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比試第一場圓滿結束,溫鈺贏了個開門紅,各家家主少不了來給白沁心恭賀。
馬家主笑意盈盈:“溫小友,少年出英雄啊。”
“馬家主過獎,都是我師傅教得好。”溫鈺謙虛一笑,老老實實站在白沁心身邊。
“呵呵,小友謙虛。玄真大師當真收了個好徒弟啊,可喜可賀!”
白沁心微微一笑,揚眉拍了拍溫鈺的肩:“別說,我這徒弟真不是我自誇,本分又尊師重道,收進從來沒讓我操過心。今日能在衆位高手中贏得初勝一方面是大家給面承讓,也少不了平日裡他自己的努力好學,值得嘉獎。”
“嘿嘿,師傅你都誇得我不好意思了。”溫鈺少見地害羞撓頭,笑出了幾分憨厚的即視感。
“嗯,記住切不可驕傲自滿,要多向各位前輩虛心學習,相信經過此次玄派盛會,無論眼界還是見識,都會有一個質的提升,勢必受益匪淺。多和大夥交流切磋,找找自己的不足,爭取更大的進步。”
“是,徒弟明白,謹遵師傅的教誨。”溫鈺說着又對着各位一拜,“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仁清道長笑着撣了撣拂塵:“所謂名師出高徒,貧道非常期待接下來的比試,也特別想和玄真大師切磋一二,尤其是煉丹方面,還望玄真大師不嗇賜教。”
仁清道長這麼一說,衆位家主紛紛附和,白沁心忙說:“不敢不敢,衆位前輩德高望重,修爲高深,玄法精湛,該是晚輩向前輩們學習纔是。”
“呵,這時候倒一口一個晚輩謙虛起來了,贏了場比賽便得了便宜賣乖了麼?”百里宸威冷哼一聲,發出了不和諧的聲音。
這話真是不客氣,其中的譏諷誰又聽不出來?除去百里家,其他各家的家主其實現在對白沁心還挺有好感,聽得此言不免有些不愉,紛紛看去一眼,似乎在說:人家好歹是一門之主,年紀輕又怎麼了?本事可放在那呢,不服你倒是光明正大在比試中贏了她就是,一把年紀了當衆和一個丫頭逞什麼口舌之快、擺什麼長者之威呢?
白沁心輕笑一聲,美目一擡,直視百里宸威:“百里家三長老,說句託大的話,不論我這玄真大師是自封還是他人讚譽,來參加玄派大會,縱然只得我師徒二人,也乃一家之主。問起什麼家,那自此便是白家吧。作爲一家之主,自當有大家之風,吾便是傲,那也是傲我白家一門。論年紀,我的確是晚輩,各位家主對我師徒二人頗多照顧,我以晚輩的身份和前輩們寒暄也乃真心實意,如何在三長老口中就成了討巧賣乖?”
百里宸威又是一聲輕哼,白沁心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下一秒身姿一挺,端的家主之氣:“若說論資排輩,三長老也不過是個長老,而我乃白家之主,三長老如此態度和我說話,便是對我不尊,對白家不尊。三長老,敢問,這便是你們百里家的規矩?”
不過來言去語的事,誰還比誰高貴不成?
衆人一早就瞧出白沁心不是個吃虧得主,卻也沒想着她會當場發難。現在看她當着衆大家的面端起了架子,擺起了威風,別說,雖是一介女流,可那一身傲骨偏生讓人生出幾分敬佩之心。白家麼?好一個白家!
溫鈺在心底拍手稱快,師傅,說得好!跟着身姿一挺,頭顱高揚站在白沁心身邊,師徒二人剎那間綻放光華無限,看得人嘖嘖稱奇。
二人又如何?如此二人,滿身風華,可比有些一家滿門來得順眼得多。
“區區黃毛丫頭,大言不慚自稱家主,白家?呵呵,聽都沒聽說過!”百里宸威拂袖。
“看三長老也是耳清目明,以前不曾聽說過,如今便有了。”白沁心說着環看一圈,“各位家主,我和徒弟二人既來參加玄門盛會,便是得到了大會的肯定,如此自成一家,白家便也是玄門一脈,可是此理?”
