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反了你”,魏菊英直接上手,一巴掌甩來。
“打人了、打人了——”小鷹撲扇着翅膀在滿屋子裡亂飛大叫。
華芳擡手抓住了魏菊英的手,臉色一變,不復之前的溫言軟語,背脊挺得筆直,掃了毫無動作的白智睿夫妻一眼,隨即目光灼灼看向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老人,冷了語調:“老夫人,我敬您是個長輩以禮相待。可您如果仗着人多勢衆,一直這樣橫眉怒目、甚至動手打人,那麼不好意思,泥人尚有三分血性,縱然我一介女流也不會傻站着白白任人欺負。”
“你、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老夫人,看清楚您現在站的地,這是我家!”
“你、你……你放手!”頭一回被人這麼打臉,向來心高氣傲、要臉面的魏菊英哪裡咽得下這口氣?回頭瞪了傻站的兒子媳婦一眼,“你們都是瞎子嗎?沒看到老婆子我被人給欺負了,還不來幫忙?”
“大嫂,你看這……到底親戚一場,你看這事鬧得……媽就這直性子,咱做晚輩的體諒體諒。”劉敏芝忙上前一步,笑着勸和。
那誰來體諒她?華芳心裡譏諷一聲,她太清楚這家人的嘴臉,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壓根就不想和他們糾纏,抓住魏菊英的手只是不想白受耳光。
華芳當下就鬆了手,淡淡說了句:“不好意思,我還要做飯,想必幾位已經吃過了,我沒什麼準備也不便相留,幾位請。”
這逐客令一下,魏菊英更不樂意了,這不是明晃晃趕人嗎?就這麼灰頭土臉走了說出去不笑掉人大牙?當即雙手叉腰,擺出潑婦罵街的架勢:“行啊,攀上高枝瞧不起人了是吧?哎喲喂,兒媳婦要攆婆婆啦,天打雷劈啊。這就是你們華家的家教?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養出你這麼個不懂禮數的女兒,還說什麼書香門第?要我看典型的上樑不正下樑歪啊。”
“老夫人,您說我可以,請不要帶上我的父母。”華芳本想息事寧人不和她計較,可扯上她父母就太不識好歹了,當下冷了臉,“逝者已逝,還請您留點口德。”
“口德?聽聽聽聽,這是作爲媳婦該說的話?你爹媽教不好你,只有我這個當婆婆的來管教。”魏菊英說着一把拉開大門,對着門外大喊,“都來看看啊,媳婦欺負婆婆啦,還有沒有天理?我這老婆子怎麼這麼命苦,因爲你這女人失去了一個兒子,現在好心來看看我的孫女你這惡媳婦還口出惡言要趕我走,大家快來評評理,還我一個公道啊!”
魏菊英扯着嗓門喊冤,又是捶胸頓足、又是乾嚎,唱唸俱佳引得街坊鄰居指指點點。
“哎呀媽,您這是幹什麼?家醜不可外揚,可別讓人看笑話。”劉敏芝眼珠一轉,說是勸架,可這話無疑火上澆油,髒水全扣在了華芳頭上。
“你以爲我想讓人看笑話?我這不是委屈嗎?”魏菊英說着擠出幾滴眼淚,“咱們好心好意來,她不領情就算了,何必說那些戳心窩的話?是,你現在攀上了沐家是你本事,人往高處走我也理解,可說到底我都是你婆婆,你就算再不喜歡我這個做婆婆的,好歹顧念一下我那因你死去的兒子,終歸夫妻一場。你這樣對我,我兒子在天之靈怎麼安息?”
“媽,您別這樣,大哥都走了幾年了,別再提傷心事了,快別哭了,兒子心裡看着難受……”
看着一家三口裝模作樣演苦情戲,顛倒黑白指責自己的不是,華芳險些拍手爲這些人的演技喝彩。
瞧見魏菊英揹人身處投來的得意笑容,華芳只覺得好笑,也不說話,就靜靜站着看他們做戲。
“大傢伙都瞧見了吧?她這是心虛沒話說了,可不是我老婆子在搬弄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哎?真看不出來,這小嫂子平時挺和善,也從不和人交惡,原來背地裡竟然這麼惡毒,果然人不可貌相。”
“攀上高枝有底氣了唄,真是世風日下,老人家別生氣,爲這種媳婦生氣不值當,可別氣壞了身體。”
“是啊是啊,惡人自有天收,她越不講理你就越該好好生活,睜大眼睛看着,這種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何必給自己找氣受?”
