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漓看着水兒血粼粼的手,再看地上的水兒,心頭一驚,那鞭子,居然有刀片,謝雨薇那一鞭子是朝着自己的臉打過來的,她分明就是想讓她徹底毀容!
蘇心漓看着水兒那張憤怒的小臉,擰起了眉頭,一下就心疼了起來,她知道,謝雨薇必定不會那樣輕易就妥協的,所以她讓人準備的並不是剛泡上來的滾燙茶水,就擔心她到時候發瘋亂潑燙傷了她,但是她真的沒想到,她居然還敢對她用鞭子,尤其,還在上面弄了刀片,只是刁蠻任性嗎?分明就是心腸歹毒。
其他的人,面對這完全讓人出乎意外的變故,都有些呆住了,尤其是長公主,在看到地上的鐵片時,完全就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蘇心漓沒有說話,她在等,等水兒處置謝雨薇,這樣的人,若是不給她點教訓,根本就無法平息她心頭的怒火,她讓水兒受了傷,自然就該付出代價。
謝雨薇一臉的震驚,隨後便是因爲目的沒達成產生的滔天怒火,還有濃濃的不甘和恨意,她惱火的盯着水兒,她看到她滴血的手時,那張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爲殘忍和血腥,讓她那張本就刻薄的臉顯的越發的猙獰,一個卑賤的下人,居然也敢多管閒事,壞她的好事,活該!只是傷在受傷,謝雨薇覺得太便宜水兒了,那刀片,就算不能劃在蘇心漓的臉上,至少也該從她的臉上劃過,最好刺進她的眼睛,把她的眼珠子給弄瞎了,讓她一鼻子什麼都看不見。
謝雨薇這樣惡毒的想着,那瘋狂的執念在瞬間浮上了腦海,沒錯,要讓蘇心漓變成瞎子醜八怪,那樣的話,蘭哥哥就不會喜歡她了,還有太子哥哥他們,今後肯定也不會再幫着她了,到那時候,她想讓她生她就生,她要她死,她也休想活,她要她頂着那醜不拉幾的模樣,當着今日那些賤民的面,和狗一樣舔她的鞋面,然後低聲下氣的承認錯誤,只要毀了蘇心漓,她想要的,就不再是幻想,通通都可以變成現實,想到這些,謝雨薇覺得自己的血液在瞬間變的沸騰起來,興奮不已,她用力的拽了拽鞭子,準備繼續,再接再厲,而此時,程子風程子謙幾個人已經衝到了蘇心漓的身前,但是這些,處於興奮狂熱狀態的謝雨薇根本就看不到。謝雨薇以爲,水兒的手已經被鋒利的鐵片給割傷了,還流了那麼多血,肯定是很疼的,只要她稍稍一用力,水兒就會鬆開鞭子,哪想到,謝雨薇試了好幾次,根本就不能將那鞭子從水兒的手中搶回來,到最後都用上吃奶的力氣了,但還是沒能成功。
“蘇心漓!”
長公主眼神慌亂,充滿了恐懼,重重的叫了一聲,焦灼的看向蘇心漓,被仇恨迷亂了眼睛的謝雨薇是睜眼瞎,她卻不是,謝雨薇身邊的那丫鬟,分明就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雨兒和她對手過招,肯定是會吃虧的。
對於長公主的叫喚,蘇心漓置若罔聞,與此同時,水兒卻很快有了動作和反應,她重重的冷哼了一聲,看向謝雨薇的眼神,冰冷如鐵,滿是輕蔑,她眉眼如常,除了因爲失血過多,紅撲撲的臉蛋稍微有些蒼白外,就連眉頭都沒擰一下,就好像,那鐵片扎進的不是她的手裡,流血的不是她,而她也根本不會疼,她沾滿了鮮血的手似乎只是輕輕一拽,謝雨薇朝着她的方向蹌踉了幾步,以狗吃屎之姿摔倒在地,手上的鞭子也脫了手,她咒罵了一聲,罵罵咧咧的站了起來,迎頭就是一鞭。
“敢害小姐,找死!”
