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救美是力氣活

接生嬤嬤抱着個襁褓從內室出來,徑直來到李氏面前,將小少爺抱給她看,那孩子又瘦又小,看上去不過三、四斤的樣子,懨懨的地躺在接生嬤嬤的臂彎裡,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連哭聲都是有氣無力的。

李氏心中厭惡,只是瞅了一眼就不再看了,淡淡地吩咐福瑞院的人好好照顧,就帶着張媽媽回去了,林氏到底如何,她竟然毫不關心,一句話也沒有問。

歐陽治看了看貓兒大的孩子,眼睛裡也難掩失望,淡淡道:“倒是個秀氣的孩子。”說完,便起身要走,王媽媽趕緊留住他,道:“老爺,夫人那裡……”

“還有什麼事?!孩子的名字我不是之前都起好了嗎?”歐陽治口氣中有幾分不耐煩,陪在他身旁的李月娥望着內室,心中冷笑,那雪人蔘自然是大補,可惜她在裡頭加了一味藥,專用於女人小產後瘀滯腹痛、瘀血凝滯,這寒涼的藥一下去,林氏這輩子都別再想懷孕!她不會讓林氏死,卻也不能任由她痛快的活着,李月娥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對着王媽媽恭喜了幾句,便和王嬌杏一起,陪着歐陽治回去了。

歐陽暖看了看那瘦弱的孩子,臉上露出些微的同情之色:“弟弟好像有些虛弱,還是趁早請大夫來看看吧。”

王媽媽趕緊把襁褓奪回來,像是珍寶一樣護着,生怕歐陽暖有什麼不利於孩子的舉動,歐陽暖卻淡淡笑了:“王媽媽,你好好照顧娘吧,明日我再來看望她。”

最終,內室只剩下了林氏、王媽媽和歐陽可,歐陽可看着剛出生的弟弟歐陽浩,臉上的神色頗有三分古怪:“娘,這孩子怎麼像是養不大似的……這麼瘦小。”

“不許胡說!”王媽媽趕緊道,又覺得自己語氣太凌厲,趕緊低聲道,“二小姐,剛出生的孩子都是這樣的,您是姑娘家還沒有見過,養着養着就好了。”她心裡卻想,這孩子不足月出生,又是這麼個瘦弱的樣子,還不知道能不能養得活,只是這話,卻不能在夫人面前說。

林氏十分疲倦,靠在牀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從剛纔聽說歐陽治和李氏都走了,她就一句話也不想說了,此刻只是看着襁褓裡的孩子,眉眼之中帶了三分得意。

“夫人,待會兒找錢大夫來看看吧,讓他開幾副調理的湯藥,讓小少爺養的強壯一些。”王媽媽小心翼翼地說道。

耳邊聽到歐陽浩微弱的哭聲和乳孃哄着他的聲音,林氏眉頭一皺,點點頭道:“你立刻就去吧。”

錢大夫到福瑞院的時候,天色已經全亮了,林氏躺在牀上昏昏欲睡,他先上前把過脈,王媽媽趕緊問道:“夫人沒事吧?”

錢大夫點點頭,問徹夜照料的梨香,“夫人精神怎麼樣?”

“精神還好!”梨香答道,“就是太累,所以睡着了。”

錢大夫“嗯”了一聲,對王媽媽道:“怕元氣太傷,得要進些溫補的藥。”

這就是沒有大礙了,王媽媽喜悅地連連點頭,道:“錢大夫,請您趕緊幫着看看咱們小少爺。”

錢大夫走到搖籃邊上,仔細看了看啼哭不止的歐陽浩,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神情,他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道:“怎麼在發燒?”

王媽媽一怔,頓時呵斥旁邊的乳孃高氏:“小少爺在發燒你們怎麼不知道?”

高氏嚇了一跳,慌忙跪了下來,“我……我……”她二十四、五的年紀,家裡的小兒子剛斷奶,自己的奶水又多,索性求了這麼一個差事。

當初來應選的乳母一共六個,林氏和王媽媽挑了又挑,覺得高氏年輕爽利,性子溫和,最要緊的是容貌普通,不容易招惹是非,這才留下了她,高氏暗地裡很是欣喜了一番。然而她卻沒想到,自己頭一天來照顧小少爺便出了岔子,登時嚇得面無人色。

“我看看。”錢大夫在一旁接口,彎下腰給嬰兒反覆檢查了片刻,才喃喃道:“不對……這孩子體內有熱毒啊!”

“是不是……夫人生產的時候用了雪人蔘……”王媽媽聽到這話頓時一驚,眼睛裡滿是驚恐,難不成是大小姐害了小少爺?

