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裡,搖下車窗,梅汝?仍回味着剛纔的情景。劉建業與梅汝?一起坐在後排座位,範副官坐在副駕駛座上。梅汝?拿出寶劍,拇指在寶劍的鋒刃上拭着。霓虹燈的影子倒映在車窗上。
車子駛進一個小街,速度慢了些。
兩個拿着酒瓶,喝醉了的日本人在街中央走着,大聲唱着,撒着酒瘋。其中的一個身穿沒有領銜的軍服,另一個上身穿黑色警服,白色翻領襯衣,下身穿馬褲馬靴,額頭上扎着太陽旗頭巾。
司機急按着喇叭。梅汝?不滿地說:“用得着那麼大聲嗎?”
司機停按喇叭,但嘴裡嘟噥着:“對這些人客氣,你會吃虧的。”
這時,那兩個醉漢突然扭過身來,又突然向路兩旁橫跨兩步,把路讓出來,並雙雙行了個軍禮。司機加大油門從他們身邊駛過。
突然,一個酒瓶砸在車後擋3玻璃上。車疾速停下,那兩個醉漢迅速向遠處跑去。範副官趕忙下車,掏槍瞄準醉漢的背影。
梅汝?和劉建業也下了車。
那兩個人在遠處站住,見穿着中國軍服的範副官拿槍瞄準自己,大聲喊:“支那豬,*出日本!我們是被美國人的原子彈打敗的,中國人有什麼資格來審判我們!”
劉建業臉上的表情馬上變了,就要往前衝。
梅汝?一把拉住他。範副官看着梅汝?,也氣得發抖。
梅汝?做了個手勢。範副官慢慢放下槍。
那兩個醉漢見沒有了危險,越發猖狂起來,把手放下來,做着侮辱的手勢:“*出去,支那懦夫!你們的花姑娘只配給我們當慰安婦,我們是輸給美國人的,不是輸給支那豬的!”
範副官慢慢擡起槍口。那個醉漢仍在罵着,手中的瓶子向梅汝?投來。
一聲槍響,醉漢不相信似的睜大了雙眼,慢慢倒在地上。另一個醉漢見狀,扔掉瓶子,從腰裡掏出一把短刀,大叫一聲,向梅汝?等人撲來。
又一聲槍響,另一醉漢當即摔倒在地上。
街道靜靜的。圍觀的人們都恨恨地盯着梅汝?、劉建業和範副官。
雙方長久地對峙着。
突然,有一個女人跑過來,大叫一聲,號哭起來。
劉建業小聲地說:“我們不想欺侮人,但是誰欺負到我們頭上,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梅汝?忽然眼睛溼潤了:“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一陣哨響,一隊美國憲兵跑了過來。
梅汝?臉色鐵青地坐在車裡,配合憲兵做完詢問後,範副官被暫時留下繼續作進一步調查。梅汝?和劉建業很感慨,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看來,寬恕既然是美德,那就一定要讓它成爲真正的美德,但是無謂的寬恕就成了怯懦。中國人,什麼時候,怎麼樣,才能真正獨立地站起來?
