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白家足夠大,一衆大人物還真沒落腳地。沐家是早就來人了的,幾位老家長聚在一起聊天,賓客來了都發揮了交際手腕,將一衆人等招呼得妥妥帖帖。年輕一輩的,諸如沐子夜,雖然毒舌,可是在今天這樣的大喜日子也好脾氣和人觥籌交錯,整個白家喜氣洋洋。
賓客來得七七八八,白沁心一邊和施衛國閒聊,一邊裡外掃了幾眼,鬼王不是說要來麼?馬上及時準備前往會場了還沒來麼?
冥皇湊上前來,大咧咧往白沁心身邊一坐兀自給自己倒了杯茶,卻被百里言一屁股給擠到了一旁,不由白眼大翻:“尼瑪,怎麼哪都有你?老子和妹子聊會天行不行、行不行?”
百里言也端起一杯茶,喝得優雅,淡然開口:“嗯,聊吧,嘴長你身上,隨意。何時阻過你了?”
你特麼擠在這裡就是最大的阻礙!要不要看得這麼勞啊?老子還和你搶女人不成?
一個目中噴火,一個氣定神閒,可是空氣中涌動的暗流卻一絲不少。施衛國微微側目:“丫頭,這二人……”
交情匪淺吧!不過這姓閻的又是誰呢?從來沒聽說過啊。
白沁心笑了笑:“這倆啊,見面就跟孩子似的,習慣就好。”
說着衝着二人瞪了一下:“什麼場合還鬥?沒得讓人看笑話。”
二人各自看了一眼,又馬上將眼光轉開,算是結束了這場“鬧劇”。
施衛國嘖嘖稱奇,這二人遇上小魚兒,還真服帖,不禁失笑,又起了自豪感。看,這就是他帶出來的兵,走哪都得人喜愛。
白沁心隔着百里言使了個眼色過去:快及時了啊,還不來嗎?
冥皇老神在在喝了口茶:“驚喜在後面,馬上。”
還有驚喜?這就讓人期待了呢。
語落沒多久,門外起了一陣騷動,衆人竊竊私語,對於這排場分外咋舌。聽得響動,白沁心起身去看個究竟。
“珍寶閣前來道賀!”寒冰爲首的四大護法見了白沁心齊齊高呼。
白沁心眼角一抽,這是幹哈呢?高調、太高調了!
四人身後四個小廝,人手一個托盤,其中一人上前一步:“珍寶閣大當家來賀,恭祝奚先生、奚夫人百年好合!”
小廝說着掀開蓋着的紅布,一對極品和田玉所製成的百合花玉佩現於衆人眼前。
喝,好傢伙!且不說那百合花玉佩的做工和寓意,光是那塊料子溫潤如玉,晶瑩透亮,一看便是極品。珍寶閣果然名不虛傳!
又一名小廝上前:“珍寶閣二當家來賀,恭祝奚先生、奚夫人喜結連理,長長久久!”
同樣揭開紅布,一對火紅的紅玉所製成的鴛鴦栩栩如生,分外傳神。
緊接着第三名小廝上前,揭開紅布:“珍寶閣三當家來賀,恭祝奚先生、奚夫人和和美美,永結同心!”
兩塊金鑲玉的鎖,翠綠的帝王綠底料,色澤剔透靚麗,鮮脆欲滴,金色滾邊,華貴卻不俗氣,盡現大家之氣。
最後一名小廝上前,揭開紅布,笑眯眯說道:“珍寶閣四當家來賀,恭祝奚先生、奚夫人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托盤上白玉雕刻而成的一對男女,男的溫柔摟住女人的腰,女人擡頭相看。深情對望,目光繾綣。仔細一瞧,這二人可不就是奚煜青和華芳嗎?眉間眼底,刻畫得極其傳神。
待四人獻禮完畢,寒冰四人上前一步恭敬對着白沁心彎身:“白家有喜,我等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白沁心連忙擡手扶了一把:“四位當家有心了,謝謝!裡面請!”
這還叫小小心意?這四件寶物,哪一件不是價值連城?
“乖乖,珍寶閣大手筆啊!”
“是啊,這得多財大氣粗啊?”
“這四人氣宇軒昂,一看便是人中之龍。原是珍寶閣的當家啊,難怪了。”
“話說當家的親自來賀,這得是多大的臉面?”
“不知是看了奚家的面子還是……”
“還看不出來嗎?人家對白小姐這麼恭敬,明擺着看白家的臉面啊。”
“嘶——”衆人倒吸口涼氣,紛紛看向白沁心,這女人何來這麼大的臉面?
