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招借刀殺人,等我殺了皇上,王爺是不是要打旗號絞殺我等逆臣賊子?除掉我,又不髒了手,王爺再順應民意登基爲王,兩個絆腳石都被清理乾淨,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阮景昕說着,又給了龍志宇一鞭子:“可惜,我對皇位沒興趣,更不願意成爲王爺的儈子手。”
龍志宇忍着痛,壓根不相信攝政王真的對皇位不感興趣:“若是攝政王不相信我,可以讓人囚禁我,自然不能壞了你的事。”
“囚禁你,讓你成爲無辜的受害者,叫世人同情嗎?”阮景昕好笑,他看起來像是這麼蠢的人嗎?
十五王爺一而再再而三地利誘,似乎認定沒有人能抵擋這樣的誘惑:“沒有我,攝政王不爭那個位子,皇上即便如今不動你,等坐穩了身下的位子,第一個就會拿你開刀。”
他壓低聲線,說出了一個從來沒有人知道的秘密:“攝政王難道從來沒想過,幼帝爲何會視你爲眼中釘?那是因爲你身上流着一半先帝的血脈,跟幼帝是兄弟,幼帝當然不會放過你。你就像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又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要了他的命,必定要先下手爲強。”
謝燕娘大吃一驚,阮景昕竟然是先帝的血脈?
只是阮景昕聽了,似乎沒有多少觸動,依舊面無表情,彷彿早就知道了。
龍志宇也是震驚,這個秘密是他囚禁皇太后的時候,無意中打探得來的。
他終於明白皇太后和幼帝爲何對攝政王如此忌憚,手握兵權不說,身上又流有先帝的血脈,對幼帝來說是莫大的威脅。
只是根基維穩,所以幼帝才一忍再忍,沒立刻除掉攝政王。
等一切塵埃落定,攝政王不死也得死!
要是讓人知曉攝政王是先帝的血脈,幼帝同父異母的哥哥,任是誰都會偏向這位勞苦功高的戰神!
多少次戎族入侵,都是他帶領黎家軍一再擊退。
可以說沒有阮景昕,慶國早就成爲戎族的附屬,百姓也將成爲亡國奴。
相比之下,一個稚嫩的皇帝,不過因爲先帝的血脈,加上皇太后的精心策劃才坐上那個位置,遠不及攝政王的衆望所歸。
“你、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不是什麼值得放在心上的事。”阮景昕確實沒放在眼內,先帝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即便是並肩作戰的幾年,先帝高高在上,指揮着他和兄弟們浴血殺敵。
他只是士兵之一,不過是先帝手上的一顆厲害的棋子。
僅此而已。
謝燕娘被他握住手,力度之大,說明阮景昕並不如面上那般雲淡風輕。
她輕輕回握着阮景昕,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在告訴他,仍舊有自己在阮景昕的身邊。
感覺到掌心的柔軟,阮景昕緊繃的身子不由放鬆了些許。
龍志宇聞言,面露嘲諷道:“沒放在心上?攝政王倒是大口氣,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你卻是棄之如敝履。又或者說,這是勝利者的炫耀?”
他盼了多少年,卻是先帝搶走了皇位。好不容易在兄弟奪嫡中活下來,先帝也熬死了,卻來了一個幼帝。
不過幾歲的孩子,皇太后一力將他推上皇位,龍志宇不甘心!
如今勝利在握,就要從幼帝手裡把皇位搶回來,卻出了攝政王這個程咬金!
沒放在心上不過是藉口,若是真的,又如何會趕回京中,丟下邊城的將士不顧?
說到底,攝政王不過是個僞君子,就算想要皇位,卻也不敢說出口。
龍志宇自問不是好人,但是敢作敢爲。他就是覬覦那個位子,這時候也不會遮遮掩掩不敢說出口。
如今幼帝不足爲患,攝政王只要殺掉他,就能輕鬆得到皇位。
加上先帝血脈的身份,甚至不像他一樣,即便登基,只怕以後仍舊在名聲上留有污點。
這樣的好事,卻是不屑一顧嗎?
龍志宇氣得咬牙切齒,敗者爲寇他認了,阮景昕滿不在乎的口吻卻實在太瞧不起人了!
“炫耀嗎?”阮景昕反問了一句,看向龍志宇,把玩着手裡的鞭子:“王爺放心,我說得出做得到。至於怎麼處置你,還是讓皇上來決定纔好。”
龍志宇沒想到攝政王居然要把自己交給幼帝,是向幼帝將功贖罪嗎?
落在幼帝手裡,龍志宇還不至於死,卻要被圈禁一輩子了。
被圈禁,總比死了好。只要不死,誰說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龍志宇心下大定,忍不住又氣勢囂張起來:“攝政王就不怕我把你供出來?私自離開邊城,可是殺頭的大罪。”
“王爺不必擔心,我不會讓你有開口的機會。”阮景昕一手鉗住他的下巴,眨眼間將一個藥丸餵了進去。
龍志宇想要吐出來,藥丸卻是入口即化。熟悉的味道讓他驚恐地睜大眼,對上阮景昕的視線,張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謝燕娘看得出來,那是跟剛纔榻上死去的女子同樣的藥丸!
