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清了吳知蒙的嘴臉,吳佳凡就再不跟着那個曾經讓自己魂牽夢縈、傾囊相對的男人了,這兩日天天跟在自己父母身邊,縱然不能說話不能和他們撒嬌,也不能爲他們端茶倒水侍奉,便是看看都覺得踏實。心疼之餘,深刻體會到了那句“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意義,只巴望着時間能過得慢些、再慢些,讓她再多看看自己的父母,哪怕多一眼都是好的。
而這幾天,吳知行索性直接搬去了吳家,噓寒問暖,宛如一個兒子般親身照顧二老,公司裡的事也沒落下,比平時工作時更爲賣力。二老欣慰不已,大的那個自不用說,除了出了這事,幾乎挑不出半點錯處,不想小的也情深意重,兄弟二人能做到這份上,他們似乎也沒什麼遺憾了。沒了女兒,有兩個“兒子”來送終,這輩子也差不到哪去。
吳知行這般做法,吳知蒙心中就不是滋味了,很明顯,這是和自己對着幹呢。
“吳知行,你什麼意思?”吳知蒙一把推開吳知行的辦公室大門,就手就鎖了房門,出口便是不善。
吳知行正在看一份文件,頭也不擡:“有事?有事說事,沒事就請你出去,我很忙。”
吳知蒙眸光一沉,上前就抽了文件,垂眸一掃,冷哼道:“你倒是勤快!”
“身爲公司一員,我只是儘自己的本分而已,吳家的錢可不是白拿的。”人皆該有感恩之心,將心比心而已,你做不到也無心去做的,就讓他來做。
“吳知行,你是在和我作對嗎?”
“不好意思總經理,如果您是來閒話家常,那麼請下班時再說,如果公事麻煩您快點交代完,我好做準備。”
怎麼的呢?連您都用上了,還一口一個總經理,當真是要和自己劃清界限了?
“行,既然叫我一聲總經理,那麼我命令你現在先放下手頭工作,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聽了這話,吳知行正襟危坐:“總經理請講。”
吳知蒙在吳知行對面坐下,就那麼直直盯着對方的雙眼,似乎想要從他臉上找出一絲別的表情。可是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張嚴肅臉,洗耳恭聽的模樣當真像個員工在聽老闆的吩咐,讓人看了分外惱火。
“我那住得好好的,爲什麼要搬?還搬去吳家,你存的什麼心?”
“你覺得我會存什麼心?我去照顧叔叔阿姨不可以嗎?”你以爲人人都和你一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
“他們需要你來照顧?你這麼做將我置於何地?”
“我不管你怎麼想、怎麼做,我只是盡我自己的本分。嫂子雖然不在了,可你還是他們家的女婿,而我是你弟弟,自然也是親戚關係。作爲親戚,自然有義務去照顧他們,我不覺得我哪裡有錯。而且叔叔阿姨一直以來對我都很好,就像我的父母一樣,我照顧他們有什麼不對?”
“父母?呵呵……呵呵呵呵……”一連串的冷笑自吳知蒙嘴裡溢出,眯着眼看向自己的弟弟,“想當他們的兒子?想要他們家的家產?吳知行啊吳知行,我道你怎麼突然這麼殷勤,原來也是個有野心的。前幾日還口口聲聲指責我的不是,這轉眼工夫自己就露了底,我還真是笑看你了。”
“別把人想得和你一樣齷齪!”吳知行冷冷看向吳知蒙,“吳家的東西我從來不曾肖想……”
“我齷齪?我拿我應得的東西怎麼就齷齪了?”
“你不過是吳家入贅的女婿,吳家有什麼是屬於你的?”吳知行此時也沒了好臉,反脣相譏,“如果嫂子還在,你也真心,那麼興許吳家以後都會是你和嫂子的,可是現在……哥!我現在叫你一聲哥,希望你能清醒。二老對我們好,是信任我們,將我們看做兒子,可不代表他們上了年紀就是老糊塗,其實心裡敞亮着。你如果還執迷不悟,終有一天你的狼子野心就會被他們發覺,等到那時,你還想要吳家的家產嗎?癡人說夢!”
