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蕊彤聽說這消息,頓時大發雷霆,在房間裡打碎了好幾個價值連城的擺件,丫鬟婆子都兢兢戰戰的不敢開口。
她急衝衝跑去找謝夫人,劈頭蓋腦就哭道:“女兒不要嫁給袁大人,孃親不是說王爺會納了我嗎?”
謝夫人摟着謝蕊彤,一疊聲“心肝”地叫着,眼淚便下來了:“我苦命的女兒,原本是這樣的,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去。我還道老爺怎麼匆匆忙忙給你清點嫁妝,又讓人幫忙繡嫁衣,卻是存了這樣的心。”
她留了心眼,想着嫁入王府,不可能爲正室,哪裡需要繡嫁衣?
卻是曾姨娘不小心說漏了嘴,還笑着跟自己道賀。
謝夫人看着曾姨娘的嘴臉,分明早就知道了,只等着在這裡幸災樂禍,故意告訴她的!
不管她從哪裡得知的消息,謝夫人是坐不住的,匆忙去找謝老爺。
只可惜,謝老爺把袁家送來的聘禮都收下了,這件事已經完全沒有迴旋的地步。
她摟着謝蕊彤直哭,原本心裡想着王爺做女婿,自己也能風光風光,如今卻是一頭空,什麼都沒得到。
不過上州刺史也是官兒,謝蕊彤嫁過去就是正房太太。就算是續絃,可比謝初柔那個小蹄子做妾要好多了。
“老爺已經收下了聘禮,爲娘也是剛知道此事。袁大人也是一表人才,彤兒何必死心眼一定要跟着王爺呢。”謝夫人試着勸她,女兒的親事連自己事先都不知道,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謝蕊彤哭得滿臉淚水,捏着帕子道:“二妹也匆忙嫁人了,聽說是爹爹的意思。他這麼急着把我們打發出門子,這是做什麼呢!”
謝夫人眼皮一跳,想到外頭一些傳聞,還以爲是空穴來風,如今卻不一定了。
謝老爺真是想讓謝燕娘嫁入王府,可不是瘋了?
那個小蹄子剛進府沒多久,拿捏不住,要是攀上高枝,還會惦記着謝家纔怪!
謝夫人心裡陡然有了一個瘋狂的念頭,揮手打發掉丫鬟婆子,湊在謝蕊彤耳邊低語了幾句:“女兒放心,爲娘一定替你拿回公道!”
謝蕊彤連連點頭,眼角的淚水擦去,滿臉堅定。
謝府送來帖子,謝燕娘才知道,兩個姐姐即將嫁人了。
雪雁覺得奇怪,睜大眼問道:“大姑娘和二姑娘怎麼嫁得如何匆忙,奴婢離開謝府的時候都不曾聽說過。”
這前後也就半個月的功夫,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好像兩個姑娘年紀大了要嫁不出去一樣,謝老爺這哪裡像是嫁女兒,倒像是直接把兩人急急扔出去似的。
雪菱也納悶,附和道:“若是嫁人,光是繡嫁衣這就來不及了。”
雖說及笄後,姑娘們已經開始學着繡嫁衣了。
斷斷續續的,少說要一兩年。
謝蕊彤不說,從來都不愛女紅,嫁衣沒完成多少。如今叫針線上人幫忙,也得沒日沒夜忙乎才能做好。更別提是清點嫁妝,還有選陪嫁的人了。
謝初柔壓根就沒動手,謝夫人只想着她不可能嫁給人家做正房太太,連布料都省了。但是不用嫁衣,新衣裳總要多做一些才體面。
零零碎碎的,可是有不少要忙的,謝老爺如此,只怕謝夫人要忙得腳不沾地纔可能勉強辦妥。
謝燕娘仔細看了帖子,笑道:“大姐要嫁給袁大人,嫁妝早就準備妥當了,至於嫁衣,讓幾個針線上人日夜趕工,總算能趕上的。陪嫁必然是夫人身邊的,也不難。唯獨有一樣,要大姐乖乖嫁給袁大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謝蕊彤一顆心都在十五王爺身上,看慣了龍志宇那張俊臉,哪裡受得住嫁給老男人?
“至於二姐,要嫁給戶部侍郎做妾,一頂粉轎就擡過去了,連嫁妝都不用準備,更別提是嫁衣了。”
聽聞謝初柔要送去做小妾,她也忍不住心裡唏噓。
上輩子張姨娘善於經營,早早選定了一個舉人,讓謝初柔嫁過去便是正房太太。
原本謝老爺還有些不高興,後來舉人當了官,官運亨通,謝初柔搖身一變成了官家太太,這才讓他樂開懷。
謝蕊彤遲遲未嫁,一心念着十五王爺,等她入府兩年後,才說做了續絃,那人彷彿就姓袁。
兜兜轉轉,這個大姐到底還是嫁給了袁家人。
謝初柔改變了,謝蕊彤卻沒有變,是不是命運並非能完全改變的?
即便如此,謝燕娘也想賭一把,改變自己的命格,再不重蹈覆轍!
雪菱見謝燕娘盯着帖子怔怔出神,低聲問道:“兩位姑娘出嫁,三姑娘是不是要回府去?”
