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宮裡便傳來消息,說皇上已經判了葉雲浩。
這個審判有些耐人尋味,因爲皇上先是封他爲監工,然後罰他到蜀地管理修棧道的罪奴。什麼時候棧道修好,什麼時候可以返回京都。
這審判表面上好像是給了他官做,可是實際上又不是什麼大官,而且蜀地偏遠,有些人水土不服,走在路上就病死了。更何況,這些罪奴一個個都是犯了很大的罪過,有些是窮兇極惡,有些打家劫舍,有些殺過人放過火,萬一他們聯合起來造反,他的小命也就沒有了。
更離譜的是,皇上讓葉雲浩立刻啓程,連回家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葉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喜憂參半。葉振濂知道,皇上這麼做就是爲了牽制他,若是他敢有什麼異心,自己的兒子就掛了。所以,葉振濂並沒有表現出很難過的樣子,因爲他知道,皇上就是在看他的表現。
若是他做出不滿的樣子,只怕會遭到皇上記恨,以後仕途就危險了。
所以,他不但沒有再去上書讓皇上從輕發落,而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做出無所謂的樣子。
顧氏得知消息的時候,再一次暈了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眼睛都快哭腫了。
葉雲華來看她,她扯住葉雲華衣服,哭着嚎叫:“你不是說,一切都辦好了,爲什麼我的浩兒還要發配去蜀地?那蜀地是人待的地方嗎?哪裡烏煙瘴氣,到處都是毒蛇毒蟲,浩兒從小錦衣玉食,去那裡只有死路一條啊。”
葉雲華急忙勸顧氏:“娘,皇上這麼做,定是爲了牽制父親,你還是看開點吧。”
“我看不開,我就只有這一個兒子,我要我兒子……”
葉雲華看顧氏如此無理取鬧不顧大局,微微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麼了。她想,怎麼樣也要見一見浩兒,好歹給他送點東西。
於是,葉雲華對顧氏道:“娘,不如我們去求求爹,看爹有什麼辦法,讓我們見浩兒一面也好啊。”
顧氏這纔想起來,於是,急急忙忙的叫人打水洗臉,然後去找葉振濂。
葉振濂雖然不敢表露出心疼的樣子,但是葉雲浩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怎麼着,他也得看看他。確定他身體無恙才行。於是,葉振濂暗中買通了送葉雲浩去蜀地的官兵,帶着顧氏和葉雲華到了城郊十里亭。
葉雲浩已經等候多時了,看到親爹親孃和姐姐,就哭了起來。
顧氏看到在牢中傷痕累累,瘦的不成樣子的兒子,抱着他也大哭起來。
哭夠了,葉雲浩便對顧氏道:“娘,我不想去蜀地,你讓爹帶我回去。”
葉振濂看着短短几日不見,已經瘦得脫相的兒子,也是老淚縱橫,他拍了拍葉雲浩的肩膀道:“好兒子,你在蜀地好好幹,過幾個月,我會跟皇上替,讓你回來的。”
葉雲浩沒想到葉振濂竟然不打算讓自己留下,於是,立刻跪在葉振濂面前道:“爹,我這一去,就是有去無回啊。這蜀地,我現在去也得走好幾個月,這一路上風餐露宿,什麼都有可能遇到。再說,我在京城待慣了,我不想離開你們啊。”
葉振濂扭過臉,忍住心痛道:“好兒子,皇上已經下了令,爹也沒辦法,你還是走吧。”
“爹,你真的想讓我死嗎?”葉雲浩趁官兵不備,一把抽出大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對葉振濂道,“爹,你不用慢慢折磨我,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一了百了。”
顧氏也跪下求葉振濂:“老爺,這是我們唯一的兒子,是葉家的獨苗,他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葉家可就絕後了。”
葉雲浩也哭着喊:“爹,你讓我去蜀地,我寧願一死。”
葉雲華沒想到,一場送別竟然會鬧成這個樣子。她看着葉振濂左右爲難,心裡卻暗暗着急。若是父親被他們說動,只怕將來這個把柄就會落在別人手中。而且,弟弟若不去蜀地,被皇上發現之後葉家就是欺君!
