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肖重華果然如歐陽暖所料,開口道:“一切的事情都不要在大哥面前提起。”

他叫肖重君一聲大哥,就代表承認對方的身份,不願意褫奪他的世子封號。歐陽暖在心底微微嘆息了一聲,這是兄弟之情,血濃於水,不管肖重君如何自私惡毒,他終究是他的哥哥,只是因了董氏,這感情終究也不再純正了。

燕王搖了搖頭,道:“他已經不再適合做這個世子了,我會向皇兄上奏章的。”

大公主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個卑微的庶子,卻在這個世子的尊位上呆了二十多年,難道還不夠嗎?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喧譁之聲,歐陽暖一怔,順着衆人的視線望去,懵然驚覺的一瞬,竟是被女人們的厲聲呼叫驚醒自己的沉思的!

本該是戴罪立功的徐姑姑,猛地向柱子上撞去,頭上、身上到處綻開無數的血花,看起來無比的可怖。她這一撞,分明沒有給自己留下生存的餘地,滿面的鮮血叫人心驚膽戰。歐陽暖驚惶的轉過身,被那鮮血淋漓的一幕刺痛了眼睛!不過一瞬,肖重華已經閃在她身前,一手捂在她眼前,低喝道:“閉眼,不要看!”她心中幾乎有一種說不出的震撼,被他一聲低呼,像是溺水之人終於抓到了一根稻草,緊緊閉上了眼睛。他沒有說話,只是她感覺到,他的另一手緊緊握住她的手。

良久,身邊弭亂的喧囂緩緩安靜了下去,歐陽暖慢慢睜開眼來。凝神間,他的手輕輕放下了。一瞬間,她只覺得心中安定。再怎樣混亂,到底有他一手爲自己遮住,避開這可怕的一幕。

她是心性堅韌的人,從不害怕任何的血腥,可是現在看到這一幕,幾乎當場嘔吐出來,只覺得胃中涌出無盡的酸意,一陣陣腐朽的味道衝刺着鼻腔,讓她怔在當地,心中恐慌猶未完全解去。徐姑姑在肖重華的心裡,也是個特別的人,如同母親一樣的存在。她顧不得想,只是輕輕道:“你去看看吧。”肖重華看她沒事,這才點頭,快步走了過去。

徐姑姑是一定會死的,從歐陽暖去找她,看清她的眼神,歐陽暖就知道這一點,可她還是逼着她來到這裡。這個女子跟董氏不一樣,她早已被沉重的內疚傾軋地擡不起頭來,這種死亡,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可歸根究底,她又有什麼錯呢?不過是一個命運坎坷的人罷了。

肖重華去看徐姑姑了,歐陽暖再也不想留在這個充滿血腥味道的屋子裡,便由紅玉扶着離開。

不知爲什麼,歐陽暖只覺得身子很重,自己也不曉得是怎樣走出那血氣遍佈的屋子。彷彿是整個人倚靠在紅玉的身上,一步一挪,一步一挪,走出了屋子!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可看到徐姑姑血濺當場,她還是覺得震動!那畢竟是一條性命,若非她逼着對方承認一切,她也不必要因爲內疚而自殺。

然而,本該在屋子裡的肖重華卻不知何時取代了紅玉的位置,將她整個人抱起來,他輕聲地問:“還好嗎?”她不由自主便“嗯”一聲,迷迷糊糊進了賀心堂,被小心翼翼的放在牀上,轉眼瞥見他依然佇立身後的身影,倦極的心頭忽然鬆懈下來,不知爲何覺得極爲睏倦,倒頭便睡去。再次見到他,是在次日清晨時分,她睡了兩個時辰便醒了。他卻一直沒有離開,見她醒了,他才坐起來,道:“我去吩咐丫頭給你倒水。”她一愣,恰好看到他袖下一點裂痕。一夜忙亂,他連衣裳都來不及換,這衣上裂痕,是昨天混亂中所致。