“今天的事情很抱歉,連累範副官了。”梅汝?說道。
“梅博士,您不必感到抱歉,說實話,如果今天範副官沒有開槍的話,他回去以後我一定會把他送回國內。我的隊伍裡不需要軟蛋。無論是誰,即使是美國人,想要欺負到我們的頭上,我都會毫不猶豫的下令還擊。”劉建業同樣面色鐵青地說。
“我現在感到像要順利完成審判的任務,恐怕根本不像國內的那些老爺們想象得那麼簡單和容易。”梅汝?說道。
“國內的那些老爺們總以爲只要把證據提出來就行了,後面的事情會是很簡單的。他們根本不明白英美法系裡的那些麻煩事情。”劉建業帶着一些憂慮地說。
大陸法系與英美法系是當今世界的兩大主要法系,涵蓋了世界上一些主要的國家。大陸法系的代表有德國、法國、中國等;而英美法系則當然以英國和美國爲其代表。大陸法系與英美法系之間的不同點的比較,一直都是比較法學家們所熱衷的話題。兩大法系在許多方面都存在着較大的差異。
在大陸法系中,訴訟可以有間隔地劃分爲多次的審理。因而,對於一方當事人在法庭上提出的出人意料的觀點或證據,另一方當事人可以有充足的時間在下一次的法庭審理中提出進一步的證據予以反駁。而在英美法系中則大不相同,由於採取的是一次性的審理,律師爲了防止同樣的事情發生,不但要把自己的論點和證據想清楚,還必須瞭解對方的論點和證據。因爲在英美法系國家的審判中,如果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證據,任何一方都不能輕易地要求休庭。這就使得律師必須在開庭之前會見他的證人,以搞清楚他們會在法庭上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對於這種行爲,德國的律師卻認爲是違反職業道德的。由此我們也不難想象爲什麼英美法系國家的訴訟經常有出人意料的結果,爲什麼那些能在法庭上以一己之力翻雲覆雨的律師總是受人尊敬。
既然在英美法系國家中採用一次性審理的模式,那麼法官的作用如何呢?在審判開始之前,律師們進行了精心的準備,而法官對於爭議的問題和有關的證據卻極不清楚。法官律師通過口頭陳述提供全部必要的事實和法律。在英美法系國家的法庭上,律師獨立地決定傳喚哪些證人、提問證人。每個證人都是被一方提問之後,再由另一方進行反提問。提問證人也是律師智慧的體現,出色的律師常常能使對方證人的證詞不可信,而無法被法官或陪審團採納,從而失去了證據的效力。
律師提問證人,而法官一般只注意聽取證人的證詞。法官如果發言,通常都只是“反對有效”或“反對無效”之類的判斷性G句,以決定當事人的問題是否可以被採納。然而,英美法系國家中的法官是可以提問證人的,但他們爲了避免捲入衝突,並且保持中立,而傾向於少開口提問。
英美的法官在審判中處處表現得較爲消極,他們在案件的開始階段對案情一無所知,必須在審理過程中瞭解,因而當事人及其律師就必須發揮主要的作用。這主要是因爲,在英美法系的國家,比較普遍的觀點是,在法庭審理過程中獲得真實情況的最好辦法是讓當事人辯論出真實的情況,而法官則只是充當法庭規則的監督者的角色,即“對抗制”的訴訟。而在大陸法系的國家卻正好相反。他們認爲,如果能讓法官發揮較大的作用,可能會更有利於發現真實的情況。因而法官有義務提問、告知、鼓勵和勸導當事人、律師和證人,以便從他們那裡獲得全部真實情況,避免當事人的過失導致敗訴。大陸法系國家的民事審判多少還是帶有一些“糾問式”的性質,具有一些官僚特徵。對於訴訟的進行和證據的調查皆以法院爲主,法官是以積極審判者的形象主持法庭審理。
在後世的紀錄片裡,劉建業從那些久遠的影像資料裡知道在東京審判的整個過程裡日本的那些戰犯們和他們的辯護律師是如何使用各種手段來推託抵賴所犯下的戰爭罪行的的。尤其是那些辯護律師十分忠於職守,一度讓法庭的審訊變得非常不順利。而且,在整個審判過程裡,沸?文?W中國因爲政府的不重視,儘管作爲亞洲戰場上受害最嚴重的國家,檢察人員也盡其所能,卻不能夠把所有的與侵華戰爭有關的甲級戰犯都送上法庭,不少的戰犯指控人物都是由其他國家的檢察官承擔的。這明顯是與中國的地位不相符的。
“如果事情僅僅是因爲這次審判採用的是英美法系的話,那麼相信事情還不會是十分麻煩。最大的問題在於我們的人手十分短缺,而且,向檢察官他們從國內來的時候,國內僅僅給他們開列了一份戰犯名單罷了。其他的有用材料,幾乎什麼都沒有。”梅法官搖着頭說道。
“這一點,我會盡量幫忙的。我們手上掌握了大批的日本文件,只是數量太多,到現在還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沒有翻譯和整理出來。估計這些文件資料如果要完全整理出來,需要幾十年的時間。所以,此前,我也只能讓手下揀一些重點和熱點問題,先整理出來一些,公開出去,也好堵住日本人的後路。”劉建業說道。
“可惜我們的政府對這件事情太不重視了。現在,我們在這裡也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我們的軍隊身上了。”
“這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我現在還可以告訴梅法官一個消息,過一陣,我們也許就會有大收穫了。當然,現在這件事情我還沒有確切地把握。我只能說,這件事情辦好了,絕對是會對審判有很大裨益的。”劉建業說道。
“那我就期待將軍的好消息了。”
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會議室裡,所有的法官在集中宣誓:“我們鄭重保證,我們遠東軍事法庭的法官,必定依法秉公行其司法任務,絕無恐懼、偏袒、私愛,並且依照我們的良心及最善之情解行之,我們決不泄露和透露我們法庭任何人對於判決或定罪之意見及投票,而要保持每個人之見解爲不可侵犯之秘密!”