街坊領居你一言我一語,全站在魏菊英這頭,義正言辭,彷彿當自個是那明辨是非的青天大老爺給含冤者撐了腰。
華芳終於開了口,不疾不徐:“老夫人,白先生、白夫人,是非曲直你我心知肚明,我不做辯解只是覺得沒什麼必要……”
“呵呵,沒必要還是心虛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狡辯也沒用。”
“老夫人,您急什麼?”華芳輕笑一聲,擡手指了指牆角,“心心因爲工作關係不常在家,一直不放心我一個人獨居,所以在家裝了攝像頭。本來是用來防賊的,沒想到今兒竟然用在了你們身上。從你們踏入我家開始,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全紀錄得清清楚楚,我沒和你們爭便是念着往日的情分給你們白家留點臉面。你們既然存心鬧大,我也不介意讓大夥看看,到底是誰在顛倒黑白、撒潑犯橫呢?”
“你……”這下換魏菊英做賊心虛了,三人四下看了幾眼,難道真的被拍了?那這戲不是白做了?
這時小鷹撲扇着翅膀飛到三人頭頂盤旋了一圈,大叫着:“壞人聯合起來打我媽媽,你們都是壞人!壞人壞人快滾蛋……”
“你這小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吧嗒”一坨鳥屎正中魏菊英叫囂的嘴,“嘔”一聲,噁心地魏菊英險些要吐隔夜飯。
小鷹又在三人頭頂盤旋了一圈,一邊喊“壞人”,一邊拉鳥糞,霎時三人倉惶驅趕躲避,雞飛狗跳的場面宛如一場不入流的鬧劇。
“你你你、大人不學好,還教壞了扁毛畜生,你給我等着……”
“老夫人,有這說話的功夫您還是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吧,難看。”華芳微笑着展示了自己的涵養,“您放心,我一定恭候您的大駕,您如此信誓旦旦想必一點也不會介意今天的一切公諸於衆。嗯,我一定從善如流,要不咱現在當着大夥的面一起瞅瞅?”
“喲,敢情剛是做戲給我們看呢?嘿,老人家心機挺重啊,帶着人來欺負一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你們瞧,這下是他們無話可說了,這纔是真正的心虛吧?”
“嗨,只是壞人變老了而已。”
“這都什麼事?賊喊捉賊也太不要臉了吧?”
“我說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她說你們就信了?沒看見我纔是那個被欺負的嗎……”
“行了老太婆,你怎麼還有臉在這蠱惑大夥?換我早鑽地縫了,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真是白白耽誤了大夥吃飯的時間。”
“你、你們……”
“媽,快走吧。”白智睿夫婦可是要臉的,現在一刻都待不下去,哪還有和人爭辯的心思?拉着魏菊英就走,真是丟死人了。
“你……真是氣死我了,得理不饒人是吧?你長本事了,我、我到時候找我孫女去……”
“媽,您少說兩句吧,回家。”夫妻二人真丟不起這個人,連拖帶拽夾着尾巴漸漸消失了衆人眼前。
“大妹子,不好意思誤會你了。”
“小嫂子,對不住了哈,剛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下次他們要再敢來,我們絕對不會讓他們踏入樓道半步。”
“沒事,讓大家看笑話了,飯點別耽誤了,都散了回去吃飯吧。”華芳微笑着點頭受了大家的意,進退得宜盡顯良好家教,看得一衆人等羞愧不已。
¤ тtkan¤ c ○
關了門,結束了一場鬧劇,華芳才卸下了人前堅強的僞裝,靠着門板不禁流下了兩行委屈的淚水。
“媽媽不哭,媽媽不哭,小鷹難過。”
“乖!”華芳摸着小鷹的腦袋,打起精神擦了把眼淚,對,爲母則剛,她還有女兒要照顧。那家人臨走前還在叫囂,肯定不會心死,得給心心提個醒,這麼想着馬上撥通了白沁心的電話,“心心,你奶奶他們來過了。”
白沁心聞言一愣,差點忘了那家人:“媽,你沒事吧?他們是不是又欺負你了?”
