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生倒養九死一生

燭花搖曳,火光透過燈盞,輕飄飄地散開,一層淺色黃暈,瑩在歐陽暖的面頰上,恍惚間,她的嘴角掛起幾許略帶嘲諷的笑意,肖天燁欲細看時,已旋及斂去了,惟有剎那,她的心慢慢的冷了下去,原本在她知道肖天燁放過林之染的那一刻,她竟然萌生一種念頭,他和她的親人,也許……是可以共存的,可是現在她再一次證實了,這不過是個奢望。的確,他已經幫了她一次,她不能再要求他幫助政敵的妻子。鎮國侯府的人永遠也沒法和肖天燁同一立場,不是你死我活,就是仇視敵對。

她許久都不說話,慢慢眯起了眼睛,難以抑制的冷已經緊繃了全身,半晌才微微一哂,宛然笑容嫣嫣:“世子千里奔波,就是來警告我的嗎?”

她的笑容像一根銳刺,再一次深深扎傷了肖天燁。他索性更加尖銳凌厲地道:“你該知道我會做什麼,如果你希望他們平平安安的,就不要惹怒我!”

歐陽暖的眼睛驟然睜大,一動不動地瞪視着肖天燁,像面對着一個從不認識的陌生人。她把拳頭捏得緊緊的,壓在心口,極力想控制住自己那抖得像風中殘葉般的身子。半晌,她才從齒縫裡進出暗啞的嗓音;“你,你是在用他們的性命威脅我……肖天燁,難道,難道是我看錯了你?”

憤怒和妒忌使肖天燁心亂如麻,他眼裡剎時間蒙了一層淚水。他絕沒想到歐陽暖會說出這樣的話。陡然間,他發出一聲冷笑,又猛然收住,不無淒厲地對歐陽暖說:“好,好,你看錯了我,這是因爲我得罪了你的表姐,你就這樣傷心,還是說你根本就對皇長孫別有心思……”

肖天燁惱恨自己,更恨歐陽暖,堵塞在心胸中的塊壘,不吐出來就會把他憋死。他一步跨到歐陽暖面前,兇狠地抓住她的手臂,搖晃着吼道:“你,你這樣幫着他們,是想要做他的太子妃嗎,如若不然,爲什麼不肯嫁給我,故作姿態?欲擒故縱?”

歐陽暖感到自己的手骨幾乎被肖天燁捏碎,尤其使她痛心的是,肖天燁那兇狠得不像是他的目光。歐陽暖的心猛地一冷,眼眶卻乾澀得發疼。猛然間,她拚命用力甩開了他的手,像是受到不能容忍的褻讀,決絕地說:“我不必回答你!”

肖天燁全身冷汗直冒,心口的疼痛越發劇烈,他的聲音帶了無限的陰冷:“那麼說,你以前對我所說的一切全是裝腔作勢?你在欺騙我,你是個貪慕虛榮、寡廉鮮恥的女人!只要男人對你有用,你都會毫不留情的加以利用!”

假話!欺騙!騙子!這些字眼就像是鋒利的尖刀捅入了歐陽暖的肌體,猛紮在她正在流血的心上。肖天燁,肖天燁,你罵得好狠!驀然間,歐陽暖感到那麼累,那麼無力,兩條腿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她搖搖晃晃地靠住牆壁,冷笑道:“好,你罵得好。利用!是的,我全都是利用你……”他說得對,她一直不過是利用,可是在這一刻,當他毫無顧忌的說出這句話,她的心卻是無比的受傷!或許,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對這個男人有了期待,有了真心……

“啪……”急怒攻心的肖天燁,神志迷亂地舉起右手,對着歐陽暖揮了下去。

歐陽暖本已站立不穩,哪裡經得起這一記耳光。她一下癱倒在地上。

心口的劇痛使肖天燁頓時從迷亂的雲端直摔到現實的平地,他清醒過來,猛地跪在歐陽暖身邊。只見歐陽暖雙目緊閉,臉色煞白,好像全身的血液隨着他那一巴掌全流走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立刻伸出手去,想要攙扶她!

