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若大,但是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宮女卻不得不讓慕容筱雲狐疑,偏偏這個宮女又是婉魚。
午膳過後,慕容筱雲讓許公公去內侍監查了各宮宮女的花名冊,景陽宮根本就沒有名叫桃櫻的宮女。
許公公察出主子臉上的憂慮,不禁憂心而問,“娘娘,您查這名喚作桃櫻的宮女所爲何事。奴才斗膽請娘娘說出來,讓奴才幫您分析一二。”
寢殿內就只剩下許公公與她二人,她環顧左右仍舊是怕隔牆有耳,笑了笑說,“沒事,許公公幫我斟杯茶吧。”
許公公依言諾了一聲,拈起蘭花指將榻上矮几上的芙蓉陶瓷杯翻起來,細細地斟滿茶,遞上前道:“娘娘,請用茶。”
慕容筱雲接過茶卻並不飲用,而是伸出拾指往茶裡一攪,即在几上畫出一行字來。
許公公看了那幾個“婉魚可疑”字樣後,並未有什麼驚奇,反而滿臉欣慰,笑着在矮几又畫出一行字來,“奴才早有提防,請娘娘寬心。”
爲了證實她心中的猜測,她還是讓許公公附耳上前悄聲說道:“傳晚膳的時候,試探一下婉魚是否身懷武功。”
若她真是雲君的人,那麼她必定是會習武的。
所有的疑惑,只待今夜一一揭曉。
然而,慕容筱雲的心卻十分低落。雲君可是她在這個皇宮中最爲信任的人,若是害她滿臉長滿疹子的人就是雲君,而云君又利用婉魚的假招供加害給楚皇后。
這樣的一石二鳥之計即可看出,雲君是多麼可怕的一個人。
不!
事實一定不是這樣的。
她寧願相信害她長滿紅斑疹的人就是楚皇后,怎麼可以是讓她十分信任又同她共過患難的雲君呢?
夕陽從皇宮的西面漸漸下沉的時候,婉魚如往常一樣詢問了主子今晚的口味,就去御膳房傳膳了。
許公公陪着慕容筱雲繞道而行,早已候在了婉魚前往御膳房的必經之路,花叢外頭是婉魚款款走來的端莊模樣,跟在承乾宮中並無異樣,腳踩蓮步,小心翼翼,看似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柔弱小宮女。
婉魚的正前方,兩個太監推着一個單輪的推車,車上載着花肥,遠遠地就讓婉魚緊捂住鼻子。她不禁加快了前去御膳房的步子。兩個太監一邊推着車,一邊吆喝,“讓道,讓道......”
這股奇臭的味道讓婉魚避之不及,誰料那推車彎來彎去,速度越來越快。其中一個太監驚呼一聲,“不好,車轂子鬆動了,小心......小心......”
車上的一桶花肥隨着推車的搖擺而四處濺開,不由讓婉魚一躲,正巧在她躲閃的同時那車轂子徹底地與車輪斷開來,整個推車就此倒翻。
隔着拱門與一叢花木,慕容筱雲清晰的看見婉魚一個機靈,身如升騰的嫦娥一般隔空騰起,避開四處亂濺的花肥穩穩地落在推車的另一端乾淨的地面上,低聲罵了一句,“死太監,你們怎麼推的車。”
慕容筱雲不由在心裡讚歎,真是好輕功。
那四濺的花肥已經讓兩個太監全身都沾上了污穢之物,二人低着頭連聲道歉,“小姐姐對不起,對不起......”說着就迎上來要幫婉魚擦拭衣物,卻被婉魚輕手一推,就將二人遠遠地推開,險些讓其跌倒,“躲遠一點,別碰到我。”
那兩個推車的小太監不再招惹婉魚,見她氣憤地走遠了,
這才收拾這堆爛攤子。
許公公走上前分別給了二人一錠銀子,又回到慕容筱雲身邊,不禁安慰道:“娘娘,別難過,人心隔肚皮,現在終於看清婉魚的真面目了,您應該高興纔是。”
叫她如何高興?
