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兒,父皇無能,不能護住你,反而要你如此辛苦,若當真有損福澤,父皇只怕此生都會覺得歉疚。原本父皇就對不住你,讓你長期流落在外。如今……”朗照皇帝的表情十分的沉痛。
可是他也明白,若是不做出一些犧牲,只怕是無法服衆。
原本在找到宛梓涵的時候,朗照皇帝就有過易儲的想法。不過當宛梓涵回來之後,皇后和太子對她都十分的好,這才讓朗照皇帝打消了易儲的念頭。
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想要損傷宛梓涵的氣運和福澤。
宛梓涵是經歷過大起大落的人,對這些事情看得十分的開,並沒有那種因爲從未過或者是曾經失去過就戰戰兢兢患得患失的模樣。
只見她擡起剪水雙瞳看着皇上,眼睛裡的笑容燦爛如霞,明媚了在場所有人的凝重的臉。微笑道:“父皇,雖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可涵兒始終都覺得,一個人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在年老的時候,回憶自己的一輩子,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過什麼讓自己後悔或者是遺憾的事情。不管我今日去不去做這件事,我相信這件事都會平息下去。可若是我去做了,對於皇權的鞏固也是一個最好的結局。再說,父皇也只有我和太子兩個子女,若是我得不到民衆的認同,豈不是讓太子陷入獨木難支的境地?”
看着皇上那還是不肯落下的剪刀,宛梓涵繼續道:“若是我現在都不肯做這樣的事情,他日若是真的天災降臨,只怕我也不敢也不會做同樣的事情。一次膽怯,百次膽怯。再說,郎家就不會有如此蠢笨無能的公主,不是嗎?父皇?”
宛梓涵的一番話倒是充滿着她自己對大是大非的看法。就連半掌神醫和皇上都默默點頭。
皇上豪氣大笑道:“好,不愧是朕的公主,朗照唯一的公主。如此氣度,如此胸襟,才配得上做我朗照的監國公主。”
言畢,所有人都只覺得眼前白光閃過,宛梓涵及膝蓋的長髮就變成了及腰。雖然也不算最短。可看在羣衆的眼睛裡,莫名的覺得刺眼。
碩大的玉盆裡裝着宛梓涵的頭髮,半掌神醫上前,裝模作樣的嘀嘀咕咕,然後在上面摩挲了一陣子,就看見那太監手裡頭的頭髮自燃了起來。
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相信這是“神蹟”,也就更加信服了半掌神醫剛纔說的關於鳳凰的事情。
不出片刻宛梓涵的頭髮就已經燃燒成了灰燼。
半掌神醫當着大家的面將頭髮灰燼灑入那些藥鍋中。
然後就有一個太監捧上來一把鋒利的匕首,雙手遞給宛梓涵。
宛梓涵剛纔毅然斷髮的場景讓所有人心中都有些震撼,這名太監更是不敢擡頭看宛梓涵的眼睛。
“涵兒,可能會有些疼痛,忍着點兒。”皇上十分擔心,看着宛梓涵的眼睛裡充滿關懷。
宛梓涵拿起匕首,坦然一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說完,纖細白嫩的小手就握住了閃着寒光的刀鋒。
略一皺眉頭,狠了狠心,用力的一劃拉,只感覺到一陣疼痛,一股溫熱的鮮血就順着宛梓涵的手流了下來。
半掌神醫是在江湖中摸爬滾打慣了的人,倒是覺得身上有一個傷口沒有什麼。就算那個傷疤,以他的醫術,自然也是能夠給宛梓涵恢復了。
不過自小養尊處優的皇上可就不同了,心疼的看着宛梓涵纖弱的身影在那些藥鍋之前移動,在每一個藥鍋裡頭都滴上自己的鮮血,皇上的心就如同撕裂一樣的疼痛。就好像剛纔那一刀並不是割在宛梓涵的手上,而是割在了他的心上。
好容易堅持着看着宛梓涵走到最後一個藥鍋旁邊滴下血液,皇上急忙道:“好了,趕緊去把傷口包紮一下。”
宛梓涵平靜的將手伸在半掌神醫面前,道:“師伯,就在這裡包紮吧。既然已經割發取血了,那就要讓這發割得值得,流得值得。”
看着宛梓涵脣角那抹驚心動魄的笑容,半掌神醫頃刻間明白了宛梓涵的意思。微笑點頭道:“涵兒此言不差,既如此,就由你親自去城門口爲百姓們布藥吧?”
