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城外的陣地交給18軍以後,劉建業把已經被打殘的新14師派到了石牌要塞方向進行休整。那裡有石牌要塞的大口徑要塞炮可以爲新14師提供足夠的火力掩護。自己則帶着軍部人員和部分直屬部隊進入了正在激戰中的宜昌城。
“現在部隊的情況怎麼樣?士氣還可以吧?”劉建業問着在城裡作戰的兩位師長。
“部隊的士氣現在很高,弟兄們都想盡快地把第四師團徹底的消滅掉,奪回宜昌城。”宋師長說道。
“那就好,只要弟兄們還有這樣的士氣就好辦。不過,現在我們所要做的,不是加快進攻節奏,而是要放慢節奏。”劉建業不緊不慢的說道。
“爲什麼?現在這樣的打法難道不好嗎?”段師長和宋師長都對劉建業的意圖表示不理解。
“你們要等我把話說完,不要這麼着急。現在,我們的對手大阪師團已經只剩下不足八千人的殘部堅守着城裡大約四分之一的地區,這樣的話,他們的防守兵員和裝備的密度是相當大的。甚至可以說,他們的密度超過了我們的進攻部隊的密度。如果我們繼續強攻的話,勢必會激起他們的強烈反彈,這樣的話他們一旦橫下一條心,想要和我們拼個魚死網破,我們短時間內還很難招架得住。雖然說大阪師團的戰鬥意志不算強,但是,他們畢竟是日本陸軍的老牌師團,甲種配置,在裝備和訓練上比起我們來說都要強。前面如果我們不是採用突襲手段一舉佔領了機場,全殲了在機場方向的守軍,特別是消滅了他們的戰車中隊,再加上我們有大口徑火炮助陣,一旦拉開了架勢打起來,我們未必能佔到太多的便宜。這一點,你們承認嗎?”
“我們承認。對手的訓練素質的確很高,可是弟兄們的士氣一直都是很高的,從來沒有在鬼子面前退縮過。”段金鎖說道。
“你們承認他們的訓練素質高就行了。現在他們的處境十分艱難,幾乎完全孤立無援,只能依靠飛機的空中支援來穩定戰局。如果我們還保持強攻的態勢,敵人肯定會困獸猶鬥,做拼死一搏的。我們如果不小心的話,很可能會想要打狗卻被狗咬上一口。可是,如果我們讓他們產生可以突圍出去的假象,讓他們主動離開城裡的堅固工事,拉到城外開闊地帶,你說,這樣對我們來說,是不是更好打一些?我們只要追着他們的尾巴,一口一口的咬就行了。”
“這樣是要好打一些。城裡的戰鬥的確不好打。”兩位師長交換了一下眼神,說道。
巷戰,自古以來就是軍事方面的一個難題,無論是強盛一時的德軍,還是後來軍事力量世界第一的美軍遇到巷戰這種特殊的戰鬥形態,都會覺得十分的頭疼。德軍在斯大林格勒,美軍在摩加迪沙和伊拉克,都對巷戰沒有太多的辦法。即使是橫掃了整個東歐的蘇俄紅軍在歐洲戰場的最後一戰——柏林會戰裡,都遭受到了巨大的傷亡,要不是他們的力量對於柏林的守軍來說實在是過於強大,柏林能否順利攻下都是很難說得。也正是由此,後世的世界各國軍隊都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研究巷戰這個課題。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都對巷戰感到頭疼,更何況是裝備和訓練都差得多的中國軍隊了。
“所以,我們要放緩進攻速度,適當的降低進攻的力度,讓敵人認爲我們已經精疲力竭了,這樣,他們肯定會選擇從城裡突圍。一旦他們出來了,我們就好打了。”劉建業喝了一口純正的牙買加咖啡以後說道。
