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臨絕境反戈一擊

“只是什麼?”梨香的臉上露出一絲惶惑。

歐陽暖笑了:“只是你終究是孃的人,我不好爲你做主呀。”

梨香一下子愣住,喃喃道:“奴婢早已被夫人給了小姐了……”

歐陽暖作訝異狀,反問她,“娘真的將你給我了嗎?你自己也是這樣想的嗎?”

梨香立刻明白過來,失聲喚道:“大小姐……”

歐陽暖讓她起來,低聲嘆道:“我知道,娘剛纔叫你去,必定是叫你做某件事,而且這事情,也一定與我有關。”

梨香被這一句話嚇出了一身冷汗,歐陽暖微笑着,眼睛裡閃爍着溫柔的水光:“我知道你跟着娘多年,感情非比尋常,但如今我纔是你的主子,只有我能決定你的榮辱和生死。梨香,我娘這個人,你應該比我還要了解,一旦她要你做的事完成了,你可知道是什麼後果?她不僅會殺你滅口,你的家人也同樣逃不過。”

“夫人……夫人答應奴婢……說不會的,她會饒了奴婢……”梨香不由自主地說道。

歐陽暖輕笑,“傻姑娘,你看看秋月的下場,一旦你沒有了利用價值,你的下場比只會她更慘!”

梨香的汗涔涔下來,臉部表情幾乎整個扭曲,歐陽暖繼續道:“你豁出性命爲她做事,不過是白白爲他人做嫁衣裳而已!還不醒悟嗎!”

梨香腦海中的念頭在急劇轉動,跟着夫人,表面上看家小都可以保全,但事情完成後呢,自己會不會像高氏一樣被殺人滅口?跟着大小姐,雖然還不知道她會不會遵守承諾,至少……至少大小姐身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消失的丫頭!最重要的是,如果這一把賭贏了,自己就能擺脫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去外面去做正頭夫人!這樣的誘惑實在太大了!到時候一家人都只會跟着自己享福……梨香的神色開始閃爍不定,心頭的猶豫幾乎達到了頂峰。

歐陽暖見她如此,卻並不催促,而是溫柔地說:“你進了聽暖閣,別人都會以爲你是我的人,一旦我出了事,第一個要死的人就是你,你懂嗎?”

梨香猛地一個機靈,低下頭去,手指微微發抖,歐陽暖微笑望着她,並不催促。

梨香遲遲不出聲,歐陽暖柔聲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可想清楚了嗎?”

梨香看着她,眼中漸漸浮起雪白淚花,一滴淚倏然落下,她顫抖着手從袖中取出銅盒,雙手奉獻給歐陽暖。

歐陽暖從她手中接過盒子,眼裡劃過一絲冷意,臉上的笑容卻沒有什麼異樣:“這是何物?”

“大小姐。”梨香再次跪倒,面容帶上一絲絕然,“先前夫人命奴婢來聽暖閣,那王媽媽便一直纏着奴婢,迫使奴婢聽從夫人號令。”她擰着娥眉,憤憤地說道,“奴婢堅決不肯,她見勢不妙,便想以奴婢親人性命相脅。如此拙劣伎倆,誰不知道她的用心!今日她又招奴婢去,將這銅盒交給奴婢,說放在大小姐的飲食之中,奴婢生恐不能脫身將這些陰謀告知小姐,這才曲意逢迎周旋。現今人證物證皆在,大小姐您可以稟報老太太和老爺……”

假意逢迎?若是自己沒有說出這番話,梨香早已下手了……歐陽暖心中輕笑,臉上卻搖了搖頭:“不可。”

梨香一愣,旋即道:“奴婢真心願意爲小姐作證!”

作證?一個丫鬟一個銅盒能夠說明什麼呢?若是歐陽治有心,林氏早已被休棄,何至於到了今日還如此風光。

“大小姐,只要扳倒了夫人,您就再也不必如此委屈……”

歐陽暖輕聲笑了,那笑聲帶着一種淡淡的自嘲。前世枉死之時,數不盡的狂躁與鋒芒,冰冷與恨意,如今展現在他人眼中的,卻是一個溫良,內斂,婉約,待人寬和的歐陽暖,她的臉即便沒戴上面具,也無人再輕易看得透她的心思。“若你是我,你會如何?”她含笑問道。

“這……”梨香有些猶豫。

歐陽暖的目光帶着鼓勵:“你說吧,我絕不會怪罪於你。”

梨香咬住嘴脣:“自然是咬緊了夫人的罪名,讓她再也無法陷害小姐!”

“以什麼罪名咬緊她呢?”歐陽暖忍俊不禁,“你身爲她的貼身丫頭,因爲犯了錯而被趕出來,你說的話會有人相信嗎?”

梨香一怔,復又說道:“那,那就學着夫人的樣子來對付她……”

歐陽暖笑着又問:“如今她的兄長是兵部尚書,她若不明不白地被人謀害,他會善罷甘休麼?”