皇上眼睛裡也滿滿的都是讚歎,若是在他不知道實情的前提下,他也一定會被這樣善良溫柔的公主所感動。隨即大手一揮,吩咐侍衛迅速在城樓下搭建起一座棚子,然後告知周圍的百姓,道:“爾等迅速列隊站好,公主殿下會親自爲大家布藥。有碗的優先排隊,沒有碗的迅速回家取碗過來排隊。按照次序來,大家都有份。切勿喧譁,推搡,若是驚擾了公主鳳駕,那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那些聽到說城門口要布藥就趕緊回去拿了碗的羣衆欣喜萬分,而那些還沒有拿到碗的,就馬上回去拿碗了。
不過整個場面卻是井然有序,一點都看不出混亂的場景。大家心裡都在想着,高高在上的皇上和公主正在城樓上看着呢。
宛梓涵剛纔在城樓上的義舉,已經讓滿城的百姓們都稱讚不已,如今聽着她還要親自爲大家布藥,一
個一個都激動萬分。趕緊的在一字型擺開的三張桌子面前排起隊來。
雖然大家都很奇怪,明明只有一個公主,怎麼會擺出三張桌子。
可當包紮好傷口,披散着烏黑長髮的宛梓涵跟在皇上身後走出來的時候,大家都明白了爲什麼會是三張桌子。
民衆的心再一次的沸騰了,因爲大家看得清楚,爲大家布藥的不僅僅是公主,還有他們尊敬的皇帝陛下。
宛梓涵和皇上以及半掌神醫分別站在一個桌子面前,將早已經被侍衛倒在大桶裡頭拎過來的藥水一一分發給手中早就拿着碗過來的百姓手中。
看着百姓們溫暖的笑臉,宛梓涵只覺得自己手上的傷口都不疼了。特別是見到那些頭髮花白的長者還梳着朝天辮的孩童一臉的笑容的時候,宛梓涵幾乎覺得自己已經封閉了許久的心在此刻緩緩的裂開了一條縫隙。
自從宛家出事起就已經不知道開心和快樂爲何物的宛梓涵,在這一刻卻是笑逐顏開。
蘭陵彥和太子正在街上一處茶樓中,整個京城中所有的能夠賣吃的地方的店鋪都已經被勒令關門了。所有的井眼也已經派了專人在暗處駐守。
太子身爲繼承人,自然是有權利調動一些身手了得的暗衛。蘭陵彥身邊的那些人,個個更是不俗。
所有兩人倒也是十分悠閒的在茶樓中喝茶,這一處茶樓原本就是蘭陵彥的產業,雖然關了門,可也不妨礙蘭陵彥和太子在此處喝茶。
看着從大街上往城門口蜂擁而去的羣衆,還有那些帶着滿足的笑容從城門口回來的羣衆,兩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從那些羣衆臉上的笑容和他們口中對宛梓涵的尊崇,就不難看出半掌神醫的這個計劃雖然是有些冒險,可到底是成功了。
一次善意的人禍被說成是天災,也只爲了讓宛梓涵名正言順的成爲朗照國的公主,也只爲了讓宛梓涵順利的進入宗祠。
只怕自古以來最爲聲勢浩大的認祖歸宗的儀式,也就是這一次了。
這樣大費周章的效果十分的明顯,這之後不管有心人如何對宛梓涵進行中傷,都沒有民衆相信。因爲在大家的心目中,宛梓涵是真鳳凰,是願意爲了百姓們捨己救人的好公主。
爲了讓民衆們對這次印象深刻一些,宛梓涵的頭髮自始至終都只有那麼長。在百姓們看來,這是公主用自己的福澤爲百姓們換來了平安。所以公主的頭髮纔不會再長了。
這自然是宛梓涵的御心術之一了,頭髮原本就會不斷的生長,而她的頭髮不長原因自然也只有一個,就是她一直都在剪短自己的頭髮,每當頭髮長長了一些,她就親自動手剪掉一些。
反正經歷過一次剪髮之後,宛梓涵也就變得百無禁忌了。
比較搞笑的是,自從宛梓涵剪掉頭髮之後,短髮便成爲了美麗與善良的代名詞。就連藥店裡也多了一味藥引子,名字叫做“鳳凰翎”。
京城裡逐漸的出現了和宛梓涵一樣短頭髮的女子,這種風氣逐漸的擴散到了整個朗照國……
極爲有趣的是,這種風氣竟然還影響到了嫁娶。每當有人議親事的時候都會問:“那姑娘是長髮還是短髮?”