水兒心底的怒火熊熊燃燒,一雙眼睛猩紅,完全失了理智,恨不得將謝雨薇給殺了,不過她並沒有忘記蘇心漓之前的交代,不能將人給弄死,水兒就算憤怒,也還記得,自己絕對不能給小姐惹麻煩的叮囑。
水兒這一鞭,精準的抽在了謝雨薇領口的位置,殘留在鞭子表層的鋒利碎片因爲重力的慣性,抽在謝雨薇身上的時候,不但讓謝雨薇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疼痛,同時還輕易的將她外衣的扣子給劃開了,謝雨薇痛的驚呼出聲,那尖叫聲尖銳的就像是捱了一刀的豬,慘烈的很,她上躥下跳,身上的外衣在瞬間敞開。
蘇心漓滿意的看着這一幕,覺得水兒做的是太對了,對付這種人,就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不是喜歡用鞭子抽人嗎?那就應該讓她嚐嚐鞭子抽在身上的滋味。
流雲目瞪口呆,她從來都不知道,整日裡就只知道吃的水兒居然還會功夫,看着她那瀟灑的一鞭,心裡簡直崇拜,恨不得拍手叫好。
“住手,給我住手!”
長公主氣急敗壞,歇斯底里的,“蘇心漓,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讓你的丫鬟停手!”
長公主尖叫着,氣的臉都紅了,而這種紅,又泛着青,總之,那張臉,難看到了極致,雨兒在外的名聲本就很不好了,她看中的幾個人品不錯的公子,着人去他們家探了好幾次口風,沒有一個是願意的,今日的事情要再傳出去,就算雨兒是她唯一的女兒,金枝玉葉,身份尊貴,恐怕也很難找個好人家。
“給我抽,給我用力抽,絕對不要輕易放過那個惡毒的心腸的女人!”
長公主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呢,程子風就又蹦又跳的,叫出了聲,那渾厚的聲音,比起長公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長公主要是質問的話,蘇心漓絕對可以說自己沒聽到,在場的好些人都是可以作證的。
相府的丫鬟抽打郡主,而且還是當着公主還有諸位殿下的面行兇,他的那個孽女居然還縱着,蘇博然根本就不敢看長公主,單聽到她那聲音,他那腿肚子就完全不受控制的打抖,哆嗦的厲害,他滿腦子想着的就只有三個字——完蛋了。
這下完蛋了!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兒,一點忙不肯幫就算了,居然還害他,她這不是害他是什麼?她不是他的女兒,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兒,她分明就是個討債鬼,來問他索命的。
“我以相爺的身份命令你給我住手!”
蘇博然向前走了幾步,極力控制住自己的雙腿,不至於發軟的癱倒在地,蘇博然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完全就是自己給自己找沒臉,因爲根本就沒人搭理她,伴隨着蘇博然仗着相爺身份的命令是水兒抽向謝雨薇的第二鞭,捱了這一鞭後的謝雨薇除了叫的更加慘烈,跳的更加瘋狂外,外衣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現在已經是四月了,天氣暖和了許多,尤其是陽光明媚的大晴天,大家就只穿一件外衣和裡衣,謝雨薇的外衣一落在了地上,很快就露出了裡面紫紅色的裡衣,蘇心漓看着那豔俗的顏色,抿着的嘴脣,有了笑意,這郡主的品味,還真是獨特,平日裡喜歡穿紅戴綠就算了,可裡衣居然也是這樣的顏色。
“蘇心漓!”
被太子殿下無視也就算了,畢竟人家位高權重,他得罪不起,可現在,居然連相府的一個小丫鬟也不將他放在眼裡,是可忍孰不可忍。
蘇妙雪看着已經動了火氣的蘇博然,再看被水兒的鞭子追着到處跑的謝雨薇,心中大爲暢快,還有等待看好戲的幸災樂禍,對謝雨薇,她是一丁點都不同情,甚至還覺得她活該,要不是她的話,大家怎麼會知道百花宴上設計蘇心漓的事情,是她指使教唆的,害她被公主府視爲眼中釘,那些皇子們想必也因此對她心存意見,蘇妙雪並不覺得自己處處針對陷害蘇心漓有什麼錯,誰讓她攔着自己的路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她不過只是清除自己前行道路上的絆腳石而已,何錯之有?只是這樣的事情被外人知道了,那就不是件好事了。
蘇心漓這次是將長公主徹底給得罪了,而且她居然縱容自己的人在太子殿下還有其他皇子跟前行兇,蘇妙雪也不知道是說她大膽還是無知了,不過這對她來說,卻是天大的好事,她就等着長公主給蘇博然施壓呢,想必經過今日的事情,那些皇子們應該可以認清蘇心漓的真面目了,她就是個目中無人,霸道兇悍的女人,這樣潑辣的女人,誰會喜歡?要沒這些人給她撐腰,向父親求情,看她還如何得瑟?