白沁心回頭笑看百里言一眼:你吩咐的?
百里言兩手一攤,這個真不是!卻是對着四人點了點頭,這事辦得漂亮,會來事。
四人心中一喜,朝白沁心眨了眨眼:王后!這是屬下們的一點心意,沒給您丟臉吧?
反正這些東西他們魔界多得是,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
白沁心暗中比贊,高調是肯定的,保不齊明兒這四人就上了頭條。不過這架勢,當真給她長臉啊。
這時,吹吹打打的聲音傳來,衆人訓聲而望,打頭一輛黑車不緊不慢開着,後面一隊數十人的紅色人羣緊緊跟着,讓人有些意外的是這些人似乎看着什麼東西。
等走得近了,衆人臉色不一,古怪、好笑又好奇,這些人莫不是走錯了地方?
當車挺穩,一行人也跟着停了下來。
衆人翹首以盼,喲,還真是來道賀的?這又玩的什麼花樣呢?
車門一開,從中走下一人。肅穆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環看了一圈便筆直朝着白沁心走來。
喝!好個英偉的男人!走路帶風,陽剛十足,如果不是臉上那道可怖的疤痕,險些看漏了身上的那股煞氣。這男人別是來砸場子的吧?
白沁心見到來人卻是笑了,鬼王!
鬼王在白沁心面前站定,那不苟言笑的臉忽然就軟了神色:“白小姐恕罪,十九來遲了!”
十九?你特麼也太懶了吧!白沁心險些笑場,忍笑道:“知道來遲,一會自罰三杯。”
“伯母大喜,莫說三杯,三十杯十九也幹!而且——酒管夠!”鬼王大手一揮,“擡上來。”
白沁心有些好奇他會帶什麼,可是修行之後五感比常人好上許多,老遠就聞到了酒香,這傢伙送酒來的?
後方的紅衣人紛紛將扛着的東西擺在了紅毯邊,兩個大箱子還有一架被紅布蓋着的東西。
鬼王豪氣揭開,十壇酒缸,笑言:“喜宴豈可無酒?此乃我珍藏的瓊漿玉液,十壇,十全十美。祝奚先生、奚夫人甜甜蜜蜜、百年好合!”
隨後又開了兩個箱子,剎那間珠光寶氣,璀璨奪目。
白沁心嘴角一抽,一箱珠寶,一箱黃金白銀,黃白條看着分外耀眼。
“哎呀我去!真金白銀啊!”謝斌看樂了,誰家這麼土豪啊?十九?又是什麼來頭?
“這個,十、十九啊,你這……”也太搞了吧!
“可是和我生分了?”鬼王挑眉,“朋友嘛,自家人,也是你孃家人,小小心意,但願錦上添花,便當作夫人的嫁妝吧。”
話已至此,白沁心怎好推脫,一聲孃家人聽得心中舒暢,這面子要了!
“如此,就卻之不恭了。”
就在這時,一道不那麼顯眼的身影從鬼王身後踱出,一個女人,雖算不上多漂亮,但是眉清目秀。只怪鬼王太過大眼,誰都沒有注意到身後這名嬌小的女子。
白沁心仔細一瞧,莫名眼熟。啊,想起來了,冥皇殿自己房間裡曾服侍過自己的婢女。她怎麼也來了?
不等白沁心出聲詢問,那女人盈盈躬身,從懷裡掏出一對紅繩編織的同心結:“白姐姐,這是我親手編織送與夫人的賀禮,上不了什麼檯面,就衝着這份寓意,祝願先生和夫人和和美美,永結同心!我能親自送給夫人嗎?”
一聲白姐姐,眼裡還閃動着些許淚花,白沁心當即明白,本體來了。掩住心底那份激動,忙將對方親熱挽了過來:“媽媽一定會很高興。”
“謝謝。”
衆人訝然,這禮比起之前那些的確上不了檯面,不過人家說得好啊,而且禮輕情意重。再看白沁心對她的態度,這女人又是誰呢?百思不得其解。
太多的意外,衆人也只看了個霧裡看花,不過並不妨礙他們觀禮的熱情,也許又該換一個角度去看白沁心了。
白沁心沒理會衆人的目光,挽着“白沁心”進屋,途徑冥皇身邊時雙眼滿含感激:“哥,這個驚喜我很喜歡,謝謝你。”
“得了,多大點事啊?快進去,別誤了吉時。”
白沁心親自帶着本體上了樓,華芳擡眸問道:“是要下去了嗎?”
