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皇子的頭部緩緩地就從娘娘的身體裡脫離出來了,接生婆子終於安心了,喜悅地喊道:“娘娘,加油,皇子馬上就出來了,還活着,加油,加油......”
慕容筱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這一口氣全部憋在肚子裡,再猛地一使力,只感覺下身似有某塊巨大的東西正在往外面擠,擠得她的身體刀槍過體般地痛着疼着。她彷彿能呼見自己的身體破碎出口子的聲音,那一陣又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像潮水一樣翻江倒海的涌來。
疼!
這種疼即將耗盡她的整條生命。
當大皇子的頭部完全從母體裡脫離出來,隨着一聲嬰兒驚天地泣鬼神的哭喊聲的傳開,慕容筱雲終於如釋重負,完全癱軟在龍牀上。牀上的錦衾玉被染滿了紅得耀眼的鮮血,一片又一片,連跪在她身前的產婆子也滿身滿手是血。
接生婆子見了一眼通身是血絲的大皇子,不由笑了,將小嬰兒遞給一帝的宮女,“快給皇子洗一洗,用襁褓裹起來,待老身替娘娘止血。”
杜雲沐聽聞着嬰兒的哭喊,心中喜不勝喜,粗略的見皇兒並無大礙,還哭得十分有勁,也就寬心了,趕緊握緊雲兒的手,滿眼欣慰地笑道:“雲兒,我們的孩兒沒事了,沒事了。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
慕容筱雲吃力地眨眨眼,眼中淡如雲煙地笑了笑,那笑容卻像是渲染在紙上的一朵黑白蓮花,死氣沉沉的,沒有任何生氣。
杜雲沐見雲兒的狀態並不是很好,緊緊握着她的手憂心忡忡地落下了行行清冷,“雲兒,你一定要挺住,皇兒都沒事,你也會沒事的。”
慕容筱雲依是強擠出無力的笑容與他對望,吃力地擡起纖瘦的玉指想替他擦拭去眼角的淚水。手臂徒手擡到半空時,卻
感覺全身都像是散了一樣,沒有滴點的力氣。
她緩緩地眨了眨眼,眼中是欣慰,更是幸福,半空中的手臂荒涼地拍打在龍牀榻前。
杜雲沐一陣驚慌,解手一摸,她的指尖已經一片冰涼,“雲兒,你千萬不要有事,雲兒,醒一醒,你睜開眼睛來看一看我,雲兒......”
接生的婆子見娘娘的身下不停地涌着一股又一股的鮮血,先是急如湍流,後又細如小溪。無論她怎麼止血,都止不住這股子或大或細的血流。
杜雲沐輕輕把着慕容筱雲的脈搏,緊皺眉頭。這脈象十分輕緩,緩到他幾乎揣測不出來它還在緩緩地跳動。微弱到就像是一根羽毛在輕輕晃動。不由他分想,他已經跳上了牀扶起雲兒的後背,坐在她身後,緩緩地將自己的真氣輸向她的體內。
牀侍侯在牀頭的順兒已經哭成了淚不,一聲又一聲地喊着,“娘娘,您千萬不要有事,娘娘,您醒一醒呀。”她抱着已經裹好的,正在哭喊個不停地小皇子一聲一聲地哀求道:“娘娘,您醒一醒,您若是走了,您讓小皇子怎麼辦?娘娘......”
慕容筱雲隱隱約約地聽聞着一片哭喊之聲,很想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來。只感覺身子輕飄飄的,似乎身在異境,可那斷斷續續,時輕時重的嬰兒哭喊聲始終環繞在她的耳邊。她的全身軟得像一團爛泥,已經不由自己自主,想走動,想尋聲而去,卻發現自己只有意識存在,連自己的身子在何處都不知曉。她根本就是覺得自己的大半步已經邁進了鬼門關,想回頭卻發現自己連轉身的力氣也沒有。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身子緩緩地暖了,好像有人緊緊地抱着她。那人的聲音明明是杜雲沐的,她想睜開眼來看他一眼,安慰安慰他,卻是真的動彈不了。還伴着
嬰兒的哭喊聲,她的心跟着被牽得緊緊的,卻無能爲力。
她和雲沐那麼相愛,她和雲沐還要將孩子好好養大,她怎麼可以睜不開眼睛來呢?
孩子,丈夫,他們就在她的身邊,可她感覺他們和她隔着千山萬水。
接生的婆子依是跪在牀上,見皇帝替娘娘輸着真氣,娘娘身下的血流緩了,卻依舊沒有停過。
許公公也在殿前不停地向外張望,“御醫呢,御醫怎麼還沒有來?”
順兒抱着懷中的小皇子,眼淚潸然而下,止也止不住,見天子再向娘娘輸着真氣,不再哭喊,目不轉睛地盯着天子與娘娘,真希望一眨眼間就能見娘娘睜開眼來。懷中的小皇子東張西望,奇怪地打量着這個異世,極其不適應地哭喊着。
乾清宮內,頓時亂成了一團。
殿外的雲太后被侍衛攔着不讓進,雲太后狠狠地盯着身材魁梧的這些侍衛,訓斥道:“給哀家讓開。”
侍衛垂了頭,正聲回稟道:“太后,皇上有詣,不允許您踏進寢殿半步。”
“你們若是想花蕊無事,就給哀家讓開。花蕊若是死了,皇上必定會牽怒衆人,你們還不快給哀家讓開。”
這個時候,已經被趕回景陽宮的杜昭儀挺着個大肚子急忙從步輿上走下來,大步邁到雲太后的身前,焦急地喊道:“母后,雲姐姐怎麼樣了?”
聽聞着有嬰兒喊的聲音,杜昭儀的心裡一聲冷哼,“沒有死就好,這孩子若是死了,就沒戲可看了。”她急忙朝寢殿內望去,聲聲詢問,“母后,雲姐姐沒事吧?”
雲太后依是心急如焚,見同大着肚子的雲君滿目擔憂,是又氣又急,“你來做什麼,你不好好在景陽宮中養胎,難不成也想像花蕊一樣讓本宮操心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