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的主子們,剛剛吃完各自的早飯,這小輩就要去長輩那裡進行每日的請安。
目前謝府裡面,住着四代人,婆媳妯娌、兄妹之間少不了齷齪的事情,也算是外表光鮮、內裡也不省心吧。老一輩的只有一位老婦人,如今雖不主事,卻每每都想要顯示自己的存在感,俗話說的沒事找事;往下一輩是大老爺大夫人、二老爺二夫人,庶子三老爺則已經被遠派其他地方了;然後纔是謝無憂這一輩,兄弟六人、姐妹八人;最小的一輩是謝無憂這些成親之後所生的孩子,共五人,二男三女。
四輩人聚在一起,這話題可多了,吵吵鬧鬧的讓人不得清閒,可是老婦人偏偏喜歡這種熱鬧。這日,謝無憂剛剛請完安,走進書房,準備處理手上的事情。
“少爺,門房那裡送來了一張拜帖,點名道姓給少爺的。”謝無憂的貼身小廝安龍邊說邊遞給謝無憂一張帖子。
“誰送來的?”謝無憂接過之後隨口問了一句,邊詢問邊打開帖子。
只見帖子上面幾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簾:多年未見,現如今剛到鳳陽,想前來拜訪,不知可否?無憂哥哥是否還記得沈小妹?
最後一句話的字體更加小巧,標註在帖子的最下方左角。
謝無憂看完之後,合上帖子,在那裡回想,看帖子的字體就知道是一位女子,多年未見的沈小妹,謝無憂仔細咀嚼這句話。想來想去,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想起了沈璇的存在。
“送帖子的人,在哪裡?”謝無憂對着小廝着急的問道。腦中全是沈璇長大後的情景,對於再次見面,謝無憂這心裡充滿了期待,救命之恩永難報。
“已經回去了,來人說她們住在福園客棧,若少爺想要、、、。”小廝安龍回答着他知道的事情,給謝無憂提供線索。
“派人準備馬車,稍後出府。”謝無憂打斷安龍未說出來的話,留下一句吩咐後,就急忙的走出了書房
。
站在書房那裡的安龍被謝無憂的舉動弄得有些呆愣,自從謝無憂掌權之後,很少有如此溢於言表的時候。安龍本想提議讓謝府的人去福園客棧把人給接到府上,沒想到謝無憂卻另有安排。安龍思考回神後,就急忙去安排馬車,臨走之前把書房的門關好,以防出現差錯。門外還有二人是專門負責守在書房,這個重要的地方的。
話說謝無憂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住院,正好碰上自己的妾室前來向嫡妻少夫人請安。看到謝無憂的身影,這妾室們就像聞到了蜂蜜的蜜蜂,在嫡妻面前對着謝無憂各顯隱晦的手段,想要得到謝無憂的恩寵。
只是謝無憂現在的心思不在這裡,對於她們的暗示的話也不做理睬,囑咐妻子一聲後,就換好衣服、整理好衣衫後,就一陣風似的飄走了。
“春兒,剛纔你家少爺是怎麼回事?”送走那些妾室後,謝無憂的嫡妻馮氏對着剛纔伺候謝無憂換衣服的丫鬟問道。
作爲嫡妻和表妹,馮氏當然看到了剛纔謝無憂那臉上的表情,也知道那笑容代表了什麼意思,這心裡有了危機感,這纔想要得到更多的消息。
“回少夫人,似乎是少爺在書房那裡看到了一份拜帖,這才匆忙的出府了。”丫鬟春兒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她早就猜到馮氏會有此一問,所以剛纔溜出院子早就打聽一番了。
“知道去哪裡了嗎?”馮氏放下茶杯後問道。屋內還能夠聞到那些妾室身上的胭脂味,馮氏對此已經學會無動於衷了。
書房是重要之地,她們這些婦人從不準踏入那裡,馮氏只能從謝無憂的去處打聽消息了。
“奴婢剛纔已經問過了馬房,馬車似乎是去福園客棧的。”春兒那丫鬟繼續回答着,話中帶出自己的功勞,期望得到馮氏的獎勵。
“嗯,我知道了。你派人去跟上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回來後去找容嬤嬤領二兩賞銀。”馮氏沒有辜負春兒的期望,給予了賞賜。
“多謝少夫人,奴婢這就去辦好差事。”聽到有賞銀拿,春兒那丫鬟高興的非常,對着馮氏行告退禮後這才轉身下去了。
春兒那丫鬟只是一個二等丫鬟,最近馮氏身邊的一個大丫鬟要嫁人了,院子裡的丫鬟爲了爭搶大丫鬟的位置,可謂是手段良多
。如今能夠得到馮氏的賞銀,也算是讓馮氏記住了她這個人,春兒這丫鬟的心裡自然高興。
這邊馮氏在安排人私下打聽事情,相當於對謝無憂跟梢,那邊不知道此事的謝無憂已經到了福園酒樓。
小廝安龍很有眼色的下車去掌櫃的那裡打聽打聽,得到確切的答案後這才走到謝無憂身邊稟報。