宣誓完畢,大家紛紛落座。
衛勃率先說:“我首先給大家提個小小的要求。”
其他法官都看着衛勃,不解其意。
衛勃笑着說:“以後不要叫我爵士,直接叫老衛就行了。大家之間也不必太拘於禮節,太過客氣,這樣我們從心理上就很平等,像一家人一樣。我希望我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都很愉快。”
大家都紛紛笑着舉手通過。
衛勃接着往下說:“因爲我們這次審判採用的是最公正的英美法系,法官的座次照以下次序安排:美國、英國、中國、蘇聯、加拿大、法國、澳大利亞、荷蘭、印度、新西蘭、菲律賓。”
梅汝?詫異地看着衛勃,立即舉手:“我不同意。”
大家都一愣。
衛勃問:“爲什麼?”
梅汝?說:“我認爲應該按日本受降書籤字順序安排法官座次。中國應該排在第二位,也就是說,美國之後,應該是中國。”
衛勃笑了:“老梅,這是法庭,不是重演受降儀式。”
大家都笑了。
梅汝?的臉色有點難看:“那衛勃爵士依照什麼理由如此安排呢?”
衛勃見梅汝?如此鄭重其事繼續叫他爵士,不禁也嚴肅起來,他說:“梅博士,這是慣例。”
梅汝?步步緊逼:“什麼慣例?誰定的慣例?受降書籤字順序不是慣例嗎?那可是盟軍最高統帥部沿用的慣例。”
“梅博士,我們是來審判戰爭罪犯的,爲什麼對這樣一個小小的問題如此在意呢?”
“這個問題一點都不小。何況真理只有深淺,沒有大小之分。”
“您這是東方式的狡辯。我提醒您一下,法律和法庭都沒有規定座次順序標準,但法律賦予了庭長靈活處理法庭秩序的權力。”衛勃說。
“庭長也應該兼顧每一個法官的意見,這樣才能公正。”
“那梅博士提議一個公平的辦法。”
梅汝?放緩G氣:“如果不按受降書籤字順序,我提議一個最公平的方法,我們稱體重,按體重大小決定座次。”
衆法官都笑了。
衛勃也笑了:“梅博士,您提議的辦法非常公平,但只適用於拳擊比賽,我們是國際法庭而不是拳擊場。”
“如果不按體重排座次,那麼我認爲唯一公平的就是按受降書籤字順序排名。我一點都不希望我們的國際法庭變成拳擊場。”梅汝?的話中透着明顯的指責。
衛勃聽出了梅汝?對自己的指責,沉默了。
1946年4月29日,國際檢查局首席檢察官季南代表盟軍總部國際檢察局並以遠東國際軍事法庭首席檢察官的身份,正式向遠東國際軍事法庭遞交起訴書。
28名發動並推動侵略戰爭的日本人被確定爲首批審判的甲級戰犯,四天以後,法庭將正式開庭。
法庭休息室裡,法官們都穿着正式的法袍等待着。
庭長衛勃進來後對各位同僚說:“爲了明天我們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正式開庭審判,今天我們作一次最後的彩排。”他停了一下,看了看大家,“下面,我先宣佈一下法官座位的排列次序。”
梅汝?眼睛低垂着,耳朵在聽衛勃講着。
“排列的次序是美國、英國、中國、蘇聯、加拿大、法國、澳大利亞、荷蘭、印度、新西蘭、菲律賓……”
梅汝?擡起眼:“衛勃爵士,我們前幾天已經談論過法官座次的問題是嗎?”