“那,那就眼看她一步步陷害小姐麼?!”梨香仍不死心。

歐陽暖望着她,梨香一怔,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的確,她心裡是畏懼背叛夫人後遭到報復,纔會竭力想要給予夫人重重一擊。

歐陽輕聲嘆了一口氣,將她攙起:“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人隨意傷害你的。”

梨香只覺攙扶自己的那雙手白瓷般晶瑩細潤,如玉凝脂,卻令人心驚,她沒想到這樣輕易就被歐陽暖看穿了心思,不由自主咬緊了嘴脣,不敢再說一個字了。

歐陽暖很快帶着梨香、紅玉回到園子裡。經過歐陽可身邊的時候,歐陽暖隨意地看了她一眼,然而對方卻並未如同往常一樣擡頭挑釁,歐陽暖的心中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戲臺上的戲已經唱完了,班主又拿來帖子請夫人們點戲,林氏作勢翻了翻,有些提不起勁頭的模樣,淡淡道:“都是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老戲,也沒有什麼新鮮的戲碼。”

蔣氏笑道:“聽你這麼說,莫不是還準備了什麼新鮮的東西要招待大家嗎?”

林氏聞言,臉上露出嗔怪的神色:“就是二嫂最精明,什麼都瞞不過你!衆位夫人坐得久也是累了,不久前我得了一副好畫,要請諸位品評一番,不知諸位可願移步?”林氏微笑着說道。

蘇夫人最先響應道:“夫人不說我還覺不出來,一說還當真是如此,坐久了只覺得腰痠,起來走幾步也好。”

蔣氏臉上的笑容深了兩分:“什麼好東西,非要我們大家一起去看?這樣勞師動衆,若是讓大家失望了,可不饒你!”

衆人紛紛笑了,卻都起身表示要去。歐陽暖笑着對林氏道:“既然有娘作陪招呼各位夫人,暖兒就放心了。祖母還病着,暖兒先回去看看,稍後便回。”說着,就望向林氏的眼睛。林氏微微一愣,隨即露出微笑,道:“知道你孝順,卻也不必這樣心急,待會兒客人們離去,我和你一同去看望豈不是更好?”

“可是……”歐陽暖的臉上故意流露出幾分爲難的神色,一雙美目卻緊緊盯着林氏的每一絲表情。

林氏臉上雖然還算鎮定,眼睛裡卻流露出一種急切,拉住歐陽暖的手親熱地道:“好了好了,這裡的夫人們都是你的長輩,你先行離開豈不是失禮於人?和我們一同去吧。”說着,她看了歐陽可一眼,歐陽可卻失魂落魄,半點也沒有反應過來,王媽媽恰到好處地推了歐陽可一把,她這才猛地清醒過來,回頭望向王媽媽,臉上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天生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林氏心中暗暗罵道,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可兒,暖兒要去壽安堂呢。”

歐陽可一個激靈,不由自主脫口道:“這怎麼可以!”過後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態,急忙補救道:“姐姐近日來還沒見過浩兒,和我們一同去福瑞院吧。”

人的情緒最容易流淌在眉眼之間,歐陽暖觀察她們母女的神色和語氣,於這簡短的對話之中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氛。

林氏太過親熱,歐陽可失魂落魄,王媽媽則急切不安,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緣故?或者說,福瑞院裡面到底有什麼在等着自己?梨香說過,林氏給了她那盒東西,是爲了在飲食之中下藥,照她猜測,應該是迷惑心智之用,可是自己剛剛坐下來不久,她們也應該知道梨香尚沒有機會下手,爲什麼會這樣心急?還是說……她們已經改變了計劃?她下意識地看了梨香一眼,對方卻也露出茫然的神情……不過短短片刻,歐陽暖的腦海中已經轉過了無數的念頭,最終只是化作一個淡笑:“好,就請娘先行。”

到了福瑞院,丫頭們早已準備好了無數座椅,整齊擺放在庭院裡,衆人依照座次坐下,林氏拍了拍手,便有丫鬟用條盤端着玲瓏碧玉茶盅進來,在每個杯子裡放入茶葉後,又麻利地提着剛煎沸的茶壺向各人的杯子裡衝入沸水,乾燥的茶葉立刻傳出細碎的嘩嘩聲。

蔣氏見狀笑了:“叫我們來居然也這樣粗心大意,連茶葉都是當場沖泡,這是什麼緣故?”

林氏笑道:“二嫂這就不知了,這種茶葉就是要現泡纔好呢!”