在劉建業的安排下,新20軍把城裡的兩個師的主力都悄悄的撤了出來,到城外通向武漢方向的路上埋伏起來。新20軍的特務團則加入了戰局,特別是野狼部隊被全部投入了城內的巷戰。有了這些野狼參戰,雖然整體上城內的戰鬥強度降了下來,但是日軍的各級指揮官,機槍手和指揮部卻遭了殃。沒有多久,日軍的上百名中下級指揮官被點了名,至少三個大隊的指揮部被端了窩,搞得大阪師團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有的日軍指揮官爲了保命,在靠前指揮的時候悄悄的摘下了領章,放棄了指揮刀,也不再像平時那樣注重禮節,要求部下向自己敬禮了。爲了一點虛禮,丟掉自己的性命,那可實在太不值得了,御身大切嘛,保命第一。
劉建業的這一手一下子就把北野師團長逼到了牆角。他的迴轉餘地已經越來越小了。在和武漢的軍司令部反覆溝通以後,北野師團長終於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結果。阿南將軍批准了第四師團的突圍行動。
“第37聯隊作爲先導,第8聯隊,野炮兵第4聯隊和搜索第4聯隊居中,第61聯隊和工兵第4聯隊作爲後衛,輜重兵第4聯隊在城內殿後,等師團主力突圍以後,自行行動。師團部隨第8聯隊一起行動。我們的前進方向是應城。”北野師團長部署了師團的突圍行動。
中將閣下的話一說完,川上不二夫大佐的臉色就變得煞白。很明顯,師團長的行動部署裡,是把他的輜重兵聯隊當成了棄子,準備以輜重兵聯隊的毀滅來吸引對手的注意力,以保證師團的突圍行動。由於日軍裡各兵種的地位有高有低,騎兵相對來說因爲部隊裡的世襲貴族數量比較多,所以,地位是最高的,然後就是裝甲兵和步兵,接下來是炮兵,炮兵又高於工兵,墊底的兵種就是輜重兵了。輜重兵向來被認爲是廢物窩囊廢的集中地,在其他兵種面前基本上擡不起頭來。在日軍各部隊裡,被認爲不善於戰鬥的臺灣兵通常都被分配到輜重兵聯隊。
川上不二夫大佐對師團長閣下的命令十分不滿,他很想當場質問聯隊長,爲什麼別的聯隊就可以突圍出去,自己的輜重兵就要爲別人做犧牲,難道輜重兵就不是人了?可是,大佐剛剛想張開口,北野師團長就率先問道:“川上大佐,你們的任務很重要,師團能否順利突圍出去,就要看你們能不能拖住敵人了,拜託了。”說完,中將向川上大佐敬了一個軍禮。
被中將的行動嚇了一跳的川上大佐只能把已經到了喉嚨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輜重兵聯隊自當竭盡努力,保證師團的順利突圍成功。”川上大佐很不情願地說道。
散會以後,大阪師團的各級部隊紛紛開始做撤離突圍的準備。士兵們紛紛開始打起揹包,收拾行裝。
日軍的行動跡象被偵查人員發現以後,迅速的報告給了新20軍軍部。
“小鬼子終於想跑路了。難得,能夠堅持這麼久,也難爲他們了。好了,命令各部隊做好準備,保持警戒狀態,我們要好好的歡送這些不速之客了。”劉建業輕鬆的說。
凌晨2點,被日軍堵塞起來的宜昌南門被悄悄的打開了。日軍排着隊,保持着靜默從城裡走了出去。爲了加快突圍的行軍速度,同時也爲了避免被對手發現,大阪兵們放棄了火炮和汽車,連拉大車的騾馬嘴上都被戴上了套子,防止發出聲音。
皎潔的月光下,日軍的隊列幾乎沒有聲息的走着。月光照射在刺刀上,放射出陣陣寒光。
“師團長閣下,我們已經離開宜昌城大約20公里了。再走上大約50公里的路程,我們就可以進入安全地帶了。”負責先頭部隊的古賢一少將向北野中將報告。
“很好,繼續前進,不能停下來。”北野中將騎在馬上說。
就在這個時候,前面的先頭部隊那裡突然傳來了幾聲爆炸聲音。
“快去看看出了什麼情況。”北野中將顯然很着急,對參謀說到。
參謀剛剛走開沒有多遠,前方部隊那裡就傳來了激烈的槍炮聲。