阮景昕從屋內翻出傷藥,胡亂在龍志宇身上倒了下去。傷口很快止了血,他又給龍志宇披上嶄新的外袍,從外面看,絲毫看不出他的傷勢。
阮景昕摟着謝燕孃的肩膀便往外走去,後者疑惑道:“就這樣把他留在這裡,會不會太危險了?”
要是被外頭的御林軍發現,將龍志宇救下來,豈不是要壞事?
“放心,不會有人進來的。”阮景昕篤定地答道,龍志宇喜靜,又愛折磨人。不過隔三差五把一個宮女叫進來,御林軍連殿門都不能踏進一步。
龍志宇如今口不能言,身體不能動,雙手還被束縛吊在房樑上,掙脫不得,如何能呼救?
“讓他吃些苦頭,之後交給幼帝來處置就是了。”
“夫君真的打算把十五王爺交給皇上嗎?”謝燕娘跟着他離開宮殿,忍不住小聲問道。
龍志宇剛纔的話雖然危言聳聽,卻也不是空穴來風。
幼帝一直想要除掉攝政王,這是不爭的事實。此次內亂結束,幼帝只怕能站穩腳跟,到時候便會騰出手來對付他。
君要臣死,死不得不死,謝燕娘滿含擔憂的目光落在阮景昕身上。
想到夢裡所見,她握住阮景昕的大手不由用力了幾分。
“你不是說幼帝被十五王爺餵了藥?”見謝燕娘點頭,阮景昕笑道:“幼帝自身難保,又隨了先帝,生性多疑,在沒有從十五王爺嘴裡敲出解藥之前,絕不會有心思找我的麻煩。”
連小命都要不保了,哪還有心思剷除異己?
兩人剛離開瓊華殿,黑臉侍衛便迎面而來,對他們行禮道:“主子,殿外的御林軍已經解決了,幼帝也已經尋到,正往這邊趕來。”
“很好,按照計劃行事,你這就去迎皇上。”阮景昕低下頭,又對謝燕娘介紹道:“這是我身邊唯一的暗衛,除了我,王妃是第一個知曉他身份之人。”
“暗衛?”謝燕娘盯着黑臉侍衛,沒看出此人的厲害之處來。
只是短短一刻鐘,或許更短的時間,外面幾十個御林軍就被此人解決了?
她後背一寒,驟然覺得這個暗衛實在太危險了。
“這是太上皇留給我的暗衛,一直留在宮中,我以爲沒有用他的一天。”阮景昕吁了口氣,人算不如天算,先帝對他不怎麼樣,太上皇臨死前卻到底還是承認了自己,留下了這麼一個暗衛。
或許在太上皇眼中,先帝並非最適合做皇帝的人。
那麼,有一個更適合的子孫出現,就不該任由先帝把他抹殺掉。
只可惜先帝寵愛貴妃,到底還是把皇位給了幾歲的稚兒,簡直拿慶國來開玩笑。
“這個暗衛……有名字嗎?”謝燕娘謹慎地看向對方,詢問道。
“回王妃,暗衛沒有名字,只有便好,屬下是一。”說完,黑臉侍衛便原地消失了身影。
編號一,衆人之上,無人能及的暗衛之首嗎?
謝燕娘沒想到,阮景昕身邊還有這麼一個暗衛的存在。
若是當初把一帶在身邊,攝政王在沙場是不是就不會死?
他要是死了,暗衛一又會歸順哪個主子?
最後一句話,謝燕娘不知不覺問了出來,阮景昕看着她答道:“暗衛這一生只會有一個主子,主子若是死了,他們也不會獨活。唯獨一個例外,就是主子的子孫能夠收復他,讓暗衛俯首稱臣。”
謝燕娘忽然明白,爲何暗衛一會在阮景昕的身邊了。必定是他用手段讓暗衛臣服於自己,讓暗衛視他爲主子。
就不知道,暗衛一原本的主子是誰,是先帝,還是太上皇?
天牢昏暗,一股潮溼的味道撲面而來,夾雜着濃郁的血腥味。
謝燕娘不由提起一顆心,長公主被囚在此處,會不會被龍志宇派人用了私刑?
對這個長姐,龍志宇必然不會有多少親情,更別提是憐香惜玉了。
她不由加快了腳步,最盡頭的監牢裡看見了長公主的身影。
長公主施施然倚着牆壁坐着,彷彿這裡不是天牢,而是花園裡的亭子,神色輕鬆,絲毫不在意地上的髒污。
“長公主還好嗎?我這就打開鎖,救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