歐陽暖推開他的手,朝他看了一眼,那眼光猶如一潭死水,像塊灰漆塗的冰。從那裡透出的絕望和悲涼,驚得肖天燁不禁畏縮地倒退了一步。而她卻已站起來,一把拉開了門。

她微揚起臉,好象在夢中長吁一口氣般微微張開了脣,“出去!”

尖巧到如雕刻的下頜,只有咫尺之遙,恍然間,肖天燁幾乎忘記了怎樣呼吸。

渾渾噩噩地出了賀府,肖天燁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客棧的,一頭撞進屋子裡,躺在牀上,他做了什麼?他惹她發怒了!她剛纔的模樣,沒有半絲髮怒的樣子,可是他知道,她已經怒到了極點!這都是因爲賀雨生!他突然從牀上坐了起來,眸子裡閃過一絲冰冷的寒光。就在這時候,一隻鴿子突然撲棱棱飛到了窗前,他快速走過去,抓住鴿子,解下上面的竹筒,打開裡面的信箋看了看,目光微微眯了起來:前方戰事吃緊,父皇命他火速回京!

第二天,賀雨生出門後就沒有再回來,到了用完膳的時候,賀雨生被人擡了回來的,他死在女戲子的房裡,悄無聲息的。二夫人手裡的筷子掉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站起來,嚎哭着撲過去。

“來人啊!快來人!救救我兒子!他還活着,一定還活着啊!”二夫人抱着賀雨生冰冷的屍體,嚎啕大哭。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早上還活蹦亂跳的人晚上就變成了一具屍體。正位上的賀老太太聽到那聲淒厲的哀嚎,猛地暈了過去。

歐陽暖慢慢站了起來,渾身變得冰涼。她意識到,這事兒究竟是誰做的……賀雨生縱然是個紈絝子弟,卻還沒有到十惡不赦的地步,平日裡是對她很不尊重,至少沒有真的傷害到她。而賀家其他人再不好,賀老夫人和賀家如還是全心全意維護她們,肖天燁竟然真的動了手……就在她愣神之間,林元馨也已經站起來,剛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身後的丫鬟媽媽們卻顧不得許多,推開她的身子向賀雨生涌過去,林元馨腳下一滑,整個身子就撲跌在地。

“表小姐!”紅玉嚇得魂飛魄散,奔了過去,撲跪於地,急忙抱住林元馨,在驚慌失措的此刻,她竟忘了稱呼林元馨爲夫人。

歐陽暖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立刻俯下身子,拉住林元馨的手:“表姐!你怎樣了?你跟我說話……你別嚇我!”

林元馨痛得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落。她勉力忍着痛,還試圖安慰歐陽暖:“我……我……我沒事……你……你別慌……我想,孩子,孩子……要生了……”

“要……要……要生了?”歐陽暖急的聲音都變了,現在整個大廳裡亂成一團,忙着賀雨生,忙着賀老太太,根本沒有人顧得上他們!就在這時候,一個男子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一把抱起林元馨,滿面焦慮:“快送進房裡去!”他一面喊着,一面就快速向外走去。

歐陽暖認出這個男子就是賀家的大公子賀雨然,她想也不想,快步地跟了上去,急急地吩咐紅玉:“快去請產婆來!”

林元馨被安放在牀上,賀雨然回頭對着歐陽暖道:“產婆呢?”

“來了來了!”紅玉幾乎是拖着產婆一路飛奔過來,產婆氣喘吁吁地邁進門,彷彿立刻就要斷氣了一樣,“不急不急,生孩子而已,還有好一會兒呢!”看到賀雨然在房裡,產婆臉色一變,“怎麼有男人在,這多不吉利!”

賀雨然也知道自己並不方便留在這裡,便對歐陽暖微微點頭,快步走了出去。他隱隱知道肖重華和這兩個女子有某種奇異的關聯,發生這種是,他必須告訴對方!可是肖重華已經足足消失半個月了,他走的時候說今天回來,現在不知道在哪裡?!

產婆又看向歐陽暖,歐陽暖皺眉,道:“我就在這裡!”她的聲音斬釘截鐵,產婆一愣,不再堅持,立刻對紅玉喊道:“把爐子生起來,燒一壺開水放在那裡。把凡是你能找到的毛巾都拿來,一定都要找來,而且動作要快。去吧!”

