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燦,我和李紀元兩邊的公司有業務上的往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他私底下來找你你千萬不要答應去見他!”
陳朝陽看着神情有些激動的張之燦,笑着說:“可以。”
“朝陽,我剛剛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沉默了片刻,張之燦小聲的問了一句。
自己的性格有多差勁,張之燦知道的比誰都清楚。
往往是生氣的時候什麼都顧不上,等到他生完氣以後,又會爲自己之前的言行不斷的後悔。
陳朝陽原本對他已經足夠的縱容,在沒有了解事情真相的情況下,自己又因爲醋意和任性逼他和自己多年的老同學斷絕來往……
想到這裡,張之燦就被內心涌現的愧疚和挫折感給迅速的擊敗了。
在將頭更深的埋進陳朝陽的懷裡後,張之燦又說:“還有剛剛那句話,我也不是有意的。”
語氣給人一種無精打采的感覺,陳朝陽見他不自覺輕撫自己的腹部,嘴角逐漸揚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太瞭解張之燦,所以他在何種情況下會出現怎樣的反應,他都能猜到。
自己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想辦法化解它,知道張之燦的內疚,陳朝陽挑高他的下巴,一本正經的說:“你是有點過分。”在張之燦難堪的想將自己的臉撇到一邊時,陳朝陽強迫他與自己對視。說:“以後等到我們的孩子出生,我就告訴他,你媽媽曾經說過很多次不要他的話。”
“我不是他媽媽!”
見陳朝陽還盯着自己,張之燦低頭,低聲說:“對不起。”
兩個人在一起永遠不會只有甜蜜和恩愛,性格上的差異,來自外部的因素,總會引起兩人間很多有意無意紛爭,相比較深情款款的說一句我愛你,長久的維繫兩人間的感情恐怕纔是最爲困難的事。
許久得不到陳朝陽的迴應,等到張之燦偷偷用眼神瞟了一眼他,才發現他正一臉深沉的看着自己。
又是那種自己看不懂的神情,明明他的視線是落在自己身上的,但張之燦感覺的出,他根本沒有在看自己。
從兩人正式在一起後,張之燦已經許久沒有在他臉上看見過這樣的神情。
心裡的恐慌漸漸變得有些明顯,想着他可能會因爲這件事與自己冷戰,張之燦忙小心翼翼的握着陳朝陽放在他膝蓋上的手,語氣有些討好的說:“朝陽,生氣了嗎?”
每次深入的想着某件事時,陳朝陽的神智就會出現片刻的恍惚,此刻見張之燦握着自己的手趴在自己的膝蓋上仰望着自己,他有些回不過神的低頭。
果然生氣了?張之燦對此誠惶誠恐,在心裡糾結了大約一秒鐘後,他臉上呈現視死如歸的表情,說:“說吧,你怎樣才能原諒我?”而後他又小心的補了一句:“或者我去跪鍵盤?”
爲了表示自己知錯的決心,說完張之燦就已經起身朝自己剛剛丟在地上的電腦鍵盤走去。
他的雙腿因爲懷孕的原因已經出現浮腫的情況,陳朝陽見他彆扭的下牀姿勢,忙伸手將他拉住。
“幹嘛?”
因爲陳朝陽遲鈍的反應引發的冷漠表現讓張之燦有些難受,回頭的時候,他眼睛裡已經浮現出一片水汽。
陳朝陽有些無奈的看着他,說:“之燦,雖然這事你也有錯,但主要的責任在我……”
“林遠真的喜歡你?!”
見張之燦突然瞪大的眼睛,陳朝陽笑,說:“他不喜歡我,他只是有事要同我說。”
想着自己又誤會了陳朝陽,張之燦突然感覺都一陣悔意,只是察覺到陳朝陽臉上的太過溫柔神情,他又不由得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樣也不行!你這麼溫柔又這麼英俊,他到時候見異思遷了怎麼辦?再說了,人在脆弱的時候最容易對伸出援手的人動心!”
自己大概只有在他心裡纔會這般完美,陳朝陽忍笑點頭,說:“是,所以我不是不和他見面了?”