蘇妙雪如此想,面露得意,蘇汐月蘇淺月蘇沐靈她們也是一肚子的火,等着蘇心漓倒大黴呢,一臉的興味,這場熱鬧,她們沒錯過,等會,肯定會更加熱鬧。
眼見自己的女兒被抽了好幾鞭,而且那鞭子上還有刀片,謝雨薇失聲尖叫,長公主覺得,那鞭子無異抽在了自己的心上,把她的心,都打碎了,鮮血淋漓的。
她的女兒,她可憐的女兒,她不管不顧的就要衝過去,恨不得那鞭子抽在自己身上纔好,蘇心漓所有的怨恨,所有的過錯,讓她來承擔,所有的一切,都讓她來承擔,長公主還沒衝過去呢,就被身旁站着的駙馬攔住了,“你做什麼?你過去做什麼?”
這會,杜桓澤對謝雨薇這個女兒,是徹徹底底的寒心了,一絲一毫的希望都不抱了,死了就死了算了,死了纔好,死了乾淨,她要死了,他和公主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矛盾和分歧,公主府也就安寧太平了,杜桓澤心中是這樣想的,不過他知道,長公主心中卻是捨不得的,但是同時,他又很堅信另外一點,蘇心漓是個做事很有分寸的人,她那般聰慧玲瓏的人,肯定是不會弄死謝雨薇的,不過就是趁機教訓她一下而已。
這樣也好,這個孩子,長公主捨不得教,他沒能力教,那就讓別人來教育好了,從小到大,她一次打也沒捱過,更不要說被人用鞭子這樣用力的抽在身上了,正是因爲這樣,她纔會喜歡用鞭子抽人,只有嚐了這滋味,她今後才知道收斂,雖然駙馬覺得打人就打人,不應該將謝雨薇的衣服給打了,但是他們有什麼立場去阻止呢?這所有的一切,說來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他一哭叮囑的話,她根本一句也沒放在心上,她隨身帶着的鞭子,絕對不是巧合,她之前的妥協,就是爲了向蘇心漓報復,他前世到底造了什麼孽,居然生了一個這樣的女兒。
水兒彷彿只是輕輕的揚了揚手中的鞭子,那鞭子如靈蛇一般,在半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抽在了謝雨薇的左手手臂,也不知水兒是如何用的力,謝雨薇的身子突然騰空,飛了起來,在半空中轉了兩圈,在側身朝着左邊摔下去的時候,還沒落地呢,紫紅色的裡衣突然滑落,落在了腰上,露出了裡面穿着的紅色肚兜還有大片的肌膚,那雪白的肌膚,因爲那三道清晰的鞭痕,還有肚子上的一點點小贅肉,看起來並沒有絲毫美感,不過水兒下手也神了,謝雨薇的身上雖然有鞭痕,但是卻沒有血流出來。
從頭至尾,所有人的注意力幾乎都在水兒謝雨薇還有蘇心漓的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到當謝雨薇將茶水潑向蘇心漓的時候,蘭翊舒取了自己飲茶用的茶杯,握在掌心,似乎只是輕輕一捏,那杯子就碎成了好幾片,在謝雨薇側身向地面倒去的時候,蘭翊舒以顏宸璽做掩護,將手上的碎片,全部都朝着謝雨薇倒地的方向並且找準位置射了過去,謝雨薇的身子才一落地,她原本已經嘶啞的聲音發出了比方纔任何時刻都還要悲痛慘烈的尖叫聲,在身體往下倒的時候,她的頭也和地面親密接觸,額頭剛好撞上了蘭翊舒射出去的一塊茶杯碎片,幾乎在瞬間,鮮血染紅了她的整張臉。
蘭翊舒看着謝雨薇被鮮血染紅了臉,脣瓣有了一絲笑意,他的動作極快,除非是功夫極好,注意力又在這邊的,不然的話,輕易的根本就發現不了,那些人當中,就只有資質很高,同樣自小習武的顧南衣看到了,在看到謝雨薇滿臉的血跡和地上的碎片時,猛地順着碎片來源的方向看去,並不意外的發現了站在顏宸璽身後的蘭翊舒。
顧南衣看向蘭翊舒,片刻後,轉過身去,就好像方纔什麼都沒發生過,他看了眼謝雨薇的額頭,她這傷口,怕是用盡世間的良藥,也好不了了。
顏宸璽看着謝雨薇那樣,沒有一點同情,扭過頭,對着蘭翊舒笑了笑,然後悄悄豎起了大拇指,果然是蘭大哥,那尺寸,可是一分不差啊,就謝雨薇那人,她的臉毀不毀根本就沒太大的差別,不過她的心思居然這樣歹毒,那碎片,就差劃破她的額頭,插進她的眼睛,那也是她自找的,活該,不值得同情,尤其,她居然蠢笨的當着蘭大哥的面向蘇心漓行兇,簡直就是自尋死路,還口口聲聲說喜歡蘭大哥,一心想嫁給他,到底是怎樣眼瞎心瞎的男人會願意娶這樣的心思歹毒的女人,反正,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他情願孤獨終老,也不會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
