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已經敗露,不能在這宮中有過多的耽誤,停留越久,危險則越深,他看了看四周,依舊沒有看到暖玉的身影,這才蹙眉走出了鳳鸞殿,他轉身想看看有沒有暖玉時,則看到暖玉穿着青寧的衣服,站在鳳鸞殿內,輕輕地朝着自己笑着,微揚的嘴角,如同那綻放的花朵,燦爛卻擔憂着凋零的痛處,無名心中不由一晃,他看着暖玉,可是,卻不知那笑容,竟足夠使自己記住一輩子,後悔一輩子。
“暖玉,快點走。”無名小聲的說着,時不時看看四周有沒有路過的人,看着遠處的火把慢慢由遠及近,不由得急切了起來。
暖玉看着自己深愛的男子,心中如刀割一般的疼痛,如果可以選擇,她寧可自己的世界不會出現無名,如果她沒有來到皇宮,或許她便不會不顧一切的保護這個男子,如果,你問她後悔了嗎,她依舊會堅定地搖頭,身子依舊沒有任何動作的暖玉微微開口,,她只是輕輕地笑,隨後輕輕地搖了搖頭,“無名,我只能幫你走到這一步了,記住,快些離開,千萬不要回頭。”
“暖玉,你……”她還不等無名的將話說完,便轉身又跑入了鳳鸞殿中,無名知道暖玉聰明,但始終猜不透她爲何要這樣說,看她穿青寧的衣服,是那樣的合身,難道,她想扮成青寧?
在他想到這裡時,不遠處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他止住了衝進鳳鸞殿拽走暖玉的衝動,看着懷中的女子,定了定神,抱着青寧,轉身朝着暗道便跑了過去。
暖玉目光清幽,看着窗臺上微微晃動的燭光,看着無名消失的背影,心中出奇的平靜,他們說,女兒紅是女子出嫁時必要的酒水,無名,我的女兒紅,也許是爲你,留到了現在,所以,你一定要安全的逃出去,暖玉輕輕地笑着,透過窗戶,看着那早已朦朧的月光,清幽的灑下一片迷濛,看着不遠處的火把,越來越近,她轉過身,看着鳳鸞殿這狼藉的一切,又突然笑出了聲音,也許,這是一個最好的結局,一個不痛不癢的結果,爲了無名,她願意做這最有風險的一件事,如果自己還能活着,她想去最安靜的地方,無人打擾。她默默想着,看着鳳鸞殿的地面上,酒罈的碎片也彷彿割傷了她一般的鋒利。
她只是笑着,不是她不想有別的表情,而是除了笑,她不知該有什麼樣的表情,暖玉又一次看着窗臺上的燭臺,輕輕地閉上了眼,眼角的淚水劃過臉頰,只是除了那一滴,便沒有再繼續,她想,一切都結束了,自己不會再痛苦了,不會再因爲無名的一個目光而失神,不會再因爲無名而痛苦,不會再因爲無名的一句話而興奮不已,不會再因爲無名的一個笑容而魂牽夢繞,不會再因爲無名……
她想着,伸出手,假裝無意的觸碰到了燭臺,隨着燭臺緩緩掉落,鳳鸞殿內也同時猛地升起一陣火焰,暖玉來不及躲閃,被這火焰的衝擊力直衝到了一旁,她吃通着皺着眉,隨後被這大火緊緊地包裹。
鳳鸞殿外的角落裡,寧葉冷冷的笑着,她今日看的這齣戲足夠叫她知曉一切,無名這個狗奴才,竟然擅自行動,還試圖利用自己,不過,接下來,便是她逆轉局面的時刻了,她想着,陰險的笑容彷彿給這夜更添了一種寒冷,招招手,身後便走出了一個帶着銀白色面具的人,“跟緊了,隨時給本宮稟報!”