“媽,還有一點時間,有個特別的朋友要給您送禮呢。”白沁心說着將人輕輕往前一推。
一旁的孫喬愣了愣:“她她她、她不是……”
無怪孫喬認識,到底是地府呆過的人,怎會不知冥皇身邊那幾個出名的婢女?眼下一看忽而想到了什麼,莫非。一把抓住白沁心的手:“主子,她可是?哦!”
“是!”
“你倆神神秘秘說什麼天書呢?”顏如玉湊上前來,又看了那“婢女”一眼,什麼個情況?大喜的日子這是要哭的節奏?
“白沁心”不敢哭,可眼裡的淚花不假,緩緩向華芳走近,區區幾步的距離愣是走出了電影慢鏡頭的即視感,離得近了,更近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這一跪把華芳嚇了一跳:“孩子,你快……”
起來還沒說出口,半起的身子就被“白沁心”給按住了,含淚笑道:“恭喜夫人苦盡甘來,這是小女親手編織的同心結,您和先生一人一個,請二位一定要永遠幸福下去。”
白沁心悄悄拉了顏如玉等人退了出去,顏如玉還想問點什麼,白沁心伸手比了個噤聲的動作:“一會再說。”
華芳連忙接過:“真是巧手,我很喜歡。孩子,謝謝你了。”
“夫人,我能抱抱您嗎?”
華芳親切伸手:“當然!”
“白沁心”跪着撲上前,一把摟住了華芳的腰身,眼角的淚再是沒忍住,輕聲飲泣。
“孩子,你這是怎麼了?”華芳有些莫名,但是說不出什麼感覺,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子酸意。
“白沁心”閉上眼,貪婪汲取華芳身上的味道,是了,這是媽媽的味道,自己最爲熟悉卻許久不曾聞到的媽媽的味道。
“我好想您!”不敢叫媽,卻是忍不住一吐思念之情。
華芳心口陡然一痛,身子跟着抖了一下,恍惚間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女兒。再想到對方那看向自己的複雜雙眼以及小魚關門那刻意味深長的一眼,不期然就紅了眼眶。下意識將撲在懷裡的人推開了幾分,低頭仔細看了幾眼,那握着對方的雙手顫抖不已,動了動脣:“心……”
“噓!”“白沁心”連忙斷了華芳的後話,卻是點了點頭,“不能說,我能來已是破例,您心裡明白就好。”
華芳當即捂了嘴,是驚訝、是激動又帶着幾分忌憚,生怕自己說了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淚水便滑了下來,一把抱住“白沁心”:“好孩子、好孩子,媽、我想死你了,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您都知道?小魚姐告訴您的?”
“自己的孩子媽怎麼會認不出來?只是不曾說破而已,小魚對我很好,我也不敢去提,怕傷了她的心。”
“看到您好好的、幸福,我就安心了。小魚姐她……不是普通人,但是她是我們的大恩人,您只要牢記這一點就好。”
“我知道,所以我從來不去問,只要她好好的就好。既全了母女情也能讓她安心!我這一輩子值了!”華芳說着摸了摸“白沁心”的頭,“真好,看到你真好啊!”
華芳感嘆一生,帶着殷殷期望:“孩子,能再叫我一聲媽嗎?”
“白沁心”哽咽動脣,那憋了好久的字終於自嘴裡吐露:“媽——”
“誒!”華芳流下欣喜滿足的眼淚,再次抱住“白沁心”,“謝謝我的乖女兒來參加媽媽的婚禮!”
話完已泣不成聲。
“白沁心”強忍住淚水,擡手擦去華芳臉上的淚珠:“媽,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別哭。妝花了奚爸還以爲您被人欺負了呢。咱今天美美噠哈!”
“好,媽不哭、媽都聽你的,不哭!”
“篤篤”敲門聲傳來,白沁心帶着何歡入內:“媽,咱補個妝吧。”
華芳顧不得自己穿戴的鳳冠霞帔,起身將白沁心一抱:“謝謝你,媽的好女兒!”
白沁心擺了擺手:“不說這些,吉時馬上到了,準備行禮,奚爸可在下面等着呢。”
華芳欲言又止,最終抹了把淚珠:“補妝。”
顏如玉早按捺不住,衝過來就將“白沁心”抱了個滿懷:“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白沁心”笑着回抱:“小顏子,不是當了大經紀人嗎?還是那麼大大咧咧,一點沒變啊。”
“哇”一聲,顏如玉孩子般哭出聲來:“對不起、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
“都過去了,我現在挺好的。”“白沁心”心中已無遺憾,笑着拍了拍顏如玉的背,“咱能不哭嗎?”