長公主想也不想,用力的將駙馬推開,搶身跑了過去,查看了一下謝雨薇的傷勢,左邊的肋骨斷了幾根,是被內力震碎的,就連內臟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長公主看了眼地上的碎片,拿出帕子替謝雨薇擦了擦額頭,看着那碗口長的血盤大口,眼淚瞬間噼裡啪啦的往下掉,悲傷心痛,差點沒在謝雨薇之前暈過去。
謝雨薇現在渾身都在疼,因爲那些碎片不單單扎進了她的額頭,還有其他碎片扎進了她的身體,撕心裂肺的疼痛,謝雨薇一直都在嗷嗷的叫着,恨不得死過去纔好,不過衆人也不得不感嘆,謝雨薇如小強一般的生命力,都這樣了,沒死就算了,居然沒暈過去,戰鬥力也持久性也太強了吧,太經打了,這哪裡像嬌生慣養的郡主,分明就是個糙命。
謝雨薇倒是想暈過去,不過那茶杯的碎片紮在身上實在是太疼了,那種尖銳而又清晰的疼痛折磨的她死去活來的,讓她清醒着。
“母親,母親,我的臉——”
謝雨薇瞪大着眼睛,慌亂而又驚恐,不過因爲額頭流的血太多,把她的眼睛都給糊住了,所以根本什麼都沒看清,她想擡手,查看一下自己的傷勢有多重,但是她的手似乎是脫臼了,一動就鑽心的疼。
長公主泣不成聲,說不出話來,她的雨兒,今後可怎麼辦啊?
“啊,好大的口子,這可怎麼好?你們都是死的嗎?是想看着郡主毀容變成醜八怪嗎?還不快去通知御醫!”
那些可是茶杯的碎片,鋒利的很,謝雨薇又是重重摔下去的,那身形,那體重,那重力,那碎片是直接扎進去的,有寸長的口子,能不毀嗎?
顏宸璽不說還好,這話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刺激啊,謝雨薇在長公主的懷中鬼哭狼嚎的,就好像瘋了似的。
“我不要毀容,我不要變成醜八怪!”
蘇心漓看着謝雨薇掛在身上那搖搖欲墜的肚兜,見她還在發瘋,她承認,自己幸災樂禍了,想毀她的容沒成功,卻成功毀了自己那張不咋地的臉,這就是報應。
“來人,取我的衣裳來!”
蘇心漓的聲音很大,十分適時的提醒着大家謝雨薇不潔的事實,在場的,除了身份尊貴的皇子和幾位清雅的公子,當然了,還有蘇博然和相府的下人,這麼多的人,毀了容的謝雨薇就只有一個,該怎麼分呢?思及此,蘇心漓差點沒笑出聲來了,其實,蘇博然是個不錯的選擇啊,畢竟是丞相嘛,也算位高權重,長的也是人模狗樣的,尤其是這樣一打扮,還是很招桃花的,而且,相府夫人的位置,到現在都還空着呢,當然,最重要的是,將這兩個極品湊在一起,相府必定會更加熱鬧,蘇博然,方姨娘,謝雨薇,相恨相殺,多麼美麗的畫面。
蘇心漓的話音剛落,流雲轉身就進了屋,取了蘇心漓的一件外衣,遞到了駙馬手上,這個時候,聰明的人,都不會衝到那母女跟前充當炮灰的,至於蘭翊舒那些人,他們一個個看天看地,就是不往謝雨薇那方向看,誰要娶她就誰看,但凡是稍微有點身份的,誰願意這樣的女人,葬送一生啊。
杜桓澤隨手將衣服披在謝雨薇的身上,面無表情,不過看的出來,他的情緒極爲的低落,換做是誰,有這樣的一個女兒,誰能開心的起來?杜桓澤恨不得親手把她給掐死了,要說他有什麼遺憾,那就是水兒爲什麼不直接把她給抽死,最好是那一跤給自己摔死了,他是一定不會怪罪任何人的,這樣死不死,活不活的,今後還得給他們惹事,還會拖累公主。
長公主雖然心裡痛恨蘇心漓痛恨的要命,但是現在,她也不會拒絕這樣的好意,她方纔太過悲痛了,沒特別注意這個問題,除了毀容,她意識到謝雨薇的而名聲也徹底的毀了,她還怎麼見人啊,長公主心裡七上八下的,亂的很,對蘇心漓還有她身邊的那個丫鬟都恨得要命,但是現在,謝雨薇大喊大叫的,她一心想着的就只有讓她的情緒穩定平靜下來。
“不會的,母親會給你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一定會好的!”
