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沉香猛地一驚,擡起頭來,發現自己剛纔竟然抱着蒲草在馬廄睡着了。
這時,她看見兩個女人從前面走過。
其中一個三十多歲,高高瘦瘦的女人惡狠狠的說:“這葉沉香又躲到哪兒偷懶了?若是讓我碰見,我非要扒了她的皮。”沉香記得,這個女人是李氏,是葉家的遠方表親。她自小便被送到李家教養。
而李家人只是把她當成下人,對她非打即罵,什麼髒活累活就讓她幹。
這李氏是她的舅母,爲人尖酸刻薄,貪財懶散。跟在她身邊的女人,跟葉沉香差不多大,是李氏的女兒,小名君兒。也不是省油的燈,母女倆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娘,沉香那臭丫頭,又懶又笨,咱們家本來就不富裕,她吃的又多,早晚把咱家吃垮了。依我看,她現在還年輕有點姿色,不如給那牙子婆婆,還能賣個好價錢。”
李氏聽了女兒的提議,嘆了口氣:“你以爲我不想啊,可她到底是丞相府裡的人,萬一有天葉丞相管我要人,我拿什麼給他們。再說,讓她賣了,誰給給我們洗衣做飯,養馬餵豬?還是再過兩年看看……”
葉沉香聽着這兩人談話,頓時怒從中來。這個君兒,還真是惡毒,竟然要讓她賣給人販子。這時,馬廄裡的棗紅馬打了個噴嚏,一下子把葉沉香拉回了現實。她看着這蒼蠅亂飛的馬廄,以及幾匹她養了半年的馬,突然有些懵。
自己不是被雲華和慕容祈給害死了嗎?怎麼會在鄉下李家?
這時,她又聽見君兒不悅道:“娘若不賣了她,拿什麼給我置辦嫁妝?要我說,不如讓她嫁給隔壁村王家的大公子。他雖然是個傻子,但王家就這一根獨苗,將來家產不還是給他們倆。這樣,葉沉香也算有了個好歸宿,母親也可以趁機多問王家要些彩禮。將來葉家問起,咱們就說,是葉沉香貪圖富貴。”
李氏還有些猶豫,君兒又拉着李氏的胳膊撒嬌:“娘,葉家當初把她送來,不就是說她與葉老爺相剋,既如此,怎麼可能會再把她接走。”
“行,就聽你的。”李氏一拍大腿,做了決斷,“反正,我看不順眼那丫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咱們趕緊去找她,可千萬別讓她給跑了。”
兩個人走遠了,沉香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對母女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她從小就在李家長大,沒少受李家人的欺負。十七歲那一年才從李家離開,回到丞相府。
之後三年,又被父親安排嫁給了慕容祈。慕容祈無權無勢,也沒什麼背景,更不受皇帝寵愛。
可以說,除了野心,慕容祈一無所有。可是,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她與慕容祈同甘共苦,艱難的走過了十年。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然而,慕容祈登基第一年,她生下靖兒,他迎娶雲華。之後,雲華步步高昇,受盡恩寵,而她與靖兒被棄之不顧,受盡困苦。算一算,她都已經有四十多歲了。
可是,君兒還是與當年一樣,這院落也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沉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破破爛爛,可是那髒衣服裡露出的胳膊卻是雪白雪白的。這是屬於十七歲少女的胳膊。
沉香隱隱明白了什麼,眼中有震驚,有欣喜,有慶幸,亦有熊熊燃燒的火焰。
шшш¸тт kān¸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