“衣服破了。”她輕聲道。

肖重華不在意地笑了笑,卻是並不放在心上。

昨天發生那麼多事情,他到現在都沒有問上一句半句,反而讓歐陽暖心中難過,這難過,僅僅是爲了他的隱忍。他應該,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曾怪她,若是她先和他說,他還會同意她這樣做嗎?她一言不發,從牀邊的笸籮裡取出針線,示意他擡起手臂,一聲不吭低頭替他縫補。他幾次要說話,想說這種事情交給丫頭們做就可以,可是看着她認真的樣子,便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的針穿過他的袖子,心中卻是綿密的愧疚,老老實實道:“你若是想要怪我,就怪我好了,是我不好,沒有和你商量。”她的眼睛大,又是極清澈明淨的含水明眸,故意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反而平添幾分可愛,肖重華原本的確有幾分生氣的,可見她如此,那悶氣也就煙消雲散了,她做錯什麼來嗎,沒有,她只是將真相揭露出來而已,甚至於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迫於董氏的壓力,爲了他肖重華而已,他能夠捨得怪她一句嗎?等到終於縫完,歐陽暖低聲道:“我只是怕你心軟。”她眨眨眼,完全是安慰他的口吻,“沒有大哥,你還有我在你身邊啊。”肖重華低頭很認真地看了一晌,認真道:“話是不錯,可這繡活卻是退步了。”歐陽暖一愣,低頭一看,卻發現她剛纔心煩意亂之下,連着錯了幾針,的確是大失水準,方纔回味過來,狠狠白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輕聲道:“我明白,很多傷疤若是不願意揭開,就一輩子都好不了。”

歐陽暖微笑,“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她在“一定”兩個字上咬得極重。肖重華心頭鬆軟,偶爾有幾根她的長髮被風吹拂到面上,在他的心中刻下了再也難以泯滅的痕跡。

就在這時候,外頭的紅玉掀開簾子進來,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剛纔太子府有禮物送來。”

歐陽暖隨口問道:“是表姐送來的嗎?”

紅玉看了肖重華一眼,略帶忐忑地道:“是。”

肖重華已經起身,並未留意紅玉的表情,只是對歐陽暖道:“我要去父王書房,你不舒服就多躺一會兒,有事隨時吩咐人去叫我。”

歐陽暖點點頭,看着他快步離去,紅玉看到肖重華出去,便笑道:“一大早王爺就派人來了要找郡王,他卻怕吵醒了小姐動都沒有動呢!可見他對小姐的心意了。”

歐陽暖微笑,隨後搖了搖頭道:“你這丫頭,一旦有事情瞞着我就開始多嘴,老實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紅玉笑道:“奴婢知道什麼都瞞不住小姐,小姐您看這份禮物。”

歐陽暖看了一眼她手中打開的匣子,裡面一片燦爛的榮光,卻是一件奪目的羅裙。上面繡着朵朵梨花盛開,如綿白輕盈的雲朵,深深淺淺的雪白花朵或疏或密地繡於羅裙之上,姿態千妍百麗,異常瑰麗奪目。歐陽暖喜歡清淡雅緻的顏色是出了名的,眼見這條羅裙質地輕柔,展開後長長地曳於地下,似流霞輕宜的姿態,不由就多了幾分喜愛。

“這是流雲紗製成的羅裙,據說寸絲寸金,有市無價呢。”紅玉不免道。

歐陽暖用手撫摸了片刻,不自覺的點頭道:“的確是上品,難得一見。”話說了一半,她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微微一沉,“這不是表姐送來的。”

紅玉見她不高興了,連忙把話說清楚:“小姐,這衣裳其實是太子以林側妃的名義送來的,還有一張帖子,說是多謝小姐爲小殿下做的那件百子百福花樣的綵衣肚兜。”

歐陽暖爲林元馨的小兒子親手做了一件肚兜,這是出自她自己的心意,和他肖衍有什麼關係,用得着他來道謝?還送這麼一件衣裳給她?!歐陽暖一想心底便起膩。她望着窗外怔了一會兒,吩咐紅玉道:“既是太子賞的,擱進匣子裡收着就是。”