“少爺,已經打聽清楚了,她們一行有五人,二男三女,一位是主子,其他的是丫鬟和車伕。掌櫃的說剛纔她們出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要不留下消息,讓她們明天去府上?”安龍提出自己的建議。鳳陽城這麼大,她們出門逛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而且午飯她們萬一在外面吃完,那少爺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既然出來了,就去外面逛逛吧!”謝無憂如此回答,說完之後就往客棧門口走去。安龍看着遠走的謝無憂,只好趕緊跟上。
謝無憂主僕二人,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謝無憂心裡還期盼着能夠偶遇沈璇等人。走了沒多久,二人前方的路就被堵住了,好多人圍在那裡,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少爺?”安龍看到如此情況後,出聲詢問謝無憂的意思。
“去看看,發生了何事?”謝無憂吩咐道,他耳邊隱隱約約聽到他家妻弟的聲音。
“是。”安龍應聲後就小跑到那事發地點,擠進人羣,打聽消息。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安龍又跑了回來,深秋的日子裡卻硬是被擠出了一身的汗。
“少爺,打聽清楚了,是少夫人的孃家弟弟,馮四少爺、、、。”安龍用袖子擦着額頭上面的汗,說道最後擡頭看看謝無憂,不敢再說下去。
“繼續說?”謝無憂語氣不善的吩咐道。看安龍那難爲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沒有發生好事,對於馮四少爺的日常作爲,謝無憂也是有所耳聞的,鳳陽城一霸。
“馮四少爺,正在與三位女子爭論,似乎是”安龍說道這裡,擡頭看看謝無憂那動怒的表情後,這才小心翼翼的繼續說下去,“似乎是看上了那女子,要強搶回府。”
“混賬東西
。”謝無憂聽完之後罵了一句,說完之後就往人羣裡面走去。
被圍在那裡的一行人正是沈璇主僕三人,馮四少爺與他的那些酒肉朋友。說來也巧,沈璇主僕三人在客棧吃完早飯後,準備在鳳陽城裡好好逛逛,卻碰到了馮四少爺一行人。
馮四少爺裡面的一個跟班認出了丁香,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事情,他們這些人被丁香武力威脅打出了門。今天仗着人多勢衆,想要找回場子,鼓動馮四少爺後,就有了現在的這麼一齣戲。
“我說你們三個別不知道好歹,我們少爺可是謝府少夫人的親弟弟,跟着我們少爺回府能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馮四少爺身後的一個狗腿子,對着沈璇三人洋洋得意的勸說着,跟着馮四少爺能夠得到的好處。
“小姐,奴婢忍不住了,你能讓我去湊他們一頓嗎?”那邊在試圖說服,這邊丁香小聲的對着沈璇請示着,實在忍受不了那些人的嘴臉了。
“忍不住了?”沈璇對着丁香和梨落詢問,語氣很平和,似乎那些人不是對她們在說話。至於剛纔那些人的出口調戲,沈璇也沒有放在心上。
聽到沈璇的詢問後,丁香連忙點頭,動作很多,就怕沈璇沒有看到。站在旁邊的梨落,也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的意思。
“那好吧,你們就去湊他們一頓吧,記得不用手下留情。”沈璇看到二人的動作後,很爽快的答應了她們的要求。雖說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但這些人擋了她的路且一直在喋喋不休,沈璇這心裡也很煩。
“唉吆,疼。”這邊沈璇的話剛落,二道影子就從她身邊略過,那邊接着響起了哀叫聲。
丁香和梨落,下手毫不留情,逮着他們那些人就是一頓胖揍。對面的那些人,沒能夠想到現在的畫面,被丁香和梨落揍得哭爹喊娘。他們這些人平時仗勢欺人還行,碰到真正的“高手”就慫了。
接下來的場面,就是單方面的羣毆,噼裡啪啦的拳頭打在人身上,發出了一聲聲的悶響。那些人抱頭哀嚎,身上很快的就掛滿了彩。
這時最先挑撥起此事的那個跟班無比的後悔,對於自己的魯莽行爲深刻的反省
。昨天丁香和梨落爲了不耽誤沈璇的吃飯時間,只是對這些人小懲大誡,沒想到給了這些人一個錯誤的信息:他們認爲二人也只是會些拳腳功夫,沒想到二人是深藏不露。
“唉吆、別打了,我們知道錯了”一個受不了的小廝開口喊道。
接下來類似於這樣的話語,在這方小天地裡彼此起伏的響起,都是求饒聲。可是丁香和梨落卻充耳不聞,繼續揮舞着拳頭,只是力度減少了很多。
周圍的羣衆被二人的舉動嚇着了,沒想到她們是如此的“威猛”,沒有多說什麼就上去打起來了。看到馮四少爺等人的現況後,他們在旁邊小聲的討論着,對馮四少爺這些仗勢欺人的主,話裡話外透着看戲的態度。若不是擔心謝府和馮府事後的報復、對謝府和馮府透着畏懼,有相當一部分人也想上前湊上幾拳,誰讓這些人不得人心呢?