馬國華點了點頭:“這個自然。”
仁清道長等人也跟着附和:“我玄門又多了一族,可喜可賀。”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圓覺方丈和慧音師太也跟着笑道,顯然已經肯定了白沁心所言。
這下,百里宸威的面子過不去,當即臉色就黑了,他堂堂百里家的長老竟然被一個不知來路的小女人給教訓了,還說不尊重她,笑話!一個野路子還妄想百里家的尊重?你臉大?目光一沉,氣憤看向百里雄圖,似乎在說:家主,可不能再讓這女人給蹬鼻子上臉了,不然咱百里家的臉面往哪擱?
百里雄圖只微微搖了搖頭,沒說話,卻是暗自看向白沁心眯了眯眼。這女人,不可否認的確有幾分當家人的氣勢,可這種氣勢一旦壓住了百里家的風頭,就讓人心裡不好做想了。可此時,衆位家主顯然已經將心中的天平都傾向了白沁心,他作爲百里家的家主若是有些什麼微詞會讓人覺得氣量狹小,這可不是他們百里家出山的目的。
百里家其他三位長老倒是捋着鬍鬚看着白沁心越看越滿意,越看越順眼,心中近乎有着相同的想法:嗯,很不錯!要做他們百里家的人,合該有這種氣勢!如此,外人絕不會看低了去,女人又如何?百里家的女人歷來也是人中龍鳳,某代先祖中甚至有一位女子當了國師,皇帝極爲看中,舉國上下備受推崇,其聲望、本事可一點不比男人差。如今一看,這白沁心當真有幾分巾幗之姿,配他們家大少,簡直是天造地設。再者,老三那話確實不怎麼中聽,倘若雙方調轉身份,不妨設身處地想一想,他人侮辱了你,也忍氣吞聲?
“白家主所言甚是,不論家業大小,自成一派便是一家之主。作爲一家之主,自然有資格和衆位家主平起平坐。現今以晚輩自居乃是禮讓和謙恭,着實讓人敬佩。”百里言忽然出聲,淡笑着瞅去一眼,隨即又瞟了眼百里宸威,“三長老,我知您素來心直口快,想着人家是個小丫頭便多言了幾句。可白家主所言不差,您如此對待一位家主,着實有**份……”
百里言明擺着“護妻心切”,這可讓百里宸威更掛不住臉面,當即擡手一指:“百里言你——”
百里言脣角一勾,大咧咧看向百里宸威,我就護着我女人怎麼的呢?
胳膊肘往外拐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百里雄圖打斷:“呵呵,一樁小事而已,誠如百里所言,三長老快人快語藏不住話,到底沒什麼壞心,想必白家主也不是什麼心胸狹隘之人,一笑而過吧。老夫見着天色也不早了,不若早些下山吧,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比試呢。”
百里雄圖此言,也算給雙方一個臺階,雖是含笑,可看向白沁心的眼光卻隱隱透着警告,叫你一聲白家主,你可別不識好歹而得寸進尺。有了臺階就別揪着不放了,省的鬧起來難看。
小事?對你百里家來說隨意出口傷人興許真是一件小事,可如果是別人傷你呢?還能善罷甘休?不過,百里雄圖一聲白家主,算是順應了大夥的意,也是肯定了她白家的存在,如此也不算太差。
隨即,各位家主也紛紛打了個圓場,白沁心見狀自然不好再耍什麼威風,反正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如今生悶氣吃悶虧的可不是自己。揚眉淺笑,隻手一請:“如此,各位家主,咱便一同下山吧。”
“白家主請!”
溫鈺眉梢一揚,白家主,哈哈,終於名正言順了,師傅威武!
這樁小插曲暫時就這麼過去了,白沁心回到李家沒多久,一個小紙片人從門外飄蕩進來,溫鈺眼尖瞄到,喲,師傅這是又暗中查探了?回房的腳步麻溜一頓,轉身就敲開了白沁心的門。
“進來。”
溫鈺進來,小紙片人回頭,“喲呵”一聲,溫鈺似乎從那空空如也的臉上看到了人性化的表情,跟着一笑打了個招呼:“小傢伙回來了?”