“那麼深的口子,就算用再好的藥,恐怕也會留疤啊。”
程子風嘖嘖了幾聲,繼續補刀,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架勢,幸災樂禍的,就差沒說活該的,當然,他心裡已經不知道說多少遍了。
“程子風,你給我住口!”
長公主覺得,所有的人都向着蘇心漓,所有的人都在不給她的面子,與她的雨兒作對。
在知道自己的臉受傷的時候,謝雨薇心裡一開始是恐懼害怕,而現在,她已經絕望了,因爲她能感覺得到,那碎片扎進了她的額頭,而且還有很長的一條,肯定會留疤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蘇心漓給害的,她變成這樣子,蘇心漓憑什麼好好的,她居然敢縱容丫鬟用鞭子抽打自己,是她把她給毀了,她要她死,死無葬身之地。
謝雨薇一個勁的哭,“母親,大家都欺負我,大家都不喜歡我,就連您也不要我了,我現在又變成這個樣子,我覺得——我覺得生不如死,您也不要管我了,就當沒我這個女兒好了!”
謝雨薇這個樣子,只會讓大家更討厭,杜桓澤一聽她這話,就知道,她心思又活絡起來了,但是現在,他卻不想管,也明白,自己管不了,他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在長公主的身旁或者不遠處站着,而是默默的退到了一旁,但是長公主卻不會,有道是母子連心,她從小就對謝雨薇呵護備至,重話都捨不得說幾句,就算是之前謝雨薇殺了人,她也只是嚇唬嚇唬她而已,然後動用自己手中的權利,將事情擺平,正因爲如此,謝雨薇才如此好強,就算做錯了事情,也不會認爲自己錯了,更不要說認錯了,每一次,她都是神采飛揚趾高氣昂的,長公主總覺得,那時候的謝雨薇,最像自己。
在遇上蘇心漓之前,謝雨薇的人生,因爲長公主的庇護,都是一帆風順的,她何曾這樣軟弱卑微過?除了第一次殺了人,謝雨薇覺得害怕,今後的每一次,就算自己做了這樣的事情,就算錯的離譜,她卻還是理直氣壯的認定自己沒錯。
長公主恨蘇心漓恨的要命,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上次百花宴是這樣,這次也是,她對雨兒的瞭解似乎比他這個做母親的還甚,所以她讓那看起來無害的小丫鬟一直守在身邊,她就是等着雨兒出手,然後狠狠的羞辱她,讓她的女兒,再次當衆難堪,長公主只覺得蘇心漓的心腸實在是太歹毒了,她也不去想想,是她的女兒一開始存着害人的心思,這所有的一切,分明就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自己的女兒變成這樣子,這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拿着刀片,一下下凌遲着她的心,長公主後悔了,她甚至對駙馬心生怨恨,如果不是因爲他,她怎麼狠得下那個心腸,讓謝雨薇低聲下氣的給蘇心漓道歉,如果她今日沒來相府,那麼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雨兒都被蘇心漓害成這樣子了,他身爲父親,居然只是在一旁看着,一句話也不說。
“母親給你做主,母親一定會給你做主的!”
長公主將謝雨薇摟在懷中,蘇心漓看着這一幕,揉了揉額頭,謝雨薇都傷了這樣重了,怎麼還能興風作浪呢?她應該直接暈過去啊,她要暈過去的話,長公主肯定就抱着她火急火燎的回公主府了,應該不會有這麼多事,由此可見,謝雨薇這人天生就是惹禍精,在給她添亂的事情上,她還真是生生不息,精力旺盛啊。
“來人啊,把蘇心漓和她那個膽大包天膽敢傷害郡主的丫鬟拿下!”爲了以防萬一,長公主帶了幾十個御林軍。
如果沒有蘇心漓,沒有她的屢次陷害,大家雖然不喜雨兒,但也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厭惡她,如果不是因爲她,如果不是因爲有她,她的雨兒,看起來不會那樣糟糕的,此刻,在長公主的眼裡,蘇心漓的優秀,完全就成了錯,而且是無法原諒的錯誤,因爲謝雨薇受傷,她的腦海也有了一種很瘋狂的想法,如果沒有蘇心漓,她的雨兒就可以和以前一樣,所以她也想將蘇心漓給毀了。
並非長公主不分是非,而是這次謝雨薇受了這樣重的傷,現在又哭又鬧的,已經讓她徹底沒了理智,她向來護短,對這個女兒已經寵溺慣了,就算是做錯了事情,她也是關起們來教訓幾句,在人前的話,都是一心維護謝雨薇的,別人一要說她幾句,長公主的臉就會沉下來,這要是身份低的,沒什麼本事的,她立馬就會翻臉,就算是駙馬也不例外,這次,她已經很給定國公府的人面子了,所以纔會對蘇心漓處處忍讓,她投之以桃她卻沒有報之以李,反而得寸進尺。
謝雨薇聞言,雖然還在哭,但哭聲比起方纔,明顯沒那麼歇斯底里了。
駙馬垂頭,不住的嘆氣,正是因爲長公主的這種做法,久而久之,才養成了謝雨薇飛揚跋扈的個性,因爲她知道,長公主一定會幫着她,就算殺了人,也絕對不會有什麼事情,而且還會幫着她說是別人的不是呢,她有恃無恐,在作亂的時候,怎麼會有所顧忌呢?
