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一說,人死後化爲鬼。
鬼者,歸也。
其精氣歸於天,肉歸於地,血歸於水,脈歸於澤,聲歸於雷,動作歸於風,眼歸於日月,骨歸於木,筋歸於山,齒歸於石,油膏歸於露,毛髮歸於草,呼吸之氣化爲亡靈而歸於幽冥之間。
幽冥地,既是陰間。
杜雲沐依是一身明黃緞袍,手腳拷着沉重的鐵鎖鏈。他左右環望,一路開滿了血染般的曼珠沙華。一簇簇針細的花瓣凌空地飄在半空,鮮紅欲滴,通體透明,絢爛多彩。
傳說,曼珠沙華通往彼岸,又稱彼岸花,開在望川。
當靈魂渡過忘川,便忘卻生前的種種,曾經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獄,經過繁瑣的種種,得此重生。
孟婆並非年邁的老者,而是一位阿諛多姿的神女,站在奈何橋前日復一日地洗盡亡靈生前記憶。
杜雲沐依是逃脫不了洗卻前塵的這一劫。
橋險窄光滑,日、夜遊神嚴兵把守,橋下的血河佈滿蟲蛇,波濤翻滾,腥風撲面。
過了奈何橋,依舊彼岸花開,絢爛多彩,通往望川后,路漫漫似整個人生。
杜雲沐由專門的鬼差指引,每走一步都能在黑暗當中看見自己生前的種種。那些畫面,好像是一副無形的視頻掛在黑暗的空氣當中,一眨眼的時間頻頻換轉。
孟婆湯並未即時起效,而是要等杜雲沐走完整條望川之路時,纔會完全忘卻前生塵事。
然杜雲沐看到雲太后的真正死因時,他猛地止住了步子,往黑暗中的畫卷撲過去,卻是撲得一場空。
原來,一切的一切他都冤枉雲兒了。
雲太后的死,是杜昭儀一手安排的。
身旁的鬼差陰風陣陣地說道:“你生前雖是個帝王,來世就不一定這麼風光了,說不定是一頭豬、一隻鳥,甚至是一株路邊小草。唉……生前再風光,也不過是掠光浮影,你再激動,也終會散成雲煙逝去,快走吧。生前你造了許多惡業,還要去見地藏菩薩。”
杜雲沐不受自控,那鬼差拉了拉他的鐵鏈子,他便鬼使神差地跟着去了。
過了望川,鬼差搖頭嘆道:“再風光,也只是浮光掠影。過了望川,你便什麼都記不得羅。”
杜雲沐在鬼差身後回道:“我想見一個人。”
“見什麼人?”
“雲兒。”
“雲兒是什麼人?”
“我生前最愛的一個女人。”
鬼差驚愕地轉過頭,好奇地打量着杜雲沐,“喝了孟婆湯,走過望川,你竟然還記得生前的事?”
杜雲沐篤定地點了點頭,依是那句話,“我想見雲兒。”
鬼差十分驚愕,催促道:“走,走走。你的事我管不了,你還要去見地藏菩薩。”
望川其實就是一條無比漫長的黑洞,沒有任何風景,除了漆黑一片,便只有亡靈生前的畫卷浮現。其實,那也不是浮現在望川之中,而只是在亡靈的腦海中。
過了望川,鬼差急急拉着杜雲沐拜見地藏菩薩。
傳說地藏菩薩心慈無比,願以自己金身清空地獄,換一切惡障永生。但凡是罪孽深重的亡靈,都必須經由地藏菩薩的梵文薰陶,以散滅、催伏、粉碎惡靈的一切罪障、惡業。若沒有地藏菩薩,惡靈現世,將會塗炭生靈。
杜雲沐誠心跪在地藏菩薩身前,其實就沒有看見菩薩現身,只不過聽到一聲無比蒼老而又慈祥的聲音,似乎就近在他的耳邊,“你來了……”
杜雲沐垂首磕頭,“子弟拜見地藏菩薩。”
地藏菩薩隱與幽冥的黑暗當中,不見其人,只聽其聲,似無影相隨,“嗯,杜雲沐,生前乃蕭國第三十二代帝王,一生殺人無數,血債無數,也死與非命。來生,可還想報仇血恨?”