“坐吧。”白沁心隨意一指,反正師徒二人在一起也分外隨意,各自都習慣了。
“師傅,這是跟的吳知蒙還是吳知行?”
“跟誰不都一樣麼?”白沁心微微一笑,手掌一擡,紙片人立刻躍到了白沁心掌心,“說吧。”
紙片人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將今天看到的一切悉數相告,包括那個無名小館,以及自己和那神秘女人的對話。
師徒二人一愣,互看一眼,當真沒想到這其間竟然還有這麼一個人物的存在。
“師傅,那女人是誰啊?怎麼什麼都知道?”不過聽起來,似乎正邪難辨,想必也是個難纏的人物。
“神仙也有爲難時,何況是我?”白沁心聳了聳肩,對於這女人的來路,當真一點頭緒都沒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本事應該不小。
“師傅,別說,聽起來還真和那什麼《第八號當鋪》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如果是好人這事好說,要是和我們作對……”
“她不敢!”
“爲什麼?”
“如今島上來了這麼多玄門中人,這事要是鬧大了,對她有什麼好處?雖說和第八號當鋪有所不同,可她要的東西也並非尋常之物,在正道人眼中此舉可不是什麼正義之人所爲。就算她果真有些本事,也不會託大到和那麼多人爲敵。”
“說得也是,可是很讓人好奇有木有?”
“確實,我也想會會她呢。”
“可是師傅,咱都不知道她的底細,怎麼找她啊。”
“不是說機緣嗎?爲師這輩子機緣向來不淺,沒準過兩天就遇上了呢?”白沁心說着笑了笑,“至於她麼……我且問問你師公,看他知道不。”
“嗯嗯,師傅你快問。”此刻在溫鈺的眼裡,百里言儼然是百科全書的存在。
“親愛噠,有這麼一個人哈……”白沁心通過心靈感應,將紙片人對那女人的描述複述了一遍,滿是期待等着迴應。
百里言聽了微微驚訝,卻是笑着答道:“魘!”
“魘?九魔一魘的那個魘?”白沁心一聲驚呼,就連溫鈺都聽到了。
“師傅,師公說是魘?”這回連溫鈺都跟着驚了,起身來回走了幾步,“這下可真有些棘手了。如果真是魘,沒準她還真敢!”
下一秒,空氣一陣波動,百里言撕開一道裂縫直接進入了白沁心的房間。
“你丫的能不能走些尋常路?也不怕驚動了他們。”
“誰知道呢?”百里言大咧咧往牀上一坐,伸手就將白沁心抱坐到了自己的懷裡,看着白沁心的雙眼,答的卻是溫鈺的話,“她不敢。”
溫鈺本還對百里言的突然現身而震驚,可一見二人習以爲常的模樣不由無語望天,只指了指空氣:“師公,剛您那是……撕裂空間?”
百里言淡掃一眼,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還用問?
“你也知道魘?”
“自從跟了師傅學習,關於這方面的知識也學了不少,不然一問三不知人家還以爲我是個假修行人呢,那多丟人?”
“喲,還知道丟人啊?”白沁心忍俊不禁,看來上回沒白說他。
“師公,九魔一魘的說法是不是真有其事?”
一般說來,人若在死的時候處於極大的憤怒、冤屈、仇恨或者恐懼中時,死後又怨恨不消。其間有的怨念強的可能會化作厲鬼,而有的則會成爲“惡魔”。而所謂的九魔一魘,說的是這世上如果能生成九隻魔,也未必能成就一個魘。而九個魔的兇惡,也比不上一個魘的厲害。而且據說魘之所以難成形,主要因其生成需要極其苛刻的外界條件。首先必須是人員大規模的慘死,才能保證足夠的怨念凝聚不散,而且死者屍體必須原樣保存,不能有腐爛和風乾,也沒經過其他處理,兇靈才能附到自己的身體上形成魘。?
