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沁心一揮帶了些勁氣,卻只是嚇唬居多,並沒打在鬼影身上,倒是那一聲喝明顯帶着戲虐,張牙舞爪的鬼影陡然一怔,心想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直到那抹勁氣拂過耳邊才後知後覺面前的女人不同尋常,卻沒想着逃遁反而怪叫一聲調轉目標朝熟睡的顏如玉撲去。
白沁心不急不躁,好整以暇揚起一抹淺笑,好個刁鑽膽大的鬼魂。
那鬼影還沒挨着顏如玉的衣角,一道耀眼的金光自顏如玉胸口發出,彷彿撞上了南牆,鬼影“倏”的吃痛反彈開來。擡眸捂着腦門驚疑望向兩個女人,“嗷嗚”一聲轉身就遁。
瞅見顏如玉毫無所查,只翻了個身繼續睡得安穩,白沁心笑說:“哎!別跑繼續啊,不戰而逃丟人不?說出去你的鬼友還不得笑掉大牙。”
倉惶逃竄的鬼影隔牆隱沒,慌張回頭不忘腹誹:“你神經病啊。”
他又不是來打架的。
“跑得倒挺快。”白沁心打開房門走了出去,空無一人的走廊,一個鬼影都不見,白沁心四下看了幾眼,背手又踱了幾步,戲虐開口,“原來喜歡躲貓貓啊,那咱來好好玩玩。藏仔細咯,別讓我太快抓到,不然多沒意思。”
隱在天花板內的鬼魂聽了這話幾欲吐血,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哆嗦着身子不敢現身。媽蛋,幾日沒活動筋骨,好容易逮着機會出來玩玩,沒嚇到別人反把自己嚇得魂飛魄散。向來只有鬼玩人,什麼時候被人這麼耍着玩了?出師不利遇上這麼個煞星,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白沁心在走廊上來回踱了一圈,忽然眸光盯住天花板,正是那鬼魂的藏身之處。瞅見白沁心似笑非笑的雙眸,鬼魂大氣不敢出,該不會被她發現了吧?不會不會,自己刻意隱身,躲的又是天花板夾層內,縱然有透視眼也發覺不了纔是。
白沁心只瞅了兩眼,便將目光轉向了別處。鬼魂輕舒了口氣,可剛心底一鬆暗自慶幸的時候,一道氣死鬼的調侃語調傳來:“都說叫你躲好了,怎麼聽不懂人話呢?”
鬼魂心口一縮,見白沁心不知什麼時候轉身又看了過來,四目相對,那洞察一切的犀利眼神彷彿真的透過天花板看到了自己。
鬼魂暗道糟糕,還來不及動作,只見白沁心素手輕揚打出一道金光,伴隨着冷言直入耳際:“都被我發現了還不速速現身,留在天花板內等着長蛆嗎?”
艾瑪!想着滿身蛆蟲的畫面鬼魂忍不住作嘔,你說你一個漂漂亮亮的姑娘家,說話怎麼這麼重口噁心?鬼魂剛甩掉腦補中的畫面,一縷髮絲被金光切斷。
“啊啊啊,我的寶貝頭髮!”鬼魂嘰哇亂叫中抓住那截斷裂的黑髮,從天花板裡跳了出來,一手顫抖着指向白沁心,“你你你……你敢動我秀髮?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鬼魂是個男的,黑長直的頭髮卻如錦緞般順滑柔亮,就是女人看了也會自慚形穢,難怪他寶貝。有些人對於自己珍視的東西比對自己還好,鬼也一樣,白沁心就是看準了這點才故意動了他的奶酪。
“喲喲喲,還秀髮呢。大男人比女人還娘炮,你好意思?”
