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十五王爺如何想的,謝初柔就算勉強進了王府,身份也好不到哪裡去,指不定連個侍妾都撈不着。
既然謝初柔下定了決心要跟着十五王爺,張姨娘也就不再勸阻了。
女兒素來倔強,十頭牛都拽不回來,倒不如幫幫她,免得走了歪路。
“我的兒,子嗣對皇家人來說,最注重的是血脈。與其念着這個,倒不如讓王爺高興。”龍志宇心情好了,自然也會擡舉謝初柔。
聞言,謝初柔柳眉一蹙,也明白張姨娘說得是實話。
謝府裡,真心替她着想的,也就只有這個親孃了。
雖然張姨娘有些做法,謝初柔並不十分贊同,如今聽聽也無妨。
她挽着張姨娘的手臂,柔聲道:“姨娘說什麼,我就聽什麼。”
張姨娘拍了拍謝初柔的手背,湊到她的耳邊低聲嘀咕了起來。
謝燕娘揉着眼,謝蕊彤回來後,在青蓮園大發雷霆,鬧騰了幾個晚上,叫住在隔壁的自己也不能睡踏實。
只是剛起來梳洗打扮,就見雪雁躡手躡腳走了進來。
“姑娘,一個面生的丫鬟剛送來一封信箋。”
雪菱皺眉:“別什麼東西都拿到姑娘跟前來,要是有人故意使壞該如何是好?”
她率先接過信箋,仔細打量了一番,沒看出什麼來。
不過自己拿着東西,也沒感覺到什麼不適,信箋應該沒被人動手腳。
謝燕娘奇怪誰會給自己送信,還是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
轉念一想,莫非是攝政王?
這不無可能,畢竟阮景昕政務繁多,總不能次次都親自來,派人送信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她展開信箋,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
‘普濟寺,速來’
字跡娟秀,甚至有些熟悉,顯然是女子的字跡。
尤其看見落款的時候,她不由瞪大眼。
‘紫’
柳紫芙!
謝燕娘對柳紫芙的印象不深,以前在小鎮住的時候,沒有錢買紙筆,她們只能在沙盤裡寫寫畫畫。
對柳紫芙的字跡,她也記不清了,唯獨記得柳紫芙最喜歡在落款寫上一個“紫”字。
因爲柳紫芙動筆的次數太少,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謝燕娘皺了皺眉,難不成柳紫芙來投奔她了?
從小鎮趕過來,少說要大半個月,謝夫人讓汪嬤嬤給的銀錢沒多少,只能勉強支撐到京城來。
若是剛來沒多久,確實身上沒有盤纏,甚至連謝府的大門都進不了。
謝燕娘捏着信箋,越想越是不放心。看來,她很有必要出去一趟。
不親眼看看,自己到底不能安心。
柳紫芙再是身份見不得人,說到底還是她的生母,如何能不聞不問?
打定主意,謝燕娘便低聲吩咐下去。
這一趟,她必定要去的。
要出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好謝燕娘之前鎖上院門,誰也不會察覺到她偷溜了出去。
藉着出去採買的牛車,她躲在車底下,悄悄出了謝府。
等車上的小廝進店面裡跟掌櫃討價還價,謝燕娘趁着四下無人,趕緊從車底鑽了出去。
“大娘,普濟寺怎麼去?”她嫌少出府,只得出來後問人。
買菜的嬸子看着一身布衣的謝燕娘,即便遮掩了一番,還是能看出她的清麗來,恍然道:“姑娘是去上香祈福的?我告訴你,這幾天別去的好。”
“爲什麼不能去?”謝燕娘疑惑了,普濟寺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想到這裡,她不由心裡一緊。
嬸子擺擺手道:“這陣子寺裡鬧鬼了,聽說好幾個人不見了。主持帶着僧人正作法驅邪,讓香客暫時都別過去的。”
鬧鬼?
謝燕娘最不怕的就是鬼了,畢竟她死後重生,對世人來說不也是厲鬼再世爲人了?
“多謝大娘,”謝過她,謝燕娘到底還是問清了方向,徑直過去了。
普濟寺就在幾裡外,足足走了半天,謝燕娘用帕子沾着額頭的汗珠,好歹是到了。
許是因爲鬧鬼的關係,寺廟外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冷冷清清的,不復往日香火鼎盛的模樣。
謝燕娘上前去,就被一個白髮蒼蒼的婆子拽住了:“姑娘還是別進去的好,我家孫女幾天前就在這裡不見的。”
她這才發現婆子雙眼通紅,顯然哭了很久:“怎會不見了,官差有來過嗎?”
“官差來了,可是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留下,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婆子嘆了口氣,自責道:“要是我盯着孫女兒,也不會讓她跑過來,最後卻找不着了。”
“婆婆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謝燕娘安慰了幾句,又問:“這寺廟裡可是有暫時借宿的婦人?”