就在這時,廖夫人發出一聲驚歎,她指着茶杯道:“你們看看!”衆人聞言,都仔細向茶杯中看去,卻看到那茶水澄碧近如琥珀,更令人驚異的是滿院子都飄蕩着茶香。

吏部司務柯夫人向來挑剔,這時候卻也點點頭,道:“我倒是第一回見到這樣的茶,香氣撲人,滿院不止,當真奇特。”

林氏微微一笑,道:“柯夫人,香氣撲人乃是剛纔,您再仔細聞聞。”

衆人聞言,紛紛湊近茶杯,果然芳香產生了變化,剛纔香氣十分濃烈,又香又醇,如今卻是香氣縷縷,如同空谷幽蘭,清冽得沁人心脾,不由大加讚賞。

看到衆人臉上露出高興的神情,林氏側目在歐陽暖的臉上打了個轉,卻見到她一雙晶瑩的眸子正望着自己,似笑非笑的表情令她心中陡然一驚,她強笑着轉頭,反對歐陽可說道:“可兒,去將娘屋子裡掛着的那幅畫取出來供衆位觀賞。”

歐陽可一愣,立刻反應過來,和王媽媽一起進了屋子,不一會,便懷抱着畫卷出來。林氏親自打開用絲絨包裝的卷軸,拆開金線,徐徐展開。

“這莫不是……前朝畫聖周明先生的真跡《臨溪圖》?”蔣氏驚呼一聲,起身上來看。只見那畫面上錯落有致的寺廟被仿若霧氣的薄紗覆蓋着,若隱若現,虛實相間之處,十分靈動。寺廟四周被水環繞,水中有船飄蕩,船身傾斜,彷彿正在急速前進,十分具有動態感。由短橋經過竹徑,穿行而入山門,依稀可見,寺廟右邊有一條四迴廊環繞,漸行漸遠,深不可及。一灣溪水從深澗處涌出,流經突兀嶙峋的怪石,濺起珠玉般的水花,彷彿能夠令觀者聽到“叮咚”作響的聲音。

蔣氏點點頭,讚歎道:“周明先生畫作精妙,卻一畫難求,如今天下間也不過寥寥十餘幅,大多數藏於宮中,極少的流落民間,卻不想你這裡居然也有。”衆人聞言也紛紛點頭,一時豔羨的眼神向林氏飄過去。

歐陽暖勾起脣角,這幅畫原先是外祖父的珍藏,卻落入林氏手中,這十年來卻從未見她在大庭廣衆之下拿出來,料想是珍視異常,如今既然拿出,自有一番不可說的道理。

喝了茶,賞了畫,林氏又徐徐道:“我手中還有一樣寶物,是一株紅珊瑚,足有三尺高,晶瑩剔透,美妙絕倫,難得今日高興,便也拿出來大家共同欣賞吧。”

衆人紛紛讚許,想這珊瑚生於海底,極難取得,更何況是三尺高的紅珊瑚,更是尋常難見,有這樣的機會觀賞一番,倒也是美事。

只有蔣氏微微側目,林氏這個小姑她自認十分了解,平日裡十分吝嗇,尤其是落入她手中的寶貝,從來也不肯輕易示人,生怕被別人討走,今日怎麼如此大方?

林氏並未立刻吩咐旁人去取,反而突然問道:“暖兒,這茶難得,你怎麼不喝?”

歐陽暖看了一眼那碧綠的茶水,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要喝的。”說完,她輕輕舉起茶杯,在脣邊抿了一口,又用帕子掩了掩嘴角,笑道:“娘說的是,果然是難得的好茶。”林氏臉上露出笑意,這一回,笑意到達了眼底,顯然是十分的得意。

她不知道,在用帕子碰到嘴脣的時候,歐陽暖已經飛快地將那一小口茶水吐在了帕子上,隨後迅速將帕子放進袖口,這一個動作十分輕巧,只有在她身後的紅玉和梨香才能看個分明。

梨香低下頭去,暗自慶幸自己並未按照夫人說的去做,大小姐心機深沉,一個早有防範的人,又怎麼會上當?

“可兒,你去取那珊瑚來……”林氏故意叫了歐陽可的名字,歐陽可這時候已經完全恢復正常,臉上露出嬌態,“娘,女兒剛纔絆了一跤,膝蓋都碰青了呢。”

這話引來大家一陣笑,一個千金小姐走路都走不好,卻好意思向大家抱怨摔傷了,簡直是貽笑大方,只有歐陽暖沒有笑,因爲她立刻意識到,歐陽可這是話裡有話,果然聽到她說:“這一次,還是讓姐姐去吧。”

林氏順水推舟,臉上露出笑容道:“既然如此,就辛苦暖兒跑一趟,去內室將我的珊瑚取來。”

歐陽暖站起來,似乎很爲難:“可惜我之前在孃的房中沒有見過,並不知道那寶物放於何處,娘是收起來了嗎?匆忙尋找豈不是要讓諸位空等許久?”