婉魚果真是雲君的人,而且還是個深藏不露的習武之人。
雲君啊雲君,你是嫉妒我深得杜雲沐的寵愛嗎?
若然如此,你爲何不大大方方挑戰,偏偏要用這種陰狠的手段?
慕容筱雲長嘆一聲,“趕在婉魚回宮前,我們先回承乾宮,免得她生疑。”
許公公扶着慕容筱雲往回走,附耳上前悄聲稟道:“娘娘,我有一計讓杜昭儀在皇上面前原形畢露。”
慕容筱雲卻是搖頭一笑,“不必了。我不想讓雲君和皇上之間的關係惡化。我相信,雲君也只是因爲太愛皇上纔要加害於我。這件事不要把皇上牽扯進來,我自有辦法。”
“娘娘,不能太心軟。在這深宮之中,沒有什麼情分可言。你若是不先人一步,只會任人宰割......”
慕容筱雲的心很亂,強自笑道:“許公公不必勸我了。我不想害人,當然也會小心翼翼地保全自己,絕不會再讓她來害我。我們回吧,不要再議論此事了。”
翌日午膳後,慕容筱雲領着許公公和婉魚前往景陽宮。婉魚手中託着一鉢豹胎雞絲湯,湯香四溢,不禁令人食慾大開。只是婉魚一直不明白,主子讓她託着這盤湯到底是要去哪裡,眼見着離景陽宮越來越近,婉魚的心忽而不安起來,“娘娘,這是去哪呢?”
慕容筱雲回頭一笑,“雲君剛剛被封爲昭儀娘娘,我和太后都指望着她早日爲皇上添上龍子。我的肚子又不爭氣,這豹胎雞絲湯是最好的補品,這是專爲昭儀娘娘送去的,婉魚你可要端穩了。”
婉魚心中一慌,卻平靜地回笑道:“奴婢知道了,定不會摔了這鉢盛滿娘娘愛心的豹胎雞絲湯。”
慕容筱雲別有深意地睨着婉魚的神情,見她面色平靜,眸光明亮,心中不由佩服起她的城府來。
來到景陽宮,遠遠地就瞧見那碧波盪漾的百子池,池中滿滿在浮着蓮花,朵朵清廉,阿諛多姿,正如她心中的那個善良單純的雲君。然而,這麼一個善良的姑娘,卻是在這皇宮中第一個要陷害她的人。她不由地覺得世態炎涼。宮門真的是深似大海,你一旦陷了進去,就別想再抽身而退。
許公公向景陽宮通報了一聲花蕊夫人駕到,裡面立即迎上來了幾個宮女太監向她行禮請安。
慕容筱雲揮了揮手,朝殿內走去,只見明間開門的景陽宮正殿內高高懸掛着杜雲沐親自題筆的“柔嘉肅敬”四字匾額。內檐旋子彩畫,室內金磚墁地,遠遠的杜雲君就踩着腳下的蓮步環佩叮噹地走來,滿臉笑意,屈了屈身朝她施禮道:“妹妹見過雲姐姐。”
慕容筱雲別有深意地望着她,依舊是無比姐妹情深地說道:“雲君這是做什麼,我們姐妹倆還需行此大禮嗎?且不論昭儀與夫人的大小,我們永遠都是好姐妹,日後不要再拿這種禮數來折煞姐姐了。”
杜雲君莞爾一笑,“雲姐姐,這宮中規矩還是要遵守的。妹妹不敢逾越。”
慕容筱雲在心中冷哼,好一個行事謹慎的杜雲君,卻笑着吩咐道:“婉魚,把今日我親自在御膳房監督着廚子燉的豹胎雞絲湯給昭儀娘娘呈上來。”
杜雲君先是一愣,然後陪笑道:“姐姐這是做什麼?還親自給妹妹送來滋補湯品來,妹妹謝過姐姐。”
慕容筱雲盈盈而笑,撫上杜雲君的手背輕輕拍道:“雲君,母后還指望着我們三姐妹給皇上添個龍子呢。姐姐一直沒這個福分,所以希望妹妹爭口氣,早日懷上龍種。這湯特別滋補,只是姐姐需要提醒你,若是你宮中也有西域的袪疤膏,可千萬別同這豹胎雞絲湯同用了。要不也會像姐姐一樣長滿斑疹的。若不是宮中御醫醫術精湛,姐姐的臉肯定毀了。”
