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蔚藍下來的時候,文琴正在和張媽說話,她本來想轉身避開,被文琴給叫了過去。
文琴又繼續問張媽:“你親眼看到的?”
張媽搖搖頭,“是園丁老趙看到了,他看得清楚,是少爺不錯,只是不知道少爺爲什麼不進家,都已經到家門口了。”
文琴低頭喝了一口茶,“他不進家還有什麼好稀罕的!”
張媽笑笑,見文琴沒話了,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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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蔚藍握住文琴的手,問:“哥怎麼了?”
文琴嘆了一聲,“園丁老趙昨天晚上在家門口看到佑了,你說這孩子也真是的,都到家門口了,哎,我真是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何蔚藍的心裡卻猛地跳起來,難道昨天晚上她看到的人是陸承佑?!
文琴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想到學校開學,何蔚藍要離開家,離開她,心裡便一陣惆悵。
“你剛從醫院回來,就要走了,琴姨捨不得你。”
何蔚藍笑笑:“我也捨不得琴姨。”
“那你轉校好不好?反正佑要去美國了,你自己在麗璟苑我也不放心。”
何蔚藍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握住文琴的手。
“琴姨,不用擔心我,我能照顧好自己。”
何蔚藍這麼說也就是不想轉校了,文琴也沒有多做勉強,遵循她的意願。
何蔚藍站在窗前,靜靜的望着烏沉沉的夜色,白天她害怕別人看出來不容許自己胡思亂想,到了夜深人靜獨自一人的時候,那壓抑時久的思緒便爭先恐後的飛了出來。
她爲什麼拒絕了琴姨給她轉學的要求?她不早就夢想着離開那裡嗎?爲什麼機會到眼前了,她卻退縮了?那裡還有什麼是值得她留戀的?還有,她此刻站在這裡做什麼?她翹首以盼的看着外面,到底在期待着什麼?
那一明一滅的火星,還是那朦朧模糊的身影?
良久,夜色裡並未出現她期盼的身影,她拉上窗簾,回到*上,盯着那晃動的窗簾,不知不覺的眼皮便沉了。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又回到了一個月前的那個雨夜她的身子被車撞飛的那一刻,一隻大手托起了她,他身上有熟悉的菸草味,這次她終於睜開眼睛了,可以雨太大了,她怎麼也看不出那張臉,只隱約見那張脣緊抿着,下巴的弧度
也是緊繃得厲害,似是很緊張。
爲什麼?他也害怕嗎?他在害怕什麼?
她想張開嘴問問,無奈卻沒有辦法,疼痛越來越深,很快,她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何蔚藍猛地睜開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剛要動一下身子,心口處驀地掠過一陣刺痛,痛迅速而強烈,瞬間她便有種呼吸不通的窒息感,好在很快就消失了,她喝了一杯水,轉身看到翻飛的窗簾,怔了一會兒,走了過去。
連着幾天,何蔚藍總是不由自主的走到窗前,有時候半夜會莫名奇妙的突然醒來,醒來後就去窗戶前瞧瞧,不瞧上一眼,接下來根本無法入睡。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不但無法控制,反而是越要控制,那種衝動便越強烈。
何蔚藍覺得自己病了,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和心理上的,她總覺得自己在隱隱的期盼着什麼,等到她要仔細去思考自己在期盼什麼時,她的心口便會疼,一股異常尖銳的疼痛,讓她根本無法思考。
杜宴楓進來的時候,何蔚藍正坐在窗前的軟榻上靜靜望着外面,她看得出神,連他進來了,都未發覺。
杜宴楓看了她一會兒,走過去,站在她面前,彎腰對上她的視線。
她的眼睛先是空洞幽怨了,對上他的視線後,怔了怔,隨後眼眸裡便煥發出一種驚喜來。
“哥。”
杜宴楓愣住。
何蔚藍眼睛裡的驚喜更盛,甚至還溢出了眼淚。
“哥,是你嗎?你終於肯見我了。”
杜宴楓的眼底掠過一抹沉痛,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藍藍,是我。”
何蔚藍愣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楓哥哥?”
何蔚藍連忙轉身去抹掉眼淚,招呼他坐下。
杜宴楓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問:“你真的想見他?”
何蔚藍繼續着倒水的動作,眨了兩下眼睛,啪嗒淚珠子就落下來了,她要想說些什麼,終究只是動動嘴脣,又沉默了下去。
第一天進學校,何蔚藍的心是忐忑的,因爲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邡昀。
醫院一別後,她們便沒有再見過面,她知道邡昀的氣還沒有消。
何蔚藍走到與自己學號對應的座位上,桌上放在一本課堂筆記,她翻開一看那字跡,便知道是誰的了,眼眶一熱,
差點就流淚了,感到身邊有人坐下,她擡頭看去,輕聲道:“謝謝你!”
