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孝宇那眼裡似是寒冰的目光,瞬間靈光一聚、風起雲涌。他一手扶着榻上的茶几一角,一手落在膝前,靜靜地思量,眼裡的靈光突然幽深地拉長,忽而望向那飄忽的帳簾之外。
兩名探子匍匐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靜靜地聽聞着風聲嘶啦嘶啦地灌進來,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生怕大禍臨頭。
墨青色的天空之下,沒有一絲月光的大地在大雪的銀裝素裹下顯得更加寂寥清冷。
雪,大片大片地飄着。
風,嘶啦嘶啦地吹着。
東方孝宇望着帳簾外頭的冰天雪地,心中莫名地燃起一股狂燥的火。他體內狂亂流竄的怒氣無處發泄,拳頭握緊了鬆開,鬆開了握緊。
匍匐在地的兩名探子冒了一身的冷汗,身子直哆嗦。
東方孝宇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鬱結於胸的狂亂之氣仍舊無法排遣,他鬆開拳頭,將狹長的目光收回來落在兩名探子身上,幽黑的眸子裡探不出他的任何情緒,像一潭平靜的湖水,卻靜得可怕,彷彿隨時能掀起一卷大浪把旁人捲進那幽深黑暗的湖底。
連身側的副將都爲匍匐在地的兩名探子捏了一把冷汗,以爲他會責罰二人。
誰料,東方孝宇淡淡地說:“很好,那麼你們收集到關於陸國的何種情報了?”他雖擔憂慕容筱雲的下落,卻不能因此而牽怒兩名探子。況且,他們並無大錯,反而是爲了大軍的安危着想,纔跟丟了慕容筱雲。他始終告誡自己,要做一個開明的君主,決不昏庸無道。
其中一名探子聲音發抖,“回稟尊王,陸國人行蹤詭異,我們剛從暗中跟上去,就……就……”
“就怎樣?”
“就不見敵軍行蹤了。”
聞言,東方孝宇漆黑的眼波一蕩,斜晲着匍匐的兩名探子,凝視半響,血氣方剛,斬釘截鐵地說:“起來吧,按照軍規下去寫一份任務失敗自討書,寫仔細一點,寫好了明日上書與我。你們知道,我不會責罰任何一個認真辦事的人。當然,想矇混過關的人,本王必定嚴懲不怠。”
待那兩名終於鬆懈下來的探子叩謝完畢,退出將帥營後,東方孝宇內心的狂亂之氣更爲昌盛了。他看似冷靜自如、從容不迫的外表下面,滿滿地盛着對慕容筱雲的擔憂與牽掛。他滿以爲,自己派着兩名探子跟蹤在她身後,可以從暗中保護她,不會像上次一樣發生她被野狼攻擊的事件。可是,他還是失算了。
派出的兩名探子,都是他直接從暗夜組織裡調來安cha到大軍的,經過特殊培訓的,極有素質的人,怎麼可能因爲陸國人的行蹤把慕容筱雲給跟丟了?東方孝宇對這兩名探子的專業技能萬分自信。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裡?是兩名探子叛變了?還是陸國人真的太強了?連經過專業培訓的暗夜組織的人,都沒能探到一滴一點的消息?
他靜靜地坐在羅漢牀榻前,細細思量。很快,第一個疑問被他否決了。就算是暗夜組織的人叛變,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否則他與上官英士聯手的事,一定會被陸國人知曉。他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將陸國人擊退。那兩名探子,還是可信的。
然而,後面的問題讓東方孝宇慌恐起來。陸國的內力實在是深不可測,他這纔將他打得落花流水,它就這麼快恢復兵力,開始在暗中部屬,準備反攻了?
陸國,纔是真正的強敵。
一絲不安的氣息在他體內四處竄動,他的眼裡閃過一絲陰霾,復而快速地恢復平靜,幽幽地望着茶
几上的三足青銅香爐。緩緩如小篆字體的香菸嫋嫋飄升,那樣淡定從容,妙漫如一曲舞蹈,緩緩飄散。
望着香菸升騰,他的心,很快便靜下來,開始了另一場深思熟慮。
倏地,帳外一聲怒吼,聲音由外而進,“東方孝宇,你給我出來。”
那是杜雲謙的聲音,從來不曾這般怒不可遏,就連他因爲慕容筱雲而指責他時,他都沒有這般憤怒過。
東方孝宇方纔穩定下來的心,驀地一驚,他迅速由榻上起身,一擡眼便迎上踢帳而入的杜雲謙。
杜雲謙用通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他,彷彿是一隻被刺怒的雄獅,炸開了全身的毛。
東方孝宇被杜雲謙的眼光嚇了一跳,不由止住了向前邁出的步子,滿眼憂慮地望着杜雲謙,急忙問道:“二哥,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杜雲謙依舊惡狠狠地盯着東方孝宇,二話不說,一上來就握緊拳頭,箭步衝上前猛地揮打在東方孝宇的右臉上。
東方孝宇猝不及防地退了一步,只覺右臉處火辣辣地疼地,頓時開出一朵紅暈的花來。還未等他弄清狀況,杜雲謙的又一拳頭勢如暴雨般急急而來。
東方孝宇揮起右掌,一把迎住杜雲謙鐵錘般猛烈地拳頭,如同巾帕包石頭地將他的拳頭握在手掌之中。一股刺痛由掌心傳遍全身,杜雲謙的拳頭實在是太過猛烈了。他忍着,倘若,杜雲謙不是他的二哥,這拳頭早在他的手掌中骨肉分離了。他目光鎮靜地望着杜雲謙,不悅道:“二哥,你這是幹什麼?”
杜雲謙心中不服,越發挺胸昂立,雄赳赳地睨過來,“筱雲沒有了,都是你乾的好事。你怎忍心讓她一個弱女子半夜離去。現在好了,她沒有了,你高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