是一個退了親的女人,名聲多難聽,以後還能找到好的姻緣嗎?我這也是爲了咱們孫女好!”
蘭姨太太聞言,並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勇誠伯淡淡笑着。
而夏立齊在這時,也開口說了一句:“爹,這並不是姨太太一個人的主意,我還是那一句話,謝文清那樣的人,我不可能將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受罪,我夏立齊雖然沒什麼本事,可若連妻女都護不住,那還算一個男人嗎?去謝家挽回,我也不會去,你要罰我便罰吧,只是別遷怒到姨太太和錦繡。”
“你……”
勇誠伯被夏立齊的話弄得心中火焰高漲,他主要也是覺得沒了面子,一直覺得自己在勇誠伯府裡是說一不二的,如今卻被自己認爲最孝順的兒子這般下面子,這讓他如何受得了。
他乾脆一甩袖子,滿臉怒容出聲道:“行行行,你們都是對的,你們翅膀都硬了,我也懶得管你們了,日後你們若是後悔了,別來找我哭。”
說罷這話,他便是自己怒氣衝衝的走出了大門,竟是難得將蘭姨太太也拋在了身後。
蘭姨太太在勇誠伯走後,態度自若的捧起了手邊的熱茶,往嘴裡送了一口,絲毫沒將勇誠伯這怒氣衝衝甩袖而去放在眼裡。
夏立齊是個孝順的兒子,雖然也不覺得勇誠伯這甩袖而去,有什麼可擔心的,但他還是對蘭姨太太輕聲道:“姨太太,若是爹真的怪罪,您別往自己身上攬。”
“沒事,過幾日便好。”
蘭姨太太輕笑了一下,卻又深深嘆了一口氣,輕聲道:“這親事退了也便退了,只是,你和你媳婦這幾日多顧着點錦繡,最好別讓她出去,恐怕這幾日,府裡的閒言碎語不會少。”
“嗯。”
夏立齊點了點頭,心頭也有一些惆悵,其實這取消婚約,真不是什麼大事兒,讓人頭疼的,其實還是這婚約取消之後的事情。
蘭姨太太見此,也覺得沒有其他好說,便放下手中的茶盞,站了起來,輕聲道:“那我先回屋去了,若有什麼事情,也別瞞着我。”
“嗯。”
夏立齊見此,連忙上去攙扶,輕聲道:“娘,我送你回去吧!”
“沒幾步路,不必麻煩。”
蘭姨太太擺了擺手,其實這會兒,雙方都心知肚明,夏立齊想要送蘭姨太太回去,並不是擔心蘭姨太太的身體,而是擔心蘭姨太太的情緒受不了。
原本與謝府結親,也是蘭姨太太主導,謝府又是蘭姨太太的孃家,她夾在其中自然最難做人,這些年來,謝修和蘭姨太太一直感情十分深厚,而出了這一回事情,只怕蘭姨太太日後也不會再和謝府來往了。
夏立齊雖然因着蘭姨太太的拒絕,並未將人一路送過去,可還是目送着蘭姨太太走到了門口,直到看不到才收回了目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夏靖銘、夏靖珏兩兄弟從後邊走出來的時候,看着夏立齊滿臉愁容,眼裡也有了幾分擔憂:“爹,姨太太沒事吧,祖父是不是很生氣?”
“沒事。”
夏立齊搖了搖頭,臉上卻還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對夏靖銘輕聲道:“這幾日,你們多多看顧着你們妹妹,雖然錦繡瞧着好像沒事,但我就怕她是怕我們擔心,故意裝出來的。”
夏靖銘和夏靖珏二人聞言,點了點頭。
而夏靖銘猶豫着還是輕聲說了一句:“爹,其實這事兒,妹妹應該不會那麼傷心。”
夏立齊聞言,倒也沒有上心,只當是大兒子在安慰着他,所以他也是笑着點了點頭,只是又道:“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不過說到了這兒,夏立齊倒是對夏靖銘笑着說了一句:“這事兒,也幸虧你仔細發現了,不然讓那謝文清瞞着咱們家,等錦繡嫁過去,那真是想後悔都後悔不了。你怎麼發現的這事情,你早就發現謝文清不對嗎?”
“呃……”
夏靖銘聞言,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他想了一會兒,最終卻是輕聲說了實話:“這事,並不是我發現的,而是燕親王告訴我的。”
“燕親王?”
