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錦堂握着兒子的小手,時不時地放到嘴邊親一下,平時神采奕奕的雙眼,如今漾着軟綿似水般的溫柔,脣角彎彎,浮現出淺淺的笑意。祝願所有的考生考試順利!
沈月塵在旁看着,心裡多多少少地有了些感慨。
他雖然沒對明哥兒發過脾氣,但也不曾這麼溫柔的對待過他。
明哥兒人小鬼大,從來不給朱錦堂做慈父的機會,偶爾裝裝乖巧,也不過是爲了讓家裡人開心。再加上,朱錦堂從前對明哥兒又諸多顧忌,想親近又不敢親近,使得他們父子倆的關係,總是少了一層親密,多了一層小心。
暄哥兒醒了一陣兒,便又呼呼而睡。
朱錦堂不敢再動他了,只給他輕輕地蓋好了小被子,然後靜靜地瞧了他半響,方纔捨得站起身來。
沈月塵主動牽着他的手,陪他做到一邊的軟榻上去說話。
“大爺身上的衣裳還沒換呢?怕是不舒服吧。”
朱錦堂身上還穿着厚厚的長襖,被她提醒之後,便有更衣。
沈月塵給他準備的是家常的衣服,心想着,他今天不會再出府了,所以還是穿得輕便舒服些的好。
沈月塵一直等着朱錦堂換好衣服之後,親自送上暖茶,臉上帶着盈盈地笑。
朱錦堂擡眸看了她一眼,只道:“你也坐下歇會兒吧。”
沈月塵聞言笑笑道:“陪孩子玩,很費力氣吧。”
朱錦堂搖搖頭:“累倒是不累,就是要陪着小心,掌握不好力道。”
孩子太小,骨頭摸起來還是軟軟的。
說到這裡,朱錦堂又忍不住轉身看了看躺在牀上的暄哥兒,靜默了半響,他忽然說了一句:“咱們再生一個吧。”
沈月塵聞言微微一怔,忙嗔了他一眼道:“大爺快別說笑了。”
朱錦堂一本正經地看着她道:“我沒說笑了,月塵,再給我生一個吧。”
沈月塵有些哭笑不得起來,暄哥兒還不到百天呢。
她搖了搖頭,只當朱錦堂是在開玩笑而已。
誰知,朱錦堂卻突然變得認真起來,連看着她的眼神都變得熱切起來。
沈月塵被他看得有些臉紅,連忙轉開眼,“大爺快別鬧了,孩子哪能說生就生呢?暄哥兒還沒過百天……”
她一個人自顧自地說着,臉上微微發燒。
朱錦堂見狀,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放下茶碗湊到她的耳旁輕語道:“都是做孃的人,怎麼還動不動就臉紅。”
沈月塵立馬回道:“還不是大爺突然逗我,我纔會這樣。”
朱錦堂當然聽得出她語氣裡的嗔怪,隨即用很認真的口吻在她耳旁問道:“怎麼,你不喜歡再多幾個孩子嗎?”
沈月塵微微垂眸,沒有看他道:“妾身自然是喜歡小孩子的,孩子多,家裡也會熱鬧一點。可是……”
朱錦堂故意在她的耳邊呵着氣,道:“可是什麼?”
沈月塵的臉上更紅了,只覺耳根子也癢癢的,嘴角微抿道:“可是暄哥兒還小呢,總要能他過了週歲,再作打算。”
生下暄哥兒之後,沈月塵心中的雜念少了不少。
她現在只想把孩子們都照顧好,兩三年內都再無生育的打算。不過看來,朱錦堂卻不是這麼想的。
有了兩個兒子之後,朱錦堂還是覺得不滿足,若是再添個女兒也好,或是再添一個兒子,湊齊三兄弟也好。
沈月塵見他的神情若有所指,連忙點破了他的意圖,道:“下午還有婆子們要來跟我回事兒呢。大爺千萬別這個時候招惹妾身。”
她羞怯的樣子,讓朱錦堂有些情不自禁,但他還是剋制住了自己,只在在她的脣上吻了一下。
原本只想蜻蜓點水般的輕吻,誰知,脣瓣相碰之時,在體內擠壓已久的熱情,還是翻涌而起,讓這個吻變得極其溫柔,也極爲纏綿,久久地停不下來……
這樣的吻,已經好久沒有過了。
雖然在休養期間,他們也曾有過含蓄地親密,但終究要顧及許多。
沈月塵被吻得有些暈頭轉向起來,一時忘了拒絕,直到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她才慢慢地推開了朱錦堂。
單是一個吻,已經不能讓朱錦堂覺得滿足,待他正要伸手去探她的衣襟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匆匆腳步聲,有人道:“大奶奶,老夫人請您過去說話。”
朱錦堂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眼中的熱情一點點地平靜下來。
果然,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候。