大家都靜了下來。
衛勃一愣:“梅博士,你想說什麼?”
梅汝?微笑着:“我記得我已經明確表達過我的想法,那就是,法官座位的排序,應該以日本投降書上受降各國簽字的先後爲序,對嗎?”
“是的,你說過。”衛勃點頭。
“或者就按所謂慣例,按聯合國五強排名順序。”
“啊哼。”
“或者還是依照慣例,按國際會議慣例,以國名英文字母先後排序。”
加拿大法官也憤憤道:“梅博士的問題很正確,請衛勃先生正面回答!”
梅汝?說:“無論哪種慣例,中國都應該排在美國後面。”
衛勃有些尷尬:“先生們,我想我應該強調一下,我認爲我們沒有必要就這個問題再進行討論,來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梅汝?不卑不亢地說:“衛勃爵士,我認爲您的說法欠妥。您想想看,既然這些戰犯都有權利爲他們的罪行進行辯護,那我們這些審訊他們的法官,居然都不能對一個不依常理的法官座次來進行討論嗎?”他笑着看着衛勃,“您認爲呢?”
衛勃忍着自己心中的不快:“這個決定是經過盟軍最高統帥部同意的!”
梅汝?站了起來:“即使這個安排是經過盟軍最高統帥部同意的,我仍然認爲這個安排是荒謬的!我不能接受這種安排,而且,我也不打算參加今天的預演儀式了!”他說完就往外走。
大家都愣了。
梅汝?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門被他用力帶上,發出“砰”的一聲。
大家都面面相覷。衛勃忙追了出去。
梅汝?剛剛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衛勃就跟了進來:“梅博士!你聽我解釋!”
梅汝?站定,看着衛勃,等着他發話。
衛勃着急地說:“請你冷靜一下,好嗎?”
梅汝?盯着他:“您請解釋。”
“美國法官和英國法官坐在我的左右手,主要是因爲他們對英美法律程序更熟悉一些,純粹是爲了工作上的便利着想,絲毫沒有任何歧視中國的意思——”
梅汝?打斷他:“對不起,請恕我直言。我想你我都很清楚,這是國際法庭,並不是英美法庭,我看不出有英美派居中的必要!”
“梅博士,你能否從另外一個角度去想這個問題。你想想看,照現在的安排,你的近鄰將是美國法官和法國法官,而不是那位俄國將軍,這對你將是很愉快的。”
“爵士,您這樣說,是侮辱了我!”
衛勃一愣。
“作爲一箇中國人,我想我必須鄭重地提醒您,我不是爲了愉快纔來到東京的!”梅汝?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的祖國——中國,遭受了日本戰犯們的侵略殘害前後達五十多年,對中國人來說,審判日本戰犯將是一件非常沉重、非常嚴重的任務,絕不是一件輕鬆愉快的工作!”