王媽媽聞言一愣,迅速笑道,“夫人,那珊瑚是收起來了,大小姐一時之間怕是找不到。”

“梨香,你陪着大小姐一起去吧。”林氏端起茶杯,似乎很隨意地說道。

這下,歐陽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歐陽暖微微一笑,並不推辭,帶着梨香剛走了幾步,卻突然駐足,回頭微笑道:“娘,現在陽光正好,一絲風也沒有,你何不讓人將弟弟抱出來,就在這裡給衆位夫人看一看,也免得到了晚宴的時候再抱出反而容易受風?”

林氏心裡一驚,幾乎以爲歐陽暖看穿了一切,頓時駭然。王媽媽卻飛快地拉了拉她的袖子,林氏這才反應過來,勉強笑道:“小孩子渴睡,他這個時辰,該是睡着了吧……”

歐陽暖的笑意更深:“娘真是疼愛弟弟,只是我們輕手輕腳,不會吵了弟弟的。”

廖夫人向來喜歡歐陽暖,更有意聘下她做兒媳婦,自然對此言十分贊同,當即笑道:“是啊,小孩子也不能那樣嬌貴的,還是現在抱出來給大家看一看吧。”聞言,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林氏心裡焦急,臉上卻不敢露出分毫,原本只要歐陽暖獨自進了內室,就能將歐陽浩窒息而死一事嫁禍於她的身上,偏偏她太過狡猾,竟這樣警覺,堅決不肯獨自入內,這樣可怎麼是好!林氏心中一陣翻攪,幾乎變色,王媽媽這時候咬了咬牙,站出來道:“夫人,其他人都笨手笨腳的,別傷了小少爺,老奴和大小姐一起進去,把小少爺抱出來吧。”乳孃高氏已經死了,現在屋子裡的丫頭也全都被撤掉,萬一歐陽暖在外室看到情形不對,不肯進入內室,那一切就都付諸東流……電光火石之間,林氏已經明白過來,臉上帶笑道:“那一切都託付媽媽你了。”

王媽媽點點頭,笑道:“老奴明白,請夫人放心。”在這個瞬間,她已經和林氏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才懂得的眼神。她們都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林氏看着歐陽暖、王媽媽、梨香三人進了屋子,從她本心看來,這一次是想讓歐陽暖飲下迷惑神智的藥,與蘇玉樓苟合,再被衆人發現,到時候歐陽治就不得不將這個壞了家風的女兒逐出家門,卻沒想到中途出了岔子,浩兒竟然被歐陽可所殺……若到時候查出來歐陽浩是窒息而死,歐陽可絕脫不了干係!爲了她,林氏只能臨時變了計劃,將一切栽贓到歐陽暖頭上,藉機會除掉她!好在梨香是自己人,只要到時候王媽媽一口咬定是歐陽暖捂死了浩兒,那她這輩子都完了……

蔣氏不明就裡,卻也笑道:“你也太嬌慣這孩子了,哪兒能抱出來看一看就受風生病的?”

“這是大夫特地關照的,我也是沒有法子!”林氏尷尬萬分地看着衆人乾笑,“再者,你們是知道的,我家還有個長公子,他一向不喜歡浩兒,我不把孩子抱出來,也是不希望他看了嫌惡。”她滿臉爲難,活脫脫的把個繼母難爲的模樣演繹得淋漓盡致。

林氏十分聰明,她知道通過示弱博取同情,一時衆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同情她,七嘴八舌的紛紛安慰:“夫人已經是個很好的母親了,大少爺是年紀小不懂事,以後也就好了。”

“要我說,像夫人這樣賢良淑德的母親到哪裡去找,便是親孃也不過如此了,這大少爺也太難伺候了。”

林氏笑着道:“快別這麼說,再說我都不好意思了。況且暖兒向來愛重爵兒,她聽見得多傷心啊。”

衆人一聽,紛紛點頭稱是。歐陽家大小姐對大少爺的一片愛護之心,早已是衆人皆知的事情。林氏微微一笑,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歐陽暖爲了歐陽爵什麼都肯做,重要的是,歐陽爵對歐陽浩有怨恨之心!

四周帷帳都放下來了,更顯得內室若隱若現。風突然從窗外吹進來,吹散了一室的馥郁香氣,屋內的帷帳拼命地舞動,讓整個屋子帶了一絲鬼魅的氣息。

王媽媽笑道:“大小姐,我找一下那紅珊瑚,請您去幫我看看小少爺醒了沒有。”

歐陽暖微微一笑:“讓梨香去找吧,王媽媽還是親自去抱浩兒的好,我畢竟是個姑娘家,還真是不敢碰小孩子……”

王媽媽眸子裡閃過一絲冷芒,突然冷笑一聲,把心一橫,放聲大叫:“救命啊!出人命啦!”

外面的夫人並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聽得這一聲面面相覷,全都嚇得站了起來。林氏第一個站起來,快步向屋子的方向走去,其餘人都是一愣,也迅速跟上她。然而屋子的門卻被緊緊關着,林氏臉上露出焦急神色,大聲喊道:“王媽媽!王媽媽!暖兒!你們怎麼了,快出來!快開門!”