杜雲沐依舊匍匐在地,依言回稟,“弟子自知罪孽深重,願菩薩指引一條明路,讓弟子償還一切血債,最後能與心愛女子在來生相見。”
地藏菩薩喃喃念道:“又是人間癡情種,你飲盡孟婆湯,卻未能忘卻前塵,一心痛改前非,求得來世姻緣,甚好,甚好。只是,若要如你所願會很苦很苦……”
“弟子願聽菩薩教誨與責罰,哪怕刀山火海。”
“你殺人無數,必先一一還清因你而死之人的血債,切記多行善事,百世後,若你還能記得前緣,本尊願爲你指點迷津。”
因此,杜雲沐得以投胎,百世之內因自己前生所造的惡業,皆不得善終,仇家鎖命,一世接着一世。然而他卻銘記地藏菩薩的教誨,多行善事,不記深仇。
百世後,終得與地藏菩薩再次相見的機會。
菩薩依舊不見真身,只聞其聲,如影相隨,“百世血債已還,你可還有什麼願望?”
“弟子想見雲兒,共續未完姻緣。”
“也罷,杜潔雲這女子本就是你的救星,若沒有她,你的來世將繼續尋仇報怨。冤冤相報,永無終止。但是,求得來世姻緣必須苦苦修煉,你可願意?”
杜雲沐毫不猶豫地回道:“弟子願意。”
“那好,就讓你化身精衛,永不停歇的填去蒼茫東海。海若可填,本尊便准許你與這女子共續前緣。”
地藏王翻手之間,杜雲沐已經化身成了一隻嬌小的飛鳥,面對着茫茫大海,不疲不倦地銜着附近的石子填於東海之中。
大海蒼茫,遙望無邊。
這隻小鳥永遠堅定着一個信念,填海之日便是與雲兒相見之時。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之不倦。
然而,被小鳥填到海里的石子不過是鳳毛麟角。
小鳥卻依舊永不停息地銜着那微不足道的石子填於海中。
終有一天,小鳥疲勞而死,臨死前依舊垂死掙扎,撲閃着翅膀想飛起來繼續填海。直到它再也動彈不得。
地藏菩薩化身爲一漁夫經過小鳥的身邊,輕柔地將它的屍體攤在掌心中,動容地念道:“海枯石爛心不棄,誓補情,天鬼神泣。就准許你與那女子再續前緣。”
公元2006年,七月初七。
C市的拍賣會展上,杜潔雲身着白色職業裝站在拍賣展臺上,四周燈光渾濁,唯有展臺上的那對出土私有文物的展櫃裡才通透明亮,爲的就是要清晰地展示這對琺琅法器。
她把原有的銷售工作辭去,改行做了拍賣專員。
每每看到出土文物,總會想起自己在那個時空的一點一滴。
杜潔雲詳解道:“這對琺琅法器乃戰國時期的供奉神品,龍頭、獅身、獸尾、傳說可辟邪。琺琅法器的主人給的起價是35萬,現在開始競價。”
“三十六萬。”
“三十八萬。”
“四十八萬。”
“五十萬。”
……
“三百五十萬。”
喊價到三百五十萬時,現場停止了激烈的叫喊聲,一片譁然後杜潔雲敲了敲手中的木捶,“三百五
十萬第一次。”
“三百五十萬第二次。”
“三百五十萬第三次,好成交。”
拍下這對琺琅法器的人是一個年輕的富家公子,杜潔雲經常見他到拍賣會抱得各種文物歸。許多富家公子是對美人有興趣,這個人卻獨獨鍾愛文物。
杜潔雲不明白這些有錢人的想法,看了一眼那個富家公子,他正以一雙桃花眼在自己身上鑑賞。她趕緊移開視線,鎮定地笑道:“此次交易完畢,請這位先生和物主到後臺簽約公正協議。”
終於忙完的時候,杜潔雲換了便裝離開了展廳,身後卻追出來一個男人,乍一見竟然是剛纔拍下琺琅法器的富家公子,更讓杜潔雲覺得荒唐的是,這富家公子竟然說要追求她。
她只說了一句“對不起,我有心上人了”,便頭也不回的穿過馬路,揚長而去。
更讓杜潔雲頭疼的是,前男友糾纏不清,總要問她爲什麼突然好好的就要和他分手。
杜潔雲該怎麼說?
說她穿越去了異時空,愛上了一個男人,從此心裡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這樣說,前男友根本不信。
再說,就算是沒有杜雲沐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她也不可能嫁給這個多年後會因爲有了錢而找小三的男人。
杜潔雲止步轉身,指着一身休閒裝的男人怒吼道:“停……我愛上別人了,可以嗎。我們已經分手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糾纏不清了?”