“博士,那我也不得不再次提醒你,這樣安排,是盟軍最高統帥的意思。”衛勃停了一下,面無表情地說:“如果因爲你拒絕尊重這個安排而使中美關係陷入了不愉快的境地,那將是非常遺憾的,你的政府也未必同意你的這種行爲。”
“我決不接受這種於法無據、於理不合的安排!”梅汝?邊說邊開始解法袍:“中國是受日本侵略最深、抗戰最久、犧牲最大的國家。在審判日本戰犯的國際法庭裡,中國應有的席位竟然降低到了一貫只知道向日本投降的英國之下,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不相信中國政府會同意這個安排。”他緊緊盯着衛勃,有點意味深長地說:“同時,我也懷疑這個安排真正是最高統帥作出的。”說着,梅汝?開始穿大衣,戴帽子。
衛勃漲紅了臉,很尷尬地說:“這樣吧,我去跟其他兄弟們商量一下,十分鐘後給你答覆。”說完,衛勃匆匆離去。
梅汝?坐下,他點上一顆煙,靜靜等待着。
梅汝?手中的香菸菸灰已經很長。突然一聲門響,長長的菸灰應聲跌落。梅汝?笑着看着走進來的衛勃,將手中的香菸掐滅。
衛勃不緊不慢地說:“梅博士,很抱歉,又讓你失望了。弟兄們一致認爲今天只是彩排,非正式的。我們不妨先照這個安排彩排一下。至於明天正式開庭的安排如何,我們今晚可以開個會討論一番。”
梅汝?勃然變色:“衛勃爵士,我也讓您失望了。我決不能出席這樣的座次安排!全世界的攝影記者和新聞記者目前都等在審判大廳裡,他們必定要拍照報道,而這些報道傳回中國的時候,你知道會怎麼樣嗎?所有的中國人都會責難我的軟弱、我的無能!如果我同意了這個安排,那我就侮辱了我的國家!我就侮辱了所有中國人爲抗擊日本侵略所付出的代價、犧牲、努力和堅持,一切的一切!衛勃爵士,這些你明白嗎?!”他越說越激動。
衛勃愣着。
梅汝?冷靜了一下:“所以我絕對不會出席彩排。”他停了一下,“至於我自己,我可以向政府請示,看他們是否支持我,如果不支持,我將馬上辭職,請他們另外派人來。”他說完拿起帽子和大衣就向外走。
衛勃叫道:“請等等!要不這樣,我先去跟其他兄弟們商量一下,看看大家的意見。請你千萬不要走,頂多十分鐘我就回來!”
“那好,我再等十分鐘。”梅汝?看了看錶。
衛勃匆匆趕了出去。梅汝?靜靜佇立在屋中央。辦公室重新陷入讓人窒息的寂靜。
突然,牆上的掛鐘響了,沉沉的鐘聲響了五下。梅汝?緊緊盯着掛鐘,待到掛鐘餘音散盡,他閉上眼睛。
梅汝?終於覺得沒希望了,他慢慢走到桌前,慢慢收拾着各種文件。走廊裡傳來衛勃的腳步聲,梅汝?沒有回頭,仍在不緊不慢地收拾着。
腳步聲停止了,梅汝?也停止了收拾,他慢慢回過頭來。
衛勃微笑着看着他:“梅博士,你勝利了。你的國家應該因爲有你這樣的鬥士而自豪。”
梅汝?靜靜地回答:“我不是鬥士,我是一個法官,一箇中國法官。”
衛勃笑了:“老梅,我能再次重複一下那個小小的要求嗎?”梅汝?也笑了:“當然。”
“叫我老衛。”
梅汝?笑着:“老衛。”
法官們依次列隊走入審判大廳,爲首的是衛勃,第二個是美國法官,梅汝?走在第三位,十一國法官依次坐下。
此起彼伏的閃光燈下,庭長衛勃坐到正席,美國次席,梅汝?三席。
記者們使勁拍照。
梅汝?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巋然不動。
我必須堅持,不能後退,不能妥協,這件事與我個人榮辱無關,法官座次關乎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尊嚴,關乎在這次審判中中國的地位和發言權。
八年的慘重犧牲,剛剛換取到一點國家地位。假使我們自己不在意,不努力建設,眼見這一點點地位就會沒落下去。想到這裡,真是令人不寒而慄!
人不自重,何來尊重?
梅汝?法官在這一天的日記裡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