又過片刻,門霍地一下子被打開,梨香驚慌失措地衝出來,一下子撲倒在林氏腳邊,連聲叫着夫人救命,林氏一把推開她,衝了進去,誰也不看就先向搖籃的方向撲過去,“我的兒子啊!”她仿若失控地大吼,已完全失去夫人的儀態,“浩兒!浩兒!你這是怎麼了!你是被誰害了啊!”她從搖籃裡抱起歐陽浩,倉皇無措,對着跟進來的丫頭們大吼:“你們都是死人麼?!爲何沒人在此照看小少爺?!”丫鬟們恐懼地看着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夫人會這樣瘋狂。

這時候,只聽到蔣氏驚呼一聲:“暖兒!”接連進來的夫人小姐們這才發現,歐陽暖倒在地上,左胸深深刺入了一根青木簪子,整個人面色慘白,氣息奄奄,鮮血流了一地。王媽媽卻滿頭鮮血,兩眼空洞,滿面通紅,衣襟散亂地跪倒在地上,竟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識,她的腳邊,破碎的花瓶瓷片碎了一地。

這場面太過詭異可怕,所有人都呆住了。

紅玉立刻撲了過去:“大小姐!大小姐啊!你怎麼了!”那聲音淒厲無比,一下子驚醒了原本驚呆了的吏部尚書廖夫人,她大聲道:“快去叫大夫!快去!”丫鬟一下子驚醒過來,連滾帶爬地去了。

歐陽可見情況並不如預想的那樣,惡狠狠地一把抓住梨香:“究竟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大小姐,大小姐她……”梨香早已嚇得跪在地上,縮成一團,歐陽可的脣邊勾起一絲冷笑,心道這一回歐陽暖可完了……

誰知梨香卻接着道:“方纔王媽媽突然發瘋,竟將小少爺悶死,還要殺了大小姐……”

“你胡說!”歐陽可一下子愣住,用力扭住她的衣服,像是要吃人一樣的眼光,“你胡說八道!好端端的人怎麼會突然發瘋!”

林氏沒想到梨香竟然臨陣倒戈,她再不猶豫,放下歐陽浩快步衝過去,用力搖晃王媽媽的肩膀,“王媽媽,究竟怎麼回事!你快說清楚!”

王媽媽卻仍是兩眼發直,眼睛赤紅,傻傻張着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邊紅玉已經用力將歐陽暖扶起來,她人還是清醒的,伸出手,捂住心口的傷處,聲音雖然微弱,卻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她……她突然發狂……殺了弟弟……還要殺了我……”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林氏望去,林氏面色一變,突然大聲道:“暖兒,你不要胡言亂語!王媽媽怎麼可能殺你!”

“我……”歐陽暖纔想開口,眼前卻忽然一陣發黑,險些栽倒於地,幸而紅玉在旁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

剛纔李姨娘見情況不對,早已悄悄飛奔去請來了歐陽治,就在衆人面露驚異之時,歐陽治大步入內,掃視一眼屋子裡的情形,見到歐陽暖渾身是血的時候幾乎驚呆,立刻衝過去扶住她,這才怒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林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爲能作證的只有兩個人,梨香明顯早已背叛,王媽媽卻已經是無法開口說話,她心中也是驚懼之極!

梨香急叫道:“老爺,王媽媽突然發狂,竟殺了小少爺,大小姐去阻攔,她居然拔下簪子要殺大小姐啊!”

“爹爹,莫要聽她胡言亂語。她是姐姐的丫頭,一時瘋癲了才亂說話!”歐陽可秀麗的臉幾乎猙獰。

“不,老爺,奴婢曾在夫人身邊做丫頭,奴婢絕不會亂說話的!”梨香口中卻說出石破天驚的話語來,“夫人命奴婢將大小姐每日的言行舉止全數上報於她,不可有任何疏漏。奴婢雖未讀聖賢書,卻也懂知恩圖報!大小姐對奴婢那樣親厚,奴婢絕不能眼看她無辜受累。此事確是王媽媽突然發狂胡亂殺人,老爺要幫大小姐做主啊!”

一屋子的人都驚呆了,林氏白玉般的面容刷地蒙了寒霜,冷厲地道:“你,你血口噴人!老爺,王媽媽跟隨我多年,她……”

“爹爹……”眼前傳來陣陣暈眩,歐陽暖的思緒卻從未如此清醒過,她腳下虛浮,順勢便倒在歐陽治懷裡,“爹爹,救救我,有人要殺我……”

“暖兒!”歐陽治眉頭深鎖,一擡眼見所有的客人神色各異地站着,他心裡一抖,立刻做出了決定,厲聲說道,“來人,將王媽媽這惡奴綁起來!誰再求情一併處置!”