“是。”男子聲音低沉,答了一聲後便飛身踏上了屋頂,轉眼間沒了蹤跡。
所有的人都會鳳鸞殿突然冒起的火光所吸引,隨着火焰的增加,一羣巡邏的侍衛也急忙趕了過來。
“鳳鸞殿失火了,快救火!”一個侍衛率先發現了鳳鸞殿的異樣,寧妃見此,不由得不從角落中走出來,果斷的攔住了侍衛的去路,冷眼看着他。
“寧妃娘娘,臣不知娘娘駕到,若是衝撞了娘娘,還請娘娘多多包涵。”侍衛見到寧妃,不敢的所,連忙匆匆跪下行禮。
寧妃冷哼了一聲,看着鳳鸞殿越來越大的火勢,不屑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這幫愚蠢的奴才,你可知此時的鳳鸞殿裡,早已不是什麼青寧姑娘了,青寧已經隨那無名跑了,你們還不去追!”寧葉的聲音依舊那般的刁鑽,用餘光看着鳳鸞殿內的火焰,冷冷一笑。
“娘娘所言當真?”那侍衛明顯的不信,看着寧葉那可怕的樣子又不敢做過多的措施,想自己正在奉命尋找無名總管的蹤跡,若真是如此,豈不是更加的麻煩。
“本宮說的自然是真實,我親眼所見,這鳳鸞殿中早已沒有青寧了,只是一個奴才罷了,這般護主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寧妃一邊說着,眼神中那輕蔑的目光便加深了幾分,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懾人。
“臣遵命!”他不敢在寧葉面前做出違抗她的意思,索性叫了幾個正匆匆趕來的侍衛,朝着一人低語了幾聲後,便帶着剩下的人朝着向宮外的路追去。
疼痛,這時暖玉唯一的感覺,她心中的希望早已幻滅,她想起莫敬小時候的模樣,想起小姐,想起老爺,想了好多人,想了好多事情,最終她還是堅持不住的哭了出來。
“無名,無名……”暖玉倒在了地上,看着這熊熊的大火,彷彿要吞噬自己一般的恐怖,此時,她的身上在已有多處的燒傷,混亂叫她不能思考,她只是輕輕地喚着同一個名字,想着同一個面容,希望他會突然地出現救下自己,她想着最後一點的自私的想法,最後一次再想他,雖然那種灼燒的痛苦襲遍全身,可是卻不及那深入骨髓的情愫分毫。
她累了,也許,真的結束了。
寧葉的臉上一直保持了猙獰的笑容,她看着鳳鸞殿越燒越旺的火焰,彷彿也一併將天際引燃,火紅的火光照在她的臉上,身旁早已站滿了提着水桶的侍衛,若不是寧妃阻止,這場大火,也不會這般的劇烈。
此時無名早已逃出了宮外,眺望着高高的圍牆,遠處是一片的火紅,他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卻分辨出了那是鳳鸞殿的方向,此時,暖玉還在那裡,他想着,暖玉安靜地笑容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他心中異常的慌亂,那個暖玉,依舊叫他這般的掛心。
此時,青寧還在昏迷,他雖然用了很少的力氣將她打昏,但是他依舊是個男子。自己的力道還是重了點。
他做了兩全的把握,他手裡有青寧,想必仲軒隅定不會輕舉妄動,可是,他並不想她做自己唯一的把柄,而是她做自己的女人……
無名皺着眉輕輕將青寧放在一旁,潛到了宮門口,卻聽到幾聲狗吠由遠及近,他不免慌張,跑到了青寧身旁,抱緊了青寧便消失了身影。
他的心依舊在緊縮着,如果暖玉做出了什麼傻事,他會後悔今日的魯莽嗎?
暖玉的每一句話她都在細細想着,從初見到分離,從分離到相遇,然後分離,這其中經歷了太多,可是,他的心依舊無法同時分給兩個女子,他恨自己的懦弱,爲何不帶暖玉一起走,可是,這一切的恨意,似乎已經晚了,所有的一切,已經成了定局。
他將青寧放在馬車上,這個馬車是他十天前放在這裡的,就是爲了今日的失敗,果真,他不該低估任何一個人的,他驅馬飛馳,帶起陣陣塵土,在這寂靜的夜中,無數次想起的一個人,今日他第一次流下了淚水,他心中的想法越來越堅定,他後悔千不該萬不該留下暖玉一個人,她爲自己做了這麼多,他怕是早已失去了這個純粹的女子。
現在想想,自己爲她又做過什麼呢,做的做的簡直是又少之又少,他不想哭的,可是,想起暖玉的笑顏,他的淚水就止不住的流下來,他一直認爲,淚水代表的是懦弱,可現在,他的淚水又代表着什麼。
他只能任由眼淚的流淌,過了今晚,他便不再是無名,而是那個是那個未達目的不顧一切的冷宏塵,他想到這個名字時,就連自己也不由得有些生疏了,他將這個名字隱藏多久了?
應該是從高齊國亡國開始,他幾乎快要忘記了自己的真實名字,可是,每當想起那三天兩夜的大火,他便將那火重新點燃在自己的心中,冷硬的記住冷宏塵這個名字,他也曾嘗試過一直做無名,可是,他卻始終無法忘記,閉上眼,就會看到那燃燒的火焰與母親的淚眼,隨後便是衝進大火中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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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鳳鸞內失火,寧妃阻擋不許救火,所以,還請皇上親自去一趟纔好。”侍衛看着殿內手拄着頭休息的仲軒隅,輕輕附在他耳邊說着。
仲軒隅突然睜開了眼,頓時睡意全無,慌亂的朝着殿外衝去,侍衛看着這一向冷靜的帝王,竟爲一個女子亂了方寸,第一次,覺得他有些狼狽。
一路上,這句匆忙的話語一直縈繞在仲軒隅的耳邊,觸碰着他最後的防線,他的心中一直劇烈的跳動着,他大步的走向鳳鸞殿,緊蹙着眉,即便是那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也不能使他冷靜下來,他不想再次的失去莫寧,如果這一次他遲了,那個,他可能真的會崩潰,無法繼續支撐這一切。
不遠處那刺目的火焰彷彿也在灼燒他的心房一般,他不顧形象的奔跑,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是這般的無能爲力,看着越聚越多的人,咆哮了出來,“快救火,快給我救火,我要她活着,你們站着幹什麼,信不信朕斬了你們。”
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回頭,反應快的已經上前一步將水桶中的水潑入了火種,仲軒隅的眸子通紅,他看着正在燃燒的鳳鸞殿,剛要闖進去便叫寧葉抓住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