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有那位大人幫忙,要不然事情也不會這麼順利。”謝燕娘搖頭,不敢居功,又道:“你先把這身衣裳換下,免得有心人看見了,浮想聯翩。”
雪菱低下頭,這才發現穿着一身不是自己的衣裳。
只是細細一看,她不由驚訝了:“姑娘,這身衣裳奴婢記得,正是紫曦穿着的。”
被打暈的時候,雪菱餘光瞥見紫曦,也記下了她這身粉色的衣裙。
“此話當真?”謝燕娘大吃一驚,這身衣裳若是紫曦的,那麼雪菱身上的大紅嫁衣換下來後,那麼紫曦又穿的什麼?
她心裡隱隱有了預感,實在有些感慨。
事情緊急,攝政王或許壓根沒派人去找謝蕊彤,而是再換了一個替身,用紫曦把雪菱換了出來。
謝燕娘知道,這比攝政王大肆派人去找謝蕊彤,只是換了個丫鬟,實在是簡單多了。
尤其謝蕊彤很可能跑到了十五王爺的府裡,那裡的侍衛可不比謝府的鬆懈,一個不留神很容易被發現。
到時候龍志宇捏着這點不放,阮景昕也會惹得一身麻煩。
謝燕娘這才發現自己思慮不周,只想着如何把雪菱換出來,便想着將謝蕊彤找到帶回府。
其實謝蕊彤換回來又如何,很可能再次逃走,哪裡會乖乖坐上花轎?
若是如此,她一開始就不會找人做替身而逃婚了。
謝燕娘暗歎,自己還是太嫩了。好在,阮景昕想得周全,也不至於讓她內疚。
雪菱也想到,花轎上的人只怕是紫曦了,不由嘆了口氣:“紫曦在府裡對大姑娘最是忠心耿耿,這次擄了奴婢去替代大姑娘,恐怕也是她的主意。沒想到她費盡心思,到頭來反而把自己貼進去了。”
謝蕊彤不知道跑到哪裡享福去了,哪裡還顧得上身邊的丫鬟?
也就紫曦死心眼,還奢望着謝蕊彤會回來救她們。
就算紫曦沒被換上花轎,留在府裡,只怕謝夫人和謝老爺第一個也饒不了她們。
說到底,謝蕊彤能順利逃出謝府,少不得身邊兩個大丫鬟出謀劃策,不然一個在後院的姑娘,哪裡知道怎麼悄然無聲地離開謝府?
雪雁怯生生地道:“等拜了堂,袁大人發現新娘子換了個丫鬟,會不會大發雷霆,來謝家要個說法?”
“袁大人不會明着來,只怕私底下的打壓是少不了。”謝燕娘搖頭,任是誰成親,新娘子突然換了人,還是個丫鬟,必定氣得要吐血。
可是這位刺史大人城府極深,爲了名聲,絕不會當面來,把這醜事捅出去叫人笑話,只會打落牙齒和血吞。他越是忍着,對謝老爺恐怕越是下狠手。
謝燕娘眯起眼,謝蕊彤這次害慘了不少人。除了身邊的兩個丫鬟,青蓮園裡的下人,還有就是謝夫人了。
謝夫人面色頹然,沒想到最後女兒會捅出這麼大的簍子,她端着茶水,也沒管早就涼透了,抿了一口問道:“花轎走了?到袁家了嗎?”
這是她問的第九遍了,雪卉耐心地答道:“是的,夫人,花轎已經出了門,只怕如今已經到了袁家。”
“謝天謝地,最後把彤兒給找回來了,要不然該如何是好?”謝夫人拍拍胸口,又喝了口涼茶來壓驚。
謝蕊彤突然失蹤,害得她心驚膽戰的,一顆心七上八下,恨不得直接暈厥過去。
可惜身爲謝府的主母,謝蕊彤的生母,她還得親自辦妥迎親的事。
想到那位袁家的嬤嬤不悅的臉色,謝夫人就一肚子不痛快。
再怎麼厲害,也是個嬤嬤罷了,還敢給她臉色看!
等彤兒在袁家站穩了腳跟,籠絡住袁大人的心,一定要整治這個嬤嬤,給她顏色看看!
謝夫人越想越美,覺得謝蕊彤嫁入袁家,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雖然沒能嫁給王爺有些遺憾,但是袁大人一表人才,年紀稍微大了些,也有大些的好,起碼會疼人。
她這才定了心,便發現茶盞的茶都涼透了,實在咽不下去,皺眉道:“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給我換一杯熱茶來?”
雪卉急急忙忙去泡茶了,謝老爺卻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你教的好女兒,居然在大好日子逃婚!要不是中途找到了,謝家的臉面都不知道要丟到哪裡去,真是不孝女!”