看到林元馨的臉色越來越白,歐陽暖從來沒有這樣慌張過,她緊緊拉着林元馨的手,心中無比的痛苦:“都是我害你的,我爲什麼要激怒他?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她激怒了肖天燁,他也不會殺賀雨生,若不是因爲這樣,表姐也不會被人撞倒。歐陽暖已經將這一連串的問題都歸結到了自己的身上,心中的愧疚幾乎將她湮滅,平日裡冷靜聰明的頭腦也變得混沌。

離林元馨的產期還有半個月,她現在卻因爲突然摔倒而早產,當然是痛苦萬分的。時間緩慢地流過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凌遲着她,林元馨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痛。痛楚已經弄不清是從什麼地方開始,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纔能終止?痛的感覺,把所有其他的感覺都淹沒了。全身四肢百骸,幾乎無處不痛,連頭髮指甲都在痛。她知道,歐陽暖在爲她擔心,所以她盡力咬着牙,不發出可怕的叫聲……可是,汗與淚齊下,呼吸都幾乎要停止了……她心裡有個朦朦朧朧的意識,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她也寧願死去,立刻死去,以結束這種撕裂般的,無休無止的痛!眼前一直有很多張面孔在晃動,這些面孔,像是浸在水霧裡,那麼模模糊糊的,飄飄蕩蕩的,隱隱約約的。她依稀看到肖衍,看到沈氏,看到老太君……這些人在她眼前,像走馬燈似的不停的轉。可是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太過渴望產生的幻覺罷了,眼前只有產婆,只有歐陽暖,只有紅玉……驀然間,那撕裂般的痛楚又翻天覆地般的襲來,她被這強烈的痛楚又拉回到這個世界,聽到歐陽暖在喊她的名字,紅玉在用冷水潑她的臉,產婆在掐她的人中,並且試圖往她嘴裡塞着人蔘片……而她肚子裡的孩子,正掙扎着要來到這個世界。

產婆滿頭是汗,對歐陽暖道:“不好,孩子是頭上腳下,轉不過來!”

歐陽暖的臉色變得更加可怕,她幾乎緊張的說不出話來,產婆到底是經驗豐富,穩了一下神,又慢慢把孩子的腿給送進去了,然後慢慢在裡邊復位,並且尋找着另一條腿,等再拽出來的時候,產婆的臉更白了,居然是一條腿和一條胳膊先出來!橫生倒養就是說嬰兒在母親肚子裡的姿勢是橫着的,頭部無法轉下,弄不好就會一屍兩命。

歐陽暖並沒有見過女人生孩子,更不知道生產的過程這樣可怕,她死死盯着產婆,目光幾乎像是兩塊寒冰:“現在怎麼辦?”

“這……我沒有辦法了!大人小孩只能保住一個!”產婆急切地道。

歐陽暖聞言,全身都在抖,如同篩糠。

紅玉的眸子中露出驚恐萬分的神色,雙脣顫動,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表姐有多麼看重這個孩子,歐陽暖比誰都要清楚,可是現在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不管做出什麼樣的抉擇,都一定會有人痛苦!她只恨自己的理智一下子都煙消雲散,目光盯着林元馨的面孔說不出話來,就在她即將說出要保住大人的時候,林元馨突然抓住她的手:“我……要孩子……一定要留下孩子!”

歐陽暖的淚水模糊的眼眶,她的面容帶上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悲慼,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可怕的意志力,她近乎冷酷無情地道:“不,要大人,一定要保住表姐的性命!”

“去找剪子和刀!”產婆大聲道。

紅玉快步走出去,跟正好趕過來的丫頭們撞在一起,連忙斥責:“聽見產婆的話沒有,還不快去!”

丫頭找來剪子和刀,產婆看見歐陽暖站在裡面,臉色都已經變得慘白,林元馨疼得厲害時總是要把握住歐陽暖的手,但是她抓得那麼緊,幾乎要把骨頭都捏碎了,這時候歐陽暖的手已經青腫起來,快要不能動彈了,產婆趕緊用力掰開林元馨的手,迅速道:“這種場面沒出閣的姑娘家怎麼能看?快出去!”

歐陽暖沒有再堅持,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面對失去的結局,如果孩子保不住,大人同樣保不住呢?她該怎麼辦?產婆要用剪刀攪碎那個孩子,然後再把他弄出來,歐陽暖再也無法忍受這樣強烈的震撼與痛楚,快步走了出去,她要去找人,不管是誰,救救表姐!