沈月塵忙收拾了一下自己,整理呼吸道:“妾身過去看看。”
老太太突然派人傳話過來,一定是有什麼事情。
朱錦堂點了點頭,“你快去快回。”
沈月塵似嗔非嗔地望了他一眼,隨即喚來春茗一起出門去了上房。
朱錦堂有些意猶未盡地看着她的背影,真不想就這麼放她走了。
……
此時,上房內多了一位貴客。
朱家二老正在陪着她說話,語氣恭敬,態度溫和。
沈月塵匆匆趕到,只見一位頭髮花白,衣着樸素的老婦人正端坐在客位之上,眉眼彎彎,帶着盈盈笑意。
此人甚是面生,沈月塵毫無印象,認定是自己是第一次見她。
老太太見她來了,忙招招手道:“月塵啊,快過來見過老姑奶奶。”說完,又對那老婦人提高音量道:“姑姑,這就是我們家的長孫媳婦,名字叫月塵。”
那老婦聞言連連點頭,隨即把目光落在沈月塵的身上。
沈月塵見狀,連身上的斗篷都沒有顧得上脫下,便上前行禮請安道:“月塵給老姑奶奶請安。”
朱家的親戚一向不多,近親更是少之又少。而且,那些遠親們多數都住在外地,天南地北哪裡都有,所以除了年節之外,平時幾乎鮮少來往。
眼前這位老姑奶奶,沈月塵是半點印象也沒有,也從未聽人提起過。
不過,看兩位老人家的態度,似乎是對她極爲熟悉和親切的樣子。
老姑奶奶眯着眼睛,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沈月塵,見她面色紅潤,氣息如蘭,雙眸清透且有光彩,便點頭道:“恩,看着是個可人的孩子,不知今年多大了?”
沈月塵溫和道:“回老姑奶奶的話,月塵今年十八了。”
雖然生辰還沒過,但過了年,就已經是長了一歲。
老姑奶奶似乎聽得不太清楚,又道:“十幾了?”
老太太忙笑着道:“十八了。”說完,她又看向沈月塵道:“老姑奶奶年紀大了,耳朵不太好使,說話要大點聲才行。”
沈月塵連連點頭,應了聲是。
老姑奶奶繼續眯着眼睛道:“十八啊?太小了,太小了。”
老爺子聞言忙道:“姑姑,這孩子小是小,可她已經給咱們朱家添了一個大胖孫子了。”
說起這事,老爺子的語氣裡充滿了得意。
姑奶奶聞言,眼睛裡頓時有了光彩,忙道:“又添孫子了?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老爺子對着沈月塵問道:“暄哥兒醒了沒?醒了的話,就給姑奶奶抱過來看看。”
沈月塵如實以答:“孩子剛睡,大爺方纔陪他玩了半晌,玩累了就睡着了。”
老爺子點點頭:“既然睡着了,就不要叫醒他了。你先去把明哥兒領過來,讓姑奶奶看看。”
沈月塵答應着出去了,待出了門口,便先找個人問一問,這位姑奶奶的來歷。
她不光是因爲好奇,也是想要多知道一點,免得說話的時候沒有分寸。
不過,這會院子裡安靜得很。楊嬤嬤和丫鬟們都忙事去了,只剩下幾個負責整理院子的小丫頭。
沈月塵先回去了一趟把明哥兒抱了過來。
姑奶奶看着明哥兒的第一眼,就拍手笑道:“這孩子可真是見長了,一晃我都不認識了。”
老太太附和道:“可不是嗎?您之前看他的時候,他纔剛生出來沒幾天,小的可憐呢。”
沈月塵聞言,心中頓時有了分寸。原來,這位姑奶奶是故人了,想必也曾經見過明哥兒的生母秦氏了。
明哥兒是不怕生的孩子,見了誰都不怯場,這會見了面前這個缺牙老太太對着自己笑眯眯地看,也跟着笑了笑道:“太姑奶奶好。”
姑奶奶一聽這話,忙把他拉到跟前,捧着他的小臉蛋兒,親了又親,“哎呦呦,我的乖寶兒啊,真是長大了,都會叫人了。”
明哥兒被她親得一臉口水,扭頭回了沈月塵的懷裡,藉着撒嬌的理由,用她的衣裳擦了擦臉。
沈月塵抱着明哥兒坐了下來,陪着長輩們一起說話。
聽了一會兒,方纔知道這位老姑奶奶是朱老爺子的親姑姑。
雖然,兩個人看着年紀相近,但卻是隔着一輩。
朱家在朱老爺子之前都是三代單傳,所以,家中只有一個兒子。而朱老爺子小時候,母親體質孱弱,長居病榻,他算是被姑姑照顧長大的,所以,他和姑姑的感情一直甚好,後來,姑姑十八歲出嫁荊州,兩人不便相見,但彼此間的感情依然濃厚,時常聯絡,互通消息。
老姑奶奶剛過完七十大壽,忽地起了心思,想要回來看看,家中的兒女雖然反對,但也不好強硬到底,只好安排車馬船轎,把她好生生地送回了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