“歐陽老爺,大小姐的傷勢絕不能耽誤了……”廖夫人提醒道,衆人這才發現歐陽暖的面色越發蒼白了。

歐陽暖只覺胸口巨痛,眼前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耳邊傳來衆人焦灼的呼喚聲,視線朦朧中,她望見周圍的夫人小姐們皆面露急切,歐陽治更是鐵青着臉,對於這一切,她心中藏了深深的厭倦,很快沉入無邊的黑暗中……

水,無邊無際的水涌來,漫過了頭頂,奪去了呼吸,天地間俱是血紅一片……

歐陽暖極力掙扎,神智漸漸清明,卻怎麼也睜不開眼。彷彿置身冰冷刺骨的江水之中,全身寒冷若冰,稍稍一動,胸口便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混沌中幾次醒來,又無力掙扎,終究失去意識。

牀幔低垂,燭火搖曳,屋子裡隱隱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藥味。

歐陽暖深深吸一口氣,那一場陰謀已經安然度過,此刻她躺在牀上,那些人再無理由傷害她。

王媽媽驚叫起來的那一刻,自己一個眼色,一旁的梨香反應迅速地用花瓶猛烈地砸向她的頭,自己則在衆人衝進來之前鎖上了門……這全怪王媽媽太過自信,竟將自己的後背留給了梨香……後來王媽媽不能說話是因爲硬被塞下了整個銅盒的藥,而那根簪子……歐陽暖驀然一顫,想起那根青木簪子,脣畔浮起一絲冷笑。爲了取信於人,她不惜拔下王媽媽的簪子刺傷了自己。誰會懷疑一個倒在血泊裡的柔弱小姐呢?誰會相信有人對自己也能狠得下心腸!

那一刻,歐陽暖別無選擇,原先她並不知道歐陽浩已經死了,只有在王媽媽大聲驚叫的那一刻才突然恍悟,林氏要將歐陽浩的死栽贓在自己身上!一旦所有人相信了這樣的說辭,她和爵兒即將墮向死亡之淵,只有絕境逢生,反戈一擊,才能橫空斬斷林氏的陰謀!

垂幔外隱約有人影晃動,李氏熟悉的聲音低低傳來,“暖兒可曾醒來?”

“回稟老太太,大小姐神智還未清醒。”方嬤嬤哽咽着聲音回答道。

“已經一天了……”一旁歐陽治的聲音憂切,“莫非傷及了心脈?”

“老爺勿憂,大夫說沒有傷到心肺,只是大小姐身子柔弱,不能用藥過急,否則反受其害。”方嬤嬤這樣說道。

外面良久無聲,只有濃郁的藥味瀰漫,歐陽暖勉力擡手,想要掀開簾子,卻全然沒有力氣。

只聽李氏沉沉一聲嘆息,“這個惡奴着實膽大妄爲,你那夫人也實在是不像話,衆目睽睽,大家都說王媽媽殺了浩兒又傷了暖兒,到了這個地步,她還一味護着那老刁奴……”

片刻僵持沉寂,歐陽治冷哼道:“着實太過可惡!”也不知道說的是行兇的王媽媽,還是一味袒護王媽媽的林氏。

歐陽暖剛要開口,才發覺力氣微弱,聲音連自己都聽不分明,更加牽動胸口傷處,一時痛楚得說不出話。

外面的人都沒有發覺。

就在此時,外面的丫頭進來回稟道:“不好了老爺,老太君和侯府大夫人衝進來了……攔都攔不住……”

“什麼!”歐陽治和李氏對視一眼,同時面色大變。歐陽暖受傷的消息他們是沒有通知老太君的,然而那麼多夫人小姐都看到了,誰又不知道呢?只是他們沒想到老太君這麼快就來了!

李氏一愣,立刻整理衣服,快速走了出去,不多時滿臉堆笑地陪着老太君和鎮國侯夫人婆媳倆進了屋。歐陽治看到老太君身邊的歐陽爵,狠狠瞪了他一眼,歐陽爵卻垂下眼睛,仿若沒有察覺到。

老太君也不顧歐陽治向自己行禮,冷哼一聲從他身邊走過,親自掀開簾子,看到歐陽暖臉色蒼白的躺着,蔥白的裡衣中包紮的傷口印出點點鮮血,實在觸目驚心。她頓時心中一陣揪痛,這就是自己的心肝外孫女,含着怕化捧着怕摔的寶貝,她猛地回頭,厲聲喝道:“你們這是怎麼照顧的!都是瞎子聾子嗎?小姐傷成這樣竟然都不通知我,是打量着鎮國候府都死絕了嗎?!”這話是衝着下人們說的,然而歐陽治臉色卻刷的一下白了。

方嬤嬤眼睛早就溼了,只是拼命忍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泣不成聲道:“老太君,是老奴無能,沒有護住大小姐,實在無顏面對您!”