一出門,卻撞上了賀雨然,他立刻道:“我剛纔沒找到重華,但是我已經給他留了口訊,現在告訴我,蕭夫人怎麼樣了?”

歐陽暖臉色從未如此蒼白過,她盯着眼前這個男人,好半響才道:“產婆說只能留下一個……”

賀雨然握緊了拳頭,“讓我進去看看!”

歐陽暖渾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他又堅定地重複了一遍:“我是個大夫,讓我進去。”

歐陽暖咬緊嘴脣,這時候,什麼也比不過表姐的性命重要,哪怕要身敗名裂,也總比命沒了好,她當機立斷,快速衝進屋子,大聲道:“所有的丫頭都下去,這裡有我和紅玉在就好!”

丫頭們互相看了一眼,露出爲難的神色,歐陽暖的面色從來沒有這麼嚴厲過:“下去!”

丫頭們不敢再堅持,一個接一個退了出去。歐陽暖看她們全都走了,纔對門外道:“進來吧。”

產婆正忙着用熱水燙剪子、刀子,打算消了毒就要動手了,用看到賀雨然走進來,驚得目瞪口呆:“男人怎麼能進來!這是什麼地方!老天啊!”

歐陽暖的眼睛在燃燒,臉色卻蒼白如紙:“住口!他是大夫。”

“可是……”產婆還要說話,歐陽暖冷漠地道,“這種時刻還講究什麼避諱,若是我表姐的命沒了,誰敢承擔這個責任!”

產婆愣住了,額頭上大滴大滴的冷汗往下落,賀雨然已經快步上前去了,牀上的林元馨已經奄奄一息。她的臉色,已經和一張紙一樣的白,汗水已溼透了頭髮和枕頭,嘴脣全被牙齒咬破了,整個人已失去了意識,氣若游絲。

嬰兒的小腳是又軟又嫩,要是勁兒使大了,稍不留神就可能使孩子落下殘疾。可這孩子現在是進也進不去,出也出不來,眼瞅着就得憋死,怎麼辦呢?賀雨然狠下心來,他回頭問道:“有沒有簪子?”

歐陽暖一愣,隨即就把頭上的髮簪拔下來遞給他,那簪子又細又尖,賀雨然拿起簪子,衝着嬰兒的小手心就紮了過去,扎完了小手就紮腳心,一連紮了幾下,由於條件反射,孩子一疼,居然縮動起了手腳,他又趁勢一送,就把孩子的胳膊和腿又給送進去,接下來就再重新復位,去找孩子的雙腿。

歐陽暖在林元馨嘴中又塞進一片人蔘。“表姐,你必須清醒着才能用力……支持下去!不要放棄!咱們闖過這麼多難關,不要在這個時候發放棄啊!”林元馨聽到歐陽暖說的話,感覺到有冰涼的淚水不斷滴落到她的臉上,她努力大睜着眼睛,不讓自己失去意識。努力按照她的吩咐,一遍又一遍的去做。

產婆看的目瞪口呆,賀雨然冷聲道:“還不過來幫忙!”產婆這才衝過去,幫着賀雨然,一通折騰終於把孩子順利帶了出來。雖然沒有臍帶繞頸,但是由於羊水已破,又長時間憋在娘肚子裡,孩子出來的時候已經憋得渾身青紫,眼瞅着就不行了。

“是個兒子!”產婆提着嬰兒的雙腳,狠狠的連拍了幾下屁股,但是孩子還是沒有哭聲出來。

“快,把孩子放平!”賀雨然連聲道。產婆驚訝,賀雨然已經把孩子平放到旁邊,先是掰開小孩的嘴,低頭嘴對嘴的把孩子嘴裡和鼻子裡的髒東西給吸了出來,接着又往孩子嘴裡吹了幾口氣,這才重新抱着孩子打了幾下屁股,“哇”的一聲,孩子終於哭了……

這樣的舉動,連歐陽暖都看得呆了,這孩子渾身血淋淋的,不要說賀雨然只是個大夫,他就算是孩子的親生父母,也絕做不到如此。如果今天肖衍在這裡,他唯一會做的選擇就是,保住孩子,放棄林元馨。

孩子渾身仍舊是青紫的,賀雨然沉聲道:“冷水,快取冷水來!”