“好了,停手吧,差不多了。”沈璇算算時間,大約已經揍了一炷香的時間,看到幾人的慘狀後,這才平靜的對着丁香和梨落說道。
其中一人畢竟是謝無憂的妻弟,有着這層關係存在,也不好把人湊的太過,這次就當做小小的教訓吧,沈璇如此心想。如果現在躺在地上哀嚎的那些人,知道沈璇心裡的想法的話,他們身上的內傷估計又要加深一層了。如此行爲只是一個小小的教訓,能夠問問沈璇,什麼時候纔算是大的教訓嗎?沈璇的回答是:缺胳膊少腿,被人殺。
“是,小姐。”聽到沈璇的聲音,丁香和梨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回到了沈璇身邊站定。
“你們可知道錯了?”沈璇對着地上的那些人問道。
“哎呀,姑奶奶,我們錯了,我們錯了。”被問到的人,連忙答覆。可憐兮兮的語氣,表示着他們的認錯態度。
“以後見着我們最好繞道走,若是在被我們碰到,絕不手下留情。”丁香氣呼呼的聲音響起。
“是、是,我們知道了。”哀嚎的衆人連忙回答着。
同樣躺在地上的馮四少爺內心充滿了憋屈,長這麼大是第一次丟這麼大的臉,想要反抗、說些威脅的話,卻是力不從心,他臉上、嘴角,身上的傷最多,一動就疼得他嚎嚎的叫。
“小璇妹妹?”謝無憂驚訝的聲音響起
。
剛纔打起來時,謝無憂剛走到這裡,本身對馮四少爺等人的胡作非爲就看不上,他就沒有上前制止。聽到沈璇的話後,順着聲音就看到了站在那裡一身白衣的沈璇,第一眼就感覺對方的面貌有些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在那裡見過。
此時沈璇已經問完了第二句話,仔細打量完畢的謝無憂,試探性的問道。他從長大了沈璇的臉上,找到了沈璇小時候的印跡。
“唉吆,姐夫,你來了。姐夫,你快點幫我教訓教訓她們三個小賤人,她們居然敢打我。”被跟班搖搖晃晃扶起來的馮四少爺,聽到熟悉的聲音、看清楚謝無憂的身影后,就對着謝無憂訴說、要求道。
此時的馮四少爺就像是一個被別人打了,看到家長後,告狀的孩子,儘管事情的起因是他引起的。
“你嘴裡罵的是誰?”謝無憂聽到馮四少爺的話後,語氣不善的問道。
“還能是誰,就是站在那裡的三個小賤人。姐夫,你不知道,我可被她們湊慘了,、、、。”馮四少爺沒有聽出謝無憂話裡的態度,繼續罵罵咧咧的說道。
“無憂哥哥,多年未見,別來無恙。”沈璇走到謝無憂身邊,笑呵呵的開口問道,沒想到會是在如此情況下見到故人。
聽到馮四少爺嘴裡的“姐夫”二字,沈璇就知道了謝無憂的身份,聯想到剛纔謝無憂的那聲“小璇妹妹”,沈璇站在那裡仔細的把謝無憂評估、打量一番後,這才上前說話。
“真的是你。”沈璇話剛落下,謝無憂那激動的聲音就出口了,回過頭,看着沈璇,無聲的笑着。
本來謝無憂還準備教訓馮四少爺呢,聽到沈璇的那聲“無憂哥哥”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後。
“是啊,沒想到會是在這裡見到無憂哥哥,早上給府裡送過拜帖,不知道無憂哥哥是否看到了?”沈璇開口詢問道。
這邊沈璇和謝無憂二人相談甚歡,那邊意識到情況不妙的馮四少爺等人,悄悄的離開了。沈璇對於也看到了,只是沒有出聲阻攔。
“少爺?”安龍看到站在那裡的謝無憂,出聲提醒
。圍繞在那裡的衆人都知道了謝無憂的身份,被事情一波又一波的發展吸引了興趣。看到在那裡相談甚歡的二人,大家心裡充滿了猜測,都在猜測沈璇的身份。
“嗯”謝無憂應了一聲,意識到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對着沈璇提出邀請,“福園酒樓就在附近,小璇妹妹我們去那裡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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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沈璇痛快的答應。