婆子搖頭:“人不見了幾個,鬧得人心惶惶,應該沒有人敢在這裡借宿。”
謝燕娘心裡一抽:“那不見的幾個人裡,可是有婦人?”
“有一個,正是街口的豆腐西施,屠夫的相好。”婆子想到屠夫好幾天沒開店,整天失魂落魄的,又是一聲嘆氣。
謝過婆子,謝燕娘繞開了衆人,心裡還是打算進去看一眼。
不看看,她估計回去後也不能安心。
聽聞這裡香火極爲鼎盛,那麼多人裡突然不見了幾個,確實不易察覺。
謝燕娘知道回去後,即便跟謝老爺提起,他也絕不會特地派人過來尋找柳紫芙的。
從接她回去後的那一刻開始,柳紫芙在謝老爺的心裡已經徹底成爲了過去。
尤其謝夫人還給了銀錢,基本上已經跟謝家斷開了任何的關係,又如何會爲了柳紫芙花費人力財力?
說到底,還是要靠自己。
謝燕娘繞到寺廟的側門,躡手躡腳地溜了進去。
果真一個老主持正帶着幾個僧侶在大堂念念叨叨,她抿了抿脣,這世上哪裡會有鬼怪能捉人的。
而且比起鬼怪,謝燕娘覺得人心更可怕。
那些姑娘和婦人失蹤,指不定是被歹人擄了去。
這些和尚們只顧着唸經,也沒注意到一道瘦小的身影穿過了大堂進了去。
謝燕娘打量着內堂,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她仔細想了想,不記得當年有提及寺廟的人失蹤之事,不是被人壓下來隱瞞了,就是此事很快就被解決了。
謝燕娘只盼着是後者,要不然寺廟外的婆子就算哭瞎了雙眼,孫女兒可能也不會再回來了。
她一邊警惕着,一邊往裡走。
寺廟深處很安靜,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謝燕娘手心裡捏着汗,暗歎她還是太魯莽了,獨自闖入來,並不是上上之策。
都說關心則亂,她實在太擔心柳紫芙。
只是一個人跑進來,官差都找不到蛛絲馬跡,更何況是她呢?
周圍的安靜透着詭異,謝燕娘後背發毛,總覺得彷彿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當機立斷,轉身就要按照原路跑出去。
可惜自己只走了幾步,身後一條粗壯的臂膀卡住了她的喉嚨,一塊帶着香氣的帕子捂住了謝燕孃的口鼻。
她屏住呼吸,盼着能多支持一會兒,卻能聽見身後那人傳來一道愉悅的笑聲:“還說這廟裡再沒小姑娘進來,正愁着湊不齊最後一個交差……”
謝燕娘聽得心裡一驚,這些人果真猖狂,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擄走她?
那人似是着急,帕子沒捂住太久就放開了。
藥性不大,謝燕娘渾身軟綿綿的,倒是沒徹底暈迷過去。
她感覺到自己被人扛着走了足足百來步才停下來,顯然還沒離開普濟寺。
“人都湊夠了,走!”
扛着她的壯漢低喝一聲,起碼四五道聲音應和。
謝燕娘心裡發緊,要是被送走,還不知道會被送到哪裡去!
她越發懊惱自己的魯莽,不但沒找到柳紫芙,還賠上了自己!
紛雜的腳步聲,馬匹嘶鳴聲,男人的大笑和吆喝聲交織在一起。
謝燕娘聽着馬車軲轆聲,心裡越發焦急。
這幾個歹人,也不知道要把她帶到哪裡去!
等了許久,才感覺馬車停了下來,一個尖利的女聲笑道:“不錯,今兒來得挺早。”
聲音由遠至近,有目光落在謝燕孃的身上,很快轉開了去:“這幾個貨色挺好,送到貴客那裡,其他的都弄小院去。”
男人笑聲裡帶着貪婪:“嬤嬤,要是新貨色上臺,可得叫我們兄弟幾個,再便宜些就更好了。”
“一邊去,只想着佔老孃的便宜!”女人啐了一口,不悅道:“怎麼,看見新鮮的丫頭就看不見別的了?”
男人這才話音一轉,討好着這個女人。
女聲裡才陰轉晴了,含着幾分嬌媚:“行了,今晚我在屋裡等你。”
說完,她似是走了,男人催促各人道:“看什麼看,還不快些把其他的扛進去?”
有人取笑他道:“大哥,你今晚辛苦了。”
“呸!這老孃們真騷,要不是給銀錢還算大方……”男人暗罵了幾句,也幫着扛人。
不過片刻,馬車再次動了起來。
謝燕娘才發現,自己居然是被留下的!
那女人的聲音尖利得叫她厭惡,男人又提及上臺,顯然那個小院不是什麼好地方。
但是所謂的貴客,看來也不會什麼好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