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燕王府的路上,張煙縮在角落裡,咬着手指,時不時的打量一下洛凌淵,神色說不出的詭異複雜。這樣反常的動作自是早就被洛凌淵看在眼裡,只是不動聲色,想要瞧瞧小姑娘到底打的什麼小算盤?
可眼瞧着小妮子眼神兒愈發猥瑣,便叫世子大人實在看不下去了,索性一把撈到自個兒懷裡,掐着精緻的小下巴,迫着張煙微微擡頭,淡聲問道:
“在想什麼?”肯定不是什麼好點子,只瞧着她遊移的小眼神兒就知道了。
張煙纔沒膽子說,她是被她孃的彪悍言論給驚着了,要是開個頭,男人可定要追根究底,萬一她一個不妨,叫他套出點兒什麼隻字片語來,很要命的好麼親!
“沒什麼!”見男人神色不動,便曉得這種敷衍人家是不會相信的,纖長濃密的睫毛一眨一眨 ,張煙眼珠子一轉,嘟着小嘴兒說道:“就是想着,你行情真好呢!”
張煙狡黠模樣兒自是沒有逃過洛凌淵目光,只是左右不過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兒,他睜隻眼閉隻眼罷了。再聽到小姑娘滿是酸味兒的話,洛凌淵是什麼人,不過轉瞬之間,便明瞭小姑娘指的是誰?那日在洞房的事兒他也知道了,對那個總不見消停的女子實在厭煩透頂,小姑娘受的委屈世子大人同樣牢記在心。無人知道性子霸道的世子大人對張煙的佔有慾有多強烈,自己的媳婦兒只有自己能欺負,是以,世子大人已經默默的把這筆賬記在桑氏她男人的身上,夫妻一體嘛!管不住自己女人總要付出代價的不是!
此時,他臉色不變,只緩緩摩挲着柔嫩細緻的白玉臉頰,口中不在意的說道: “無關緊要的人,理她作甚?”頓了頓,眯着眼看着小姑娘,他眉眼淡淡的說道:
“若是她行爲無狀,你無須忍讓。你身負世子妃誥命,又爲長子宗婦,教訓個行事不端的庶子媳婦兒,沒甚大不了的。一味容忍退讓反倒教人小瞧了。”
這是一個勁兒的攛掇着她使勁兒兇殘麼?咳,好吧!其實她也沒有退讓什麼的。張煙頓時覺得可供自己發揮的餘地還是很大的,沒瞧見世子大人還嫌她太過純良麼?雖然府裡其他的媳婦兒們可能不這麼認爲,不過,管她們呢,世子大人才是王道好麼!
“嗯!”張煙重重的點了點頭,覺得這個還是很容易做的的,便笑眯眯的應道:“都聽你的,呵呵——”
說罷,便身子一軟趴在洛凌淵的胸膛上,百無聊賴的絞着世子大人腰間的玉佩穗子玩兒,吃醋什麼的瞬間拋諸腦後了。
見小姑娘乖乖順順的,洛凌淵眼底暖意融融,寵溺的輕拍着張煙的後背,好似哄孩子一般,舉手投足間透出濃濃的情誼,嬌柔同肅然相互纏繞,彼此交織在一起,隱隱的叫人心生羨慕,安穩亦靜好。
然而,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裡,張煙總算是見到一個久違的生物——打不死踹不翻的小強竟然附身到桑氏身上,真是太驚悚了有木有!
因着洛凌淵藉着時不時秀一下存在感的舊傷病,躲過不好別有意味的眼光和不懷好意的盤算。斷斷續續的磨蹭好幾年,總算又重返朝堂,如今掌管京郊神機營,直接聽命於皇帝,張煙心裡頭偷偷琢磨,她家男人還是很簡在帝心的嘛!有這麼個大夏朝最粗的粗大腿抱着,張煙覺得往後的日子還是很有奔頭的。
只是,男人忙於公事,在家的日子便少了許多。因此,他錯過了許多次教人很是抓狂的畫面,而張煙則是被耳邊趕不走的蒼蠅煩的一個頭兩個大。諸如以下的場景便經常出現在王府後院中。
張煙閒暇時候去後花園閒逛時,不到一刻鐘的功夫,桑氏便趕着過來偶遇了,這位好似腦子受了刺激,行事愈發無所顧忌,也不管丫鬟們奇異的眼神兒,只自顧自的湊到張煙耳邊,壓低聲音,帶着惡意的不停說道:
“你知道凌淵最喜歡吃什麼嗎?”
張煙:“……”
“你知道凌淵最喜歡何種顏色衣裳嗎?”
張煙:“……”
“你知道凌淵喜好哪種茶品嗎?”
張煙:“……”
“你知道我爲凌淵蹉跎了多少年華嗎?”