邡昀不用看她,一聽那麼哽咽的聲音便知道她眼眶裡必然含着淚水,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她。
“擦擦吧,省得別人說我欺負你!”
何蔚藍接過紙巾,心裡的那股憂慮減輕了不少,邡昀雖然對她冷冷淡淡的,但也是拿她當朋友的!
放學的鈴聲一響,邡昀便收拾好本離開了,何蔚藍怔怔的看了會兒她的背影,低下頭去收拾自己的書本。
兩個女生走到她身邊,其中一個齊發女生戳了戳何蔚藍的肩膀。
“何蔚藍,聽說你當場給英才的凌昊澤難堪,是真的嗎?”
“凌昊澤長得帥又多金又有才,這樣的男子天上地上難尋一個,你怎麼忍心拒絕他?哎,那個讓你拒絕凌昊澤的男
生是誰?告訴我們,我們一定幫你保密。”
何蔚藍的臉色很不好看,驚慌的收拾好書本,一言不發的便朝教室外跑去,一口氣跑到了校門外,才停下來,回頭
看看並沒有人追上來,這才鬆了一口氣,拍拍劇烈跳動的心臟。
“你就是何蔚藍?”
何蔚藍正要往前走,只聽一道不善的聲音突然響起,她循聲看過去,來人大約有四五個,看校服應該是英才學校
的,個個面露不善。
何蔚藍直覺感到危險,轉身便跑,才跑了兩步,又被人一把揪住頭髮,給狠狠的甩在地上。
“踐人,竟然敢當衆羞辱我們的才子!”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德行,竟然還想當鳳凰!”
……
何蔚藍雙手去護,到底是不抵那麼多人的拳頭和腳,護得了這邊,護不了那邊,不一會兒,她的腿上,胳膊就出現
幾片淤青。
“你們在幹什麼?”
邡昀衝大喊了一聲,便衝了過來,她是跆拳道高手,三兩下便將那些人給撂倒了。
“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們欺負人,小心我卸了你們的胳膊腿!給我滾!”
好漢不吃眼前虧,幾人心裡不爽,也只得悻悻的離開了。
邡昀將何蔚藍扶起來,看到她臉上的淤青,氣得直咬牙。
“我應該再狠揍她們幾拳,也讓她們嚐嚐捱打的滋味!”
何蔚藍理了理被弄亂的頭髮和衣服,“我沒事。”
“都被打成這樣子了,還說沒事!”
邡昀看那些人的衣服便知道是英才學校的,不用想也知道她們是爲了什麼事而來,便有些鬱悶的忿聲道:“一羣腦
子裡裝滿草包的花癡!”
何蔚藍蹲下身子去撿書本,聽得邡昀的話,並未做聲。
邡昀把撿起來的書給她,道:“小凌子一定不知道她們做這種事。”
何蔚藍淡淡一笑:“我知道,我沒有怪他,也不怨她們,是我有錯在先。”
邡昀心裡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了,又生氣又心疼的,最後鬱悶的嘆了一聲,拉着她塞進車裡。
“我送你回去。”
邡昀把她送到門口,便直接回去了,何蔚藍摸着嘴角處的傷痕,猶豫了會兒,走進去。
李嫂看到她進來,走過來,發現她臉上的傷,驚道:“小姐,你的臉怎麼了?是被誰打了嗎?”
“沒有,誰也沒有打我,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何蔚藍不想李嫂起疑,說完,便快速的走進屋裡。
“哈嘍,小仙女!咦,臉怎麼了?”
何蔚藍沒想到明軒在,愣了一會兒,纔想起來去用手捂住嘴。
“沒事。”
明軒走過去,拿下她的手,打量了一眼,俊臉立即就沉了下去,問:“誰打的?”
“我自己碰的。”
明軒的聲音一沉,帶着些警告的不悅味道。
“藍藍。”
何蔚藍抿着嘴沉默了。
相識這麼長時間了,明軒也多少摸清了她的脾氣,只要她一抿嘴沉默,就別再指望能問出什麼來了。
明軒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問:“佑弄的?”
何蔚藍愣了一下,笑了,笑容看起來有些悲慼,帶着些嘲笑。
“我倒是希望是他的,打過之後,或許就能解氣了。”
明軒半響才反應過來,問:“解氣?佑爲什麼要生氣?”
何蔚藍沉默了半響,擡頭看向他,道:“因爲我做了違揹他意願的事情。”
“你做了什麼?”
何蔚藍卻沒有再回答,只道:“明哥哥,你先喝杯茶,我上去換件衣服。”說完,便上樓去了。
明軒看着她的背影,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握了握拳頭,叫住她。
“藍藍。”
何蔚藍回首詢問的看着他。
“佑他沒有生你的氣,他只是不敢面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