錢大夫連連搖頭,道:“不、不,雪人蔘是稀罕之物,不會對孩子造成這樣的損害,照現在的情形看,倒像是之前的……”他話沒有說完,只拿眼睛瞧着王媽媽,王媽媽心中頓時明悟,錢大夫說過,夫人的身體會留下後患,將來可能生下不健康的孩子,體內帶有熱毒,那就是老太太造的孽……她急切地抓住錢大夫的手臂,顫聲道:“那怎麼辦?”

錢大夫看了半天,對乳孃道:“小少爺的襁褓裹得太緊,不利於他體內的熱毒散出,你將孩子鬆一鬆。”

乳孃一愣,目光中帶了三分疑惑:“這樣,小少爺會不會着涼?”

王媽媽卻呵斥了一聲,道:“還不快照着錢大夫的吩咐去做。”

乳孃不敢再辯解,趕緊聽話地鬆開了襁褓,手在觸及孩子的胸口時卻驚呼一聲:“小少爺他……”

錢大夫一看,孩子的胸口有一處紅腫,竟然像是個鼓起的大包,形容十足可怖,他一愣,立刻面色大變,低聲道:“這毒氣竟如此厲害!”

王媽媽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幾乎要站立不住暈倒過去,然而她咬緊牙關死死撐着,心道老太太當真好狠毒的心思,她的毒計沒讓夫人當時流產,卻遺留至今,讓小少爺胎中帶毒!

“我開兩服藥,先和着奶水讓孩子服下,其他……明天再看吧。”錢大夫面色沉沉,聲音裡有一絲化不開的驚惶不安。“夫人那裡……”

王媽媽看了一眼不遠處已經熟睡的林婉如,十分憂慮地輕聲道:“暫時不要告訴夫人……”

第二天,錢大夫一摸孩子身上紅腫之處,看見灌膿灌足了,於是揭開膏藥,輕輕一擠,但聽得孩子尖銳地哭了一聲,膿汁如箭激一般,直向外射,錢大夫手下一抖,和王媽媽對視一眼,狠狠心擠幹了膿包之後,又親自爲歐陽浩敷了藥。

王媽媽一直沒敢告訴林氏,只能輕聲問道:“錢大夫,小少爺年紀還這樣小,這藥……”

“只是輕粉、珠粉之類的藥物,比較溫和,應是無礙的。”話雖如此,錢大夫自己卻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嬰兒天生帶有熱毒,這樣的事情他碰到過,卻從未有一例能存活下來。

他開給嬰兒內服的藥是黨蔘、肉桂、茯苓之類,等煎好服下,到了夜裡,孩子反而更加煩躁不安,啼哭個不停,喝下去的奶水全部吐了出來。錢大夫一直不敢離去,此刻看到孩子虛火滿面,再一把脈,越發心驚,陽氣過旺,陰液不生,會出大亂子,頓時改弦易轍,用了涼潤的方劑。然而這事情,卻是再也瞞不住了……

“什麼?”林氏一聽說孩子天生帶有熱毒,臉色刷的變了。

“夫人,大夫說溫補並未見效,反見壞處,如今唯有滋陰化毒,再觀察看看。”王媽媽不敢再隱瞞,小心翼翼把話說出了口。

她的語氣讓林氏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放開王媽媽的手,強撐着從牀上爬了起來。

歐陽浩躺在烏梨木小搖籃裡頭,乳孃高氏正拿着布巾在幫他擦身子,一旁錢大夫皺着眉頭低聲與梨香吩咐什麼。林氏走過去,雙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搖籃裡的歐陽浩。

旁邊的人慢慢注意到她,乳孃的神情變得驚恐,立刻拿着布巾退到了一邊,林氏走到搖籃邊上。

錢大夫看見她,臉上的神情很不好:“夫人,我已經盡了力,小少爺好像不大好……”

林氏轉過頭,看着錢大夫厲聲問道:“怎麼會變成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

錢大夫上前一步,臉色沉重地對林氏說:“夫人,請看這裡。”

林氏睜大眼睛,錢大夫將孩子身上的被子掀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夫人,你看……”

王媽媽之前說過一些,林氏心中有了些底,可是當她見到被子下的情況,仍然沒忍住,頓時發懵,一顆心像是浸在冰水裡,冰涼冰涼。只見孩子的心口有一個膿包,卻已經爛得血肉模糊,微微發黑。

林氏雙腳一軟,癱坐在地上。

李氏原本是想讓林氏流產,可林氏終究身體強健,孩子也早已成型,所以才能暫時保住,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錢大夫低聲道:“夫人,小少爺天生體內帶有熱毒,我從昨日開始就用了不少的法子,可是小少爺氣陰兩虛,經脈瘀阻,血行不暢,加之熱毒血瘀,這才起了膿包,並且已經開始腐爛。我已經用盡所有的方法,可是小少爺年紀太小,不能用重藥,所以潰爛完全無法控制,以至於越來越嚴重,只怕是……”