若是換了其他女子,得到太子的喜愛,莫不歡心鼓舞,畢竟他是未來天子,得到他的寵愛等着她的就是萬千的榮寵,可歐陽暖卻十分厭惡肖衍,他仗着自己的身份,施展卑劣的手段逼她就範。

“外面在下雨嗎?”歐陽暖突然問道。

“是,從半夜就開始下了雨,方嬤嬤叮囑了,這雨恐怕要下一天,小姐若是不想出門,就在房間休息吧。”

今天一直沒看見方嬤嬤,歐陽暖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這院子如今成了風口浪尖,方嬤嬤是在幫着她擋住那些趕着來巴結來窺探的人。她想了想,也膩煩去招待那些人,便道:“你讓菖蒲去幫着方嬤嬤,別讓她累着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全都打發出去就是。”

說是要下一天,淅淅瀝瀝下了很久的雨卻是在黃昏時分終於停了。雨後清淡的水珠自葉間滑落,空氣中亦是久違的清香氣息。歐陽暖興致尚好,便命人取了琴,坐在廊下彈奏。

從今日起,這府中再無董妃,也無世子,唯獨孫柔寧,這隻失去了伴侶的孤鸞,又該怎麼辦呢?她刺殺的不是世子,罪過也就並不那麼大,歐陽暖請了大公主來說情,王爺看在大公主的面上,請了人爲孫柔寧醫治。其實哪裡用的着醫治,她原本就是沒有瘋的,不過是歐陽暖教她用這法子逃脫罪責罷了。接下來,歐陽暖還可以用養病的名頭送孫柔寧離開燕王府,可是,離開這裡以後,她又該如何生活呢?失去了愛人,又怎麼能開懷?

歐陽暖心思流轉,指間在如絲琴絃上低迴徘徊,續續間也只彈了上闋,漸漸地卻是彈不下去了。正待停弦收音,遠遠隱隱傳來一陣笛聲,聽得歐陽暖心頭一跳。

這輕微渺茫的笛聲一種似有若無的纏綿,彷彿一個男子在娓娓訴說心中的情感,聽來十分委婉動人。歐陽暖幾乎是疑心自己聽錯了,不覺起身,站在門邊聽了一會,那笛音悠遠清朗,嫋嫋搖曳,卻是真正存在的。

歐陽暖真切地被那笛聲打動,同時,她心底也有一種說不出的盼望,這吹笛子的人——她吩咐紅玉:“去取披風來。”

紅玉立刻取了披風過來,小心道:“外面風大,小姐要保重。”

歐陽暖點點頭,帶着紅玉菖蒲一路循着那笛聲而去。

穿過花園,涼亭深處,一位着華衣的男子手持一支長笛,輕緩吹奏。待看清那人是誰,歐陽暖一怔,已是皺起眉頭。

是啊,賀蘭圖終究是死了,自己怎麼還能期待他活着呢?他又不是三頭六臂,如何逃脫漫天的殺影?不過是自己不忍心看着那樣一個才藝卓絕的知己就這樣從世間消失罷了,不過是自己想的太美好。

正要回頭,笛聲卻突然停了,歐陽暖不好就這樣轉身離去,便含了笑,道:“九皇子好雅興。”

慕軒轅出現的地方太湊巧,不怪她疑心,慕紅雪說過,慕軒轅舞刀弄槍倒是很在行,琴棋書畫這些要他上手,還不如要了他的性命比較快。怎麼會無緣無故跑來這裡吹笛子呢?

慕軒轅的目光在歐陽暖面上停留一瞬,只道:“我是爲了你學的笛子。”

這世上有這麼直白的人嗎?歐陽暖無奈地道:“九皇子慎言。”

慕軒轅微笑,一雙眼睛閃閃發亮,並不在意的模樣,“喜歡一個人並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哪怕當着明郡王的面,我也敢這麼說。”

歐陽暖一怔,反倒笑了起來,這樣的慕軒轅,並不用巧取豪奪的手段來逼迫,只是很認真的對她說着喜歡,若是她沒有嫁給肖重華,可能真的會欣賞這樣真性情的男子,比起那些彆扭陰沉冷峻的,顯出十分的直率可愛。

慕軒轅只是靜靜站着也不靠近,認真地看着她笑,隨後道:“我的母親要是活着,也應該笑得像你這樣好看。你笑起來真奪目,應該經常笑笑的。”

歐陽暖只是覺得他有趣,並不說話。

慕軒轅突然走近了兩步,目光帶着憐惜,輕輕拂來:“在這種環境下活着,人會不開心的。”

歐陽暖退開兩步,微笑道:“九皇子知道尤蘭花嗎?”

