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騎着哈雷停在九江同巷子口,也就是昨天晚上他們打鬥的那條巷子。因爲是白天,幽深的巷子雖然仍舊寂靜但並沒有昨晚那麼陰森森,偶爾還有一兩個人經過都是行色匆匆,估計是知道了昨晚的打鬥事件。
藍瑾伊從車上下來,取下頭盔抱在手裡,朝最裡面的巷子走去。
黎靖宇快走兩步走在前面,說:“雖然是白天但我們還是小心一點。”
藍瑾伊點頭答應,邊走邊四處打量地上,生怕錯過一絲關鍵線索。
兩處牆壁上有條直直向下的暗紅色血跡,是那兩個頭受傷的黑棍沿牆倒下留下的痕跡。
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失望地站在牆角處,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兩道血跡,好像透過血看到了什麼東西。
小巷是泥沙路,沒有水泥地面的平坦,多處有小坑。鞋子踩在上面,黎靖宇感覺腳下有堅硬的東西,他彎下腰,將硌着鞋的那塊小塊東西撿起。
有點髒,黎靖宇忍着強烈的要把它扔掉的衝動,才迫使自己用乾淨的修長手指在上面扶了扶,撣掉上面的灰塵。
沒有塵土的掩蓋,小東西顯出了它的原始面貌,是塊黑色的玉石,形狀圓圓的,很像黑白棋中的黑旗。上面雕了一朵花,花上還有幾個很小很小的紅點,應該是鑲上去的紅色寶石。
黎靖宇走到亮處,藉着陽光研究上面的花紋,但他對花不是很瞭解,根本不知道這是朵什麼花。倒是上面的幾顆小紅寶石很不簡單。
黎靖宇很清楚,紅寶石是寶石中淨度通透性較差的,自古有十紅九裂一說,但玉上的這幾小紅寶石雖然很小卻純淨通明,通透性極高,應是萬里挑一的稀品。
這麼貴重的東西這麼會出現在這條偏僻破舊的地方,黎靖宇擡頭四處打量周圍,他敢斷定這個墜子是昨天的那羣人中的誰掉的。
可會是誰呢?那羣打架的莽人不可能會有這樣的珍寶,能買得起珍寶的人會聽從別人的指揮親自來拼命?突然,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出現在何叔家的那個滿臉假鬍子的人,其中一個稱呼另一個爲“季爺”。現在想起那位季爺的口氣,倒覺得有幾分像有權錢的人。
他們到底是誰,要對付瑾伊?
黎靖宇站在原地靜靜地思索着,冷不防被藍瑾伊從後面拍了一下,他嚇了一跳,然後迅速把墜子放進口袋,待面色平靜後才慢慢轉過身,看着藍瑾伊,“有沒有發現什麼?”
藍瑾伊嘻嘻笑了一下,“有啊,發現了個,屁!”
黎靖宇被她的樣子逗樂了,他擡手捏捏她的臉,“沒有,我們就走吧。”
藍瑾伊拉住他,“我們走這邊,陳叔和小良的家是這個方向,我們過去看看小良。”
黎靖宇點頭,確實是該問小女孩一些問題,他跟着藍瑾伊往左邊的巷口走去。
熟悉的老街,藍瑾伊敲了敲老式木門,朝裡面喊:“陳叔,我是王堇。”
“誒,來了!”陳叔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陳叔一臉笑盈盈地看着他們,說:“小堇啊,你們來了,快進來。”
黎靖宇朝陳叔點點頭,也跟着藍瑾伊叫了一聲何叔。
何叔往裡屋喊了一聲,“小良,你快出來,看誰來了!”
小良聽見聲響馬上從房間走出來,滿臉的焦急在看見藍瑾伊平安無事的安撫笑容時瞬間消失,她明顯鬆了一口氣,臉上掛着勉強的笑,“堇姐姐,你來了,你還好嗎?”