林氏不敢置信,急切地說:“錢大夫,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是不是!再想想法子!我千辛萬苦才能保住這個孩子,怎麼可以就這麼沒了!”她的眼圈微微發紅,目光中滿是希冀。

王媽媽哽咽着說:“錢大夫,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再不然你指條明路,哪裡有名醫能治這種病,我們再去想法子……”

錢大夫看着一臉希望看着自己的兩人,沉重地搖了搖頭,“夫人,便是華佗在世,也是回天乏術。”

林氏死死盯着錢大夫,幾乎將他看得害怕起來,不由自主道:“夫人,您要早有準備……不然,我這就去回稟了歐陽侍郎和老太太……”

“站住!”林氏冷冰冰地說道,錢大夫剛剛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只覺得林氏一雙眼睛像是帶了火,又像是含了冰,她發出的那種聲音,彷彿有人在她心窩上捅了一刀一樣尖厲,又像是要發狂一般帶了一種狠辣!

林氏看了他一眼,又慢慢地環視四周,腦子象巨大的千斤石滾,笨重而吃力地轉動着,非常緩慢、遲鈍,她漠然的目光掃過默默無言地站立着的錢大夫、乳孃高氏和戰戰兢兢的丫鬟梨香。

王媽媽乍一見她的樣子,嚇慌了神,臉也黃了,手也哆嗦了,大滴大滴的汗珠順着脖子滾了下來,跪倒着抓住她的裙襬:“夫人,求您一定冷靜下來……”

林氏像是被一道閃電擊破了腦海中混沌的迷霧,渾身猛烈地一顫!

她怎麼能夠這樣鎮定?她這是要幹什麼?所有的人都驚慌地望着她,害怕的不知道該怎麼說。王媽媽也不敢問她一句話,因爲她臉上的表情實在冷得可怕!

“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必須用藥撐着,至少撐一個月!”林氏的眼睛裡有一絲奇異的火光,像是整個人都被賦予了一種可怕的力量,“還有,這裡只有五個人,今天的事情要是傳出去……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錢大夫臉上掠過一陣抽搐,低下頭不敢看林氏那張可怕的臉。

王媽媽閉了雙眼,兩顆沉重的淚珠,從眼角滑過高高的顴骨,沿着豐厚的腮,滾落下來……

乳孃高氏一個顫抖從頭頂滾到腳趾尖,她渾身發抖,跪倒在地上也沒有人去攙扶,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她沒想到會捲入這樣的事情中來,只覺得腦子裡空空的一無所有。

梨香看了一眼搖籃裡氣息奄奄的小嬰兒,頓覺心慌意亂,呼吸冰冷。

“我不能輸!絕不能輸!”林氏冷冷地說着,那神情帶了一種可怖的力量,震懾了所有的人,讓他們一時之間如同變成了啞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匆匆二十日過去,林氏一直藉口孩子體弱不能受風,拒絕任何人的探視,就連歐陽可都見不到這個弟弟,所有人的心中感到十分奇怪,卻都不敢說出口。

李氏剛開始對這個孩子半點也不關心,只是日子一長卻也生出疑惑,她唯恐天煞孤星克了自己,從不踏入福瑞院半步,卻讓李姨娘以看望爲名,去看看林氏究竟在做些什麼。

福瑞院,王媽媽剛從內室掀了簾子出來,就看見外間侍奉茶水的丫頭畫兒一臉焦急,不由皺緊眉頭,開口訓道:“探頭探腦的做什麼,不知道夫人在午睡嗎?越來越不知道規矩了!”

畫兒極委屈但也不敢回嘴,只顫着聲音道:“王媽媽,李姨娘來了,說什麼也要見夫人,您快去看看吧,梨香姐姐攔不住她呢!”

王媽媽一愣,怒極反笑:“養你們也不知道幹什麼吃的,攔個人都攔不住,改明兒回了夫人,把你們全都趕出去!”說完也不待畫兒解釋,就急急的往外面走。纔到了廊下,就看見李姨娘一臉冷漠地站着,梨香一臉爲難地站在她跟前。

“李姨娘。”王媽媽忍住怒火,強笑着給李月娥福下去。李月娥連忙要上前攙住,卻不想王媽媽動作迅速地避開,來到梨香面前,擡手重重揮下,便是一記極爲響亮的耳光。

李月娥一愣,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

王媽媽卻不看李月娥,只掐着腰指着梨香罵道:“府裡的規矩都不知道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夫人又是什麼身份?她剛剛生產完,是歐陽家的大功臣,身子骨又弱得很,偏偏你還要在這時候來吵鬧,當真是平日對你太寬容了,竟然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敢在這裡撒潑放肆!你還真以爲自己是從正門大紅花轎擡進來的正經主子,呸!”