謝雨薇心裡得意的很,覺得臉上的傷口都不是那麼疼了,臉被毀了,她當然傷心,而且難過的要命,但她是郡主,身份尊貴的郡主,還愁找不到郡馬呢?要是長公主將蘇心漓捉起來的話,她一定要將自己今日受的屈辱和折磨十倍百倍的償還在她身上,謝雨薇心裡清楚,長公主很愛她,她根本就不可能沒有她,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可能殺自己的,她不死,蘇心漓死了,不論她受到什麼懲罰,她就是贏家。
她要殺了蘇心漓,還要嫁給蘭哥哥。
之前,謝雨薇只是單純的想要得到蘭翊舒,但是現在,因爲經受了這重重的磨難,她更加堅定了這樣的想法,她的臉已經毀了,她萬分肯定,自己不可能再找到比蘭翊舒更好的男人,她謝雨薇可是郡主,她的男人,必須是最好的。
“你們誰敢!”
蘇心漓完全不懼,站在程子風程昱凡幾個人中間,然後朝着長公主的方向走了幾步,施了一禮,聲音清冷舒朗,緩緩道,“長公主,就算臣女被認定有罪,那也是要過堂審的,沒有人可以不經任何採證就來定臣女的罪,不過郡主身份尊貴,若是讓順天府大人來審的話,想必會讓她爲難,若是公主覺得太子殿下不夠格的話,那就進宮面聖,一切任憑聖上做主!”
原本,是謝雨薇來向她請罪,結果,她卻用水潑自己,還在鞭子上弄了刀片,想毀她的容,是她自己心腸歹毒,她算是看透了,長公主爲了女兒就是個是非不分的角,那就鬧到皇上跟前去,錯的又不是她,想做壞事的又不是她,憑什麼捉她,公主又怎麼樣?公主就可以私設公堂了嗎?
駙馬看了看蘇心漓,又看了看公主和郡主,一個衣裳整齊,氣度從容,而另外兩個,謝雨薇是狼狽不堪,不堪入眼了,長公主則是氣的跳腳,一副彷彿天都塌陷下來的樣子,誰贏誰輸,一目瞭然,杜桓澤看向蘇心漓,總覺得,她的身上,有長公主曾經的影子,那樣的氣度,他已經很久,沒在長公主的身上看到過了。
“蘇心漓,你縱容丫鬟行兇,意圖刺殺我,這還不是充分的理由嗎?你別忘記了,我可是郡主,皇上欽封的懷安郡主,你該當何罪?”
謝雨薇見蘇心漓不乖乖束手就擒,還意圖狡辯,頓時火冒三丈,她的一張嘴巴可厲害的很,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輕易讓她逃了。
“我看是郡主仗着自己的身份,想故伎重演,意圖謀殺朝廷大臣的女兒吧,什麼刺殺,兇器是什麼?那根鞭子嗎?那分明就是長公主想要謀害我的罪證!我要告御狀,希望到時候大家爲臣女作證,在皇上跟前,還臣女一個清白公道!”
長公主看着蘇心漓正氣凜然的樣子,氣的牙齒都在打顫,渾身都在發抖。
告御狀?今日的事情,雖然長公主偏袒謝雨薇,但如真鬧到皇上跟前,她卻是不願意的,因爲她可以指控蘇心漓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沒有切實的證據,但是蘇心漓卻不一樣,她對雨兒的控告卻是人證物證俱在,她毫不懷疑,今日的那些人,都會站在蘇心漓那一邊,在皇上跟前替她說話,到時候,就算皇上有心包庇,估計也是不行的,畢竟替蘇心漓撐腰的不是她那個沒用的牆頭草父親,而且背景雄厚,而且遇事態度強硬的定國公府,尤其,皇上要知道今天事情的始末,很有可能會對雨兒心生反感,而且絕對不會懲罰蘇心漓,那她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沒錯,告御狀,長公主就了不起,郡主就可以爲所欲爲嗎?這種人,簡直是給皇室抹黑!”