老太君的眼睛裡也含着眼淚,哀聲罵道:“我將親生女兒交給你照顧,你將她照顧的送上了黃泉路!我的外孫女你總該撫養好,可是你呢?害的她小小年紀要吃這樣的苦頭,你當真是辜負了我的一片心啊!真是個沒良心的,挨千刀啊!”

紅玉等丫頭對視一眼,也同時跪下,一下子除了歐陽治和李氏,跪了大半屋子。

李氏一看情況不好,生怕她說出什麼來,忙道:“方嬤嬤!你是暖兒身邊的老人了,做事最曉得輕重,千萬不要胡言亂語!”

方嬤嬤冷眼看了她一眼,滿臉都是豁出去的神色:“老太太說得對,老奴一手把大小姐帶大,從來見不得她受一絲絲委屈。這些年來,大小姐沒有親孃,還要護着大少爺,受的委屈實在太多,她寬和仁慈,性情溫順,將這些全都忍耐下去,從始至終不敢和別人講,硬是強顏歡笑,不許我們任何人透出口風,委曲求全,只怕辜負老太君,害您擔憂傷心!那些小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謀害,她都小心避過、一力忍讓,可是這些人壓根是想要大小姐的命啊!大夫說這一次大小姐的傷口再深半分就回天乏力了!老太君,您差點就見不着大小姐了!您要給她做主啊!”說完伏地放聲大哭。

老太君勃然大怒,衝上來要抓住歐陽治的袖子:“這是怎麼回事!你說個清楚!你若解釋不清,咱們去聖上跟前辯個分明!怎麼你歐陽府害了我女兒還不夠,還要害我的外孫女,你們這是吃人的地方嗎!”

歐陽治嚇得躲到李氏身後,臉色都發白。

“老太君,您息怒!”沈氏跟着拭淚,口中苦苦勸着,歐陽爵也上去攙扶着老太君,生怕她太過激動而昏厥過去。看到姐姐受傷,歐陽爵明明心中痛極,卻只能強忍痛苦,一言不發,他知道歐陽治狠毒自私,這纔去請來了老太君。

衆人驚懼地看看老太君,然而她卻並不解氣,又憤恨地瞪着李氏,侯門太君的高貴和教養,早就被憤怒衝到腦後去了,她激動地厲聲道:“到底誰將我外孫女傷成這樣?”

事發突然,李氏和歐陽治事先並不知道鎮國侯府會突然殺過來,此時被弄了個措手不及,不由暗暗叫苦,李氏卻也只得強作笑顏,討好道:“老太君您別急,有話好好說。”

老太君吃人一般的目光狠狠瞪過去,嚇得李氏一愣,前所未有的心虛忐忑。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想要完全遮掩敷衍過去是不可能的……該怎麼辦呢?李氏的心裡一個勁的打鼓。

李氏意識到,王媽媽是林氏身邊的心腹,說她無意傷人,誰會相信呢?這個時候,丫頭媽媽們的說辭就至關重要了。她狠戾地掃了方嬤嬤、紅玉等人一眼,意思是讓她們不要亂說話!然後陪笑道:“老太君,這一切都是那王媽媽那個惡奴……”

老太君話還沒聽完,已經是怒容滿面:“那個惡奴呢?她既然是個奴才,背後總要有人指使!指使她的又是什麼人!”

歐陽爵冷聲道:“外祖母,是娘讓姐姐去她屋裡取東西,結果王媽媽趁機要殺害姐姐!”

衆人的臉色都因爲這一句話變得僵硬,這意思分明是說,王媽媽是受林氏的指使要殺了歐陽暖!歐陽治心中惱了,心道你這個小子不幫着我們遮掩還要亂說話,趕緊解釋道:“老太君,爵兒是年紀小不懂事,您千萬不要相信!事情全是王媽媽一人所爲,你想想看,婉如畢竟是浩兒的母親,就算她要傷害暖兒,何必連浩兒的性命也耽誤了呢!”

在普通人的認知裡,歐陽浩畢竟是林氏的親生兒子,如果是她指使王媽媽殺害歐陽暖,爲什麼要拉着自己兒子墊背呢?所以大家都覺得,是王媽媽被天煞孤星的煞氣克了,一時之間陷入瘋癲,不但殺了小少爺還要殺大小姐……雖然歐陽治知道這解釋也很牽強,但大家都是親眼目睹王媽媽形若瘋癲,大小姐倒在血泊裡的……

老太君冷哼一聲道:“這你就要去問你的好媳婦!那惡奴呢,現在如何處置的!”