現在哪裡來的冷水?歐陽暖一頓,立刻對紅玉吩咐道:“去打井水,快點!”

井水打來後,賀雨然先從盆裡取出一捧冷水按在孩子身上上下搓揉,等到渾身都搓遍以後,就從腰間取出一個瓷瓶,將瓷瓶裡面的丹藥揉碎,然後繼續在孩子身上揉搓,反覆幾遍之後,孩子身上的淤青居然漸漸變淺了,孩子的呼吸也漸漸順暢平穩了許多,所有人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產婆做了後續的清理工作,由於疲憊和失血過多,林元馨已經出現了昏迷的症狀,賀雨生幫她把過脈搏,鬆了口氣,道:“沒事了。”

林元馨昏迷了一天一夜,她實在是太累了,賀雨然和產婆都已經離去了,歐陽暖坐在燈下,看着乳孃抱着孩子輕聲哄着,她慢慢站起來,走了出去。

今天一天,她實在是從未經歷過,再活一次,她以爲什麼都能夠掌握,可是偏偏,她掌握不了老天爺的旨意。今天,林元馨若是就這樣死去,她絕不會原諒肖天燁,也絕不會原諒自己!就差一步,只差一步而已,林元馨和孩子都在死亡的線上打了個轉兒,好在她活了過來!歐陽暖嘆了口氣,冷風吹過她的臉面,終於讓她慢慢鎮定下來,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冷靜。

就在這時候,一個面目陌生的小丫頭突然跑過來:“歐陽小姐,您在這兒啊!奴婢到處找您呢!老夫人傷心過度,現在還臥牀不起,聽說蕭夫人生產了,想要請您過去問問情況呢!”

歐陽暖從涼亭裡站起身來:“好,我過去看看。”

小丫頭弓了弓身:“是。奴婢在前頭帶路,您腳下仔細些。”

從這裡到賀家老夫人的正屋,要通過那座太湖石堆成的假山,路稍微有些崎嶇,歐陽暖想起假山後就是那座神秘的小樓,心中不知爲什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走到一半,突然頓住腳步:“你是賀老夫人身邊的丫頭?爲什麼從沒見過你?”

“二少爺沒了,老夫人着身邊的四個丫頭都過去二夫人那裡幫忙照料,奴婢是臨時替上來的,原先在前院伺候的。”小丫頭伶牙俐齒,說的十分在理,可是歐陽暖卻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因爲路越走越不對,眼看就要從小樓門前經過,一股大力突然撞向歐陽暖的腰部,她突然一下子撞在了一個人柔軟的身體上,不由得嚇了一跳。

前面站着的,是披着厚重面紗的賀家婷。

歐陽暖冷冷地向後看了一眼,那小丫頭果然已經畏縮地退出去了,她回過頭看着賀家婷,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出人意料的,賀家婷低下頭去,歐陽暖分明聽到她無限悲傷地長嘆一聲:“你這張臉實在是太美了,連女人看了都心動,難怪那麼多人都喜歡你。”

歐陽暖知道,自從賀雨然回來後,揭穿了毛氏預備李代桃僵的把戲,這一對母女就此沉寂下去,就連毛氏也很少在她面前出現。

賀家婷繼續往下說:“我原本也有一張漂亮的臉,引得平城多少豪門公子趨之若鶩,可是,幾年前,一次意外的火災毀了我……我的臉燒傷了。從此後我就秘密地住在這幢小樓裡,寧可人們認爲我一直生病不能見風。”

她的語氣哀慼,聽得出來並不是在說謊。歐陽暖心底涌起一股同情之心,最重要的是,賀雨然剛剛救了林元馨的性命,而賀家婷是他的親妹妹,縱然她曾經不懷好意,歐陽暖也只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她靜靜地道:“我能理解你的痛苦,而且我要謝謝你的大哥,如果不是他,今天我的表姐一定會很危險。”

沒等歐陽暖說完,賀家婷冷漠地打斷了:“他本來就是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她仔細地盯着歐陽暖的臉,目光帶上一絲隱隱的漠然,“可惜他治不好我的臉,只能留下我的命而已。”

歐陽暖的微笑,在賀家婷看來會是一種諷刺,歐陽暖明白這一點,更不想刺激她,所以她道:“賀小姐,有些事情不是人力能夠扭轉的。”

賀家婷完全像是在自言自語:“本來你要是乖乖聽話,暫且做我的替身該有多好,這樣我就能順利嫁給方恆,等生米煮成熟飯,他就算想要拋棄我也不可能了。可是大哥壞了我的計劃,他竟然告訴方恆說你並不是賀家婷!”