梨香的臉上頓時紅腫一片,只別過臉去無聲流淚,王媽媽罵罷轉頭又對守在門口的丫鬟婆子道:“看着幹什麼,還不把她拖出去,留在這裡礙眼嗎?”

門口處的媽媽們面面相覷,梨香卻立刻反應過來,飛快地扭頭走了。

王媽媽也不去管她,轉臉冷笑望着李月娥,開口道:“李姨娘,您找夫人有什麼事。”

這樣的指桑罵槐實在是厲害,讓她想要張口斥責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李月娥徹底白了一張臉,半天說不出話,轉身就走,走到了院子裡又住了腳步,強笑着回頭對王媽媽道:“我原也不想打擾,只是老太太吩咐了,要我過來看望夫人,既然夫人午睡,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說完,她轉身就快步出了院子,王媽媽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李姨娘吃了悶虧,一口氣便跑到壽安堂告了狀,碰巧歐陽暖正陪着李氏飲茶,瞧見這情形,李氏對歐陽暖道:“既然如此,便辛苦暖兒跑一趟吧,順便問問這滿月酒到底還辦不辦了。”

李氏哪裡是真心想要給歐陽浩辦滿月酒,是想要讓自己去探測林氏的虛實才是真的。歐陽暖微垂下細密的睫毛,脣線一抿,輕應了一聲道:“是。”

一個時辰後,歐陽暖到了福瑞院,卻看到林氏已經午睡起來了,穿着一身粉色窄袖上裳,玉色羅裙,戴着高領繡花雲肩,濃黑的頭髮高高挽起,神色鎮定地坐在庭院裡。她懷抱着一個紅錦緞繡百子圖的襁褓,不時親暱地把臉貼上露在襁褓外的小帽,神情很是溫柔。

然而歐陽暖卻看見,林氏雖然一副嚴妝濃粉,卻掩不住鳳目下的深重黑影,分明是十分憔悴的模樣。況且一個本該躺在牀上坐月子的女人,現在卻坐在庭院裡,倒有點欲蓋彌彰之嫌。

看見歐陽暖過來,林氏淡淡笑道:“暖兒,今日怎麼有空過來?”說着,她對旁邊的高氏道:“小少爺餓了,去餵奶吧!”

“是。”高氏低下頭,鄭重地接過孩子,遠遠在旁邊的青花瓷墩上坐定,立刻解襟開懷餵奶,林氏目不轉睛地注視着。

“弟弟好些了嗎?”歐陽暖剛走近一步,林氏卻迅速地站起來,恰好擋在她身前,眼中似乎流露出一絲警惕。

她該不會以爲自己會在衆目睽睽之下傷害歐陽浩吧?歐陽暖微微一笑,不免覺得林氏很有意思,自己若是想要這孩子的命,又何必用雪人蔘救下她,讓她一屍兩命豈不是更快?

林氏依舊很是忌憚的模樣,對一旁的高氏交待道:“眼下的天氣雖然已經暖和,但是涼風還是有的。你趕緊把小少爺抱回去吧,仔細讓風吹着了。”

高氏低着頭道:“夫人放心,奴婢知道。”說着,她就抱着孩子快步走進屋裡去了,歐陽暖看着她微微發抖的肩膀,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道:“這個乳孃,看起來倒是很和氣。”

“木訥的很,總是說一下動一下!夜裡孩子哭了也不知道照看,當真廢物的很。”林氏冷冷地道。

歐陽暖笑道:“既然如此,何不換一個聰明可靠的人?”

林氏一愣,臉上突然帶了一點笑容,道:“算了,她照看浩兒也還算盡心盡力,現在去找,只怕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等等再說吧。暖兒今天來有什麼事?”

“祖母讓我來,與您問一聲,浩兒的滿月酒要請些什麼客人。”歐陽暖笑道。

“滿月酒?”林氏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臉上卻一副笑模樣,“他身子虛弱,擺滿月酒的話,總是要抱出來給大家看,到時候怕受風反而不好。”

歐陽暖仔細瞧了瞧林氏的神情,心中掠過一絲疑惑,卻只是微笑道:“弟弟滿月的大日子,怎麼可以不辦酒席呢?這兩日,二舅舅特意僱着成衣,替弟弟做了很多的衣服呢!待會兒李姨娘會着人給您送過來,二舅母還說,滿月酒的時候她要好好看看弟弟,您若是不肯辦,只怕他們會傷心呢。”