“這些就不用你來操心了,我能在吳家站穩腳跟,就自然能將吳家掌握在自己手裡。只要你不在那耍什麼花招,一切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吳知蒙微微擡眸,語帶警告,“你要照顧他們報什麼恩情,行,你只管去做,也算給咱兄弟二人一個好形象。可你要是存了什麼歪心……別怪我這個做哥哥的翻臉無情!”
“不好意思,這話該我來說纔是。你如果真心實意悔改,好好爲二老養老送終,不要妄想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那麼我就糊塗到底,裝個聾啞人和你一起侍奉二老。但是你若執迷不悟,那麼我這個做弟弟的絕不會眼睜睜看着吳家落到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手裡。”
“啪”吳知蒙一掌拍上桌子,陰沉着雙眼逼近吳知行:“翅膀硬了,真的要和我作對了?”
吳知行不退不讓,擡眸和吳知蒙對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擡手搭上吳知蒙的肩膀,使力一推,人也跟着站了起來:“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你自小也常誇我聰明,而且我學習能力很強,除了你以前勤工儉學攢錢供我讀書,我自己也沒坐享其成。論起工作經驗,我也不少。所以,爲了吳家,我不介意和你鬥上一鬥!”
“哈哈、哈哈哈哈……”吳知蒙氣極反笑,看着這個一夜間成長的弟弟忽然間有些怔然,不過也只一瞬,笑說,“到底是我的弟弟,這魄力和我不相上下,果然是一個孃胎出來的,都一樣的狠!”
“不,我們不一樣。”
“行了,別說什麼一樣不一樣的話了,說到底我們都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兄弟。你也別說什麼爲了吳家,到最後究竟爲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想和我鬥?呵呵……”吳知蒙笑着拍了拍吳知行的肩膀,“那麼拿出些真本事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能耐,只是別讓我太失望哦。”
“所以你依舊打算一意孤行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沒有退路。”
“是你太貪心吧。”
“隨便你怎麼說,我自有打算。”
還是勸不了嗎?吳知行緊抿脣瓣,最終牙一咬,沉聲道:“知道那女人送你出去時說了什麼嗎?”
“什麼?”眸光微閃,這一點他一直都很在意,在意爲何就是不肯應了自己所求,說什麼孽緣,那都是託辭,不過是不想罷了。
“她說——”吳知行一字一頓開口,“命、不、久、矣!這樣,你還不肯回頭?”
命不久矣?吳知蒙一愣,不久是多久?心下一突,面上卻幾乎沒有變色,反而脣角一勾:“是嗎?那我得抓緊時間了。”
“你——”簡直無可救藥!吳知行心底一嘆,再擡眸帶着堅定,“那麼,就別怪我這個做弟弟的六親不認了。”
“好,我等着你的高招。”吳知蒙笑着轉身,大踏步出了房門,帶上房門那刻倏地斂了笑意。
命不久矣、命不久矣?他三十不到,大好的人生還沒享受呢,眼見着吳家就要被自己握在掌心,怎麼能英年早逝?不不不,不甘心。狠狠攥緊了拳頭,誰說命運天定?命運不是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嗎?那女人不應他,他找別人就是,這島上不是來了那麼多高人嗎?他偏不信那個邪!
什麼命不久矣?他會活得長長久久,笑看人生!
