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浩苦笑了一下,這才說:“不瞞你說,前段時間,是我有些莽撞,得罪了大姐。這次前來道歉,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我心裡實在是沒底,怕會被她趕出來。”
翠竹看着葉雲浩,他眼神很真誠,心不由得一動。
葉雲浩是男人,住所並不在後院,所以,翠竹雖然一直在後院伺候,也很少見到三少爺。之後,葉雲浩便一直跟着慕容祈在宮中做事,回來的更少了。跟着老夫人的時候,翠竹也見過他幾回。
每次都是來跟老夫人請安,然後很快就離開了。
那時候,她就覺得三少爺英俊不凡,可她是奴婢,他是主子,她有再多的心思也是白搭。更何況,葉雲浩從來就沒有正眼瞧過她,她便把那小小的仰慕藏了起來,再不敢多想。
沒想到,這次竟然會與他面對面說話,而且,他還衝她笑了。
這曾經是她一輩子都不敢想的事呢。
如今他有事相求,翠竹自然是恨不得親自替他辦好。尤其是聽到他說完緣由,翠竹更是覺得葉雲浩與顧氏母女非常不同,顧氏母女陰險歹毒,心狠手辣,可是三少爺卻知進退,有教養,跟那兩個人並非一路貨色。
不過,由於顧氏是葉雲浩的生母,小姐只怕也會對他有偏見。
三少爺的擔憂也不是不合理……
想到這裡,翠竹笑着對葉雲浩道:“不如,三少爺先回去,我替公子探探小姐的口氣再說。”
葉雲浩一聽,眼睛頓時亮了,他激動的拉住翠竹的手道:“如此就再好不過了。翠竹,你真是太好了。”
翠竹被他一誇,心裡比吃了蜜還甜。尤其是,他準確的叫出了她的名字。這跟讓她受寵若驚。這回她還說什麼,葉雲浩便急忙鬆開手,一副抱歉的樣子道:“不好意思,我……我……失禮了。”
看着葉雲浩尷尬的模樣,翠竹的心裡更是小鹿亂撞。
她是丞相府裡的丫頭,賣身契都是死契,若是少爺老爺看上,都能把她們納入房中,或是做通房丫頭,或是做姨太太,若是倒黴,被欺負也就被欺負了。誰還拿她們當人看,沒想到,三少爺竟然跟她道歉。
那是一種被人尊重的感覺,更是被人當女孩子對待,這對於翠竹來說,是多少銀子都買不來的。
她低下頭,微微一笑:“沒事的,三少爺。”
葉雲浩看鉤子已經入水,魚兒也上了鉤,這才拱手道:“我等你好消息,若事成,我定有重謝。”說完,便離開了。
翠竹一直站在門口目送他離開。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她還是捨不得移開眼。
後來還是小桃過來叫她,她纔回過神來。
“翠竹,你在門口乾什麼呢?剛纔是誰來了?”小桃忍不住朝她臉上看去,越發狐疑,“翠竹,你沒生病吧?怎麼臉這麼紅。”
“啊?是嗎?”翠竹急忙搓了搓臉,慌亂的搪塞道,“可能是天冷,凍的吧。”
小桃這才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說:“小姐叫你呢。”
“哦,好,我現在就過去。”翠竹趕緊讓自己從剛纔的歡欣雀躍中跳脫出來,這才急匆匆的去見沉香。
沉香已經早早起來,在準備賀壽圖。這畫的是一個老壽星,額頭突出,笑容慈祥,很是漂亮。
翠竹知道,這是沉香送給老夫人的賀禮。雖然比起其他小姐少爺的的確寒酸,但是也是一片心意。老夫人應該也不會說什麼。
“小姐,你叫我?”翠竹走上前。
沉香“嗯”了一聲,仍舊專心致志的畫畫,頭也沒擡的問:“剛纔誰來了,你去那麼久?”
“是,是……雙喜,剛巧碰見,就多說了兩句。”翠竹胡亂答道。
她知道沉香向來心細,不由得緊張起來,她看沉香仍舊畫着,沒有絲毫反應,這才鬆了口氣。只是,她把最後一筆畫完,又問:“三少爺那邊如何了?”
翠竹剛放下的心登時又提了起來,慌張道:“三少爺怎麼了?”
沉香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我前兩天惹了三少爺,只怕他不會善罷甘休。”說完,便又低頭去吹墨跡。
翠竹舒了口氣,便趁機勸道:“小姐,我看三少爺人還不錯,應該不是故意跟你作對的。”
“是嗎?”