林文淵十分高興妹妹生了兒子,特意派人制作了很多小孩子的衣物送過來,不論是單的,夾的,棉的,皮的,鞋子,帽子,袍子,小襖,都從孩子剛剛落地時候的尺寸做起,直做到十歲左右的尺寸爲止,當真是光彩奪目,錦繡輝煌,爲了隆重起見,更配着金鎖金圈,擇了好日子好時辰,奏着鼓樂,繞轉好幾條街,一直送到歐陽府。

這麼一來,滿月酒還真是非辦不可了!林氏微眯的眼映着陽光灼灼閃躍,似兩簇刀光,極是鋒利,擡起眼睛發現歐陽暖正微笑着望向自己,心裡一窒,半天沉默着沒有回答。

“娘,您怎麼了?”依照林氏的性格,生了兒子自然是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然而她現在卻閉門不出,彷彿希望別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情一樣,委實有些奇怪,歐陽暖看着林氏,眼睛裡的笑容帶了微微的探詢。

林氏被她這樣的眼神看着,不知不覺便帶了三分不安,臉上的笑容卻還是依舊高貴端莊,強自鎮定道:“既然如此,一切就交由暖兒去辦吧。”

“是,暖兒和李姨娘一定會將弟弟的滿月宴辦得熱熱鬧鬧的,請娘放心。”歐陽暖微笑着說道。

聽暖閣,窗外的叢叢花朵開的極爲繁盛,映在蟬翼窗紗上,花枝隨風搖影,帶着一片芬芳的氣息,在室內瀲灩似地盪漾開來。

紅玉奉上一杯茶,輕聲道:“大小姐,奴婢總覺得夫人有點怪怪的。”

“哦,你倒是說說看。”歐陽暖手中拿着一把香雪扇細細把玩,神情若有所思。

紅玉沉默一下,答道:“夫人往日裡都變着法子打壓您,自從生下這個孩子以後反而變了個人似的,對您都是笑臉相待,處處相讓,倒像是……”

歐陽暖屏了聲氣,微微一笑:“倒像是回到了以前那時候,是不是?”

紅玉問:“是,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別的緣故……”

“事有反常即爲妖。”歐陽暖手中的香雪扇輕輕拍在桌面上,沉吟片刻,輕聲道,“咱們可要當心了。”

“可是小姐,咱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呢?”紅玉猶豫了片刻,不由自主問道。

歐陽暖笑了:“現在?現在咱們應該去京都最有名的金鋪,爲我的二弟買慶賀他滿月的禮物。”

“大小姐……”紅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歐陽家的馬車一路平穩地駛過長街,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這個時辰,街道上早已是攤販如雲、人羣如流了。街邊賣小吃的應有盡有,不時聽見油炸果子、油豆腐、豆漿、豆腐腦、雜碎湯的叫賣聲;生意紅火的小攤上,懸掛着身上寫着“富貴吉祥”字樣的風箏,各色玲瓏別緻的釵環香包,不同種類的生活用具……街上到處是纏腰帶、穿布衣、一臉風霜的莊戶人,又有長衫翩翩、滿面書卷氣的文人,不時還有年輕美貌的姑娘家戴着面紗輕聲笑語地走過,簡直是熱鬧之極。

馬車一路都很平穩,卻在行至東街時遭到了一位醉酒男子的衝撞,那男子跨於烏雅馬上,一手持壺,一手奉杯,搖搖晃晃,突然衝出來,把隊伍攔腰截斷!

車伕大驚失色,手中突然勒住繮繩,整個車廂頓時猛然一頓,紅玉一愣,生怕歐陽暖受傷,撲過去緊緊抱住她!與此同時,馬匹長嘶一聲,趕車的馬伕嘶聲喊叫道:“快躲開。”

竟是趕車的馬兒突然受驚,揚起前蹄發出一聲嘶叫向前衝出去,跟車的婆子驚叫一聲,就看見原本還抓住緩繩的馬伕一下子失去重心,一頭從馬上栽下。馬兒飛奔着向街邊衝去,看熱鬧的人嚇得紛紛散開,所有人亂成一團,人們驚呼救人。

就在這緊急當口,人羣中一個緋衣少年已經飛身躍上了其中一匹馬的馬背,他雙手抓住繮繩,用腳拼命踢馬肚子,一邊大聲吆喝着,試圖將馬兒制服。馬兒卻又踢又蹦,想將他掀下馬背……圍觀的人羣一個個屏聲默氣,盯着這位緋衣公子,緊張地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紅玉牢牢護着歐陽暖,心一下子提到了嗓門眼,似乎一不小心就會從喉頭裡蹦出來。起初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隨即腦子裡冒出無數個疑問。馬車好端端的走着,怎麼會突然受了驚?外頭的這個人又是誰?要是攔不住馬兒該怎麼辦?一連串疑問從頭腦裡冒出,她瞪大眼睛盯着一臉平靜的歐陽暖,渾身緊張得直哆嗦,說話間都帶着濃重的哭音:“小姐!怎麼辦?”