謝夫人趕緊賠笑,哄着他道:“彤兒年紀小不懂事,之前又心悅十五王爺,難免想不通。到底還是回來了,她心裡有着謝家和老爺的,自然捨不得老爺爲難。”
謝老爺這才被她哄得順了順氣,臉色緩和了幾分,依舊不高興道:“彤兒究竟怎麼回事?等回門的時候,夫人得好好問她。以後她也是袁家婦了,可不能再這樣任性了。”
“老爺說得極是,都怪我以前寵着她,讓彤兒越發過分了。”謝夫人也是咬牙切齒,想到謝初柔走的時候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個小蹄子生的女兒,還敢嘲笑自己?
方家可不是容易立足的地方,以後有的謝初柔哭的。到時候,這個庶女還不得回來求着自己爲她撐腰?
好不容易哄走了謝老爺,謝夫人幾乎整個人都要癱軟了。
忙乎了一整天,勞心又勞力,總算讓自家女兒有驚無險地過門了。
雪卉送來熱湯,她泡了一會,鬆散了些,剛摘下首飾準備歇息,就聽說袁家老夫人親自過來了。
謝夫人嚇了一大跳,趕緊讓雪卉伺候穿戴好,匆匆忙忙去迎了。
這時候,原本該是袁家大擺筵席,袁老夫人怎會來了?
馬車就停在謝府不遠處的小巷裡,避人耳目。
謝夫人也小心翼翼地穿着披風,遮住了半邊臉,輕手輕腳地上了馬車。
袁老夫人一身盛裝,顯然直接從袁府過來的,正閉着眼,連謝夫人上來也沒察覺。
謝夫人沒敢吭聲,老老實實坐在矮凳上,等着袁老夫人開口。
丫鬟們帶着雪卉退開幾步,不算很遠聽不見主子的吩咐,卻也不至於太近,聽清楚兩人的話。
袁老夫人忽然睜開,定定地看向謝夫人,那目光猶如刀鋒一樣,叫謝夫人被看得懵了,渾身發寒,勉強擠出一點笑容道:“袁老夫人爲何這般看着我?可是彤兒做了什麼,惹着老夫人不高興了?”
她小心翼翼地盯着袁老夫人的面色,沒瞧出什麼端倪來,只能猜測道:“這個女兒從小任性,是被我嬌慣的,實在不應該。以後老夫人多提點些,若是嚴厲些也無妨,總歸如今彤兒也是袁家人了。”
“夫人這想法是好的,過了門,便是我袁家人了。”袁老夫人看着謝夫人許久,直到她的面色惶恐不安,這才微微垂下眼簾:“看來夫人是不知道,花轎裡穿着嫁衣的不是謝府的大姑娘,而是大姑娘身邊的大丫鬟。”
謝夫人聽了,眼前發黑,險些暈了過去:“這、這怎麼可能……”
“大姑娘好手段,連生母也瞞下了,只怕夫人也不知道大姑娘如今到底在何處。”袁老夫人原本還想息事寧人,她清楚自家兒子,不是什麼情種。會娶謝家的大姑娘,一來是容貌與之前的媳婦相似,也能造就他的名聲。二來很多同僚想要把女兒送過來,與其讓袁府落在一個不知底細的姑娘手裡,倒不如讓一個腦子簡單的謝蕊彤來操持。
反正袁老夫人年紀不大,她捏在手裡,好歹這些年府裡井井有條的,謝蕊彤還嫩着點,不至於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倒是她看走眼了,謝蕊彤哪裡是腦子簡單,根本是沒腦子的。
之前佯裝妥協了,答應了,轉身就在成親當日給了袁家和謝家一個大大的巴掌。
要是謝家幫忙遮掩,袁老夫人試探一番,把人找出來,弄回袁府去也沒什麼。
當然是掩飾太平,可不是真的想要這麼沒腦子的媳婦兒。關上門,想怎麼教訓,還不是自家兒子一句話的事?
放在外頭,到底是家醜,總是太丟人現眼了一些。
誰知道連謝夫人都不知道,謝老爺不過門後院的事,只怕更不清楚。
這麼個小丫頭,倒是把他們耍得團團轉的。
袁老夫人私下派人四處打探了一番,也沒找到謝蕊彤,到底這個丫頭藏到哪裡去了,上天入地了?
“那丫鬟幫着拜堂,可不能幫着洞房的。”袁老夫人手裡捏着佛珠,慈眉善目,說話卻是毫不留情:“這是兩家說好的親事,大姑娘如此,實在叫人寒心。到底是袁家提的親,又倉促了些,叫大姑娘害怕得跑掉就算了,但是接下來怎麼也得好好一起過日子。”
謝夫人原本以爲謝蕊彤這就要完了,逃婚還讓袁家知道了,立刻被休棄是理所當然的事。
誰知道袁家如此大方,既沒說要休妻,只想讓謝蕊彤回去,立刻喜不勝收:“彤兒的丫鬟還在柴房裡關着,我這就回去撬開她的嘴,一定在入夜前把彤兒找回來。”
她說罷,又遲疑道:“只是請老夫人能不能暫時瞞下消息,別讓我家老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