慕軒轅聽她這樣說,不覺一愣,眼中有幾分奇怪,道:“這是生長在大曆朝南方獨有的花,十分美麗奪目。”

歐陽暖坦然地笑:“尤蘭花十分美麗,且在大曆的南方隨處可見,因爲那裡的氣候適合它生長,縱然要經歷風霜雨露,它也能長得很好,但若是你非要將它移植到北方,它三天就會死去。就像我一樣,我並沒有絲毫的不開心,儘管身邊危機四伏,我也能活得很好。可若是離開了這裡去了別處,我纔會成了無根漂泊的人。”

慕軒轅並不回答,只是笑道:“你可相信這世間可有心有靈犀?”

這話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歐陽暖微笑,想了一想道:“九皇子今晚如何會出現在此處?”

慕軒轅道:“因爲紅雪說你喜歡彈琴,我便去學了笛子,我想有一天能夠和你琴曲相合,可惜,我吹的並不好。”

雖然吹得不好,卻說得上情真意切,歐陽暖不由自主搖了搖頭。

慕軒轅矚目着她,靜靜道:“剛纔的琴聲泄露你的心事,你不開心。”

歐陽暖不願對別人傾訴煩惱,只是低聲辯解道:“不過是隨便彈了一首曲子罷了。”

他道:“教我吹笛子的樂師說,曲通人心,我想,你定然是不開心,只是不想對我說。”

歐陽暖心中一動,想不到這個看上去粗豪的男子卻能想的這樣通透,不由得維持出一個淡淡的勉強的笑容。

慕軒轅走上來幾步,凝神瞧着歐陽暖,眸中流光溢彩,大有癡迷之態,手不自覺的擡起,似要撫上她的鬢髮。歐陽暖大怔,猛地倒退了一步,菖蒲連忙推開了慕軒轅,瞪大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慕軒轅只覺得周遭那樣靜,身邊一株桂花,偶爾風吹過,幾乎可以很清楚地聽見細碎的桂花落地的聲音。月光並不怎麼明亮,然而這淡薄的光線落在歐陽暖鬢角的垂髮上,閃爍出黑亮而森冷的光澤,隔絕住他的溫情。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凝固成了一個僵硬的姿勢,終究只是無奈地收起。

歐陽暖回身離去,道:“抱歉,九皇子此舉終歸於禮不合,還是請回吧。”

十分寂靜,微聞得行走時裙褶觸碰的輕細聲響。歐陽暖遠遠走至最後一個轉角,瞥見他依舊站在原處。

紅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小姐,這個人挺可憐的。”

“哦,他是堂堂的九皇子,有什麼可憐的?”歐陽暖這樣道。

“奴婢也覺得,他對小姐是真心的,當初小姐若是嫁給他,也許會更開心,也就不用這樣操心了。”紅玉沒有回答,卻是菖蒲口沒遮攔地道。

“菖蒲,不要胡言亂語!”紅玉低聲斥責。

菖蒲一驚,一時語塞,慌忙就要跪下去。歐陽暖忙扶住她道:“沒關係,若是和我說話也要這樣小心翼翼,做人又有什麼意思呢。”

菖蒲低頭道:“奴婢說的是真話。”

歐陽暖看着她的頭頂,只是搖頭微笑:“你還是個孩子,哪裡懂得其中的厲害。他雖然是真心,可背後卻是高昌的皇室,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呢?更何況他出身比較特殊,只怕在高昌的處境也是很艱難,他如果真的娶個異國女子回去,只會帶來更大的禍患,如今他也不過是爲過去我對他的幫助而耿耿於懷,若是有一天,我成了他的累贅,焉知他不會放棄我呢?”

