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拓沒打算讓盧鞘整得半死不活,他護着頭部,感覺差不多了,擡頭面無表情地看盧鞘一眼。UC 小說網:他的臉有些狼狽,雙眼中無聲的威勢卻讓盧鞘心中一凜,他終是有所顧忌,沒那個膽子真的把周拓怎麼樣,很快就叫手下收手了。
看着周拓站起來低頭擦了一下脣邊的血跡,他莫名的後背有點發涼,他猶豫兩秒,有些想圓一下場,卻又拉不下臉再向周拓服軟。周燁呈是一個例外,他最討厭的就是周拓這種出生嬌貴、自以爲是的大少爺,既然早已結下仇怨,沒有了相交的可能,那就這麼着吧。
想到這,他嗤笑一聲,揮揮手,叫人把周拓給“送”了出去。
一出酒吧,周拓就接到周業臣的電話。
“你在哪呢,怎麼一直不接電話?”他的聲音有些焦急和生氣。
周拓咧了咧嘴角,撕裂的疼痛讓他不自覺地呲了兩聲。
周燁呈連忙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周拓輕描淡寫地說。
周燁呈會信他纔怪,“你在哪?”
“市區。”
“市區哪裡?”
周拓平淡地報了酒吧名字,“我剛從那出來。”
周燁呈當然知道那是盧鞘開的酒吧,那是他在M市的私人產業,年初開業時他還送過花籃,去捧過場,但是他從沒告訴過周拓,也沒有帶他去那玩的打算,他知道周拓和盧鞘彼此有心結,不管他怎麼努力調和,都沒什麼可能化干戈爲玉帛,只能讓他們儘量不要碰面。
“你去那做什麼?!”他立刻拔高了音量。
周拓聽出他的緊張,卻不知這緊張裡多少是爲他,多少又是爲盧鞘。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周燁呈在他和兄弟之間陷入兩難,而且是用這樣自虐的方式。可是,盧鞘的問題必須解決,否則他寢食難安,沒辦法和周燁呈好好走下去,上一世他都快磨破嘴,就是無法勸服周燁呈不要管盧鞘的事,他一旦執拗起來,八頭牛都拉不回來,他說得越多,反而讓周燁呈厭煩,覺得他在離間他們兄弟的感情。
這一次,他要一擊即中,再不願爲盧鞘的事傷神傷心。
“靳珊失戀泡吧,被盧鞘下了藥。”
“什麼?”周燁呈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周拓冷笑兩聲。
周燁呈知道他厭惡盧鞘,今天又牽涉到他最在乎的靳珊,沒有再爲盧鞘開脫,只問:“沒出什麼事吧?”
“能有什麼事?”周拓仍是冷笑,語氣淡漠,“我累了,準備回學校了,就這樣吧。”
說完,他便掛了電話,按下關機鍵。
那端的周燁呈打不通他電話了,心急火燎地打給盧鞘。
看到來電顯示,盧鞘眉心一跳,“喲,哥們,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周燁呈沒心情跟他閒聊,開門見山地問:“周拓是不是去你店裡了?”
“你怎麼知道?”
周燁呈反問:“你給靳珊下藥了?”
盧鞘嘁一聲,“不會是那位周少爺打電話罵了你一頓吧?”
“給靳珊下藥,你有沒有腦子?!你還要不要在Y城混!”周燁呈罵了一句後,語氣沉了下來,“你沒對周拓怎麼樣吧?”
“沒怎麼樣啊,看他英雄救美的得瑟樣不順眼,好好教訓了他一頓而已……”
“盧鞘!”周燁呈想到剛纔周拓講電話時有氣無力的語氣,一陣心悸,也不知道他傷得怎麼樣,他的聲音裡立刻透出一絲森冷,“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不准你再動他,你忘了嗎?”
盧鞘一驚,“阿呈你什麼意思?你跟他……”
周燁呈沒有回答,冷漠地說:“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回,你我不再是兄弟!”
周拓大概猜到周燁呈多半會對盧鞘發脾氣,但是他此刻沒有心情多想,一顆心還系在靳珊身上,不知道她有沒有解了藥性。
結果凃南的手機怎麼都不通,不知道是不是被盧鞘的手下按在地上時摔壞了,靳珊的手機也仍是無人接聽狀態。
好在凃南沒有太過重色輕友,顧忌周拓的安危,一出酒吧就找人求救,打報警電話叫了警察過來,周拓卻刻意避開了他們的視線,飛快地躲在一棵樹的樹蔭裡,等警車經過後纔出去,攔了一輛車回學校。此時把盧鞘捅進局子對他來說沒有一點好處,盧鞘一旦在他手上出事,處於弱勢的他反而會讓周燁呈對他憐憫和心軟,到時周拓的苦肉計就白唱了。
折騰了一晚上,而且還沒吃晚飯,周拓精疲力竭,回到學校也沒洗澡就上牀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牀後,有些意外地發現周燁呈坐在他宿舍裡,室友們都出去了,他一個人抽着煙,看着陽臺外的風景,目光幽冷,神色晦暗不明。
聽到周拓發出的聲音,周燁呈回頭,定定地看着他,犀利的目光彷彿要穿透他,直擊他的靈魂。
“你是故意的,對嗎?”他輕聲問,聲音有些冷。
周拓坦然地點頭。
看着他這副表情和臉上仍殘存的傷痕,周燁呈隱忍一夜的怒氣瞬時爆發,他恨不得掐死周拓,他扔掉手裡的煙,雙目赤紅,毫無形象地對着他怒吼:“我知道你的身手,你不會那麼容易就被人制服打傷……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故意讓自己受傷,爲什麼要讓我這麼擔心?!”