什麼事似乎都喜歡和別人反着來,別人說東,他偏喜歡說西,等到別人遵循他的意見說西了,他又會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懂的體諒人家。
張之燦一動不動的看着坐在牀邊的陳朝陽,想自己怎麼總是怎麼不上道呢?
爲什麼就不能順着他一點呢?爲什麼就不能在他面前表現的體貼懂事一些?
想着剛剛看見林遠抱着他時自己感覺到那種即將天崩地裂般的心情,張之燦又一次在心裡默唸一句完了。
自己已經變得這般離不開陳朝陽。
心裡微微的沮喪,只是當他看着面前依舊用一種柔和目光注視着自己的陳朝陽時,張之燦又覺得有些釋然。
他的陳朝陽,一直愛他如初,不管自己提出的要求會讓他怎樣的爲難,他都會逐一的答應自己。
所以這樣的陳朝陽,應該是深愛着他的吧?
這麼想了以後,張之燦的眼角逐漸上揚,在發軟自己的聲音叫了一聲朝陽以後,他幾乎就要撲在離他一步之遙的陳朝陽的懷抱裡。
“不,之燦,離我遠一點!”
見陳朝陽捂着自己的嘴巴伸手擋住張之燦,張之燦臉上不敢置信的表情,說:“朝陽?”
果然是生氣了吧?
張之燦正感覺世界暗淡無光,陳朝陽已經起身,說:“之燦,我覺得我可能在發燒,你離我遠一點,你現在懷着孩子,我不想傳染給你。”
所以只是發燒?張之燦揚起一張神采奕奕的臉,說:“我不怕!”
“你現在不能隨便吃藥的知不知道?!”見張之燦蠢蠢欲動的想要靠過來,陳朝陽朝他瞪了一眼,說:“張之燦,我和你說話你聽見了沒有?!”
“發生了什麼事?”
大概是在一個小時以前,張之燦怒氣衝衝的上樓,陳朝陽一臉緊張的跟在他身後,約莫一個小時後,陳朝陽神色匆忙的下樓,張之燦一臉忐忑的跟在他身邊亦趨亦步。
“媽,我發燒,你讓之燦離我遠點!”
“朝陽……”
見張之燦可憐兮兮的朝自己身後的陳朝陽伸手,張之燦的媽媽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想自己的兒子今年到底幾歲了?
但他此時身體狀況特殊,在好說歹說將他勸到離陳朝陽一米遠的安全距離以後,張之燦的媽媽又將準備自己坐車去醫院看病的陳朝陽拉住,說:“朝陽,我有熟識的醫生,我讓他來這裡給你看病。”
陳朝陽點頭,因爲自己恍惚的精神狀態,使他一早就已經察覺出自己身體上的異常,等到張家的家庭醫生來這裡爲他看病,陳朝陽已經燒到近四十度。
想着是因爲自己的原因害他生病,張之燦更加的愧疚。
晚上在張之燦媽媽的看護下,陳朝陽喝了一碗稀粥才跑去客房睡覺。
最近確實比較累,再加上醫生開的藥中含有輔助睡覺的成分,因此陳朝陽剛躺下,就很快進入了睡眠。
以後是因爲口渴的厲害,他才從睡夢中驚醒。
走廊裡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之燦,朝陽沒事,他只是輕微的感冒。”
“怎麼可能?醫生都說他燒到快四十度了。”
“可是他已經吃過藥了。又年輕,聽話,之燦,你在這裡站了這麼久,又懷着孩子,到時候你因爲體力不支昏倒或者身體出現什麼問題,朝陽會更難受的。”
“媽……我就有點難受……你讓我在這裡站一下,我等一下會自己回去的!”
“之燦。”
聽見身後的聲音,張之燦不由得回頭。
見站在門縫旁朝自己靠看過來的陳朝陽,他幾乎就想快步走過去。
“不要過來!”