紅玉的哭聲彷彿一記重錘擊在歐陽暖的心上,她只覺得胸口忽然有什麼往下沉陷,不停沉陷,她用力抓住紅玉的手,冷喝道:“別害怕!鎮靜一點!”她也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心同樣跳得很厲害,只是在這個時候,慌張害怕都是無濟於事!

那緋衣公子騎在馬背上,雙手勒緊疆繩,兩條腿使勁夾着馬肚子。他既要管住馬兒的瘋勁,又要保護馬車的平衡。然而馬兒受驚的太厲害,他一時竟然也難以制服,正在緊拉着繮繩之時,忽然之間眼前影子一閃,手裡頓時一輕,挽在手掌上的繮繩已經被人奪了過去,來人的黑色錦衣被風吹的上下翻飛,一手緊緊握着繮繩,狹長的眼睛透露出一種懾人的威勢。

“重華哥!”肖清寒一愣,隨即露出驚喜的神色。

經過一番搏鬥,後來的男子終於制服了馬兒。當他騎着馬,拉着馬車走來時,人們情不自禁地發出一片歡呼。男子跳下馬,將繮繩交給臉色嚇得死白的馬伕。跟車的婆子搶上前,想要撲過去感謝他,卻被他冷冷的眼神凍在了原地。

紅玉上前打開車廂門,挑開簾子,這纔看清了外面的情形,還沒反應過來,卻是肖清寒已經撲到馬車前,聲音驚喜:“是你呀!歐陽小姐!”

其實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女子的裙襬,藍色的裙在陽光下如清晨花園裡的一簇花綻開至地,腰繫着一條金色絲帶,美麗得觸目驚心。

外面已經有不少人在窺探馬車裡的佳人究竟長得什麼模樣,紅玉一慌,忙放下了手中的簾子,肖清寒又十分厚臉皮地要去掀開那簾子,卻被肖重華拎住了衣領,不由不滿的大聲喊起來:“喂喂,歐陽小姐,是我救了你呀!總要下車說一聲謝吧!你總要露個臉吧!”

聽着這熟悉的聲音,歐陽暖微微穩下了心神,揚聲道:“多謝允郡王的幫忙。”

肖清寒一聽忙嬉笑道:“小姐不要客氣,我也是恰好路過。”纔怪,要不是看見歐陽家的馬車,他纔不會多管這樣的閒事!更何況他親自去管!

紅玉不由得就想笑,這個少年實在很有趣,明明是那個黑色錦衣的公子救了人,他卻爲了討好小姐而毫不猶豫地佔了功勞,只是他語氣天真可愛,並不惹人討厭。

“歐陽小姐,我救了你,你總要請我喝杯茶吧。”肖清寒開始得寸進尺地繼續要求。

歐陽暖:“……”

歐陽家的馬車駛入較爲清靜的巷子,京都風氣並不十分開放,女子雖然可以出門,但所到之處應該避嫌,平民女子倒還無妨,千金小姐應當掩容。歐陽暖用面紗掩住了容顏,衆人一起進入樓中。看到這一番景象,不遠處的陳景睿不由自主皺緊了眉頭。

旁邊的人瞧他剛纔酒醉驚嚇了別人家的馬車,自己又是雕鞍寶絡,仗劍配笛,錦緞白袍纖塵不染,不免搖頭嘆息:“又一個紈絝子弟。”

陳景睿卻充耳不聞,故意繞到榮興樓的後門,又從大廳穿堂而過,再次裝作酒醉的模樣,一頭向歐陽暖的身上撞過去。

歐陽暖後退了半步,紅玉連忙去擋,卻還是被他一個大力撞掉了面紗,一時引起衆人驚歎。

陳景睿本要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光,心中好奇,眼睛也不由地掃過去,卻看到一張清麗、淡雅的面容,她目光怡然、波瀾不驚地向自己望過來,四目相對,陳景睿只覺得瞬間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走,呼吸一滯又瞬間涌入心臟,身體忽冷忽熱,腦子裡有一瞬間居然是完全空白的。

“你這人好無禮!”肖清寒剛走上臺階便看見這一幕,臉上頓時惱怒起來,正要大聲呵斥,卻再看清他的臉後失聲道:“陳景睿?”

陳景睿回過神來,淡淡一笑,道:“允郡王,許久不見。”

打了聲招呼,他的目光仍舊怔怔地去看歐陽暖,卻意外地與一道冷冰冰的視線撞在一起,那雙華麗修長的眼睛似利刃一般帶着讓人膽顫的寒氣直逼過來,讓陳景睿有些怔愣:“明郡王?”