“你擔心了我嗎?”周拓毫無畏懼地迎接他的目光,語調仍然平靜無波,“爲什麼要擔心,你也知道盧鞘不是善茬了?”
周燁呈心情複雜地看着他,“我當然知道盧鞘不是善茬,可是你非要這麼證明這個事實嗎,有意義嗎?”
“當然有!”周拓冷肅地說,“我有防身的能力,盧鞘要對付我,我當然不會有什麼大事,如果我沒有呢,如果我也和其他人一樣只是普通人呢,你能想象那我昨晚會是什麼下場嗎?就算我能保護自己,可是盧鞘詭計多端,難保哪一天我像高中被他下藥那次又被他算計了……他這個人,實在是品性就有問題,他明知道我爸是誰,上次也吃到了肋骨被打斷的教訓,這次竟然還敢招惹我,可見他是個不顧一切只圖痛快享受的瘋子,你跟他講道義,哪天他把你害死了你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他不會害我。”周燁呈斬釘截鐵地說,“他是我的兄弟,他是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才傷了你,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
“就算他不再對付我,那麼你能保證他以後金盆洗手再不惹事嗎?不可能!他就是個混混,砍人放火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爲了利益他什麼都做得出來!你昨晚對我出事有多心痛,當盧鞘傷害其他人時,他們的親人、朋友和愛人也會有多心痛……你現在還是學生,周遭環境較爲單純,跟盧鞘還沒有太多的利益牽扯,可是等你出了社會,接掌了家族事業,你會跟他有越來越多的利益糾葛,他的勢力越來越大,做的事越來越猖狂,你也會越來越爲難,越來越身不由己……”
“你想太多了吧。”周燁呈失笑,伸出一隻手摸摸他有些淤青的臉頰,輕柔地問,“還疼嗎?”
周拓對他轉移話題很是失望,淡漠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覺得故意離間你和盧鞘的關係?”
“怎麼會。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周燁呈握了握他的指尖,“放心,我自己有分寸的。”
周拓一陣無力,輕輕掙開周燁呈的手,走到陽臺上去,漠然地望着遠處的天空。
他感到疲倦。
好不容易肖蔚英、季維暫時遠離了他和周燁呈的世界,爲什麼盧鞘要來M市開酒吧,像顆定時炸彈一樣埋伏在他們身邊?!他和周燁呈之間,爲什麼總有這樣那樣彷彿永遠解不開的結?
初夏涼爽的風吹着他的格子睡衣,衣襬鼓起來,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的背影略顯寂寥,側臉的線條冷漠堅硬。
周拓看着遠處的天空,周燁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誰也沒有說話,就這麼過了十幾分鍾。
周燁呈忍受不了了,走了過去,剋制着從他背後摟住他的衝動,拉了一把他的衣襬將他從危險地俯傾在陽臺欄杆上的他拉回來,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會和盧鞘疏遠一些,我不會再讓他傷害你,也不會管他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我會盡力勸他走回正途,萬一他不聽坐牢了,我會替他爸媽養老送終,算是盡了兄弟情……”
周拓偶爾無意間表露出來的疲憊和厭倦,讓他時常有種錯覺,彷彿周拓隨時都會毫不留戀的地離開他,看着他伏在陽臺欄杆上的樣子,這種感覺越發明顯。
他受不了這樣的腦補和臆想,他感到心慌。他不知前世,一直以爲周拓是他苦苦追來的,他愛周拓比周拓愛他多,總是擔心周拓哪天一個不耐煩就甩了他。
沈芸芸、季維、周燁然、肖蔚英……他身邊太多人對周拓心懷惡意,他不能再讓盧鞘成爲他們之間的障礙。他其實是個在愛情方面極度自私的人,在他心裡,兄弟盧鞘再重要,也比不過周拓,他不能爲了盧鞘冒失去周拓的險,一點點都不可以。
周燁呈緊緊盯着周拓的眼睛說:“不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離開我,要相信我,要堅持下去……”
周拓看着他,良久才揚了揚嘴角,“好。”
不枉他伏在陽臺上擺了那麼久周燁呈以前一見到就會心情不好的憂鬱pose。
他發現自己變了,不再那麼硬邦邦的,遇到問題只知道靠吵架、賭氣和武力解決問題,現在的他竟然學會懷柔策略了,而周燁呈也變了,他比上一世更緊張他,更會爲他和他們的未來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