“是啊,再說,小姐咱們自從住進這香荷園,可沒少樹敵,若是不跟他們搞好關係,將來吃虧的可是咱們。”
沉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翠竹見沉香似乎聽進去了她的話,心中一喜,又說:“小姐,不如我們大度一點,先跟二夫人道歉,她畢竟是長輩,也不會跟你計較的。”
沉香的眼神暗了暗,什麼都沒說。
“翠竹,你說什麼呢?”小桃來給沉香送茶,正聽到翠竹這般說話,氣的罵她,“你不是不知道,二夫人是怎麼對咱們家小姐的。先是陰謀算計,後來又想要殺人滅口,小姐跟二夫人的樑子已經結下了。就算咱們去跟她道歉,她也不會真心對小姐的。”
翠竹卻據理力爭:“小桃,我也是爲了咱們小姐好。咱們小姐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可是這府裡的事還是由二夫人把持着,若不是跟她搞好關係,咱們小姐有以後嗎?”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反正,我是不同意小姐跟二夫人求和。”
小桃與翠竹當着沉香的面吵得面紅耳赤。
沉香這才擡起頭,看着翠竹道:“我就算想示好,人家也未必同意。”她的語氣冷冰冰的,明顯已經不悅,可是翠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竟然沒有聽出來。
而是高興的說:“小姐,不是三有三少爺嗎?只要三少爺替咱們說說好話,不就行了嗎?”
沉香冷笑了一聲:“他?”
翠竹一臉期待,沉香卻背過身去,擺了擺手:“算了吧。你出去吧。”
翠竹十分疑惑,沉香怎麼說變就變,她還想再爭取,卻被小桃一把拉了出去。
來到院中偏僻的地方,小桃急得跳腳,質問她:“你是不是被二夫人收買了?”
“我絕對沒有!”翠竹指天發誓,小桃這才鬆了口氣,說道:“翠竹,你知不知道你說那些話,讓小姐多傷心。她從鄉下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丞相府,經歷了多少艱難險阻,受了多少的委屈,吃了多少的苦,才站穩腳跟。可是就算已經住在了這香荷園,小姐也是日日擔驚受怕,晚上都說不踏實。這一切都是拜二夫人所賜,你讓她跟二夫人和好,那簡直就是往她傷口上撒鹽。”
翠竹聽了小桃的一番話,微微嘆了口氣:“這些我何嘗不知,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翠竹,你若是沒有被二夫人灌迷魂湯,這些話就不要再說了。”小桃鄭重警告,“尤其是在小姐面前。否則,我都以爲你要胳膊肘往外拐了。”
翠竹訕笑了一下,只得點了點頭。
可是未來幾天,翠竹都有些悶悶不樂。因爲三少爺拜託她的事,她都沒有做好。
她知道依沉香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妥協的。
而且小桃說的對,她這般力勸小姐,只怕也會讓小姐傷心吧。
看來,她與三少爺註定了不可能,她不能再癡心妄想了。翠竹強迫自己不去想葉雲浩,可是他的身影卻無時無刻不在她的腦海中盤旋。
這日,她去賬房領例銀,剛走到了碧水湖邊,便被一雙手抱住了腰,拖到了假山處。
翠竹剛要大叫,卻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道:“別叫,是我。”
三少爺!聽到葉雲浩的聲音,翠竹驚喜急了。尤其是被他抱着,聽着他有力的心跳,還有耳畔那若有似無的呼吸,頓時讓翠竹心旗搖曳如在雲端。
這假山凹處地方狹小,兩個人幾乎是臉貼臉站着,翠竹心如擂鼓,激動不已。
葉雲浩卻仍舊故意靠近她,看着她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自己的美色已經完全讓翠竹失去了理智。
“情非而已,你莫要生氣啊。”葉雲浩一副歉疚的樣子,可那雙眼睛卻直勾勾的瞧着翠竹。
翠竹根本不敢看他,只是弱弱的說:“不知三少爺找奴婢何事?”
“你這小丫頭,不是說好了要幫我,怎麼一直都不給我回話?”
翠竹一聽,有些失落道:“三少爺,對不起,我沒能幫到你。小姐她,她……”她還沒說完,葉雲浩便握住她的手道:“傻瓜,道什麼歉,這也不是你的錯。”
他的眼神實在太熱烈,語氣實在太溫柔,尤其是他溫熱的鼻息噴在她臉上,癢癢的,讓她整個人都沉醉了。她知道自己應該抽出手,儘快離開的,可是她享受被他注視的感覺,她根本不想走。
哪怕這是一場幻境,她也想多擁有一秒。
葉雲浩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掏出一根碧玉簪,這簪子水頭極好,晶瑩剔透,一看便是價值千金。他輕輕爲她簪在發間,柔聲道:“是我讓你爲難了,你放心,我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更不會讓你對不起你們家小姐。我只是有些喜歡你。”
“三少爺……”翠竹一雙眼睛像含着熒光,所有的感情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