肖重華淡談地道:“幸會。”

“你怎麼會來這裡?”肖清寒瞪着陳景睿,一臉狐疑。

就在這時候,一道聲音從二樓雅座上傳過來:“大哥,我在這裡!”

衆人仰頭望去,卻看到一個華衣少年站在二樓,笑彎了一雙月牙眼,正是武國公府的二少爺陳景墨。

榮興樓內外,侍衛們都穿了便裝在人羣中。明郡王、允郡王、武國公府兩位少爺,都是京都的皇孫貴胄,誰也不能出什麼意外。幾人雖然衣着並不特別華麗,但氣質風度是與生俱來的,進樓時便引起衆人一陣矚目。掌櫃長期招待達官貴人,早已練出了一雙看人的利眼,見幾人在二樓雅間坐下,忙親自上來添了茶。

既然輕紗已經掉了,歐陽暖便沒有再重新戴上,她藍衣素裝,眉目如畫,眉宇間盡是悠然秀雅。在場三個男人的眼光注視下,卻沒有一絲羞怯害怕之態,依然不疾不徐,不卑不亢,高雅寧靜,令人嘖嘖稱奇。

“歐陽小姐怎麼會在這裡?”肖清寒興奮地問道。

“幼弟過滿月,我要爲他尋一件禮物。”歐陽暖這樣回答。

肖清寒暗暗記下,又想要問什麼……然而二樓雅間全都是開放式的,他們只聽見外面一個桌子上,有一個眉飛色舞的書生在高聲暢談國事:“南疆蠻族原本是心腹大患,現今朝廷卻已將那蠻族連根拔起,更有精兵良將駐守南疆,南疆的心腹大患算是平了,然而朝廷眼下卻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便是南方水災呀!還不知道要如何處置纔好!”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言談之間憂心忡忡的模樣。

南方倉州每到春夏季節,必發洪水,尤其是下游北海郡一帶,這水患,若是止不住,每年百姓良田都要毀上萬頃,賑災糧款,也是國庫的大負擔!衆人紛紛附和,深以爲然。

肖清寒原本要和歐陽暖套近乎,聽到這個話題頓時頭痛道:“怎麼走到哪裡都是這個話,真是煩人!”

肖重華笑着望向他,道:“皇祖父的策論,你還沒有完成吧?”

肖清寒一聽,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誰知道皇帝會突發奇想,要求每位皇孫都作一偏策論,談論當今朝廷的心腹大患並拿出治理之法,策論有什麼好玩的啊,他自己苦思冥想數日也一無所獲,這才偷偷溜出來玩耍,可巧就碰上了歐陽暖,正在暗自高興,還以爲能避開煩心事,卻沒想到又聽人討論什麼國家大事。他揮着手道:“現在到處都在給皇祖父上摺子,說是要將清水河改道,徹底解決水患!”

陳景睿眸子微睞,俊美的臉龐上忽然微蘊冷嘲,道:“書生意氣!如今南疆雖定,大曆邊關卻仍欠穩定,北有突厥、契丹,西有回骼,南臨南詔,且皆虎視眈眈,伺機而動。如允郡王所言,清水河盲目開工,必牽扯大量精壯勞力,動用大筆國庫儲備,這等於給了異族乘虛而入、犯我邊關的絕佳機會。”

這句話一出,肖清寒一下子擡起頭看着陳景睿,陳景睿冷笑一聲,卻向歐陽暖望去,然而對方卻是低着頭端着白瓷青花茶盞喝茶,像是一個字都沒有聽見一般。

美人在座,肖清寒不甘示弱,手裡的碗蓋“叮”地一響,磕在了茶盞上,“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支持大哥的看法,你們想想,心腹之患乃是外敵,如今當務之急應爲加緊擴軍,增長軍力,待邊疆真正平定,再無虎視眈眈的國家,這時方可考慮修改河道、解決水患。”陳景墨毫不猶豫地說道,眼睛望向一直沉默的明郡王。

安疆與賑災,孰輕孰重,是一道難題,這一點,肖清寒自然知道的很清楚,只是歐陽暖在旁邊看着,他雖然平日裡不愛讀書,就愛玩耍,卻並不肯輕易認輸,當下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將自家兄長寫在策論上的內容說了出來:“陳公子這話說錯了,攘外必先安內,這纔是治國之道。我朝邊疆尚欠安穩的確沒錯,可你想一想,如繼續縱容水患肆虐,百姓損失慘重,流離失所。而到那時,一旦外族入侵,你到哪裡去徵集軍力?到哪裡去找打仗的勞力?怎樣揚我君威?”

