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老同學一個忙是小事,讓老章擺了一道也是小事,甚至說服婉婉去美國讀預科也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把這些小事串起來。
託尼在香港與王鐵聊了一下午後立即來了京城,將王鐵不便與老同學聊的事告訴老闆,可把李家明嚇了一跳。本以爲這是小事的李家明萬沒想到,王鐵的手筆遠比他想象的大,更沒想到一個的新業務類型擺在了國民銀行面前。
與那些國有銀行、披着私營銀行外衣的半國有銀行不同,李家明他們搞的國民銀行是完全私營的,而且他本人在商界的信譽很好、聲望很高。象王鐵他們這樣的人,少有可以完全信任的朋友,即使對李家明也不完全信任,但他們相信李家明的銀行能幫他們安全轉移資產。
原因倒很簡單,因爲漢華的現金流很嚇人,現在漢華每個月能賣出去近六百萬臺iphone,單這一項的現金流就高達三十億美元。再加上專利費之類的,除了李家明和漢華的高層知道具體數字外,外界都只能去估計推測。
如此大的現金流,且不論給國家創造了多少稅收,單如此鉅額的現金流裡能夠很方便雜帶私貨,通過漢華自己的離岸公司完全可以把王鐵他們的錢洗乾淨,而免去那些專業洗錢機構的盤剝。
盯着書櫃裡那臺正工作的防竊聽設備看了一陣,拿定了主意的李家明反問道:“託尼,這事意味着什麼,你知道嗎?”
託尼當然清楚,否則他不會一進門就打開防竊聽設備,但他更清楚這是一個解決漢華集團現金流通性不足的機會。將計劃詳詳細細地用講故事的形式講述完,託尼熱切地看着李家明,期盼着老闆點這個頭。
資金需要流動起來才能獲利,漢華那麼大的現金流、三大電商那麼大的現金流都需要流動,等境外機構幫着王鐵那樣的人將資金洗乾淨後,再將鉅額的資金借貸給他們去擴張,這既解決了對方擴張需要的資金,也替漢華解決了現金流通性不足的問題。
而這一切,漢華集團、國民銀行並不需要承擔風險,因爲他們沒有參與任何違法活動,只是給那些資源性企業發放貸款而已。如果操作得好,還可以將貸款變成股份,等那些企業上市時,再狠狠地撈一大票。
可李家明卻最終沒有點這個頭,因爲此中風險太大,更因爲他知道未來的政策——就在煤炭價格達到頂點時,會出現國家贖買私人能源企業的奇蹟。更可笑的是,國家贖買那些企業時,沒一個企業主敢反抗。當然,誰也不會想到,政府剛剛強行將民營資金強行驅離出煤炭業,一度供應緊張的燃煤居然價格一落千丈,逼得晉省的首長到處去推銷以前供不應求的優質煤炭。
“why?”
急切之下,託尼顧不得對上司的尊敬而質問,卻贏得了李家明的尊重。做事業最需要的是部下,而不是忠心耿耿的手下,如果看到從眼前看起來非常正確的意見被否決而不爭辯,這種人只適合去當執行決策的手下。可李家明要說服部下也比命令手下難得多,他得用道理去說服、承擔可能的決策錯誤,而不是讓部下離心離德的剛愎自用。這一點很重要,決策錯誤是可以承受的,但置部下的意見於不顧,以後就不可能再得到他們的意見。
沉吟良久,李家明才組織好說辭,“tony,寒冬要來了”。
“what?”
要談清楚這個問題,那就說來話長嘍,但託尼是斯坦福的博士,李家明只需要講清楚兩件事,一是華國的政治體制。華國政府在改革開放之後,將其最重要的工作定位於經濟建設,也就是常說的一箇中心兩個基本點——‘以經濟建設爲中心,堅持改革開放與堅持四項基本原則’。
消費、投資、淨出口是拉動經濟的三駕馬車。這三駕馬車的任何一個變量發生變化,總需求和gdp都會隨之而變。從拉動經濟的三駕馬車來看,消費的擴大取決於消費者,淨出口的擴大取決於外需,這兩項政府無法直接控制,但投資則不同,政府可以利用手中的權力和掌握的資源直接大舉投資,從而拉動gdp快速增長。投資原本是指私人投資,政府若希望擴大投資,只能使用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來刺激投資需求,然而在華國則不同,除了私人投資外,政府一直把投資看做自己的重要職能。政府也正是以一輪比一輪更大的投資,拉動了華國gdp的高速增長。
持續地用擴大投資的辦法來拉動gdp增長,其結果必然造成總需求中的消費需求相對萎縮。那麼,消費不足的缺口靠什麼彌補呢?如果不想降低投資規模,惟一的辦法就是用外需來平衡國內消費不足的缺口。這樣,出口導向就自然成了政府的不二選擇。於是,在政府的主導下,華國形成了投資和出口雙驅動的經濟增長模式,其本質是更大的投資驅動。
如果,如果外需急劇萎縮,會如何?
對於華國這樣的中央集權政府來說,無非是推出一個強刺激方案,用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對經濟進行強刺激,暫緩經濟下行壓力的作用,但也使華國經濟中的固有弊端、金融債務風險問題更加嚴重。
等嚴重到一定程度時,又將發生什麼呢?這個不需要李家明解釋,斯坦福的教材裡有,但問題是歐美的經濟是否出了問題,從而影響到華國的出口。確切的說,應該是美國的經濟是否出了問題。
出了問題嗎?
當然出了問題,美國第二大次級抵押貸款供應商新世紀金融公司(ncfc)面對來自華爾街174億美元的逼債宣佈申請破產保護,緊接着美國住宅抵押貸款投資公司(ahm)也步入後塵。如果這還不預示着美國的經濟出了問題,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判斷?
可李家明這種解釋,反而印證了王鐵的判斷,但出於他在經濟界的高聲望,讓師出同門的託尼遲疑了很久,才反駁道:“ming,正因爲你們國家會強刺激經濟,纔會產生對能源、礦產的極大需求,從而帶動能源、礦產的價格上漲!”
沒錯,道理是這道理,但誰都不會想到國家會出臺驅離民營資本的決策。只要想想都可笑,一紙公文下去,那些本在私人名下的煤礦被政府強行收回,卻沒人敢反抗。
爲什麼?
那些企業主與王鐵一樣,屁股上都是一堆屎,他們獲得資源的程序與渠道本身就是不合法的!如果不是因爲法不責衆,以及打擊面太多,怕影響到整個社會的穩定,政府甚至不需要贖買,只需要將那些上下其手的官僚送進監獄,那些礦山就可以一毛錢都不掏地收回國有。
“no,你們都忽略了另一件事,我們國家的憲法確實有對私有財產的保護條款,但它是這麼規定的:國家爲了公共利益的需要,可以依照法律規定對公民的私有財產實行徵收或者徵用並給予補償。”
一邊解釋着的李家明突然明白了什麼,連忙打電話給sohu的陳同和聞進,想問問那場奢華婚禮的事。可真等電話拔通後,李家明又扯起了其他事,最後只約他一手帶出來的老部下聞進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