上輩子,程子風絕對和謝雨薇有仇,反正可以對她落井下石的事情,他完全是不遺餘力,以前就討厭,現在她處處針對漓兒,他就更加厭惡透了這個人了,簡直就是憎惡了!
“蘇心漓,你將我女兒害成這樣子,還有臉說這些,我可以不與你計較,但是你不許向我的雨兒道歉,還有你的丫鬟,也必須交給我處理!”
長公主用蘇心漓給的衣裳緊緊的包裹着謝雨薇,看向蘇心漓命令道。
蘇心漓走到顏睿晟顏玉勳跟前,施了禮,擡頭,盈盈的雙眸看向他們問道,“殿下,臣女可有做錯?”
“你不過是自保,何錯之有?”顏睿晟悠悠的道了聲,瞥了眼地上躺着的謝雨薇,目露嫌棄,“皇室的顏面,都被你丟盡了。”
顏睿晟這話,分明就是指責長公主教女無方,長公主又羞又氣,臉都在發燒,但是卻無可奈何,這太子殿下,爲人怪異的很,別的皇子,是千方百計的巴結有權有勢的人鞏固自己的地位,但是顏睿晟呢,他幾乎將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得罪了個遍,就連她的面子都不給,長公主就奇怪了,爲什麼這樣油鹽不進的一個人對蘇心漓那麼好,難道蘇心漓是他命定的女人?
“我既沒錯,爲何要道歉?依着公主的意思,就因爲謝雨薇是你女兒,是郡主,我就應該由着她將茶水潑在身上,她用帶着鋒利鐵片的鞭子抽我的時候,我應該站在原地,任她毀了我的臉不成?或者還賠上我的一對眼睛?至於水兒,她只是忠心護主,奴才保護主子,那是天經地義,對於傷害主子的人,通常都是殺無赦的,她因爲看在長公主的面子,還對郡主手下留情了,公主未免也太不感恩了吧!”
蘇心漓冷哼了一聲,她和長公主,因爲謝雨薇,兩人已經是勢不兩立的,反正不管怎麼說,長公主對她的態度也不可能好轉,既然這樣的話,蘇心漓自然不可能委屈自己的,水兒爲她才受了傷,蘇心漓心裡本就愧疚,又怎麼可能讓長公主將她帶走,以謝雨薇的惡毒心腸,還能有水兒的活路嗎?
錯,她不會認,水兒,她們也休想帶走,今日謝雨薇這傷,她就要她吃啞巴虧,白白受了。
她們就在這裡和她糾纏吧,拖的時間越久,別的不說,謝雨薇臉上的傷口肯定是會加重,蘇心漓肯定不會提醒,反正她的好心只會被她們當成驢肝肺,而且就謝雨薇,還真沒資格讓她開那個口。
“蘇心漓,你不要太過分了!”
長公主也知道,是自己的女兒做錯了,但是謝雨薇被害成這個樣子,她怎麼能不爲她討回公道?
“公主何必急着私設公堂,我不是說了嗎?若是公主您不相信太子殿下和其他皇子,那我們就進宮面聖,皇上聖明,必然會還郡主一個公道的!”
蘇心漓只給長公主兩個選擇,一是進宮面聖,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皇上知道,讓他裁斷,另外的話,就是長公主吃啞巴虧,謝雨薇的打白捱了,臉也白毀了,不過就算這事情鬧到皇上跟前,長公主她們還是得吃下這啞巴虧,當然,水兒或許會受點皮肉之苦,但是隻要有她還有外祖母他們力保,是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給我把她們捉起來!”
蘇心漓伶牙俐齒,長公主根本就說不過她,面聖,不可能,就這樣罷休,休想,所以她只有來強的了,她就不相信,到時候皇上會要了她的命。
正當那些御林軍猶豫不決的時候,在蘇心漓跟前站着的程昱凡用嘴巴吹了口哨,那聲音,一聽就是專門練過的,悠揚而又尖銳,穿透漓心院的高牆,傳了出去,長公主見勢不妙,再次下了命令,她的人只和程昱凡程子風還有水兒他們過了幾招,還沒碰到蘇心漓了,門外忽然響起了整齊有序的腳步聲,還有厚重的盔甲生,沒一會,就有一支五六十人的小部隊衝進了院子,領頭的是程鵬的部下徐樊,他身後的一個個士兵身材壯碩,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肅殺之氣,這些都是從戰場的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根本就不是那些御林軍能比的,不等程昱凡吩咐,他們就將長公主的那些人圍住捉起來了。
“你們大膽!”