“朝陽……”
張之燦臉上的表情越發有些委屈,想着此時已經是深夜,陳朝陽也有些於心不忍,只是爲了彼此的身體着想,他忙拉下自己的一張臉,說:“你在做什麼?很吵的知不知道?”
“我……”
“趕緊回去睡覺,我沒事。倒是你……”頓了頓,陳朝陽又說:“你這樣,會連帶的我和媽都睡不着的。”
“可是……”
就好象即將被拋棄的小狗一般,張之燦剛朝他走近一步,眼見他立刻變得有些嚴肅的神情,張之燦只得停下自己的腳步,低聲說:“對不起。”
臉上糾結的表情讓陳朝陽忍俊不禁,雖然身體依舊的不舒服,但看到張之燦這樣,心裡也是很多的感動,握着門框的手緊了緊,陳朝陽控制着自己臉上的表情點頭,說:“知道了,今天你已經說了很多次的對不起了,沒事的之燦,聽話,快去睡覺,別讓我和媽更累。”說完陳朝陽又看一眼張之燦的媽媽,說:“媽,辛苦了,晚安。”
說完他狠下心關上房門。
想着只有這樣做張之燦纔會乖乖回去睡覺,但以後躺在牀上,陳朝陽終究有些擔心他。
就如同一顆洋蔥,伴着辛辣刺鼻的氣味,才能一點點看見他隱藏在那下面的真心。
陳朝陽輾轉反側,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他悄悄的開門,見走廊裡已經沒有了張之燦的身影,他才放心的下樓倒水,而後纔會樓上睡覺。
好像是從那天開始,張之燦又變出了一種陳朝陽之前不曾見過的性格,每天陳朝陽下班回家,都能看見等在門口的張之燦,又是殷勤的爲他接過外套放在手中,又是滿懷關心的問他今天上班累不累。
就好象他自顧自開始並且很熱衷的一場遊戲,陳朝陽始終淺笑着注視他,直到張之燦一如既往的準備替他拿拖鞋,他才急急忙忙的將他扶住。
臃腫的身材使得張之燦如今連做下蹲一類的動作都變得十分困難,見他一反常態的點頭,陳朝陽臉上的笑容就越發有些明媚。
雖然前段時間自己被氣盛之下的張之燦拳腳相加,但如今想來,當初的付出好像都是值得的。
已經同他說過幾次,吃飯的時候,見張之燦不停的爲自己夾菜,自己的碗被他夾的菜逐漸裝滿,陳朝陽開始有些頭痛的側身,說:“你不吃?”
張之燦傻笑,說:“你吃完我再吃。”
“你現在懷着孩子……”說完陳朝陽又說:“要不我吃完餵你?”
雖然是想過要從此洗心革面做一個能配得上陳朝陽的人,但一聽到他這麼說了以後,張之燦臉上又出現了異常糾結的表情。
陳朝陽也不急,只淺笑着看向他,過了大約兩秒鐘,他果然看見張之燦迫不及待的點頭。
兩人的生活被他們過得如同一部跌宕起伏的電影,張之燦的媽媽看着他們,想着今天若要把這件事告訴給自己的老公和兒子女兒聽,也不知道他們會笑成什麼樣子。
因爲那天的事,李紀元始終覺得自己應該同陳朝陽道歉。
但最近的一段時間,不管自己給他打電話或者發短信,他始終都對自己避而不見。
源自於骨子裡的偏執使得李紀元漸漸對這件事上心,在他堅持不懈的在陳朝陽的寫字樓等了近一個星期的時間,陳朝陽卻總有辦法溜走,又想着陳朝陽在工地上遇見自己時,他臉上如常的表情,李紀元突然覺得自己這樣的做法十分的沒有意義。
剛到大廳,陳朝陽就看見了李紀元停在門口的那部布加迪,嘴角揚起一個幾乎嘲諷的笑容,陳朝陽轉身朝寫字樓的另一個出口走去。
那裡比較偏僻,陳朝陽剛走了幾步,就感覺到後腦傳來的一陣鈍痛。
意識變得有些渙散,陳朝陽看着頭頂那片陰沉的天空,有些不明白自己最近得罪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