沈璇和謝無憂的身影很快走遠了,留給衆人心底諸多猜測。人羣很快就撒去,這方天地所發生的事情也很快的傳開。
一位身穿謝府家丁衣服的小廝,看到謝無憂進了福園酒樓後,這才轉身離開了。他的動作,沈璇主僕三人有所察覺,只是沒有放在心上。
這廂沈璇與謝無憂進了酒樓,二人高興的談說着,述說着這些年的生活,彼此偶爾關心幾句,包廂裡面的氣氛很好。沒過多久,二人多年未見的生疏感就消失了,彼此兄妹相稱着。
那邊謝府裡的馮氏正在接待馮府主母——馮氏親孃派來的嬤嬤,那嬤嬤是得了命令,前來向馮氏告狀的。馮四少爺回到府裡的慘狀,整個馮府都知道了,對於謝無憂的“見死不救”,馮家老爺和夫人都非常生氣,這纔派了嬤嬤前來與馮氏討個說法。
“少夫人,派出去的人回來了。”丫鬟春兒走進屋內,對着正在那裡生氣的馮氏小心的稟報着。馮府裡的嬤嬤剛剛離開,馮氏這肚子裡的氣還沒有消散呢。
“讓人進來。”馮氏按下火氣後吩咐道。
“是。”春兒得到命令,應聲後轉身往外走去。
沒多久,春兒那丫鬟又進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家丁。那家丁看到馮氏後,抓緊上前行禮。
“奴才於陽見過少夫人,給少夫人請安。”於陽恭恭敬敬的聲音響起。
於陽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見到府裡的女主子,心裡充滿了忐忑,小心翼翼的行禮問安,不敢有絲毫差錯。說完之後就一直低着頭,等着馮氏的詢問。
“嗯,把你剛纔出府後看到的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一遍
。”馮氏高深莫測的聲音在於陽的上方響起。
“是。奴才一直跟在少爺的馬車後面,、、、、最後看到少爺和那姑娘有說有笑的進了福園酒樓,奴才這纔回來了。”於陽花了一盞茶的時間把他看到的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下去吧,稍後讓人把賞銀給你送過去。”馮氏聽完於陽的話,靜默一會兒這纔對着他吩咐道。
“多謝少夫人的賞,奴才先下去了。”於陽高興的說完之後就轉身出去了。
看到於陽的身影在院子中消散後,馮氏心裡的火氣再也壓不下了,順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朝着地上砸去,發泄心裡的火氣。
因爲於陽那隻看到畫面、未聽到聲音的描述,在加上馮府嬤嬤那添油加醋的述說,馮氏心裡認爲謝無憂與沈璇之間有私情,想到府裡很快又要多一位姨娘,馮氏這心裡的憋屈可想而知。
啪,咣噹,嘩啦,一聲聲的杯子破碎聲,馮氏把桌上的一套茶杯都砸完後,這才停手。坐在椅子上調整情緒,深呼幾口氣,對着春兒吩咐道,“把這裡收拾收拾,今天的事情不準傳出去,若是有一絲的留言,你這條命就不用留了。”
馮氏說完之後看也不看被驚嚇住的春兒就往外走去,留下一地的碎片。馮氏一點都不擔心此事會傳出去,作爲少夫人,對於春兒那丫鬟的小心思一清二楚,相信春兒一定能夠把事情辦好。
馮氏走出這裡後,又換上了一副面具,一副當家少夫人的做派,與剛纔發瘋的樣子,判若二人。馮氏邊走,心裡邊想着對策,堅決不同意在有一位“妹妹”入府。
午飯謝無憂是與沈璇在酒樓一同用的,他自然也安排人回府通知了此事。得到消息的馮氏,這心裡的危機感又增加了一層。到了未時,謝無憂和沈璇才起身離開了酒樓,二人結伴從包廂裡面出來,有說有笑的。走到酒樓門口,二人這才分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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