脣角輕揚,自信而得意的笑容再次爬上臉龐,長腿一邁,往公司外走去。然而走了一半又折返回來,既是大師,若是看出什麼,這事就不美了。想了想最終回了辦公室,叫來了自己的助理,仔細吩咐了幾句就一頭仰靠到了沙發椅上。燃上一支菸,深吸幾口吐了幾口菸圈,他不單要活,還要做那個笑到最後的人。
果不出意外,那助理去了李家莊,爲吳知蒙帶來了一串念珠,說是圓覺方丈所贈,吳知蒙連忙將念珠纏了幾圈戴在了手腕上。伸手不停摸着念珠,彷彿自己的人身安全自此就有了保障。
說起圓覺方丈,那日給吳佳凡頭七做法事的時候見過吳知蒙,當時就覺得他有些印堂發黑,是爲災禍之相,後因見他身佩法物也就稍作安心,因着法事在身也沒往深處想,卻是沒料到過不了幾日便來相求。出家人慈悲爲懷,這幾日也是聽了一些吳家之事,當聽聞他爲了亡妻而殉情未果之時大念“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想也不想就將自己手中的念珠給送了出去。
圓覺方丈送出的東西,而且是平日裡誦經唸佛不離手的念珠,自然可算作一件極具威力的法器,其價值可不是用錢來衡量的,常人求而不得。現將這串念珠送給吳知蒙,可見對其存了多大的善意。
白沁心恰巧正在當場,一瞅那念珠,輕嘆一聲,多好的念珠啊,就這麼送人了?而且還是送給那樣一個人渣,當真是明珠錯投啊。
呵呵,竟是連圓覺方丈都被那男人給騙了麼?白沁心搖頭,那男人的城府和做派,也算得上是高段了,只是可惜了那串念珠。
就在吳知蒙覺得自己此刻高枕無憂的時候,卻是不知這串念珠早在白沁心撞見此事的時候就悄悄跟在那助理身後動了些手腳。因此,這時候的念珠,其實也就只是一串再普通不過的念珠,唯一值錢的就是其本身的用料了。
傍晚時分,吳佳凡回到了白沁心身邊。
“都想好了?”白沁心正在院子裡看花,姿態肆意“喃喃自語”一聲,絲毫不做避讓。
“是,雖然很想永遠和我爸媽在一起,但是人鬼殊途,我有我的歸處,不要驚擾了世人的好。”
“你倒是有幾分覺悟。”白沁心附身聞了聞花香,輕輕一笑。
“主要吳知行不錯,有他在,我走得也安心。”真情假意,現在的她可以一眼明辨,吳知行的虔誠發自內心,可做不了假。
“你想什麼時候動手?”溫鈺跟着發問,這話一出,自個兒不由抽了抽嘴角,話說這種事還真是第一次做,不知會不會有損修行呢?
“今晚。”
“這麼快?”
白沁心失笑,敲了敲溫鈺的腦門:“夜長夢多。”
“呃……好像也是哦,這種人在世上多活一天都是浪費糧食、浪費空氣,不如給他人讓出口糧。”溫鈺笑了笑,又問,“那你想好怎麼動手了?”
“溫鈺、溫鈺——”
人未至,聲先到,不是馬如蘭又是誰?溫鈺臉色一黑,嘀咕一聲:“那丫頭可真會找時機。”
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緊要關頭來?
白沁心笑着推了溫鈺一把:“去吧,那丫頭毅力十足,你是躲不掉的。而且……”
說着看了眼吳佳凡,難道讓人過來發現她的鬼氣嗎?
“好,我去支開她。”溫鈺連忙迎了出去,回頭又是一語,“吳小姐,有什麼打算你只管和我師傅說,一定保你無憂。”
“嗯。”
當吳佳凡說出自己的打算,白沁心揚眉淺笑,摘下一朵花往吳佳凡眉心輕輕一點,隨即戴在了自己發間:“如此,就放手去做吧。”
“多謝大師成全。”
“冤有頭債有主,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的事,去吧。”
身形就地一小,吳佳凡沒了蹤影。
白沁心望着天邊的火燒雲一笑,美景,只是今夜將不那麼太平,就是不知到時候還有誰會來呢?
“你和師傅在一起呢?”
馬如蘭勾着腦袋一瞄,被溫鈺一把給摁了回去,眉梢一挑,現出幾分不悅:“你到底來找誰的?”
“找你呀。”
“那走吧。”
“那和你師傅打個招呼啊,不然顯得我多沒禮貌?”