“你個男人婆懂毛線!”鬼魂抓着斷髮反脣相譏,再細細瞧了白沁心幾眼,忽然得意一笑,“老子長髮飄飄,你個男人婆就是羨慕嫉妒恨了,有本事你也留長啊,氣死你氣死你。”
白沁心扶額,這鬼搖頭晃腦說要氣死自己,全無半點之前齜牙咧嘴時的兇相,敢情自己碰上了個逗比?不過男人婆男人婆從一個鬼魂嘴裡叫出,怎麼聽怎麼彆扭,這鬼魂逗比得有些得意忘形了吧。
“你媽媽沒教過你好男不與女鬥嗎?”白沁心擡眸輕笑,話鋒一轉,“也是,男生女相還留了頭長髮以至於忘了自己性別。既然這樣,今兒我發個善心,好好點醒你這不男不女的東西。”
說時急那時快,白沁心腳底輕動,幾個碎步掠到男鬼面前,剛擡手,旁邊的門房開了,劉驍揉着惺忪的睡眼問:“誰這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一人一鬼霎時扭頭,三人面面相覷,劉驍一個激靈睡意全無。
白沁心急速反手一推一勾,嚴肅說了聲:“進去。”
劉驍一米八的大高個就這麼被推入了房內,門板“砰”地一聲關閉。
回過神的劉驍背靠門板,再次揉了揉眼珠,嚥了咽口水,剛那是……見鬼了?哎呀我去,當真有鬼!一拍大腿,這麼好的機會不拍可惜了,怎麼着也得給特寫啊。心底殘存的懼意被興奮所替代,興匆匆抓起攝像機抗在肩頭,拉開房門就問:“小白,那黃符是不是真的有用?”
瞧那滿臉激動,白沁心抽了抽嘴角,這是個膽大愛湊熱鬧的,點頭道:“有用。”
“高人吶!”劉驍不知怎麼就信了白沁心,遵從心底的直覺,架起攝像機催促,“快快,收了它,咱這節目得火。”
白沁心再次扶額,這還是個爲了工作不要命的。
“喂喂喂,你們當我死人啊。”他好奇這女人會使什麼手段點醒自己,偏偏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但說要收了自己還要給節目增加熱度,區區一個會些小法術的女人,它都察覺不出她有任何靈氣,憑什麼這男人大言不慚?
“你就是個死人!”白沁心正了神色,沒人發現她怎麼走位,不過挨着鬼魂轉了一圈,指尖劃出一個弧度,那鬼魂引以爲傲的長髮如被刀切般整段滑落。
“現在有點像個男人了。”白沁心擡眸笑意盈盈。
鬼魂不期然喉頭發乾,雙目微垂,看清楚地上躺着的斷髮,機械般擡手摸了摸腦袋,沒了,他的長髮沒了!
“啊——”一聲厲喝,尖銳刺耳,周遭溫度驟減,鬼魂身形猛然壯大一倍,扭曲的五官毫無美感可言,眼如銅鈴惡狠狠盯着白沁心,指甲又長出一寸,仰天一聲長嘯,“你惹怒我了!”
“所以呢?”白沁心小指掏了掏耳朵,嘴角一扁譏諷道:“鬼叫什麼?難聽死了。”
劉驍心肝一抖,戰戰巍巍從鏡頭裡看着發怒的鬼魂,可怎麼聽都覺得那咆哮更像是慘叫。暗暗看了眼神態自若的白沁心,悄悄在心裡比了個贊,有恃無恐挺直了腰板。
“怕嗎?”白沁心眉梢微擡,問的自然是劉驍。
“我說不怕會不會顯得很假?”劉驍吞了口唾沫,隨即想到自己好歹是個男的,沒理由連個丫頭都不如,哪怕人家深藏不露。壯着膽子又說,“你在,不怕。”
“這節目有你當攝影師,靠譜。”
白沁心由衷誇讚,尋常人遇見鬼早嚇尿,哪能像他這樣兢兢業業,想來也有些見識,難怪白天給他黃符的時候一副諱莫如深。
“兄弟們,都給老子動起來,咱的地盤咱說了算。”男鬼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見兩人還若無旁人閒聊,不由怒上心頭。
語落,陰風來襲,地表和牆面忽然黑氣滾滾,接二連三冒出一顆顆面目全非的頭顱,樓梯卡卡作響,聲音越來越近,只見一團黑霧由遠及近迅速而來。
不多時,鬼影紛紛現身,狹小的走道上,一男一女直立,被一衆鬼魂團團圍住,顯得孤立無援。
“現在,怕了嗎?”男鬼飄在半空,雙眼睥睨,居高臨下。
“原來有幫手啊。”白沁心環視一圈,對上男鬼的眼,勾脣揚頭,氣場全開,衣衫無風自動,摸出一打黃符,“那就——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