夏立齊和夏靖珏二人都奇怪的看向了夏靖銘,神色之間有些奇怪。
夏靖珏更是直接開口問了一句:“大哥,你何時與燕親王有了往來,我怎麼不知道。”
“不是……”
夏靖銘有些苦惱,最終還是實話實話,甚至將那一日,撞見錦繡和晏淮二人在小巷裡私會的事情,都給說了出來。
夏立齊聽着,臉色越來越黑,簡直比乍然聽聞謝文清有了私生子還要氣憤。
夏靖銘眼見着情況不對,連忙替錦繡說話:“爹,這事兒也怪不得錦繡,錦繡和燕親王那一日,也是無意間撞上的,若不是謝文清對錦繡不上心,錦繡何至於落單遇上燕親王,更何況,燕親王原本也沒有打算對錦繡做什麼,是謝文清自己先對不起了錦繡,這才讓燕親王對錦繡起了念頭。”
其實夏靖銘自己說的也心虛,按照晏淮之後的說法,顯然他對錦繡早就起了念頭,那麼先時在廟裡所表現出來的一見鍾情,感情就是在糊弄他們家人,只是爲了有一個更好接近錦繡表忠心的機會。
而且,自己的父親,性子如何,夏靖銘還不瞭解嗎,夏立齊絕對是個很正統的大男人,雖然疼愛妻子兒女,但他也是嚴厲揉不得沙,錦繡和晏淮這事兒,絕對是犯了他的忌諱。
夏靖銘還真怕夏立齊這會兒就教訓錦繡,他想了想,連忙道:“爹,你可千萬別去罵錦繡,錦繡年紀還小,估計也根本不知曉燕親王的意思,哪裡知道燕親王對她不懷好意,而且現在她和謝文清剛剛退了親,估計都傷心死了,你再去罵她……”
“行了,我怎麼會去罵錦繡!”
夏立齊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夏靖銘,反倒是衝着夏靖銘教訓了起來:“你還好意思說,這麼大的事情,若今日我不問,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着我。你這翅膀還沒硬呢,就學着自作主張了!”
夏靖銘沒料到自己父親槍頭一轉,全對準他了。
不過,聽到夏立齊說不去怪罪錦繡,他倒也心甘情願的扛了下來,連聲對着夏立齊認錯:“是是是,爹,都是我不好,您別生氣。”
夏立齊聽得夏靖銘的認錯後,尤覺得不滿,又指着自己的小兒子夏靖珏罵道:“那一日,不是讓你跟着錦繡一塊兒出去的嗎,謝文清對錦繡不傷心,你怎麼對自己的妹妹也不上心,讓你跟着,你幹什麼去了!”
無辜被牽連遭了一頓罵的夏靖珏分外無辜,可他一想,也覺得自己太不對了,那天他竟然會想不開給謝文清那傢伙製造機會,和錦繡相處。若他懂得珍惜倒也罷了,竟然還不懂得珍惜,鬧出這麼大的事情。
夏靖珏連連點頭認錯,心裡卻是給謝文清又狠狠的記上了一筆。
這邊罵完了兩個兒子,夏立齊卻一點都不覺得出氣,又自顧自的罵起了根本不在場的燕親王:“我還道燕親王是個正人君子,是個品德高尚的人,誰料到,他竟然暗地裡打着這樣的主意。見錦繡單純年幼,便去誆騙她,簡直就是斯文敗類、不知廉恥!”
夏立齊這一聲罵,立刻引得夏靖珏和夏靖銘二人連連點頭贊同:“就是就是,太過分了,表面上斯斯文文,誰知道,竟然暗地裡打着別人家好女兒的主意,簡直就是人面獸心!”
“……”
躲在背後偷聽着的柳氏、陳儀與錦繡三人,看着外邊罵的起勁的三父子,臉上露出了無語的神色。
錦繡這會兒心正虛,她哪裡知曉,自家大哥竟然這般不守承諾,她爹只問了一句,便全盤托出。
她小心翼翼的正想偷偷走人,卻是被柳氏一把抓住。
“娘……”
錦繡聲音低的不能再低,模樣可憐的不能夠在可憐。不過柳氏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着,她只是瞧着錦繡,只把錦繡看的敗下了陣。
“好,我說我說,等爹走了我就說。”
錦繡說的期期艾艾,和柳氏說了倒也沒什麼,頂多是被柳氏訓幾句,可錦繡一點都不敢想象和自己父親說了會是什麼樣一副情形。
外邊大廳裡,夏立齊和兩個兒子忿忿不平夠了,倒也沒有真的去找錦繡說什麼。反而是打算出去戶部辦公了,這幾日,錦繡這事兒,耽誤了他不少公事。
婚如今雖然退了,生活還要繼續,更何況,這個時候,他更應該趕緊努力奮發,將來還做女兒的依靠。
這般想着,夏立齊幹勁十足,讓人套了馬車,徑直來到了戶部。
馬車停下,夏立齊這還沒下了馬車,便在身後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夏大人,好巧!”
晏淮滿臉笑容,大老遠的,熱情打着招呼走了過來。
而夏立齊的臉,一瞬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