雲君的臉上即刻閃過一絲陰沉,強自笑道:“多謝謝姐姐提醒。”
慕容筱雲起身,笑道:“姐姐宮中有個十分貼心的宮女,名叫婉魚。她特討姐姐的歡心,十分細緻地照顧姐姐的飲食起居。”轉頭看向婉魚,招了招手,笑道:“來,婉魚來見過昭儀娘娘。”
婉魚的臉上依舊是那副無比沉穩的笑意,卑微地朝杜雲君彎了彎腰,屈身禮行道:“奴婢見過昭儀娘娘。”
慕容筱雲睨向杜雲君,見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特地加重了語氣,誇口說道:“雲君,這個婉魚可是貼心得很呢。姐姐見你景陽宮中才四個宮女,怕對你照顧不周。所以姐姐決定把婉魚送給你。由她照顧你,姐姐就放心多了。”
婉魚立即跪在地上,“娘娘,奴婢做錯了什麼嗎,您這就不要奴婢了。”
慕容筱雲扶她起來,笑道:“我與昭儀娘娘情同姐妹,服侍我與服侍昭儀娘娘又有什麼區別呢。你若真是忠心於我,日後就更應當好好服侍你的新主子,明白嗎?”
婉魚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立即搖頭,“不,娘娘,奴婢捨不得您。”
一旁的杜雲君睨着慕容筱雲,心中自然明瞭她的這番用意,輕笑道:“雲姐姐,既然你這麼有心,那妹妹日後就收下這名宮女。婉魚還不快謝過主子的一番美贊。”
婉魚不捨地望向慕容筱雲,聽由杜雲君如此一說,也就不再糾纏着留與去的問題了。
慕容筱雲滿意地笑了,“雲君,這豹胎雞絲湯千萬要趁熱喝才補身子,切忌喝湯之後不要碰上西域的袪疤膏了。姐姐這就先回承乾宮了,你得空了多來承乾宮走動走動。”
慕容筱雲邁出殿門,只感覺身後有一束火辣辣的眸光一直緊跟,似乎要把她燒成輕煙由此人間蒸發一般熾烈。二人的心,各自不安着,各自的心也隨着慕容筱雲的轉身越來越遠。遠到讓慕容筱雲已經不再相信所謂的姐妹情誼。
她這低落的心情,直到夜深時,杜雲沐的到來才漸漸好轉。躺在杜雲沐的懷裡,看着着他滿足的睡姿,她不由覺得杜雲沐是這天下最可憐的人。她不過是一個花蕊夫人,就有身邊最親最信的人在陷害她。那他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呢,又有多少人對他是真心的?
杜雲沐閉着眼一陣壞笑,倏地抓緊了她的手,低聲說:“還不想睡?”
她一陣驚愕,強自笑道:“我以爲你睡着了呢。”
杜雲沐睜開眼來輕輕挑了挑眉,“雲兒在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入神。”
【作者題外話】:我不願把筱雲寫得勾心鬥角的。
所以,向所有不滿筱雲太笨太被動的親說聲對不起。
謝謝小C經常在留言區鼓勵我,催我更新,謝謝所有支持偶的讀者。不管你們喜歡怎樣的一個女主,我堅持寫最初設定好的她,請繼續關注。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