張煙:“……”
“你知道我放棄了多少才得來同凌淵的親事嗎?”
張煙:“……”
“我付出許多,到最後竟憑白便宜了你,憑什麼?你配嗎?”
張煙:“……”
……
張煙無語的看着桑氏扭曲的臉色,心底只有一個想法——她要是跟這麼個貨色較真兒,她的格調就得全崩碎了有木有!那真不是一般二般的掉份兒。
尤其,這女人最最讓張煙糟心的是,人家死命的攆着張煙,走哪兒跟哪兒,便是張煙歇在屋裡不出去,人家還能笑呵呵的蹭着臉皮找上門來,你冷臉趕人家,桑氏就無賴似的當沒聽見一樣,只直愣愣的坐那兒不動,瞅着空兒就湊到張煙耳朵邊兒復讀機似的一遍又一遍重複,對着旁人看蟑螂似的毫不掩飾的厭惡眼神兒視而不見,要是使丫頭把她叉出去,桑氏便哭哭啼啼一幅被欺負的可憐相兒,整個人病弱弱的模樣兒,卻跟不倒翁似的怎麼晃都不會真正倒下去,牛皮糖似的怎麼甩都甩不掉……
於是,在很短時間內,這位二少夫人桑氏便當之無愧的榮升爲大房院子裡最不受歡迎的人物——沒有之一。
對於這麼個壓根兒不要臉皮,沒羞沒臊的女人,張煙一個字都不想說,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再說,她心裡清楚,桑氏也不是來聽她如何辯解的,人家目標十分明確,單單就是爲了噁心她,叫她心裡膈應,日子過不舒坦桑氏就該滿意了。
張煙倒是沒被膈應住,只當是個不要錢的小丑上躥下跳的逗趣兒打發空閒罷了。因着後院由王妃婆婆掌管,她這做媳婦兒只要時時請安,且拿出對柳氏的諂媚誘哄勁兒巴結巴結婆婆,撒個嬌兒打個滾兒什麼的,哄的婆婆眉開眼笑,對她愈發和藹,她這小日子真是再清閒不過了。
餘下的時候,可供娛樂的東西實在太少,就在這時,桑氏便自告奮勇的搭臺唱戲自個兒扮上裝容,前來愉悅張煙來了。倘若不然,世子大人的院子哪是那麼好入的?
可總是這麼千篇一律,就那麼幾句話,翻來覆去沒什麼新鮮。張煙看的很是失望,所以在又一次桑氏絮叨完了後,張煙面無表情的難得的看了眼桑氏,慢吞吞的問道:
“你說的這些個你知道你男人知道嗎?”
張煙突如而來的迴應,使桑氏怔了怔,眼神有瞬間的恍惚,隨即反應過來,目光嘲諷的望着張煙,身子微微前傾,嗤道:
“知道怎樣,不知道又怎樣?有本事給我下套,難不成還能管住我心裡頭想着誰?哼——”
看着桑氏充滿鄙視的臉龐,張煙頓時無語,哦!原來桑姑娘認爲她同二少爺的婚事,是二少爺搞的鬼,從中破壞,從而毀她前程!
腦袋中胡思亂想着,就聽到桑氏低低的聲音響在耳邊,
“不然,豈能輪到你坐上燕親王世子夫人的位置?不過一個無恥的小偷罷了,搶佔了旁人的姻緣,你夜裡可能安眠?”
瞅着桑氏一臉“你是小偷,你偷了我東西,快還我。”的表情,張煙臉色略爲怪異,默默的注視着桑氏扭曲妒恨的臉龐,砸吧砸吧小嘴兒,決定要做個誠實的好孩子,爆料一把真相,畢竟被人這麼明顯覬覦自己男人,雖然危險係數爲零,可還是很不爽的呢!
“我自是睡得很好,就不勞你惦記了。”見桑氏豎着眼睛,一幅又要嘮叨一回的意思,張煙果斷的搶先說道:
“你憑什麼認爲世子夫人的位置非你莫屬?世子可有給你承諾?沒有吧!一切不過是你臆想罷了,你打聽知曉世子的喜好又如何?你爲一個男人蹉跎年華,年長不嫁又如何?即便你心中愛慕世子,這同世子又有什麼干係?他從不曾給你絲毫暗示,甚至,若不是你同平陽郡主有意散佈謠言,搞得衆人皆知,拼着自毀名節,妄圖以此逼迫世子。他連你是哪個都不清楚,又何來的男女情誼,桑小姐,你何來的底氣,覺得世子必須對你負責,你不覺的可笑嗎?”
真是搞笑了,如果你愛他,他就必須也愛你,這世上何來那麼多愛恨情仇?人的心緒也是可以綁架的嗎?你以爲自己是救世主麼?你愛世人,世人愛你……呵呵,別開玩笑了,宗教信仰還講究自由呢?