藍瑾伊站到小良身邊拉起她的手
,仔細打量她,說:“嗯,我很好的。”看樣子陳叔應該不知道小良昨天被人抓住的事情,小良應該沒有告訴他,還好昨天小良沒有受傷,不然她們是定定瞞不過陳叔的。
小良這時纔看見藍瑾伊身後的黎靖宇,朝他靦腆地點頭,叫了一聲哥哥。
黎靖宇略略點頭,眼神犀利地盯着面前的小姑娘,想從這個小女孩平靜的臉上看出什麼異樣,看看她到底是經過什麼才惹上麻煩的。
黎靖宇的眼神像刀子般銳利,把小良看得很不自在也很害怕,她本能地往藍瑾伊身邊縮了縮,想避開黎靖宇的注視。
陳叔拿着水壺起身要去接水,他腿腳不便,藍瑾伊忙攔住他說:“陳叔,別忙了,我過來就是爲了看看小良功課的,您坐吧。”
小良忙應和道:“是啊,爸,我先帶堇姐姐進去看看我的習題。”
“好吧。”陳叔說。
藍瑾伊和小良進去房間,黎靖宇就在坐在陳叔前面的茶椅上,他就這麼靜靜地坐着,眼睛也不隨便轉,雙手搭在膝蓋上,神情很淡定平靜。
黎靖宇如此從容,坐在他對面的陳叔倒顯得有點侷促,坐立難安了。
陳叔不停地咽口水,臉上帶着不自然的笑。他本來想煮水泡茶,但黎靖宇只是輕輕擡手阻止他。他想主動找話題跟黎靖宇聊聊,但無論問什麼他都是淡淡地迴應“嗯”,“不用”,也不多說一個字,更不會主動就着話題繼續聊下去。再遲鈍的人也看得出來他不太喜歡閒聊,於是陳叔只能尷尬地打消跟他閒聊的念頭。
黎靖宇的淡漠果然不是隨便誰就能消受得了的。陳叔今天算是領教了。想不到他一個經常給下屬做調解工作,能把死的說成活的,面對上司也能滔滔不絕的自認爲口才爲B市一絕的思想工作者,也有碰鼻子的時候。
陳叔試探着問:“要不要找本書看看?”
“不用。”
“要不要進去裡屋看看?”
“不用。”
“要不我們還是喝杯熱茶吧?”
“不用,熱水好了。”
終於多說了四個字,陳叔口水都幹了,額角的汗也流了下來。
真的是惜字如金啊!跟這樣的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在一起,王堇不會覺得悶?陳叔心裡偷偷嘀咕,唉,不管人家小情侶之間的事,興許他在女朋友面前能說會道,甜言蜜語信手拈來也不一定。
相對於外面的兩相無語,屋裡的兩人正說得熱火朝天。
一進房間,小良臉上的神色馬上變得很焦慮,她哽咽地問藍瑾伊:“堇姐姐,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對不起……”
藍瑾伊拉着小良的手,溫柔地安撫她,“小良,你不用擔心,也不用愧疚,我沒事。”
“對不起,都是因爲我,你纔會冒險……”小良小聲地嗚咽着。
“小良,我沒事!”藍瑾伊又重複了一遍,拍着小良的背,“乖,別哭了,等一下被你爸爸聽見就不好了。來,擦擦眼淚。”
小良這才停止抽泣,接過紙巾擦眼淚,眼眶紅紅的,她問藍瑾伊:“堇姐姐,那昨天晚上是誰救了你的?”
藍瑾伊微微一笑,指着門外說:“外面的那位哥哥剛好經過,然後救了我。”
小良笑了起來,“是嗎?那真的多謝上帝保佑了。還好哥哥剛好趕到,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當時我找不到人可以救你……爸爸不在,對不起……”說着她又流下眼淚。
藍瑾伊看着小良,問:“小良,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認真地回答我,好嗎?”