歐陽暖微微皺眉:“這種事情,如何隱瞞都隱瞞不了多久的。”更何況,肖重華一早已經知道了真相。

“我不管,我第一眼看到那個男人就愛上他了,我絕不允許別人破壞我的計劃!”賀家婷的目光帶了一絲常人難以察覺的瘋狂,“好在我有了新的主意……”

歐陽暖從未被人用這樣可怕的眼光盯着,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聲音冷沉:“你想要幹什麼?”

“大哥說過,將來如果有美麗的女子過世,他會想辦法買來那女子的臉皮,剝下來給我,到時候我就能有美麗的面容了。”賀家婷的目光越來越可怖,越來越瘋狂,她不由自主靠近了歐陽暖,“可是他一直叫我等,一直叫我等!兩年前等到的那一個,竟然失敗了!大哥說血液不相容,讓我繼續等,可我等不了了!你不就是現成的人選嗎?世上還有多少比你更美麗的女人呢?方恆一定會喜歡你的臉!他一定會的!”

這樣的瘋子,你不能和她說任何的道理,因爲她根本不會聽你理論,更不會相信!歐陽暖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換臉這種事根本是聞所未聞,你竟然也會相信?”

“相信,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相信!否則我就會不人不鬼的活一輩子!這件事情娘不肯幫我,祖母也不理我,只有靠我自己!”賀家婷猛地撲上來,死死抓住歐陽暖的肩膀,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碎!強烈的恐懼和危機意識讓歐陽暖的身上道發出一種巨大的力量,這種力量讓她瞬間把比她更高大的賀家婷猛地撲倒在地。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她的膝蓋就頂住了她的脖子,賀家婷拼命地掙扎着,一雙眼睛睜得老大,死死看着歐陽暖。

賀家婷身材很高大,很快歐陽暖就覺得自己壓制不住她了。這小樓裡不只賀家婷一個人,歐陽暖不知道還有什麼樣的事情等待着她,她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恐懼!她不想就這樣結束!理智告訴她,她現在要做的是快刀斬亂麻,迅速制服這個賀家婷,但賀家婷並不是柔弱的少女,不過一瞬聞的猶豫,她整個人已經將歐陽暖壓在地上,手已經攀住了歐陽暖的胳膊,卡住她的脖子。

好涼的手啊,簡直像是一塊冰,透過衣領都能感到一陣寒氣!

賀家婷的雙手突然用勁,尖利的指甲隔着薄薄的衣服住下掐去,從左右兩面緊緊地卡住了歐陽暖的脖子。她的動作是那麼突然而利索,歐陽暖來不及掙扎,已被她卡得透不過氣來。

然而,賀家婷說話的聲音卻已變成一副哭腔。她簡直是在苦苦哀求:“求求你,幫幫我,好嗎?我求你了,求你了……”

她哀求得越來越可憐,但是在歐陽暖脖子的手也越來越用勁,整個身子都幾乎壓在她的身上。

歐陽暖視線卻開始模糊昏暗,只覺得周圍一片虛浮。就在她快要脫力的時候,突然一道極爲猛力的拉扯,將賀家婷一下子從她身上甩出去!接着一個人將她抱起來,陌生的檀香氣息撲面而來,歐陽暖深深一怔,仰起頭,以驚悸未平的眼接納了他俊美的臉。肖重華的一綹鬢髮從冠中逸出,他說話的節奏很快,像是失去了往日裡的鎮靜:“沒事吧!”

歐陽暖搖了搖頭,一時說不出話來,重重地咳嗽個不停。此時此刻,肖重華的雙手無法控制似地顫抖着,面色發青,竟是一派驚懼之色:“賀家婷,你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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