“你放心,媽可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欺負的。”爲讓女兒寬心,華芳故作輕鬆笑了,“今天他們沒討到便宜,肯定要去找你,到時候鬧起來媽怕你吃虧。你現在是公衆人物,可別壞了影響。”
“媽,白家人什麼德性我清楚得很,您別報喜不報憂。您和我說說今天的具體情況,到時候我好應對,您不也怕我吃虧嗎?”
華芳愛女心切的心思白沁心明瞭,就怕她爲了不讓自己擔心而含糊其辭,只有搬出自己華芳纔會據實相告。
華芳聽了這話想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也就沒有隱瞞,簡單將事情說了一遍,說到攝像頭的時候一笑:“放心了吧?媽也不是軟柿子。”
其實哪裡有什麼攝像頭?不過是情急之下的對策,要不是那家人自己心虛,她還真拿不出東西讓人閉嘴。
“媽,真爲你的機智點贊。好了我知道了,只要您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您也別擔心,我應付得來。”
掛了電話,白沁心眸光微寒,好個白家,得知她認了沐家乾親,竟然厚臉皮找上門來要錢?真當她們娘倆好欺負嗎?
“果子,麻煩你給我查查白家現在的家底,以及白智睿現在的資金缺口,經營狀況,事無鉅細,我都要清楚知道。”
“你倒是會使喚人。”
“我不打沒準備、沒把握的仗,你能者多勞嘛,麼麼噠。”
“哼,賣乖討巧。”
“那也得你喜歡啊。”
“算你識趣。”
“什麼呀,我最愛你了不是嗎?”白沁心嬉笑一聲撥通了妖豔賤貨的電話。
“喲,今兒可夕稀奇了,小魚兒想本尊了?我說今天怎麼一大早喜鵲叫喚不停,果然是喜事啊。”
“麻煩您個事唄。”
“什麼麻煩?就怕你貴人事多,把本尊給忙到忘腦後了。說吧,什麼事?”
“是這樣的……”白沁心直言不諱提了自己的訴求。
“我當什麼事,就這個?小事一樁,等着。”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白沁心氣定神閒看着手機裡傳來的影像勾脣而笑,要找她嗎?何必這麼麻煩,明天正好週末,該閒着的人都閒着,她最喜歡突然襲擊送人驚喜了。
人蔘果一邊查看白家資料,一邊哼哼:“這麼點破事還要找那臭不要臉的老貨?本尊揮揮手就給你解決了。”
“矮油,我不是怕你累着嗎?反正那妖豔賤貨最喜歡湊熱鬧,不是老說無聊嗎?咱就好心給他找點事做唄。”
嗯,這個理由很動聽。
第二天,忙了一早上,臨近中午,白沁心向馮潔請了個假:“馮導,我家有點急事要處理,特來向您告假半天。”
“出什麼事了?嚴重嗎?”一般白沁心是不會無故遲到早退,特意請假顯然事出緊急。
“具體情況我去了才知道,倒是耽誤了大家拍攝有些過意不去。”
“說什麼傻話?家人是這世上最寶貴的財富,也就半天功夫能耽誤什麼?你這丫頭這麼些日子以來全是一條過,咱這戲只會提早殺青。去吧,解決好了再來,咱不急。”
“謝謝導演,那我先走了。”
“嗯,路上當心,有需要給我打電話。”
“勞您費心了。”
出了片場,一眼就看到了沐梓夜剛下蘭博基尼。
“要出去?”沐梓夜手裡拎了個食盒,“爺爺特地吩咐給你燉的雞湯,媽親手熬的。”
“你還真成跑腿的了。”白沁心打趣一聲拎過食盒,“剛好,你送我一程唄。”
“去哪?”
“白家。”
沐梓夜眉梢一挑,白家?顯然不是白熙秋,她本家咯,這丫頭沒事絕不會想和那家人牽扯,發動引擎:“找你麻煩了?”
“昨兒煩了我媽,我不過未雨綢繆。”你們做初一,別怪她做十五。
“原來是殺上門去找場子啊,霸氣!果然是我沐家的兒孫,合該如此氣魄,走,哥給你撐門面去。”
區區白家,敢欺負他沐梓夜的妹妹?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這一頭在車裡一邊聊家常一邊喝雞湯吃飯,白家那頭幾家人齊聚,當看到自己小女兒一家三口上門,老兩口和白智睿夫婦面面相覷,今兒什麼日子,他們兩口子怎麼來了?
