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沐緩緩轉身，漆黑的瞳仁在黑夜之中精銳如狼眼般猙獰可怖。
登時，讓慕容筱雲不由退步，“你……你要幹什麼？”
杜雲沐沉默不答，那般別有深意地睨着他。漆黑的睫羽輕輕地鬆懈下來，眸光中帶着無比的輕慢之意從她身上一掠而過。他鬢角分明，玉冠當頭，一襲黃緞龍袍正向她昭示着他無比威嚴的聖權。冷風從半掩的疏窗處灌進來，映襯着他臉上的幽暗神色。
黑色如織的夜，讓她惴惴不安。
這是她認識杜雲沐來，第一次覺得他是這般可怖。她連忙朝後退了幾步，心下已經是七上八下，不由自己控制地惴惴不安着，“你……你……要幹什麼？”
杜雲沐依是沉默不語，別有深意地向前邁了兩步，再一次一步之遙地與她對面而立。
慕容筱雲屏住呼吸，本想快速移開自己驚慌的視線，卻發覺他睨過來的眼神有一股強大的吸附力，讓她不由自己，根本無法抽離視線。
緩了良久，杜雲沐才似笑非地說道：“這兩個宮女睡得可真沉，若有人在此幽會都不會查覺。”
明擺着，這話是說來刺激她的。
她忽而想起，清王進來的時候，已經點了佳人與那個囂張宮女的穴道。
她的呼吸開始變得一聲長，一聲短，見杜雲沐越靠越近，距離她不過半步之遙。他的身子，就那樣緩緩傾下來，抵在她身前，讓她不同地靠緊了身後的樑柱。
杜雲沐溼潤的呼吸拍在她的頰面上，真讓她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他忽而嘲笑道：“幸虧你自覺，要不然朕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緩了良久，她纔算撫順了心中的不安，裝着鎮靜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杜雲沐挑起劍眉哼聲一笑，“還要朕捅破嗎？”
慕容筱雲的心再一次陷入慌張之中，不由她紛說，已聽杜雲沐冷冷詰問道：“你怎麼不跟他離開皇宮？怕了嗎？”
呵……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毒蠍女人。殺了她的母后，還敢和別的男人月下幽會。枉費他一心一意地待她，竟然換來她這般相待？
杜雲沐狠狠地睨視着一臉驚慌的慕容筱雲，狠不得眼中的怒火能將她燒成灰盡。
愛之深
，痛之切。
他是那般的深受創傷，明明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斷，卻又那般不捨。他再次十分不甘地問道：“爲什麼不跟着他離開皇宮？你是在怕着什麼？怕朕追殺他嗎？”
聞言，慕容筱雲倒吸了一口冷氣。
還好她沒有跟清王一同離去，看杜雲沐這滿臉的怒意即可探知他的內心。若是她真的離開，恐怕杜雲沐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給挖出來大卸八塊。
杜雲沐一聲輕笑，“呵呵……你不敢逃走，是怕連累他嗎？你放心，朕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別以爲你留下來了，就能夠救了他。明天，朕會下一道聖詣，就說清王抗詣不遵，災情未定，私自回宮，特此賜罪。”
杜雲沐挑了挑劍眉，輕慢地問道：“你知道朕會賜他什麼罪嗎？呵呵……抗詣不遵當然不足以犯下死罪，但是勾結亂黨行刺聖上，並且意圖謀反，那就是死罪一條了。江南一帶的水災，受到魑魅的破壞，無法根本治理。還有兩廣提督滅門一案，皆是這一夥人所爲，就連慕容子鴻也是受魑魅指使，對朕狠下殺手。這一連串的事，朕都可以說是清王勾結魑魅所爲。”
慕容筱雲不可思議地望着杜雲沐，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你……太可怕了……”
“朕可怕？”
杜雲沐挑眉一問，“朕可怕嗎？真正可怕的人是你和清王吧。你刺殺母后，他不但不責備你，反而欲意帶你畏罪潛逃。母后雖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可好歹辛辛苦苦地栽培了他二十年。他不但不知報恩，反而恩將仇報。朕明白了……朕明白了……”
杜雲沐忽而恍然大悟，“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想勾結魑魅造反，裡應外和，從而奪朕的皇位。朕明白了，終於明白了……”
“真正和魑魅裡應外和的人不是二哥。你想想清楚，他若是惦記你的皇位，何必等到現在？你搞沒有搞清楚，到底是誰在謀害你？”
杜雲沐一聲怒吼，“你還要幫他辯解？你告訴朕，你愛的人是不是他，所以才潛伏在朕的身邊，迷惑朕，討好朕，目的就是爲了讓朕心智不清，爲他爭取謀反的優勢與最佳的時間？”
愛恨已經矇蔽了杜雲沐的雙眼，他澄明的心靈也因心中的恨而變得渾濁不清。
這種猜忌，卻是一把更加尖銳的刀口，狠狠地紮在慕容筱雲的心中。她推開緊緊壓迫着他的杜雲沐，一個巴常甩在杜雲沐的臉上，“你真的太不可理喻了。”
火辣辣地一陣燒痛在杜雲沐的臉上氾濫開來，他怒目瞪來，“你還真是恃功矜寵。你以爲朕還是以前那個對你千依百順的人嗎？”語畢，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慕容筱雲的臉上，直讓她退後三步，捂着臉已經漸漸感覺到嘴角滲出了溼潤的鮮血。
這一巴掌，徹底打醒了慕容筱雲。她冷笑一聲，用袖口擦淨嘴角的血跡，瞪着他道：“我以爲你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沒想到你就是這般聰明絕頂的。杜雲沐……我們兩清了……”
心底的絕望像漲潮一樣洶涌澎湃，每一陣大浪拍在她的胸口，都足以讓她粉身碎骨。這麼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徹底地讓她醒了。
女人終究是傻子。
一往情深。
無怨無悔地付出青春。
總以爲愛就是她所有的靈魂。也總以爲，他終究有一天是會對自己真的。卻不曾想，這樣爲情所困，只會讓自己越陷越深。
泥足深陷的她，還會有抽身的機會嗎？
這一次，是真的徹底醒了。
一曲離歌散，散不盡心中惆悵。
只聽絃斷。
斷了，三千癡纏。
杜雲沐聽聞“兩清”二字，心不由一陣顫抖。緩緩縮回方纔狠狠甩了雲兒一巴掌的手，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懼，捧起雲兒的臉，淚眼迷漫道：“雲兒，我是無心的，我是無心的，對不起……對不起……”
真正愛過的人，是沒有辦法淡然面對的。
慕容筱雲只覺心口一酸，跟着嘩啦嘩啦地落下了悽楚的淚水。聽杜雲沐又道：“你告訴朕，你還是愛朕的，你會和朕執手到老的，對不對？你不會跟清王走的，對不對？”
他近乎哀求道：“雲兒，你告訴朕，你不會走的，對不對？”
慕容筱雲全身無力地攤軟在身後的樑柱上，一個字也不想說。終是厭惡杜雲沐這樣緊依着她，沉聲說道：“皇上，奴婢現在是三等僕奴，請皇上自重。明日，奴婢還要爲太后送葬，別髒了奴婢的身子，讓奴婢無顏面對太后的亡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