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郡主帶着大批衛隊一來,立刻鎮住了全場。她領着幾輛大車,焦急地衝上高臺。蒙放和周遠才騰出手來,把幾個孩子託付給她,也沒顧上問她怎麼回來,立刻加入戰圈圍攻呂文廣。
但是他們的手段比蕭重光差得太遠,而蕭重光不是傷不到對方,只是不能一擊致命,奈何不了對方藉助萬千黎民的信仰之力快速恢復的手段。三個人圍着呂文廣鬥了半晌,依舊奈何不了對方。
蕭重光喝道:“這呂員外練的是佛門神通,若不能打破百姓對他的迷信,憑我們三個,累死也鬥不垮他。”永寧郡主聞言,對着手下示意,幾名親兵將大車打開,將車上的一個個箱子擡上高臺。
永寧郡主對臺下的人羣大聲喊話:“各位鄉親父老,這呂文廣人面獸心,根本不是什麼好人,那通靈大聖也是一個妖孽,你們不要相信他們。”
下面的百姓面面相覷,他們雖然被軍隊所震懾,不敢再大聲喧譁,可是這十年來對通靈大聖的迷信已經深入骨髓,而呂員外多年來樂善好施,也着實積累了不少的民望。這時候聽見郡主如此說法,自然沒人相信。雖然迫於面前明晃晃的刀槍,不敢反駁,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呂文廣一邊應對三人的攻勢,一邊也在注意外界的動靜,此時聽郡主說話,驚覺不妙,大聲說道:“你們不要相信他們,他們是官匪一家,要詆譭通靈大聖。只要你們堅持住,大聖一定會賜福給你們,人人發財,各個長壽,大傢伙一起上,衝破他們的攔阻,他們不敢動真格的。”
臺下的百姓聞言頓時又蠢蠢欲動,郡主一聽大急,一把掀開一口大箱子,使勁一推將箱子翻倒過來:“你們看,這是我們在普濟寺後院的地窖裡找到的。”衆人紛紛凝神細看,頓時人羣中一片大譁,許多人甚至吐了出來。原來那箱子裡裝的盡是各色人骨,零零碎碎,還有些沒吃完正在腐爛的人肉。
郡主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又打開了另外一口箱子,推翻在地,同樣是人的骨頭和皮肉,形容可怖,十分血腥,而味道更是中人慾嘔。她卻不以爲意,一邊開箱子,一邊吩咐手下上前幫忙。
十幾口箱子被碼成一排,從裡面傾倒出的死人骸骨,有些還帶着腐爛的皮肉,這一血腥恐怖的場景,令在場的所有百姓都觸目驚心,許多人的信仰已經在動搖。這麼多的死人骸骨,有些死了多年有些就在近日,甚至還有人認出了一個死人頭就是他前幾天失蹤的鄰居。
人們紛紛把懷疑的目光投向高臺之上的呂文廣,如果這位呂員外真的是個食人惡魔,那麼由他一手建立並且力捧的通靈大聖會是什麼樣的神明,自然不言而喻。察覺到人們疑惑的目光,呂文廣大爲驚惶,他一邊招架蕭重光三人,一邊朝着人們喊話:“你們不要聽信他們的胡言亂語,這些骨頭誰知道他們哪裡找來的,硬是要栽贓到我頭上。有誰親眼看見我吃人了?”
“我看見了!”遠遠地傳來一個尖利的女子聲音,衆人循聲望去,卻看到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眼神之中充滿了仇恨,死死地盯着高臺上的呂文廣,赫然是呂夫人。
“咦!”人羣中已經有不少人認了出來,紛紛指指點點,跟自己身邊的人介紹。呂夫人眼中怒火熊熊,身體因爲激動而不停地顫抖,然而從她嘴裡吐出的話語卻是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衆位鄉親父老,我是呂門梁氏,諸位裡面應該有不少認識我的,十五年前我嫁到呂府,跟我相公舉案齊眉,相親相愛,當時大家應該也都看在眼裡。”呂夫人的聲音不是特別大,但卻富有穿透力,這時蒙放跟周遠才已經意識到自己幫不上忙,同時退出了戰圈,只留下蕭重光招呼對方。周遠才用法力幫呂夫人把聲音傳出去,蒙放則在高臺後方,擋住呂文廣去路。
“可是就在十年前,我相公生了一場重病,很多人都知道他在昏迷了七天七夜以後甦醒過來,還完全康復了,我當時也以爲是這樣。我還到處燒香拜佛,感謝菩薩保佑。”呂夫人的敘述仍在繼續,聲音陰冷得可怕,聽到的人都止不住地打了個寒戰。
“誰知道他醒來以後,就跟變了一個人似地,先是說要感謝通靈大聖,要修廟,我依了他,接着他又要在廟後面的懸甕山蓋一座庵堂,搬進來清修。我以爲他是受了重病的刺激,想酬謝佛祖,清心寡慾,也依了他。誰料到他一般進來,就是十年。實際上,從他大病醒來以後,就沒碰過我。”
呂文廣大叫一聲:“你吃錯藥了,這種事情也拿出來說?”
呂夫人嘿然冷笑,根本不理睬他:“我當時還以爲他有病,後來我才知道真相,當時我心裡真是好慶幸,幸虧他醒來之後就沒碰過我,要不然我就要噁心死了。大家知道,爲什麼他不碰我嗎?”