“你們今天怎麼有空?”白江宇納悶不已,小女兒外嫁後不常回家,特別是她大哥出了那事後,還和家裡鬧了一場,今天吹的什麼風?
要不是接到白沁心的電話,他們哪知道那幾人上門找華芳麻煩?話說這事辦得也忒不地道,所以夫妻倆來了。
顧輝推了推眼鏡,含笑道:“爸媽、哥哥嫂子,我們也有段日子沒來了,趁着週末回來看看你們,二老身體還好吧?”
“你們不氣我們,就什麼都好了。”魏菊英沒好氣說了聲,話說昨天一口氣還堵在心口沒處發,今兒又來了幾個自己不那麼喜歡的人,真是心塞。
顧輝乾笑一聲推了推白智靈:“杵着幹嘛?還不給爸媽請安?”
“爸、媽、二哥、二嫂。”
兒子顧盛浩是個激靈的,笑嘻嘻將手裡的水果遞了出去:“外公外婆,我想死你們了。還有二舅、舅媽、姐姐,你們想我了沒?”
“哎喲外婆的心肝哦,過來外婆看看,又長高了,多帥氣的小夥子啊,外婆看到你心情就好,快過來坐。”魏菊英心情一好,臉色也跟着好看了許多,“還沒吃飯吧?要來也不打個電話,我好讓你們嫂子準備準備,可別餓壞了我的外孫。”
“好久沒吃二舅媽的飯了,今天有口福了。”
“那都坐吧,家常便飯先隨便吃點,一會我去買菜,咱晚上好好聚聚。”
二人來到白家的時候,從門外正好聽到一家人吃飯時的歡聲笑語。
“這世道,果然還是厚臉皮的人寬心,竟然還吃得下飯!”
沐梓夜譏諷一笑,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白家雖不是獨門獨戶,可這複式樓羣的小區也算不錯,果然有了點錢就開始享受了。
“一會就食難下嚥了。”白沁心輕笑一聲,擡腳走向前去。
“二哥我就喜歡你這性子,睚眥必報好啊,人善被人欺。給人添堵的事我最喜歡了,走,添堵去。”
按響門鈴,很快有人過來開門,劉敏芝看着氣質非凡的二人不由一愣:“你們是?”
沐梓夜斜倚門棱,一手插袋,好笑看去一眼,隨即彎脣嗔了白沁心一句:“你這丫頭,巴巴着來,結果人家都不認你了。”
這話說得劉敏芝面色一僵,白沁心笑着取下墨鏡:“二哥,你以爲誰都像你這麼閒啊?我二嬸貴人事多,不記得我也是正常。嬸嬸,您不會真不認識我了吧?我是心心啊。”
劉敏芝這纔將白沁心看了個仔細,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出挑,這身段、氣質,當真不同尋常,想起自己的女兒,完全沒得比。轉念一聽這話,說得好聽,可言外之意全是數落,來者不善吶。
“原來是心心啊,你看許久未見出落得這麼漂亮,難怪我一眼沒認出來。那這位,想必就是沐二少了吧?稀客稀客,快請進。”不愧是在生意場見識過世面的劉敏芝,來言去語順着話也把白沁心數落了一番,身爲白家人,不常回來看看還好意思怪她?這是不孝。
白沁心眉梢一挑,行啊,說話有些水平,希望你一會也能這麼牙尖嘴利。施施然踏進白家大門,沐梓夜也沒把自己當外人,直接進了客廳坐在了沙發上:“鄙人不請自來,各位別怪罪,不用管我,你們自便。”
沐梓夜說着又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丫頭,進門是客,也別拘謹,坐。”
換作以往,白沁心肯定嗤鼻,你還真不客氣,現在嘛,你愛怎麼玩怎麼玩。
見衆人一副吃了蒼蠅的模樣愣在座位上,唯獨白智靈一家低頭忍笑戳着白飯,白沁心心底暗笑一聲,那幾位可別這麼快氣吐血,那多沒意思?想着揚起一抹燦笑:“爺爺奶奶、二叔二嬸、小姑、姑父,別來無恙,心心這廂有禮了。”
白沁心禮數週全,他人挑不出半點錯,自然也不好說什麼。老爺子白江宇問:“吃飯了沒?沒的話一起吃。”
“不麻煩了,二哥剛給我送了補品,我現在飽着呢,你們慢慢吃。”白沁心說着坐到了沐梓夜身旁,“哦對了,聽說昨兒奶奶和二叔二嬸去看我媽了?禮尚往來,我在這替我媽謝謝你們的關心。”
喲,什麼時候起這丫頭這麼能說會道?拐着彎罵人呢!