菖蒲和紅玉都是一愣,兩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了片刻,都不說話了。

歐陽暖微笑:“很多事情,不是看表面的,你們倆還應該再好好學一學。他雖然全是出自真心真意,可他剛纔的所作所爲,若是被人看見了,我卻會被人詬病,你們想想看,究竟是誰讓他在那裡吹笛子的呢?”

慕軒轅對自己的真情,歐陽暖並不懷疑,只要看他一雙眼睛就已經很明白了。歐陽暖奇怪的是,究竟是誰利用了慕軒轅的一片赤誠之心呢?

燕王的奏章還是呈給了皇帝,肖欽武在震怒之餘,褫奪了肖重君世子的封號,並將此封號給了肖重華,歐陽暖也成了名正言順的燕王世子妃。

燕王府二十多年來的世子都是個西貝貨,這個消息震動了整個朝野,一時燕王府門前車水馬龍,很多人帶着貴重的禮物來探望,實際上是來探聽消息,歐陽暖這個新出爐的世子妃,只是關了門當做什麼都聽不見看不見。

只是,當太子讓林元馨帶着幾個側妃來問候的時候,歐陽暖便不能將她們拒之門外了。

“世子妃真是容光煥發,難怪人家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喬側妃生的杏眼桃腮,一張嘴絕對可人,不管昨日跟你多麼生疏,可幾句話一說,她照樣能跟你親姊妹一般。

其餘人也跟着附和,真讓歐陽暖受寵若驚,平日裡她們因爲她是林元馨的表妹,多少有些隔閡,何時她們如此待見過她了?

“就是,明郡王早該做這個世子了,偏偏讓那個假貨在世子的位置上坐了那麼多年,真是該千刀萬剮,世子妃,爲什麼不讓世子奏請陛下,直接殺了那個庶子!”沒兩句,這不就來了?進入正題。

肖重君一直躺着,活死人一樣,殺不殺又有什麼區別?歐陽暖微微一笑,道:“這是男人們的事情,我們何必煩擾,喝茶聊天就是。”

衆人的臉上都難掩失望。

林元馨笑道:“你們都該學學世子妃的定力,看你們一個個心急火燎的跑過來,這事情又有什麼好問的呢!”

衆人一聽,笑嘻嘻的都將話題引到了別處……

“這些日子怎麼一直見不到太子殿下。”周芝蘭狀似無意地在談話中問了這麼一句。

“是嘛!我還當殿下到林妃那兒去了,本來特意給殿下燉了盅人蔘鹿茸湯,讓奴才給送去,結果人不在。”喬側妃含着些許幸災樂禍,眉角卻又有幾分遺憾。

歐陽暖一聽,不由擡起眼睛看林元馨。

林元馨卻向她笑着搖了搖頭,歐陽暖不由問道:“太子殿下近日很忙嗎?”

周芝蘭眉梢一立,倏然又耷了下來,“是啊,忙!也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女人,淨黏着殿下,除了那副漂亮的臉,裝出來的楚楚可憐,另外會彈幾首不上臺面的調子,我半分都沒瞧出來她哪一點有引人之處。”看上去真是挺生氣,轉而又一副帶淚的委屈狀,“林妃娘娘,你只顧着照顧兩個小殿下,都不知道那女人多囂張,前些日子,殿下還爲了她數落我來着,要不是其他幾位姐姐給我說兩句好話,今天未必能坐在這兒。”

莫非太子有了新歡?的確,若非如此,這幾個人也不會這樣團結。歐陽暖不由疑惑,“什麼女人?”

幾位側妃互看幾眼,目光在歐陽暖的臉上轉了轉,多了幾分試探之色。

周芝蘭擦擦眼角,很酸的模樣,“世子妃不知道嗎?殿下狩獵,突然帶了位美人回來,聽說還是出身勾欄,叫什麼——叫什麼來着?”

“綠腰。”林元馨淡淡地接口,歐陽暖猛地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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