“爲什麼啊?”人羣中已經開始鬨鬧,有些愛聽葷段子的漢子甚至在大聲叫嚷:“難道他不行了,不行了換我來啊。”
“七年前,我到通靈廟燒香的時候,我養的小狗花兒走丟了,我一路尋找,就看到花兒朝普濟寺方向跑,我當時也沒多想,平常老爺不讓人隨便去普濟寺,我也有些好奇,就跟着追過去。”
“沒想到在普濟寺禪房前,我剛抓住花兒,就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想起那聲音似乎就是花兒要去的方向,走過去一看,就看到在普濟寺後院,這個‘呂文廣’,他正在啃吃活人,被他吃掉的人還沒死徹底,在地上不停的抖啊,抖啊。滿地的鮮血,把院子裡的泥土都染紅了。”
“我當時嚇得心砰砰直跳,差一點就喊出來,幸虧自己把自己捂住了。看着自家老爺在吃人,我只覺得天都塌了,仔細看真了,那的確就是自己相公,我實在是害怕自己忍不住叫出來,就跑回呂府。”
呂文廣臉色慘白,撲過去想要阻止呂夫人的敘述,卻被蕭重光一把攔住,兩人仍然在纏鬥。
“回到呂府以後,我仔細思量,越想越不對勁,自從老爺醒了以後,就性格大變,爲人行事越來越古怪,當時我一直沒多想,以爲是大病初癒的緣故,可是那天以後,我才確信,這個醒過來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妖怪,他絕對不是我家相公。我相公溫文儒雅,樂善好施,怎麼可能是這麼個吃人的怪物,是他害死我相公,還冒充他。”
圍觀的人羣死一般的寂靜,呂夫人的話太過駭人聽聞,讓人一時分不出真假,卻又覺得呂夫人沒有撒謊。
“別聽這個女人胡說八道,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她早就在外面有人了,所以纔會勾結王府來污衊我。”呂文廣聲嘶力竭地大喊。
“哼,是,我是在外面有人了。那是因爲當時我知道我相公已經死了,現在在呂府作威作福的,是個不知道什麼玩意的妖孽,一想到你那吃人的樣子,我就覺得噁心,噁心。”呂夫人回頭看着他,大聲尖叫:“所以我跟陳德好上了,你明知道一切,卻因爲做賊心虛,不敢聲張,私底下又懷恨在心。”
圍觀的人發出一片噓聲,衆人交頭接耳,議論這個勁爆的消息。
“那時候我知道這個相公是個妖孽,可是我不敢聲張,因爲我怕說出來自己會被他吃掉,至少當時他還需要一個幌子。所以我一邊跟阿德來往,一邊偷偷查他的底細,我做得很小心,因爲我知道一旦被發現自己就是個死字。”
“我以爲只要我不說就會沒事,就可以開開心心過自己的日子,沒想到,我的膽小懦弱,又害了我第二個男人,這個吃人的惡魔,不知道突然抽了什麼風,就在昨天,他把阿德吃掉了。”
一個男的突然一拍大腿:“哎呀,難怪從昨天到現在都沒看到陳老闆,原來是被吃掉了。”“我也沒看到。”“是啊,我去買米,米行都沒開張,我還以爲店鋪要垮了呢,想想也覺得奇怪。”
呂文廣臉色鐵青,咬牙切齒:“是我吃的,又怎麼樣,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敢給我帶綠帽子,老子馬上就能做人了,怎麼能容忍這頂綠帽子戴在頭上。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是啊,我是不要臉。我現在已經豁出去了,也不怕丟臉,要不是我當時軟弱,阿德也不會死的那麼慘。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什麼不敢說的。”呂夫人不甘示弱,針鋒相對地回嘴,又對着人羣喊道:“大家看清楚這僞君子的真面目,他就是這些年來危害鄉里,讓這麼多人失蹤的吃人惡魔,他根本不是呂員外,只是一個冒充他的妖怪。”
這一番對話,尤其是最後這個“呂文廣”親口承認自己吃了陳德,終於令圍觀的百姓相信,一直以來樂善好施人人稱道的呂大善人,竟然是一個吃人吐骨頭的惡魔妖怪,這令這些一直迷信通靈大聖和呂善人的百姓感到十分震驚。震驚之餘對於通靈大聖的信仰也在減退。
此時那“呂文廣”已經漸漸不低蕭重光的法力,急得又一次催動佛門咒術汲取信徒信仰之力,卻發現得到的信仰之力大減,一時情急之下,他脫口而出:“我就是通靈大聖,是妖怪還是神仙有什麼關係,死些人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死的不是你們自己,我可以給你們賜福,實現你們的願望。王三泰你不是一直想生個兒子嗎,我可以做法讓你老婆這一胎就是個兒子;陳子其,你今天去賭場一定通殺;周應奉,你不是盼着你爹早死給你繼承家產嗎,你爹那麼老了,今晚我就讓他閉眼。”
這一番激勵居然真的起了作用,不少人心中暗暗尋思:管他是什麼來路,死的又不是我,只要它能靈驗,我就把它當神仙供着。眼看“呂文廣”又漸漸恢復了元氣,他得意地哈哈大笑:“向我許願吧,我的信徒們,只要你們誠心供奉我,我就可以滿足你們的一切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