魏菊英本就心頭憋着悶火,聽了這話怒從心上起,一個沒忍住“啪”一聲拍了下桌子:“聽說?聽那個掃把星說我壞話了?白沁心,你是我白家的種,胳膊肘別往外拐。當着這麼多長輩的面陰陽怪氣什麼樣子?簡直不成體統。”
“奶奶,我可什麼都沒說,您這生的哪門子氣?我謝謝您關心還錯了?”白沁心委屈看去一眼,“爺爺,我哪裡陰陽怪氣了?我媽怎麼就是外人了,那可是我嫡親的親媽啊,奶奶你一口一個掃把星。我是我媽肚子裡掉下來的肉,那我是不是也成掃把星了?爺爺,您也是這麼想的嗎?”
“你你你,我說一句你回十句,你還有理了?”魏菊英一下站了起來,老臉漲得通紅,擡手指向白沁心,“你看你被你媽給教成什麼鬼樣子了,一點規矩都不懂,我是你奶奶,你就這麼和我說話?”
“哎,爸死得早,確實沒人教我白家規矩。”白沁心說着吸了吸鼻子,紅着眼眶說,“我媽只教過我誠實做人、禮貌待人、不信口開河、不顛倒是非,看人待事不用眼要用心。我也一直謹遵教導不敢造次,踏踏實實做人。奶奶,這樣錯了嗎?姑父,您是教書的,最重規矩,您說我錯了嗎?”
反言之,白家纔是沒規矩的。
被點到名的顧輝嗔看白沁心一眼,眼裡卻帶着欣慰的笑意,你這丫頭,你爺爺奶奶面前還大談什麼規矩?不知道他們纔是白家的規矩?當然這話他不會說,推了推眼鏡語重心長:“那個白丫頭啊,你奶奶直性子,藏不住話。作爲晚輩,聽着就是,還能委屈你了?”
言下之意你和一個沒見識的老太婆計較什麼?真把人氣出毛病了你有理也成了無理,那才得不償失給人說閒話。
“聽聽你姑父說的,我還能委屈你了?”魏菊英白了白沁心一眼,“今天你既然來了,正好說事,省得我去找你。”
“奶奶說的是這事嗎?”白沁心說着掏出手機起身,朝飯桌走去,來到白江宇身邊點開視頻,“爺爺,您是知道的,我媽從來不是多事的人。我怕我媽一個人在家不安全所以在家裝了攝影機,剛好和我手機相聯,有個什麼風吹草動我都看的到。這個事……爺爺您知道嗎?”
不消說,視頻內容正是昨天魏菊英帶着兒子媳婦在華芳那裡大鬧的事情經過。而這視頻,自然是冥皇給的。
三人的醜惡嘴臉清清楚楚現於衆人眼前,白江宇老臉一紅,狠狠瞪了老伴一眼,這就是你說的心中有數?這事外人知道了,可是要被戳穿脊樑骨的啊。偏偏沐家二少也來了,那些什麼個沐家怎樣沐家怎樣全讓人聽了去,臉都丟盡了。
沐梓夜只知有這麼個事,可沒想到白家人這麼無恥,明目張膽要錢不說還指着他們沐家的好處,當下輕笑一聲,真是活久見,沒臉沒皮的人比比皆是,還一個比一個能折騰。
顧輝夫妻二人看了也是一愣,白智靈頓覺臉上燒得慌,自己的媽什麼德性她最清楚不過,可臉皮厚成這樣也是天下少有,當即放下碗筷:“媽,二哥二嫂,你們怎麼能這樣?這不是欺負人嗎……”
“你給我閉嘴!”魏菊英老臉掛不住,喝了一聲,她算是看出來了,女兒女婿一家今天來是來看笑話的,“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兒?你們是來……”
“你閉嘴!”白江宇氣得吹鬍子瞪眼,還嫌不夠丟人嗎?