“我高興,我喜極而泣行不行?”
“行!但是別誤了我媽、夫人的吉時,我還有點時間,一會好好聊聊。”
“好好好,一會你哪都不許去,跟在我身邊知道嗎?”顏如玉生怕一個轉身她就跑了,死死抓住了她的手。
“放心吧,跑不了,就算分別,也要有儀式感。”
等到華芳補妝完畢,蓋上蓋頭,奚煜青適時等在了門口,手中拿了根紅綢,一頭交給華芳,一頭自己拿着。
奚玥笑中帶淚高喊一聲:“接新娘咯!”
奚煜青小心翼翼牽引着華芳下樓,當二人一同步下樓梯,所有人都驚豔了。那就是白沁心的母親嗎?儘管看不到真顏,可那窈窕的身姿和盈盈的步伐竟生生讓人看出了芳華絕代之感!霎時掌聲雷動。
二人來到客廳,因是接新娘,所以客廳主位只坐了兩位家長——沐家老兩口。
二老欣慰看着二人,那慈愛的目光就好似真的看到了女兒出嫁,沐老夫人還紅了眼眶,如同親生母親般激動和不捨。
奚玥此刻當起司儀:“一拜天地!”
二人轉身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轉身,對着二老躬身一擺。
“夫妻對拜!”
奚煜青臉上透着喜意躬身,二人交拜。
“新郎官掀蓋頭!”
和古禮稍有出入,也是兩家商議後的決定。
奚煜青帶了絲顫抖接下華芳的紅蓋頭,當蓋頭被挑開那刻,衆人驚豔不已,白沁心的母親這麼年輕?這妥妥的風華絕代啊!
再看二人,一個眉目含情卻臉帶羞澀,一個深情款款透着驚豔和滿足。
她終於是自己的妻子了!
奚玥眼角落下一滴淚,卻是滿心歡喜,父親終於找到了後半輩子的幸福,高喊一聲:“禮成!即刻去往豪庭,宴請衆位來賓!”
去到豪庭,華芳在喬歌和何歡的幫襯下換上了那件白色婚紗,優雅走到了紅毯前。衆人眼神又是一亮,兩套裝束,兩種風情。古裝溫婉嫺淑,婚紗大氣優雅。這女人將女人的柔美和高雅體現得淋漓盡致,那份自信和氣度誰能看出她是經歷了磨難的中年婦女?
當婚禮進行曲的音樂響起,奚煜青從沐老爺子手中牽過華芳走向臺前,幾個女人哭紅了眼眶,特別是奚玥和“白沁心”,目光灼灼看向自己的父母,圓滿了!
敬茶環節感人淚下,華芳恭恭敬敬給沐家二老磕了三個響頭,一聲“爸、媽”在場所有人爲之動容。
白沁心笑中含淚輕輕靠在百里言懷裡:“真好!”
“嗯。”
白沁心餘光瞄到玉姬和風立帆,二人也是眼眶紅紅,想必此刻一定也是想到了自身。
白沁心笑說:“也該找個時間把你們的事辦了。”
李玉姬惶恐,忙道:“尊上和王后都不曾大婚,屬下怎敢逾矩?”
風立帆握着李玉姬的手,點頭附和:“待尊上和王后大婚再看,不着急。而且,我現在還不足以保護她。”
“你們呀,你們不急我看着都着急。”
百里言眉梢一挑:“爲夫卻是有些等不及了。”
白沁心乾笑一聲:“呵呵,都不着急哈,凡事講個水到渠成,快了、快了哈。”
“哎!”百里言長嘆一聲,委屈看去一眼,“是,夫人爲大,一切夫人說了算。”
李玉姬扭頭,笑倒在風立帆懷裡,尊上還有這樣妻奴的一面嗎?
婚宴有條不紊進行,百里言看了眼跟在奚家夫妻二人身後忙得團團轉的奚玥挑了挑眉:“那丫頭,好像有些不對勁。原以爲她會趁機纏着那老傢伙,今兒竟是連話都不曾和他說上一句,轉性了?”
“覺出不同了?”
“不是這麼快就放棄了吧?”說好的非卿不嫁呢?說好的要和他站在同一戰線的呢?果然只是小孩子,新鮮感過了就忘了?那也太快了吧。
“就沒瞧出別的不同?”
百里言聞言轉頭:“爲夫哪來那麼多時間看別的女人?不若多看看你了。”
“她呀——”白沁心嘆息一聲,朝百里言勾了勾手指,“我沒告訴你嗎?”
哦?還有隱情?
“說來聽聽。”
“那丫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