謝燕娘皺眉,她倒是忘了這茬。別的還可以推託,兩個姐姐出嫁,自己倒是不好繼續呆在溫泉莊子裡了。
午飯的時候,她便跟阮景昕提起此事:“只怕謝府很快會派人來接民女回去,大姐和二姐的婚禮很近,也就在這半個月了。”
阮景昕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謝家兩位姑娘的親事如此匆忙,倒有些奇怪。”
謝燕娘苦笑:“謝當家從來都是無利不起早的,怕是擔心對方變卦,匆忙把兩位姐姐嫁過去,免得夜長夢多。”
謝蕊彤不是個消停的,謝初柔可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乖巧聽話,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早點出門子,謝老爺也能安枕無憂。
不過方大人就算了,完全是謝老爺爲了討好對方,硬是把謝初柔送過去當妾的。
袁大人即便是袁老夫人不滿意,依舊要娶謝蕊彤爲續絃,倒是一往情深。
即便謝蕊彤三番四次跑去王府,表明了傾心十五王爺,袁大人似乎都不介意,還真是個心胸廣闊的。
謝燕娘這樣想着,便把想法告訴了阮景昕,總覺得兩人坐着馬車在城裡走了一圈,不知不覺親近了不少。
阮景昕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勾:“姑娘有所不知,袁大人那位已逝的夫人,我曾遠遠見過一面,跟謝大姑娘有四五分相似。”
聞言,謝燕娘不由愣了:“莫不是袁大人這是見過大姐之後,把她當作了亡妻的替身,這才無論如何都要娶回去?”
“極有可能,聽說袁大人對髮妻一往情深,夫人死後一直孑然一身,袁老夫人幾番勸說都無疾而終,如今突然鬆了口,袁老夫人也不會阻攔到底就是了。”阮景昕覺得此事謝老爺必定是知曉的,即便如此,他還是張羅着把謝蕊彤嫁過去,也不管女兒當作替身,究竟在袁府能不能過得好,倒是個狠心的父親。
還好謝燕娘並非謝老爺的親生骨肉,尋個契機脫了關係,倒也好,不然她怕是要被謝家胡亂送人來榨取更大的利益。
謝燕娘目瞪口呆,也不理解這位袁大人的想法:“即使大姐和袁大人的亡妻有幾分相似,娶回家天天看着,觸景傷情,不是會更難過嗎?”
她回過神來,又苦笑着搖頭。跟亡妻相似的姑娘,要是嫁到別的人家去,估計袁大人不知情就算了,知道必然更難過。
男人的心思便是如此,他即便不是很想要,但是別人搶走了,心裡就不痛快了。
看着跟自己髮妻容貌相似的謝蕊彤在別的男人懷裡嬉笑,那位袁大人估計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袁大人卻是癡情,只是這樣看着,大姐倒是可憐。”被人強硬地娶回去,居然是因爲容貌跟以前的髮妻有幾分相似。到底還是替身,袁大人也不可能像對髮妻一樣對待謝蕊彤。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袁大人仕途光明,少不得以後可能會官拜一品大員。”以謝蕊彤的出身,倒是高攀了袁家。
謝燕娘點了點頭,有得必有失,就視乎謝蕊彤怎麼看了。
兩人用完飯,各自端着一杯茶,嫋嫋茶香四溢,謝燕娘只覺滿心的平靜。
彷彿在阮景昕的身邊,她總能平心靜氣。
白狼就蜷曲在自己的腳邊,一伸手就能撫上它柔軟的毛髮。
每當撫上的時候,白狼也不擡頭,只是尾巴左右甩動,顯然心情很好。
謝燕娘微微一笑,幾乎要笑出聲來。
阮景昕看着一人一寵相處得極好,目光漸柔,拿出一個錦盒放在桌上,推到她的跟前:“這是給姑娘的。”
“給民女的?”謝燕娘一愣,伸手打開一看,不由驚住了。
金燦燦的飾品整齊地擺在錦盒裡,手鐲足足有三對,拿着沉甸甸的,還沒有一對的花紋是一樣的,足見阮景昕的用心。
還有兩支金簪子,一支金步搖,四對金耳環,怎麼看都像是暴發戶的行頭,倒是十分對了謝夫人的胃口。
“這太貴重了,民女無功不受祿,實在不敢收。”謝燕娘搖搖頭,又把錦盒推了回去。
“這是讓姑娘拿回去送人的,兩位姐姐出嫁,當妹妹沒理由不給點添頭做嫁妝。”阮景昕的語氣,彷彿錦盒裡不過是不值錢的玩意兒,讓她隨意送人。
謝燕娘沒想到他一出手就如此大手臂,有些哭笑不得:“要是民女拿出這麼多的好東西,爹爹和母親豈不是要獅子張大口,不停伸手找民女要了?”
“姑娘也可以說,這是我送給你的,給兩位姑娘的添頭正好。”阮景昕伸手撫了撫白狼的腦袋,不在意謝燕娘怎麼說來堵住謝家人的嘴。
聞言,謝燕娘這才明白,阮景昕是要真真正正做她的靠山,這是給自己底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