“老頭子,你、你兇我?明明你……”
“我什麼?瞞着我做出這種事你還要不要臉了?”白江宇漲紅了臉一口打斷老伴的話,緊接着恨鐵不成鋼指着白智睿夫妻訓道,“你媽糊塗,你們也跟着糊塗?不知道勸着點?”
“是是是,都是我們不好,不過我們也是沒辦法了……”
“你還說?這事是你們不對,還不給心心道歉?”
“我憑什麼給一個小輩道歉?”魏菊英可拉不下這臉,這事明明你默許了,現在倒好,全推她頭上?沒門!
“爺爺,奶奶說的是,我不需要長輩們的道歉。”白沁心怎麼會不知白江宇心中所想?這一家子除了小姑一家,其他都是見利忘義之輩,沒有老爺子默許,魏菊英敢私自找上門?想想也不可能,眼下只當不知。可受委屈的是她媽,她得給她媽討個公道,話鋒一轉,“不過我媽需要。”
“蹬鼻子上臉了是吧?你媽?要不是你媽那個災星,你爸能死?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敢說長輩的不是,我今天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誰敢動我妹妹!”沐梓夜看了半天戲,此刻長腿一邁將白沁心護到身後,眸光一寒,不怒自威,“白家,真是好教養!”
“老頭子,你瞧瞧,這丫頭今兒來就沒安好心,聯合外人欺負我們,有錢有勢了不起啊?還有沒有天理了?”
“有錢有勢當然了不起。”沐梓夜冷笑一聲,睥睨道,“你們不也仗着有點錢欺負她們孤兒寡母嗎?”
“沐二少,這是我們的家事……”
“老爺子說得對,可這也是我的家事。”沐梓夜絲毫不讓,一點不因對方是長輩而氣短,“知道我沐二少最喜歡做什麼事嗎?”
“做、做什麼?”魏菊英敵不過那犀利的眼神,垂眸低聲問。
“仗勢欺人!”沐梓夜說着將白沁心往身邊一摟,“和我妹妹過不去,就是和我沐家過不去,你們,聽明白了嗎?”
仗勢欺人四字一出,衆人霎時沒了言語,何爲仗勢欺人,今兒算是見了真章。
“來,我親愛的妹妹,有什麼話痛快說,有哥給你做主。”
“二哥,別把人嚇着了。”白沁心嗔笑一聲,明晃晃的笑顏讓人賞心悅目。
“這就嚇着了還學人傢什麼仗勢欺人?來,今兒讓他們瞧瞧什麼叫真正的仗勢欺人,放心大膽地幹,咱沐家可不是受氣的主。”
“哎呀二哥,咱是文明人,講求以理服人。”
“隨便你怎麼說,今兒你不好好給哥長臉,哥抓你回去讓爺爺奶奶、爸媽、姐姐姐夫好好教導。”
“老頭子看見沒?反了反了,這丫頭造反了,你還能忍?”魏菊英見自家老伴也是一臉菜色,心思又活絡起來了,指着白沁心說,“記清楚你的身份,你姓白不姓沐!身爲白家人,就該有白家人的自覺……”
白沁心輕輕揮開魏菊英的手:“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您總說白家白家,該有白家的自覺,那麼我請問您,從小到大,您對我這個白家的孫女可有一點上心?”
“吃穿用度您可有付出過半分?沒有吧!”白沁心說着自嘲一笑,“不知道的還以爲我爸是您撿來的,我是野種呢。”
“你你……”
“我媽嫁進白家可從未說過你們的不是,知道你們不喜,可是爲了不傷父子情,一直忍氣吞聲。你們看我媽不順眼,行,咱自力更生一樣活得瀟灑。可有伸手找你們要過一分錢?所有的家當都是我爸媽自己掙來的,這一點你們不否認吧?”
“嗯,這一點姑姑給你做證。”
“謝謝小姑。”白沁心感激一笑,轉而繼續說,“你們不認兒子媳婦,可我爸媽從未不孝,逢年過節哪次沒來?哪次空手?二老三病兩痛,我爸媽即使耽誤工作也將你們照顧得妥妥當當……”
“這是他們應該的。”
“呵呵,確實理當盡孝,可我爸因公殉職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盡父母的責任?這個暫且不提,白髮人送黑髮人心中不忍、見面傷懷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我想請問,作爲父母,這時候不體恤白家血脈,反而搶奪兒子因命換來的撫卹金,這——也是應該嗎?”
------題外話------
跟我一起殺上門去,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