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無烽火,處處懸赤旗。x23us.com更新最快
曹操親率兵馬向東行進馳援成父的第三日收到消息,張遼由汝南西北攻入郡中,西兵所不能擋,沿途各處城池皆無可奈何,放張遼以長驅直入。
頃刻之間,潁水西部半壁郡縣皆納入張遼之手,唯汝陽城孤懸於外,守將曹洪獨木難支。張遼軍,封鎖汝陰西面潁水橋,拆沿途各處木橋,放豫北燕氏船隊遊曳河上,封鎖水陸。東面高順終下成父,李典曹昂引敗軍之師向曹操主力聚集,道途險阻大雨連月傾盆,曹操雖手握兩萬兵馬,卻無險可守無糧可用,只騰挪閃躲百里之地,除此之外再無辦法。
這就是一個巧合,巧合巧在薛州的海賊再汝陰登岸燒了曹氏在汝南最大也是唯一一座處在東部的糧倉。
自古以來,人們在夏季開始備冬,秋季更是重中之重,而秋季無糧意味着什麼?汝南東部城池雖然還有那麼幾座,但汝南西富東貧、道路不順,又逢天降大雨,可想而知於曹氏而言是多大的打擊。
他們沒有糧草,卻有將近兩萬的大軍,這意味着短短一月之內他們將要消耗掉接近三萬石的糧草,這場仗還沒開始,曹操便已經輸了,輸掉汝南,輸掉全部。
曹氏在汝南的經營不可謂不久,因爲他們只剩汝南可用,而今卻在調兵遣將之間被張遼封死全部退路,一切都陷入僵局。張遼扼守潁水不再東進,轉而調遣兵馬強攻毫無還手之力的汝陽;高順不再南進,守住成父斷絕曹氏北上之路。曹操,曹操更不能西走不得北上,倘若張遼在成父,曹操北上一拼成了殺進樑國,不成退至汝西,都不算太壞的結果。
可現在這種時候去拼,曹氏拿什麼來拼?
數以千萬計的錢財、數以十數萬計的糧草、數以萬計的兵甲,一日之間盡數散去,半個汝南說丟就丟,就連剩下的汝南西部也八成不能守住,曹軍營地哀鴻遍野。
遭此滅頂之災,誰能心如止水?
“好端端的做什麼都耷拉着臉,這不是都還好好活着!”
汝南的東西官道上,曹操主力與李典、曹昂部匯合,短暫紮營歇息,見部將各個像鬥敗的公雞垂着頭,曹操大笑着走過營地,拍拍這個立在一旁的軍卒,動動那個垂頭喪氣的部下,最終至唉聲嘆氣的部將當中,放下兜鍪坐在上面,對衆人笑道:“發生什麼事了,讓你們如此沮喪?”
一衆部將都被問蒙了,李典滿面羞愧地抱拳拱手道:“屬下沒能守住成父,請將軍責罰!”
“輸了就輸了,以幾千之卒抗三萬之軍,你李曼成雖敗猶榮,有什麼好羞愧的,啊?”體魄強健的部將當中儘管曹操坐着兜鍪,還是顯得比旁人矮上半頭,不過此時他卻滿面春風地笑着大聲道:“曹某原以爲你們都是精銳,我曹氏兵馬所向無敵,一個好兒郎放出去便能打他兩個燕氏軍!今日方知道曹某想錯了。”
“你們一個至少能打四個!”曹操說着便板着指頭算了起來,“成父的燕氏軍有三萬,汝南的燕軍少說五萬,你們總共才兩萬人不到,一個打四個,這不是曹某說的,是燕氏怎麼做的。燕仲卿他不敢派兩萬人來,不然要被你們這些糙漢打得滿地找牙,哈哈!”
“滿座大丈夫,不要去做那些小兒女之態,都昂起頭來!輸一場仗又什麼好丟人的,曹某敗仗一籮筐,那又如何?”曹操看似對這場勢必的敗績全然不在乎,揮揮手笑道:“不必再向北走了,歇息半個時辰後,全軍向東進入沛國,曹某親自斷後。”
“沛國?”
沛國就在汝南東面,但曹氏之所以在北方兵敗後選擇汝南而不選擇沛國的原因便在於沛國在早年征戰中城池皆被張遼所攻,尤其沛國西面包括譙縣、相縣之內的城池都被燕氏百餘架石砸得稀碎,完全被破壞掉,根本無法擔當守城重任。對當時的曹氏而言與其進入破敗的沛國還不如進入沒遭受什麼破壞而又因劉備的撤出全無防備的汝南郡更好。
即使曹氏在沛國有很深的根基,募兵聚財收糧都來得容易一些。
“對,就是沛國。我們不缺兵馬,缺少錢糧輜重,這些東西沛國都有,撤至沛國總不至於被餓死,至於燕氏,不必擔憂。”曹操笑着擺手,他今天笑的次數似乎比往常三個月還要更多,“張遼在汝陰西面,只要能扼守住這條通往沛國的路,張遼今年是去不了沛國的,我們只需要擔憂北邊那三萬兵馬罷了。曹某說了,燕氏要想來征討我們,至少會動用八萬兵馬,北方只有三萬,他不敢。”
說着曹操狡黠地笑了,敢不敢誰說的清楚,現在曹操沒想過別的事情,他只是想鼓舞起士氣罷了。因爲他的部將各個垂頭喪氣,使他的兵馬士氣幾近崩潰,即使他們還有能撐一月的糧草也沒有用,兵馬越逃越少的窘境已經是可以預見的。
曹操不知道現在的局面危險嗎?沒有人再比他清楚了,過去他有兗豫作爲根基,雖處四戰之地仍可征討四方諸侯而不敗,周圍的強人聽見他的名字便感到害怕,攻城略地甚至不必發兵別人便先投降了。可張遼僅僅調度兵馬便使他背離自己的根基再無其他方法來抵抗,這種情形糟糕到了極點,甚至遠遠超過當年陳宮等兗州士人反叛帶給他的危機。
甚至就連曹操自己也不知道,前往沛國究竟是好是壞,可他別無辦法。
如果連他都害怕了,如果連他都將憂慮掛在臉上,那他們甚至不需要敵人來征討便已經失敗,且再無東山再起之機!
即使前途未明,也需奮發進取,這世上向來從無立於不敗之地者,只有敗績之後昂着頭走向勝利的人!時運,總不會永遠拋下誰。
當然了,這話也說不準,至少沛國……呵,未必是個好地方。
在沛國的東面,並不遙遠的下邳,一個因不會水而滿懷怨氣的人正率領着他兜轉整個天下而疲憊的部下朝着沛國前進着,而汝南,則是他的目標。
那個人的名字,叫馬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