從始至終,葉雲華,沒有說一句話,因爲她根本不希望父親同意。
她太瞭解葉雲浩,他這個人若是真有勇氣自殺,現在就不會只混成慕容祈的跟屁蟲這麼簡單了。
可是,事情根本沒按照葉雲華想的發展。
葉振濂腦袋一熱,竟然答應了葉雲浩。葉雲浩高興極了,他丟了大刀,跪下抱住了葉振濂的腿。顧氏抱着葉雲浩,三個字抱頭痛哭。葉雲華一時間,竟然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
“爹,你打算怎麼做?”葉雲華知道,既然葉振濂已經做了決定,那麼就只能瞞天過海了。
葉振濂想了想說:“偷樑換柱。”
他在答應葉雲浩的時候,就想到了一個主意,就是花大價錢買通這兩個送行的官兵,然後隨便找個人跟他們上路。而葉雲浩只要隱姓埋名,不再踏足京都,便可解決一切。
葉雲浩聽了,有些委屈道:“我不能回府裡啊?”
顧氏立刻呵斥他:“你難道還不知道輕重嗎?你爹爲你這麼做就是欺君了,若是讓皇上發現你沒有去蜀地,你爹的官就要保不住了。所以,這一次,你給我長長記性,千萬別給你爹拖後腿。拿了銀子,找個舒服的地方待着,更過兩年,皇上高興的時候,你爹再跟皇上說,讓你回來。這樣,你就名正言順的回家了。”
葉雲浩雖然有些失望,不過,總比去蜀地好。便欣然答應了。
可是葉雲華卻覺得,這恨不安全,因爲葉雲浩的脾氣是眼裡不揉沙,而且又莽撞衝動,放他在外面就是隨時放了一顆定時炸彈。
葉振濂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警告葉雲浩道:“若是你犯了什麼錯,或者被朝廷發現了,我告訴你,我只能大義滅親了,懂嗎?”
看着葉振濂嚴肅的眼神,葉雲浩心裡一咯噔,點了點頭。
丞相府。
葉沉香正在看賬本,小桃偷偷來報:“小姐,三少爺本來今日就要被送到蜀地了,沒想到,老爺竟然頭像換柱把人給留下了。”
葉沉香似乎並沒有很驚訝,她頭也沒有擡,便問:“應該不會回府裡吧?人送到哪兒了?”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反正是離開京都了吧。”
葉沉香點了點頭:“還算不笨。”
小桃看她如此的氣定神閒,心急道:“小姐,我們花了這麼大的力氣把他給送到外面,現在他倒好,還是沒事人一個,你竟然一點也不生氣?”
葉沉香這才合上書,轉頭對小桃道:“我覺得這樣挺好啊。你想,葉雲浩再也不能回到京都,甚至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說句不好聽的,他這叫亡命天涯。二來,葉振濂這麼做,就是給自己脖子上懸了一把刀,這把刀隨時都能要了他的命。既然他要鋌而走險,我們就好好看着吧。”
小桃還是有些不樂意:“可是,人現在不是走了嗎?”
葉沉香安慰她:“這麼隱秘的事,不是已經讓你知道了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當必要的時候,我們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就行了。”
小桃不得不說,葉沉香是個有大智慧的女人,她由衷的豎起了大拇指。
葉沉香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道:“我們去老夫人那邊吧。她前幾日還唸叨我忙的沒時間去看他呢。”
“是,那小姐,我去帶上糕點。”小桃立刻便去廚房取了點心,跟着沉香一起去百壽園。
沒想到,兩個人剛出了香荷園,就看見葉庭軒與慕容潯走了過來。
小桃知道,這幾天小姐總是有意的迴避着葉庭軒,便對小姐說:“小姐,待會兒你就說你有急事。”
葉沉香笑了笑,這個下頭,還真是什麼事都替她操心呢。
“行了,我會看着辦的。”葉沉香跟葉庭軒打了個招呼,然後給慕容潯行了行禮。
慕容潯看着葉沉香,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到別的情緒,可是自始至終葉沉香都淡淡的。好像當他不存在,慕容潯便對葉庭軒道:“你這個妹妹怎麼這麼與衆不同,所有女人看見我都肯不得撲到我身上。她怎麼總是避之不及。”
葉庭軒笑了笑:“我也覺得奇怪呢。可能我的妹妹,天生就與衆不同吧。”
慕容潯大笑起來:“果然是與衆不同。”
男人有時候在一起說話,就是沒有什麼營養,沉香想告辭。葉庭軒也不想讓慕容潯跟她接觸,於是,便道:“既然你們去找老夫人,就先去吧。”
慕容潯竟然也說:“好久沒見到老夫人了,咱們也去看看吧。”
葉沉香,葉庭軒包括小桃都震驚在了原地,嘴巴成了圓形,幾乎都能塞下一個打雞蛋。
慕容潯看着三人的反應,疑惑道:“怎麼?不行嗎?”
葉庭軒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現在就是傻子也看得出,四殿下是爲何要去百壽園了。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葉沉香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這慕容潯能做得再明顯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