長公主指着那羣人,氣的面紅耳赤,“皇上養你們是讓你們保家衛國的,不是讓你們因爲某個人以權謀私的,你們是要謀反嗎?”
蘇心漓淡淡一笑,指了指那些被徐樊控制住的人,冷沉着臉道,“大膽,皇上讓你們跟着公主是保衛公主府的安寧的,而不是讓你們縱着郡主爲非作歹的,傷害朝廷命官的子女,你們是要讓滿朝文武寒心嗎?我們你們分明是包藏禍心,意圖危害社稷安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帽子,長公主會扣,她就不會了嗎?
長公主聽着這句話,氣的咳嗽了幾聲,差點沒吐出血來。
“顧大哥,你幫我看看水兒手上的傷口怎麼樣了,流雲,你帶他們進去!”
謝雨薇恨死自己了,那一鞭子,肯定沒手下留情,水兒是用手去握鞭子的,肯定傷的不輕,方纔,她與長公主對峙,水兒肯定是不會放心她一個人進去包紮傷口的,現在,外公那邊來了這麼多人,將長公主的人制住了,她也就不需要擔心了。
蘇心漓這樣一說,長公主纔想到的女兒臉上的傷,因爲謝雨薇的情緒太過激動,那傷口已經徹底裂開了,都能看到裡面的骨頭了,長公主覺得自己的心都糾成了一團,“先給我的雨兒看!”
“郡主身份尊貴,自然是要御醫醫治的,草民學醫不精,擔當不起這樣的重責大任!”
顧南衣說完,跟着流雲進了偏方,給謝雨薇看?就算是心善的顧南衣,這會也只想在她的傷口撒鹽,不過那樣的事情,他是斷然做不出來的,所以他只不插手就好了。
“漓兒,你這是做什麼?”
蘇博然站在門口,他已經風中凌亂了,死定了死定了,長公主一定恨死他了,郡主都變成這樣子了,不過就是道個歉而已,低個頭就有那麼難嗎?蘇博然覺得蘇心漓是死腦筋,至於那丫頭,就算長公主不說,漓兒也該將她交出去向長公主請罪纔對,居然還護着她,不過就是區區一個丫鬟而已,因爲這個得罪長公主,蘇博然恨不得將蘇心漓的腦袋剖開,看看她腦子裡面裝的是什麼。
蘇心漓給程子風使了個眼色,程子風會意,和程子謙兩人將蘇博然纏住,根本就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蘇心漓橫了蘇博然一眼,他除了說讓她向長公主道歉然後將水兒交出去的事情還會說什麼,那樣的話,他說還不如不說呢。
“我們回府!”
駙馬終究是不忍心,不忍心長公主吃虧難堪,還是沒忍住開了口,蘇心漓她太聰慧了,護着她的人又多,長公主又怎麼會是她的對手?這次的事情,是雨兒有錯在先,能讓誰主持公道,尤其,她的心思歹毒,那樣的事情,怎麼開口說給別人聽?
駙馬見長公主不情願,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心裡頭氣惱的很,更有種說不出的惋惜,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公主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雨兒她也是你的女兒,她變成這樣子,你就一點也不心疼嗎?”
長公主見駙馬一句話也不替謝雨薇說,居然還讓她們回去,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將怒火發泄到她身上。
“心疼她做什麼?那是她自己作,要不是她自己心思歹毒,什麼事情都不會有,這樣只會爲非作歹拖累我們的女兒,有還不如沒有呢!你不回去,難道要一直呆在這裡嗎?呆在這裡就有用了嗎?”他們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裡繼續呆着。
“你又準備找誰替她討回公道?誰會爲她主持公道?這次,就算你是公主,也庇護不了她了,你還這樣護着她,又準備讓她下次再去招惹誰?”
杜桓澤有種快要被逼瘋的感覺,這要平時還好,長公主如果冷靜理智的話,還能明白他的擔憂,但是現在,他滿心的憂慮,誰也不體諒,杜桓澤氣急敗壞的,現在,他已經顧不了長公主的面子了。
謝雨薇一見長公主那樣,想到這段時日,公主府都是駙馬當家,唯恐長公主府服軟,就這樣回去了,那她可什麼都沒得到了,那可不行!
毀了蘇心漓,嫁給蘭翊舒,這就是謝雨薇人生最大的目標,蘇心漓有那些人保護,這次她暫時是不能如願了,不過只要她沒死,今後有的是機會,明的不行,就來暗的,至於蘭翊舒,她一定要嫁,只有嫁給他,她的人生纔是圓滿的,她握住長公主的胳膊,激動的看向蘭翊舒,“蘭哥哥,我的身子已經被你看光了,你要對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