當宛梓涵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沒有笑的背過氣去。不過說實在話,她也覺得短髮更美。別的不說,光是沐浴和梳頭的時候就方便不少。
還有那長長的頭髮也實在是太沉重了,剪掉之後都好像覺得整個人輕盈了不少。
自然這個事實也被別的剪過頭髮的女子發現,雖然說到了後來,大家也不知道自己剪髮的初衷是什麼,總之就是覺得剪掉了長髮之後走路的模樣都變得越發的窈窕動人了。
女人總是愛美的,這一特點更加引爆了這股剪髮風潮。
約莫十年後,全天下女子的頭髮都只會留到及腰的長度。聽說這個長度的女子,都是溫柔善良的女子。
這些都是不可考的歷史變遷,可宛梓涵當日在城樓上的壯舉的確是爲人津津樂道口口相傳。
以至於宛梓涵在民間的稱號變成了斷髮公主,而她記載於史冊的封號卻沒有幾個人記得。
關於宛梓涵的故事,野史中倒是有不少版本,無一例外的都將宛梓涵的這種心懷百姓的壯舉描寫的十分的偉大和誇張。甚至還帶着神話的色彩。
以至於在皇上退位讓太子即位的時候,官員乃至百姓中都有不少人呼籲女帝即位。
最後朗照皇上沒有辦法,只好封了宛梓涵爲監國公主,那件事情纔算平息。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話說這邊蘭陵彥和太子兩個人張開大網捕魚,果然在收網的時候撈出了好幾條大魚,都是靈王一脈的。雖然說的大家都沒有看到靈王的屍體,可當時靈王是確確實實消失了。
這詭異的情況大家都沒有辦法去解釋,就連血玲瓏的擁有者宛梓涵都不知道靈王究竟是已經死掉了還是去了什麼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不過爲
了以防萬一,這些有不臣之心的奸賊還是趁早消滅了爲好。
所以太子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毫不手軟。
這次瘟疫事件出人意料的很快就落幕了,緊接着便是爲了宛梓涵一個人存在的祭祖儀式。
不出任何意外,當天整個京城是人山人海,除了原本就在京城中的百姓們還有許多聽說了宛梓涵的事情從附近的城鎮趕過來的百姓。大家都用一種敬畏和崇拜的目光看着宛梓涵,那裡頭的欣喜是不言而喻的。
所有人都記住了這個有着燦爛笑容的公主。
此前在京城中對於宛梓涵不利的傳言也自動的被百姓們粉飾上了一些不得已的苦衷。總之他們的公主是大仁大義的代表,就算有些不好的事情,也一定都是被逼迫的。
宛梓涵再一次見證了輿論的恐怖力量。
宛梓涵成功的進入宗祠祭祖接受了封號之後,皇上就開始爲了另外一件事情心煩。
事情的主角依舊是宛梓涵,雖然是不同的事情,可是這一次的事情卻更加的讓皇上頭疼。
宛梓涵高調在城門口布藥的時候,整個京城的百姓都目睹了宛梓涵那驚世容顏。自然也有不少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對宛梓涵心生仰慕。
那一天宛梓涵隊伍面前的人可是比皇上和半掌神醫面前的隊伍長多了。而且那裡頭還有不少衣着光鮮的少年公子,就連那不可一世的白默天也在其中。
雖然白默天早就見過宛梓涵,可這也不妨礙他現身震懾那些對宛梓涵又非分之想的人。