張煙一直認爲,愛情只與自己有關,再濃烈的感情也得建立在自尊自愛的基礎上,一個人倘若連生她養她的家人都不能愛護,她又憑什麼要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迴應她的感情,對她有求必應。都是被人慣出來,哼——要是都能憑着緋聞上位,那小夥伴兒們還談個什麼戀愛,都發帖子爆‘真相’就好啦嘛!
桑氏渾身僵硬的坐在那兒,臉色蒼白的可怕,眼神木愣愣的,盯着張煙好似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心中卻是無限惶恐,不可否認張煙確實說出了她藏在心底最深處且不願承認的恐慌和無奈。
從始至終,洛凌淵從沒正眼瞧過她,哪怕四年前定親時,她忍着羞意攔在他回府途中相見,那人卻是端坐在馬車中,連個面兒都不屑露的。直到那時,她纔不得不滿心淒涼的承認,那人心中毫無半絲她的影子。哪怕她咬牙斬斷自己後路,豁出名節同他牽扯一處,讓京都衆人都曉得她的癡情,忍着旁人側目,知曉除他之外,恐再無他人願意娶她爲婦。
儘管她攛掇着平陽時不時的逼着洛凌淵表明態度,想着那人念着她一片深情上門提親,了卻她此樁心願,她必會全心待他。
可是……可是,洛凌淵不願,想到此,桑氏心臟猛地一縮,驟然刺痛。她捂着心口,額頭溢滿冷汗,咬着嘴脣,竟隱隱透出血絲來。她所有的堅持在洛凌淵視若無睹之下變成一場笑話,苦等幾年無果,最後落得桑父舍下臉面,才千難萬難的求來這樁婚事。那時候,她欣喜若狂,渾然顧不得母親冷漠面孔、弟妹疏離姿態。只歡喜的等着成親那日。
——只是,沒想到只因着她貪心,想要在成親前同他表明心跡,得他一二溫和麪容,卻被小人鑽了空子,弄巧成拙,失了清白身子,心中夙願再無實現之日。此種錐心之痛誰又能明瞭?
桑氏眼中隱隱透着水光,視線凝成一線,漸漸滲出點點寒光,帶着無限的恨意。她心悅洛凌淵寧可辜負父母家人,除了她又有誰能付出至此?洛凌淵憑什麼不能歡喜她,從家世到容貌,她哪一點兒不配?桑氏緩緩擡頭,視線凝聚在張煙白皙精緻的粉嫩臉龐上,心中不由得漫上一層一層的怨憤,不就是個還沒及笄的臭丫頭麼?命好撿了她的便宜,如今又來教訓她,張煙她又憑什麼?她有自己對洛凌淵的用心嗎?真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的賤人!
心中思緒所致,桑氏滿腔怒火節節升高,終是忍不住失聲尖叫道:“你懂什麼?不過一個毛沒長齊的臭丫頭,我同世子之間也是你能評說的?賤人,搶了本該屬於我的尊榮,竟還敢瞧我不起,你就是個賤人……”
呦呵!臥槽,吵不過就開始人身攻擊了?太沒品了吧!撇了撇嘴兒,張煙覺得應該提醒一下桑姑娘淑女講髒話是不對的,罵架也要有點兒風度不是?
“你……”
剛吐出一個字,張煙便抑抑的頓住了。這時,她纔想起臉面什麼的於眼前這位早就棄之不顧丟到祖墳裡去了,不然此刻桑氏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跟她說這個,無異於對牛彈琴,白費功夫且出力不討好的窩囊事兒張姑娘纔不幹呢!
眼瞧着人家都罵上門來了,自家主子竟是跑神兒跑出八百里了。桃子可受不了自己主子被人埋汰,叫着小丫頭們把桑氏帶來的丫頭壓着胳膊拿下,一個個給堵了嘴。自己再忍不住一步衝上前,抓住桑氏手臂一個柺子便把她從椅子上扯下來,順勢摁跪在地上,墨竹在一旁也沒閒着,雖然她一向面無表情,但這會兒心裡頭邪火一陣陣兒往上竄,她指着家主子鼻子開罵,着實欺人太甚。因此,眼瞅着桑氏張口欲叫,眼疾手快的從角落污水盆兒裡掂了塊兒溼淋淋的抹布,一下子塞進桑氏張開的嘴巴里,配合着桃子,兩人壓着掙扎不休的桑氏,等着主子發話處置。
作者有話要說:今兒有個腦殘的問我,爲什麼現在女孩兒思想都不純潔啦~~
我只想說~~臥槽╭(╯^╰)╮差點兒沒忍住想抽他,真是夠了
哎~~那個,先看着,晚上再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