“放心,我師傅可不似一般的俗人,不會在意這些。再者我師傅正在打坐,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哦。這樣啊……”馬如蘭扁了扁嘴,忽而揚頭,“你很瞭解你師傅?”
“這個自然。”
“你和你師傅感情很好?”
“這還需要問嗎?”師傅就他一個徒弟,不對他好對誰好?
“你喜歡你師傅?”
“喜歡啊。”話說誰不喜歡他師傅來着?
“楊過與小龍女?”
“……”溫鈺瞬間低頭,看怪物似看向馬如蘭,腳步一頓,一個爆慄就敲到了她頭頂,“想什麼呢你?誰說師徒感情好就一定關乎男女之情了?你怎麼這麼污!”
馬如蘭頓時眸光一亮,嘿嘿一笑:“開個玩笑嘛。”
“這種玩笑以後不許開。”要被師公聽到,自己還有命嗎?想着渾身一個激靈。
“好嘛好嘛,那你告訴我你不喜歡什麼,你不喜歡的事我都不去做。”
溫鈺轉身,定定看了馬如蘭半晌,也不出聲,直看得馬如蘭面色通紅,心頭跳如戰鼓,以爲自己說錯什麼了,低頭吶吶道:“那個,你別這麼看着我,我、我心裡毛得很……”
“你就是你,不需要爲別人去改變,也不需要去迎合別人的喜好,做你自己就好。一味迎合他人,反而失了自己的個性,這樣,你快樂嗎?”
馬如蘭本以爲自己說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話,現在一聽,心越發跳得快了,臉色更紅,這一回是羞的。
溫鈺是個機靈人,而且心思細膩,是個情感敏銳的人。再者,身邊師傅二人時常秀恩愛,豈會不知什麼是感情?當馬如蘭一說那話,就知道她對自己起了幾分歡喜之心,更何況之前比試的時候毛家小子還故意說馬如蘭有意於自己,因此此刻心思透亮。再見她臉色更紅,便已確定她是真的對自己動了心。
說到馬如蘭,他不討厭,相反對這個大大咧咧的馬家千金還挺有好感,只是自己目前的心思並不在男女之情上,因此前兩日一看到她就會刻意躲着。今天要不是爲了支開她也不會特意相迎。可是他向來做人明白,那種曖昧不清,勾三搭四的事是不屑去做的,當即正了神色。
“馬如蘭,你是不是喜歡我?”
溫鈺直白一語,又讓馬如蘭給鬧了個大紅臉,支支吾吾中嬌嗔跺了跺腳:“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直接啊?討厭……”
“喜歡還是不喜歡?”
“呃……”馬如蘭絞着手指,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下去,可一想到自己素來膽大,有什麼不敢承認的?頭一揚,“我就喜歡你,怎麼了?那你喜歡我嗎?”
“挺喜歡的……”見馬如蘭面色一喜,溫鈺又道,“你別高興得太早,我確實對你有好感,但是目前還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而且我現在並不打算談戀愛,所以這一點我必須和你說清楚。”
“你這個人……你這個人……到底會不會說話?什麼叫不要高興得太早?”馬如蘭翻了個白眼,下一秒卻是激動挽住了溫鈺的胳膊,“可是,爲什麼你這麼說我一點也不生氣?你明白告訴我的想法,我更想靠近你了。”
“你還沒成年吧?”
“快了快了,嘿嘿……可是這個不妨礙什麼的吧?我爺爺也很開明的,而且我看我爺爺好像也很喜歡你的樣子,如果我們倆在一起,我們家肯定都很高興。那個,溫鈺,你給我一個機會唄。”馬如蘭搖着溫鈺的胳膊撒嬌,“你現在不喜歡我,是因爲你還沒有仔細接觸過我,沒和我相處過,但是你說了對我有好感對不對?只要不討厭就是最好的消息。我們先從朋友做起好不好?”
“朋友麼?”溫鈺揚了揚眉,“這個可以有。”
“哦耶!”馬如蘭興奮地彷彿自己已經是他的女朋友般,笑道,“那麼朋友,我們去切磋一下如何?”
“樂意之極,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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