他的出現究竟有沒有震懾力,歷史不可考證,不過那白默天到的確是強而有力的競爭駙馬的人選。
所以從那之後,各種請求賜婚的奏章就堆滿了皇上的御案。就連皇后也興致勃勃的在皇上面前提起她孃家出色的後輩。
皇上自然是不會逼迫宛梓涵做任何選擇的,不過他在盯着那些奏摺看了足足一個時辰之後,做了一個十分聰明的決定。
那便是讓太監們將這些求婚的奏摺都送到了梓涵宮。而且在京城中發出文告,說公主的婚事由公主自己做主,皇上不予干涉。
皇上這是寵愛自己女兒的表現,卻沒有想到在坊間又成一段佳話。至此不少號稱寵愛女兒的達官貴人們也紛紛效仿,讓自己的女兒和兒子們自由選擇自己將來的另一半。
只是有的人是言出法隨,一個唾沫一個坑,而有的人卻只是純粹了爲了那好聽一些的名聲罷了。
這些後話暫且不表,我們這裡說宛梓涵在看到那些求親的奏章的時候倒是一個頭兩個大。
皇上送奏章去的時候不太巧,正好是蘭陵彥在那邊和宛梓涵商量着什麼時候開始解毒的時候。
當蘭陵彥看到那些奏章的時候,臉色十分的難看。雖然沒有當時就發作,可那臉色卻明顯的告訴所有人,他蘭某人正在生氣。
對於蘭陵彥和宛梓涵的流水有意落花無情的事情,太子這些日子也有些看明白了。不過宛梓涵的事情,太子也不想要過多的插手。一切還是留着讓宛梓涵自己做決定的好。
如此想着,太子也眼觀鼻、鼻觀口的坐在一邊品茗。
春雪看了看器宇軒昂的太子倒是芳心暗許,就連眼睛裡也流淌着愛慕。
太子雖然身份高貴,圍繞在他身邊的女子也不在少數。可在見到了宛梓涵之後,太子就立誓要娶一個如同宛梓涵一般清新脫俗的女子。那些整日圍繞在他身邊的庸脂俗粉在頃刻間就被否決了。
春雪的容貌雖然沒有宛梓涵那樣的出衆,可到底長期在宛梓涵身邊,身上也隱隱帶着些許宛梓涵的氣息,這倒是讓太子對她多看了兩眼。
宛梓珍原本就不是中原人士,爲人處世也沒有中原女子的矯揉造作。在看到那一人高的求婚奏章的時候,宛梓珍的破鑼嗓子即刻山呼了起來,道:“天啦,這是要幹什麼?”
宛梓珍上前隨意的翻動了下,略微看了看內容,便大笑道:“涵兒這是讓你擇婿呢?怎麼讓我有種皇帝選妃的感覺呢?若是有這麼多的美男在我面前,我一定會大笑道:“美男如花,我統統都要。啊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宛梓珍這樣豪放的話語,所有人的臉龐都情不自禁的抖了抖。這宛梓珍,還當真不是尋常女子。
不過宛梓珍在見到蘭陵彥那難看的臉色的時候,即刻換上了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走到蘭陵彥的身邊,輕輕的爲蘭陵彥揉捏着肩膀,柔聲道:“好了啦,人家是開玩笑的。就算有一千個美男對我投懷送抱我也目不斜視,我誰也不要,我只要你。”
宛梓珍這潑婦便淑女的把戲,宛梓涵和春雪是見慣不怪了。可太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忍不住一口茶水噴了出來。特別是宛梓珍那最後一句:“我只要你”說出來的時候,太子的臉已經笑道抽筋了。
對着蘭陵彥投去了一抹同情的神色,便笑着對宛梓涵說道:“皇姐,這些奏章,你準備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