“爲什麼?”
杜潔雲萬分無奈,不愛了就是不愛了,哪有那麼多爲什麼。
前男友見杜潔雲沉默不答,反而以一抹十分厭惡的眼神望着自己,他連忙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到底愛上誰了,報上名來,我要和他單挑。”
杜潔雲想也不用想地說道:“我愛上了一個叫杜雲沐的男人,你要是找得到他,我連你祖宗十八代一起拜謝。”
前男友憤憤不平地離開,走的時候還氣勢洶洶地說着一定會找這個叫杜雲沐的男人算賬。
杜潔雲望着前男友離去的方向,一聲冷笑,“你要是找得到他,就該見鬼了。”
笑着笑着,雲兒的眼中有了淚,心中的酸澀感翻江倒海地涌來。
杜雲沐活生生地活在她的心裡,他曾真真切切地出現過,可是一覺醒來,自己又回到了現代?
回到現代這一年多來,她曾去過許多寺廟,問過許多高人,都沒有辦法了卻她這樁心願,倒是花了不少的香油錢。
不知是她沒有遇到真正的高人,還是杜雲沐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一場夢。
可是,爲什麼這場夢這般刻骨銘心呢?
想起在陸國的時候,杜雲沐不顧生命都要去救她;
想起她離開皇城的時候,杜雲沐流着酸楚的眼淚挽留;
想起芙蓉暖帳裡,杜雲沐那結實的胸膛,與霸道的熱吻;
想起皇兒與雲太后死的時候,杜雲沐那一狠狠的巴掌;
想起她在杜雲沐面前絕望地說着,“來世,再也不願與你有任何瓜葛。”
許許多多的愛與恨,歷歷在目,拋之不去。
然而,她現如今卻活在這讓人可笑的現代。
車如流水,川流不息。
四處燈火輝煌,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雲兒緩緩地走在寂寞的大街上,高跟鞋親密地親吻着鋼筋水泥地,發出那尖銳的刺耳聲,正尤如她心底的那種無邊漫延的荒涼。
沒有了杜雲沐,即使是可以活在爸媽庇佑的世界裡,依舊覺得毫無意義。
回到現代的那一刻,她只見萬箭穿來,還沒有好好跟杜雲沐說句話,甚至還沒有好好地看他一眼。
這一別,就成了永恆。
人說這世上最爲痛苦的事是生離死別,然而這異時空相隔,對她來說纔是最爲痛苦的事。
死之前,她根本不知道雲沐的下場,到底是跟她一樣死了,還是鎮壓了叛亂,繼續做着孤寂的皇帝?
若是前者,他還可以投胎做人。
若是後者,他繼續做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誰人能懂他的孤獨,誰人能幫他分擔一二。
雲沐……
雲沐……
這個名字烙在雲兒的心裡,念茲在茲。
當了一年的乖乖女,父母拉着她相了許多次的親,前男友也糾纏不清,簡直讓她煩透了。
這一日,午夜兩點。
雲兒坐在燈紅酒綠的情人吧,一杯一杯地灌着自己香烈的美酒。
酒吧中緩緩地響起一曲歡快的DJ歌曲,曲音升落不定,彷彿所有的人生事蹟都由之跌宕起伏。
雲兒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了,身旁有不少的男人,或許已婚,或許單身,甚至或許腳踩幾隻船,見了長得如此清秀的雲兒,都來搭訕。全被雲兒一聲怒訴,“滾……滾……姑奶奶我有喜歡的人了,而且愛得刻骨銘心,滾……”
“切,裝純就別出來混。”
身後忽然出現一個身着亞麻襯衣,卡其西裝褲的男人,緩緩坐在雲兒的身邊。
男人的那雙明眸目不轉睛地盯着趴在巴臺上已經爛醉的雲兒,那目光由疏離高貴到柔情似水。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就是一種霸氣冷酷,不由得讓旁邊的女人多看了幾眼。
甚至有人走到男人身前,想要尋得一夜情。
然而,男人卻十分冰冷地說着,“滾開,我已經有老婆了。”語畢,頎長的手指輕柔地劃過雲兒緋紅的臉頰,眼中動容得有了淚。
百世等待,精衛填海,終於是感動了地藏菩薩。
轉世前,地藏王告訴杜雲沐,“2006年七月初七,C市XX酒吧,你會遇上你想見的人。”
其實,這酒吧十分嘈雜,樓上樓下,人海云云。
杜雲沐這個名字,還是他自己給自己取的,雖然重生了,但是他生在了孤兒院,爲了以自己真正的身分同雲兒見面,所以他還是叫回了杜雲沐。