“看來,支那人察覺到我們即將突圍的跡象,已經有了準備,他們早就在這裡埋伏了。”古賢一少將說道。
“命令先頭部隊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衝開道路,確保師團順利突圍。”北野中將馬上下令。
接到了命令的第37聯隊立即向埋伏的阻擊部隊陣地發起了連續的衝擊。急於想要從宜昌逃離的大阪兵們這個時候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戰鬥力,冒着中國軍隊的迫擊炮彈和機槍火力組成的火網,拼死的突擊。
雖然阻擊部隊竭盡全力,無奈兵力不足,加上日軍在逃出昇天的慾望驅使下,戰鬥意志異常堅定,阻擊陣地在日軍的衝擊下逐漸的鬆動。終於,在天光大亮的時候,日軍不顧傷亡強行衝開了一條血路。順着這條血路,大阪師團以迅捷的速度跑了出去。按照當時他們的速度來算的話,如果能夠保持一整天的話,絕對可以打破世界軍事歷史上的步行機動速度。
“想不到這些大阪兵居然選擇了那個方向。這是我的責任,要怪我。”接到日軍突出重圍的消息,劉建業後悔不迭。在日軍的突圍方向的判斷上,劉建業出現了錯誤,以至於在那個方向上的阻擊部隊兵力不足,沒有能夠擋住敵人的突圍行動。
“不行,他們的師團主力逃掉了,城裡的那些負責斷後的掩護部隊,我可絕對不能讓他們逃掉了。”劉建業後悔過後,想到了另外的問題。
在劉建業的協調下,新20軍部隊和18軍部隊迅速回防,把城內的日軍陣地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劉建業並沒有急於向敵人的陣地發起進攻,而是要炮兵向着敵人的陣地打掉手上所有的剩餘炮彈。
新20軍所有的還有炮彈的火炮,一齊向日軍的陣地開火。一時間,炮彈的爆炸讓人產生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在日軍的陣地上接連升起了一個個灰色的小蘑菇雲。
“派一個人去給他們送最後通牒,命令他們在接到最後通牒的半個小時以內投降,否則的話,我就不能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還要加上一條,要是他們膽敢燒掉軍旗,我就認爲他們是要繼續抵抗到底。”劉建業說道。
一個打着白旗的中國參謀軍官騎着馬,走向了日軍在城內的殘餘陣地。
一刻鐘以後,這名中國參謀軍官從日軍那裡走了回來。
“軍座,鬼子的川上聯隊長已經接受了最後通牒,將於一刻鐘以後正式投降。”
“那就好,我們就在這裡等着吧。”劉建業滿意地說道。
一刻鐘以後,日軍輜重兵聯隊的剩餘人員600餘人全部排成了隊列,整齊的離開了陣地,在軍官的帶隊下向18軍和新20軍投降。隨着武器一齊交出的,還有他們的聯隊軍旗,以及大阪師團從城裡突圍時丟棄的大量裝備。
“怎麼沒有見到你們的川上聯隊長?”劉建業轉了一圈,都沒有見到一個大佐級的軍官,連忙叫過一個少佐,用日語問道。
“川上聯隊長已經切腹自盡了。”少佐黯然地說道。
“你們給他修一座墳墓,把他安葬起來。等戰爭結束了,再把他送回你們日本本土。”對於像川上大佐這樣的顧及部下性命,不強求他們作無謂抵抗的有理智的指揮官,劉建業還是會給與他軍人應有的待遇的。
隨着日軍輜重兵第四聯隊的繳械投降,在淪陷近10個月以後,有着重要戰略意義的宜昌城,重新回到了中國方面的手裡。中國的國旗重新升起在宜昌的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