由此可想而知這魘的存在是如何的兇險。
“還真做了功課。”百里言點頭。
“我靠!竟然是真的,那、那……那絕逼是個狠角色啊。師公,你怎麼肯定她不敢?”
百里言鳳眸一擡,淡然一語,卻如平地一聲驚雷炸得二人險些以爲自己的耳朵出錯,他說:“其乃本尊座下!”
“她她她她她……師師師……師公,我沒幻聽?”
百里言指尖輕彈,一縷勁氣直擊溫鈺耳畔:“你覺得呢?”
“哎喲我去,師公你簡直太牛逼了啊。我對您的敬仰猶如那滔滔江水……”
“陳詞濫調,沒點新意,閉嘴!”夸人都撿剩下的,你丫的能不能有點創造力?
“呃……”
白沁心食指戳了戳百里言胸膛:“當真是你的人?”
還是個女人!伐開心!
百里言鳳眸微垂,染上笑意點點,勾起白沁心的下巴:“你纔是本尊的女人!”
“討厭!”
溫鈺笑着別開眼,又來了,這二人又開始旁若無人撒狗糧了。話說在他們的眼裡,自己這麼個大活人當真瞧不見?自己的存在感當真這麼低?
“呃……那個師公啊,我有個問題想問。”
“問。”答得輕飄,目光卻是一刻沒離開過白沁心。摟摟小腰,摸摸小臉,垂眸又看了一眼牀鋪,眉梢一挑,這牀也不小,那是不是可以……
只需一眼,白沁心便看穿了百里言心裡的歪念,一把擰上了他的腰身:“你丫的給我老實點。想什麼呢?那麼污!”
百里言委屈地扁嘴:“當真是爲夫污嗎?”
“你……”
“呃……”溫鈺忽然臉色一紅,自己到底還要不要問了?還是走吧。
“站住。”白沁心喚住了那欲轉身的人影,“你師公想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且問。”
師傅,您別不是拿他當擋箭牌吧?不過這話可不敢說,當即問道:“我就想問,她爲什麼要開個店鋪啊?”
“她原就是個開當鋪的,不過做她的老本行而已。”
“啊?”大名鼎鼎的魘竟然是個開當鋪的?
“你當這世間只一個魘嗎?”
“還有別的?”
“徒兒,你確定你這徒兒聰明伶俐?爲師怎麼覺着他蠢鈍如豬呢?”
豬?將他堂堂大帥哥比作豬?師公,不帶這麼打擊人的!
“你既然來了,不若說全了,這其間想必有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吧?”白沁心笑着又擰了百里言一把,有你這麼說她徒弟的嗎?你罵他蠢,豈不是連她也一塊給罵上了?
“說起她,要追溯到盛唐時期了……”
百里言娓娓道來,清越的嗓音聽似平淡無波,可故事裡女主角的遭遇卻讓人不免唏噓,勿怪能成爲魘。
二人聽了久久不語,百里言笑着揪了揪白沁心的臉:“同情她?”
“你當初就沒動過一絲惻隱之心?”
“本尊……”
“行了,你不用說了,你那時……估摸着沒心的。”收了魘,也不過是看中了她的能力,充盈他手下的戰鬥力,亦或只是……無聊了吧。
“徒兒就是這麼看待爲師的?爲師的心哦……”
“又要說拔涼拔涼的了?你還說小溫子沒新意,這都多少年前的流行語了?早過時了,下次自己創一個,別老撿剩的說哈!”
“……”咱能別拿他說的話來回懟他嗎?
“哦。那什麼,我看吳知行倒是不錯,且看後續如何發展吧。”
“那魘倒是說了吳知蒙命不久矣,師傅,吳佳凡是不是這幾日就要動手呢?”
“差不多吧。”
“那師傅的意思是,真的要幫把手?”
“我說了嗎?她是鬼,我們是驅鬼的,怎麼能說我幫鬼呢?”
“……”
“不就推波助瀾一下嗎,下次注意措辭。”
“是,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