他在酒吧中轉了一圈,一眼認出了雲兒的背影。
那一刻,千年的相思全部化爲內心的涌動,潮起潮涌,直讓杜雲沐淚如雨下。
他生怕這只不過是一場醉夢,撫過雲兒臉頰的手小心翼翼的,一邊感受雲兒真切的溫度,一邊不受自控地顫抖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讓如夢如幻的雲兒瞬間消失了。就如同一千多年前,萬箭猝不及防地射在雲兒的身上,他甚至沒來得及多看雲兒一眼,就命喪黃泉了。
酒吧的嘈雜絲毫不影響杜雲沐靜靜目視雲兒的心情。
這一刻,世間於他簡就是一片蒼白,彷彿蒼茫大地就只剩下了他和雲兒。
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阻擋他與雲兒的再次相遇。
茫茫人海,輪迴百世,再次相遇後讓杜雲沐有些不知所措。他明明是想緊緊將雲兒擁在懷裡的,卻生怕活生生的雲兒在自己眼前消失。
過了良久,良久,直到酒吧打洋,吧檯的服務生扶起雲兒,疑問道,“這是你的朋友嗎,我們
店打洋了,你帶着她離開吧。”
杜雲沐說了聲謝謝,將雲兒橫抱在懷中徑直走去。
雲兒依舊如昨,身輕如花魂,仿似一不小心就會隨風散去一樣。
當雲兒狼狽地吐了他一身時,他纔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又見到雲兒了,在這個異時空,不再男尊女卑。而且雲兒本來就是來自這個世界。他終於明白,當初的雲兒爲什麼那般情有獨鍾,爲什麼那般特別,爲什麼能唱出那麼豪邁的歌曲。
杜雲沐抱着雲兒坐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他租來的房子裡。
這是一間一室一廳,傢俱與擺飾比較普通,但是打掃得十分明淨。
爲了讓雲兒醒酒,杜雲沐開了窗,涼風吹進來的時候剛好撩起雲兒散亂的碎髮。杜雲沐深深地望着雲兒如今這般裝着,清新可人,比一身宮裝還要讓他如癡如醉。她緋紅的臉頰正如三月陽春燦爛漫開的桃花。
杜雲沐輕輕地俯下身,聽到雲兒喃喃地說着醉話,“雲沐……雲沐……”
這世間,沒有什麼話能比雲兒對他的這一聲輕柔呼喊更動聽了。
杜雲沐深深地望着雲兒,喃喃應道:“雲兒,我就在你身邊。”
熱吻如雨下,依舊那般霸氣。
杜雲沐輕摟着雲兒的身子,一次次跌宕起伏,醉生夢死。
他已經等不及雲兒酒醒了,此時此刻就要完完全全地與她融合。
雲兒好像做了一個夢,自己又回到了蕭國,芙蓉暖帳裡,雲沐霸道地索取。
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那種感覺直衝雲霄。
她在夢中一遍又一遍地叫着雲沐的名字,彷彿怎麼喊都喊不夠。
第二日,雲兒醒了,沒有絲毫醉酒後的頭暈。
她只記得昨天晚上和雲沐在承乾宮的鳳牀上恩愛來着,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現代一年多了。
當她睜開眼睛,看到頭頂上的天花板與吊燈時,猛地蹭起身來,左右環視,落地窗、書桌、牀墊、沙發……
怎麼回事?
昨天晚上明明是在承乾宮,雲沐明明來過。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努力地想了想,才記得昨天晚上自己去了XX酒吧,後來的事就記不清楚了,低頭看了看自己一絲不掛,難道是被人……
可是,她的雲沐呢?
昨天不是在承乾宮嗎?
這個時候,房間外緩緩地響起了腳步聲,一個男人穿着一身白袍睡衣滿眼笑意地走來。
雲兒定眼一看,那熟悉的身影越靠越近。他依舊一身龍瑞之氣,滿眼幽深似水,古銅色的肌膚,五觀分明的臉,刀削似的雙眉。只不過他換了衣着,換了一頭乾淨利落的短髮。
雲兒的一雙大眼睛跟鑑賞珠寶似地在杜雲沐的身上打了一個轉,驚奇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杜雲沐依舊是以往的作風,處事不驚,淡定如水。只是在他眼裡的眸光再也不會冰冷,溫和得如同陽春三月的晨光,暖洋洋的。
雲兒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是誰?”