歐陽治一愣,臉上帶了三分陰鬱:“婉如她一直護着,我……”

“你……”老太君一時怒極攻心,幾乎昏厥過去,沈氏見狀,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柔聲道:“老太君,您別急,慢慢說,您年紀大了,實在不該如此動怒……”說着,和歐陽爵一起扶着老太君到一旁的貴妃榻上坐下歇息,梨香忙捧上一杯熱茶。

見老太君喝了茶麪色纔好些了,沈氏看了一眼站在那裡面色難看的歐陽治和李氏,柔聲道:“二位,今日咱們都是自家人,不妨敞開來說,若是被外人知曉堂堂一位吏部侍郎的千金被一個惡奴所傷,你們卻無法懲治,豈不是要笑掉了大牙?爲今之計,唯有請貴府嚴懲惡奴才能平息這場風波,老太太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李氏乾笑道:“大夫人說得有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接着賭咒發誓一般地道:“我們一定會嚴懲這老刁奴!”

老太君心裡頭的怒火一波一波,根本無法平靜,如今看到歐陽家的人,當真覺得十分厭憎,實在不願意再和他們多說半句。

李氏又討好地道:“老太君,這不過是一個意外而已,暖兒聽話懂事,聰敏乖巧,她不僅是你的外孫女,也是我的親孫女,您心疼,我就不心疼嗎?我答應你,一定替暖兒出氣!就是暖兒今日受的委屈,今後我都會給她補回來。我若是做不到,您再來找我算賬!”

老太君面色陰冷地盯着李氏,盯得她心裡直打突。

沈氏忙笑道:“老太君,您看老夫人都把話說到了這地步,您先消消氣,咱們慢慢商量?”

“慢慢商量?有什麼好商量的!”老太君瞪圓了眼睛,惡狠狠地道:“方嬤嬤,替小姐收拾東西!快!”

李氏一聽暗道壞了,只故作糊塗:“哎呀老太君,這是要做什麼?”

老太君冷聲道:“帶暖兒回鎮國侯府養傷!”

歐陽爵猶豫半晌,方低聲道:“老太君,這多有不妥,是不是和大舅舅商量了再做決定?”

老太君怒道:“怕什麼?暖兒是我的外孫女,我讓她去養傷算得了什麼!”又冷眼瞟着旁邊的沈氏:“這點主,我還是做得的。”

沈氏一愣,知道這是老太君在考驗自己,趕緊勸說道:“爵兒,你不必擔心,讓暖兒和我們回去休養一段時間也好。”

李氏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老太君,暖兒這還傷着,怎麼能隨便移動?”

然而沒有人理她,方嬤嬤等人已經站起來收拾東西,沈氏也吩咐旁邊的人,輕手輕腳地將歐陽暖扶起來,當真是要離開的樣子,歐陽治不由急了:“老太君!暖兒畢竟是我的女兒,是姓歐陽的,您這是做什麼?”

老太君沉着臉道:“做什麼?我這把老骨頭還活着,斷然沒有眼睜睜看着我外孫女受苦受罪卻不管不顧的道理,我這便將人領走了。明天一早,你要將那惡奴的屍體送到我府上謝罪,那背後的人你也想想怎麼處置!否則便是鬧上金鑾殿,我也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李氏心裡頭“咯噔”一下,忙上前攔住歐陽治,臉上笑道:“當然!當然!”

李氏和歐陽治將人送到門口,看到竟然是林之染親自護送馬車,不由吃了一驚。事已至此,他們再無力阻攔,只能眼睜睜看着鎮國侯府的馬車絕塵而去,歐陽治茫然地回頭望着李氏:“老太太,這怎麼辦?”

怎麼辦?李氏把臉一沉:“馬上將那惡奴杖斃,連夜送去給鎮國候府!”

“可是婉如……”

“哼,都是這賤人鬧得!她自身都難保,還想保別人!”

“是,我立刻吩咐人去辦!”歐陽治冷汗直流,擡眼看見自己的長子歐陽爵一雙幽冷的眼睛盯着自己看,那眼神彷彿要自己刺穿一般仇恨,當下惱怒道:“你這個逆子,是你把人找來的吧!”

李氏一聽他咒罵歐陽爵頓時急了,恨恨地道:“你管好那個賤人就行,不許罵我的孫子!”

此刻,歐陽爵對一切視而不見,反而轉過頭,看着鎮國侯府的馬車離開的方向,眼睛裡不知不覺的,噙滿了淚水……

吏部侍郎喜得貴子,然而這小少爺卻在滿月當天被惡僕活活悶死,不僅如此,歐陽家大小姐更是爲了保護幼弟而被惡僕刺傷,性命危在旦夕,鎮國侯府老太君震怒,將歐陽暖帶回鎮國候府養傷……這則消息在一夜之間傳遍了京都,一時衆說紛紜,有說這位小少爺是天煞孤星,因爲他才引得僕從發瘋;有說小少爺命太硬,纔會連累了才名出衆的長姐;有說歐陽家繼母無德,縱容惡僕行兇,意圖謀害長女的……此事連大公主都驚動了,不但派去了一位御醫,更送去了數不清的珍稀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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