歐陽暖輕輕在心中嘆了口氣,肖清寒說的沒錯,前世她曾經前往南方避暑,路過倉州時,親眼目睹了災區慘狀,一路白骨遍地,腥腐惡臭之氣瀰漫四野,許多人身染惡疾,不出半日便暴死,棄屍街頭,這樣的慘狀,遠遠超過一般人的想象。

這裡肖清寒和陳景墨針鋒相對,各不相讓,原先挑起戰火的陳景睿卻住了口,一直沉默的歐陽暖和肖重華靜靜坐着喝茶,這一桌五個人的神態十分奇異。

“不知道歐陽小姐能不能爲我們評判一番?”陳景睿的聲音帶着一絲冷凝。

歐陽暖聞言擡起眸子,看到陳景睿正冷冷望向自己,她心裡一頓,知道對方來者不善,淡淡笑道:“自古灌溉爲農耕之本,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民生大計。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於是就有了中原沃野千里。改道清水河,引水入田,的確是國之幸事,允郡王的一番陳述,稱得上絲絲入扣,有理有節。”

這句話,相當於是站在了允郡王的一邊,陳景睿看着,卻有了一絲失望,一個能夠將武國公府的千金小姐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女人,竟然只是個懂得附和的趨炎附勢之輩,他冷笑了一聲,道:“小姐就這麼點高見嗎?”

閨閣千金妄議朝政,傳出去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歐陽暖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對錯自在人心,歐陽小姐但說無妨。”一直沉默的肖重華開了口,自有一番氣度,語氣中的威嚴讓歐陽暖心中一震。

歐陽暖微微頷首,輕輕說道:“誠如允郡王所說,南方水患的確是個麻煩,但不是最大的麻煩。”

別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歐陽暖但笑不語,只蘸了茶水,在桌上畫了一個圓圈,肖重華看了,面色一凝,只把一雙眼睛定定盯着歐陽暖不放。

肖清寒和陳景墨顯然都沒有看懂,只有陳景睿冷冷望着她,道:“小姐這是與我們打啞謎嗎?”

歐陽暖沒有回答,反而站起身,臉上帶了一絲笑容道:“今日多謝諸位出手相助,時候不早,歐陽暖也該走了。”說完,她吩咐紅玉留下了一錠銀子,笑着對肖清寒道:“這是請郡王喝茶的。”說罷,她便轉身離開。

陳景睿張口欲斥,歐陽暖回望了他一眼,陳景睿只覺得那雙不笑亦含情的美目此刻竟然虛無冰冷,心就不由得一片寒涼。看着歐陽暖由丫鬟護衛簇擁而去,他斜倚几案,一雙鷹目中終是綻出冷厲的光,剎那而過:“明郡王可知她畫的這個圈是何意?”

肖重華淡淡一笑,優雅起身,道:“抱歉,無可奉告。”

誰也別想全身而退第155章第四章你不嫁我不娶慢慢耗第185章雞飛蛋打算盤落空大小姐是狐狸精第157章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第200章第九章第163章第157章第183章武國公府上門提親男裝麗人戲院驚魂第六章林氏的反擊大小姐奇貨可居賀家樓別有幽情大公主的賞花宴到時候把你一塊交代了第159章牢牢握在手中的流沙第162章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第194章第191章對付刁蠻丫頭的方法大廈將傾獨木難支生不出兒子是大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畏罪自殺還是以死明志奪權的藝術繼母的籌謀後媽肚子裡是天煞孤星第194章背靠大樹好乘涼三言兩語定終身來而不往非禮也第147章第164章身臨絕境反戈一擊割舌頭和變太監第三章第153章大結局(上)第187章第167章雞飛蛋打算盤落空第九章上門興師問罪強顏歡笑的世子有野心的大小姐國色美人各有芳華扮豬吃老虎第174章滿月酒重遇渣男洞房花燭夜第200章狹路相逢狠者勝二小姐的復起牢牢握在手中的流沙姐妹和睦只是傳說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第四章愛錯便是一生之恨第190章邂逅皇族中人第二章風雲暗涌婚事定第160章第十二章倒打一耙很重要失去理智的奢望芳華美人各有算計色膽包天的二小姐有野心的大小姐第198章只待東風起沒有敵人就樹立一個敵人一場風波乍起風雲暗涌婚事定沒有敵人就樹立一個敵人第165章第146章第十八章二小姐變成落湯雞婚事難題一錘定音割舌頭和變太監燙手的山芋不好接邂逅皇族中人第192章驚心動魄的變數英雄救美是力氣活大小姐最懂事第149章橫生倒養九死一生鳳凰于飛和鳴鏘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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