杜雲沐坐在牀邊上,溫和地望着雲兒,輕聲笑道:“雲兒,是我。”
雲兒聽了杜雲沐熟悉如昨的聲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止也止不住,一滴一滴似斷線的珠子般滾滾而落。她猛地撲到杜雲沐的懷裡,哭得更加厲害了,一邊哭着,一邊委屈地訴說着,“我以爲這只是一場夢…..”
原來,昨夜的點點滴滴都是真的。
這確實是杜雲沐,確實是杜雲沐。
雲兒沒有滴點的高興,反而更加傷心,好像自己是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依在杜雲沐的懷裡尋求溫暖。
杜雲沐輕輕地摟着雲兒,眼中十分溫柔,聲音也ru軟得很,“雲兒,不哭……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他越是安慰,雲兒越是哭得厲害,這一年多對她來說沒有滴點的意義,除了要讓父母高興以外,她找不出任何活下去的理由。
杜雲沐見雲兒哭得傷心,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乖,不哭了,我已經回來了。”
雲兒卻猛地擡起頭來,不顧自己一絲不掛,十分委屈地哀求道:“雲沐,你別走好嗎,你別走。我不想再失去你,你別走。”
她以爲,這依舊只是一個夢,現在是在夢裡,等夢醒了,雲沐就會消失,所以一聲又一聲地哀求着雲沐別走。
杜雲沐看着心疼,緊緊地握着她的手,眼淚跟着流了出來,“雲兒,我真的是雲沐,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我們一起在這裡生活下去。只是,你不要嫌棄我,因爲我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只是一個打工的窮小子,連這個房子也是租的。只要你不嫌棄我,打死我,我也不會走的……”
雲兒聽了杜雲沐的話,環顧四周,這不像是在夢裡呀,太陽已經暖暖地灑進來了,外面車水馬龍,好不熱鬧。這怎麼是做夢呢?
她摸了摸雲沐的臉,再掐了掐自己,疼得她直皺眉,帶着哭腔說道:“雲沐,你咬一咬我,快。”她把手伸出去,“快咬……”
杜雲沐愣了,聽雲兒繼續說着,“快咬呀,你不咬,我怎麼知道不是在做夢。”
“喲……”杜雲沐不輕不重地咬下去,雲兒再一次皺眉。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一切以後,連忙撲到他的懷裡,“雲沐,這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
她興高采烈,卻忽然皺眉瞪着杜雲沐,那臉上還掛着尤溼的淚痕,看上去可愛極了,“杜雲沐,快說,你怎麼穿越到這裡來了?”
“不是穿越……”
杜雲沐想了想,如果告訴雲兒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會讓她又哭得稀里嘩啦的,還是作罷,直接說,“嗯,我是穿越過來的。找了你二十幾年了,終於找到你了。還有個好消失要告訴你,我在這裡碰見了清王和勝男,不過只是一面之緣,見他們二人十分恩愛,也許是佛主開恩,讓他們來世再續前緣吧。”
可不是嗎,他也是讓地藏菩薩開了恩,准許他與雲兒再續前緣。
雲兒滿臉驚訝,“真的,你在哪裡看到了勝男。我也要去看一看她。”
杜雲沐也不過是在人海中看了他們一眼,雖然很匆匆,但是清晰可見二人的面容。他又哪裡知道他們是誰,住在什麼地方?
雲兒追問不停,杜雲沐只好霸道地吻着她的脣,輾轉吸吮,將他所有的思念都落在這熱情的吻痕上。
昨夜的恩愛對雲兒來說,只是一場醉夢。
而此時此刻,纔是所有幸福的開始,本想將杜雲沐一把推倒,卻不想杜雲沐依舊霸道如昨,早已貪婪地爬上了她的身子。
陽光透着薄薄的窗簾灑了進來,一切的序幕纔剛剛拉開。今後,他們會結婚,會生子,會一起經歷最最平凡的柴米油鹽。
然而這一切,對雲兒來說,纔是她最最期待的幸福。
雲兒攀着杜雲沐的肩,輕聲呢喃,“雲沐,再也不要離開我。”
“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