“嗯。”小良擦擦
眼淚點頭。
“你認識那三個人嗎?”藍瑾伊問。
“不認識。”
“那你是怎麼被他們抓到的?”
“當時我在家裡做作業,爸爸還沒下班,聽見有人敲門,我就過去開門。一個穿着黑色衣服滿臉鬍子的人說我爸爸在巷口摔了,要我馬上過去看看。我一時着急沒有多想就跟着他一直跑到巷口,沒想到,當我跑到最裡面的巷子時,那人就不見了,然後就有三個人出現在我後面,他們要……欺負……我……還不准我叫……”小良越說越害怕,瑟瑟發抖。
藍瑾伊抱住她不停發抖的身體,安撫道:“沒事的,沒事的,他們都被打跑了,我們現在沒事了。”
待小良平靜下來,藍瑾伊又問,“那這麼說你不認識那個來敲門的人,也不認識那三個巷子裡的男人了?”
“嗯,他們的年紀看起來都很大,我從沒見過他們。”小良點頭說,“他們還說是有人叫他們過來的。”
藍瑾伊點頭沉思,這些倒跟昨天晚上最初的那三個人說得一樣。
看來,真正的黑手黨是那八個人了。她還記得那八個穿黑色衣服的人都是絡腮鬍的,世上哪有那麼湊巧的事情,八個絡腮鬍子的人能湊一起?
突然她想起昨天晚上到何叔家叫門擦藥的那兩個人,其中一個也是絡腮鬍,還是貼上去的假鬍子。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是一夥的,而且鬍子全部是假的。
這就好解釋了,爲什麼好端端的打個劫要貼假鬍子呢?原因不過是不想被認人出來。
如果他們都不是本地人或是小良陳叔都不認識的人,那麼他們就沒必要貼上鬍子製造假象,混淆視聽。也就是說,他們之中可能有陳叔或小良認識的人。
那麼只要找到那個陳叔或小良認識的人就可以找到他們抓小良的原因了。可是要如何才能找到那個人呢?
藍瑾伊煩惱地搖頭鎖眉深思,她又問小良:“你們家最近幾個月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嗎?或者是有人來找過麻煩嗎?”
小良也低頭努力回憶這幾個月發生的事,然後她搖搖頭,說:“好像沒有,除了那天一切都很正常。”
“你再好好想想。”藍瑾伊問。
小良又想了一會兒,堅定地搖頭,“沒有。最近爸爸回家裡的時間跟以前一樣,除了鄰居大嬸也沒有什麼人來家裡做客,我上學的時候也沒發現有人跟蹤。家裡這麼貧困,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根本就不會有小偷惦記的。我想不出來平常還有什麼異樣的。”
藍瑾伊手放在小良的肩上,說:“好的,那我們先不想這件事了,昨晚他們已經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了,我想他們知道了我們的實力,暫時不會輕舉妄動的。”想了想,她又說:“但是我覺得這件事你還是得跟你爸爸說,讓他提高警惕,防範未然。”
小良遲疑了一下,輕輕地點頭,說:“嗯,我會跟爸爸商量的。”
“我等一下就去警局報案,有了警察,你們就安全了,你不要太擔心。”藍瑾伊安撫小良的情緒,又叮囑道:“以後你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話,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記得,萬事要小心。還有,要好好學習。”
聽見會有警察叔叔抓壞人,小良明顯放心了很多,她重重地點頭,“我會的。”
藍瑾伊走出房間,朝黎靖宇微微一笑,然後轉頭就看見陳叔一張充滿挫敗感的臉,他似乎還大大地吐了一口氣,挺直僵硬的肩膀也瞬間鬆懈了下來。
看着一旁黎靖宇一臉的從容不迫,淡定自若,藍瑾伊想也知道剛纔陳叔一定忍得多辛苦。她狡黠地看着黎靖宇,打算當面吐槽他幾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