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暖玉小小的身影獨自站在鳳鸞殿的一棵樹前,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看着遠處,入秋的夜晚很涼,她冷的有些發抖,眼看着一更也早已過了多時,可是,她似乎從來沒有回屋的意思。
他不能確定無名會不會來此,可是,她卻依舊的執着着,不想離去,就在她目光暗下去的時候,一個黑影飛身進了鳳鸞殿的院子,暖玉的精神轉瞬間又變成了十二萬分的集中,她看着無名邁步朝自己走來,沒有穿着宮服的他如普通男子一般,引人注目,可那俊俏的樣貌卻依舊被一副冷若冰霜的氣息混合着,他這副生人莫距的模樣,在她第一次見到無名時就記住了,彷彿烙印一般,相忘也忘不了,那時,他還有些少年之氣,可是,如今的他,她又看清了他幾分?暖玉也不知。
暖玉輕輕揮手示意無名到自己的身邊來,她眨眨眼看着他,心中異常的興奮,彎起的眸子如同天上的月牙一般,儘管他笑着再也沒有了當初那悅耳動聽的聲音,可是她依舊彎起了脣角
。無名已經猜透了她想說什麼,索性無奈的搖了搖頭,“暖玉,你是不是想說我明明是太監爲何要穿男子的衣服,是不是在晚上偷偷彌補自己的不足?”
暖玉笑的更加的燦爛,她慢慢擡起小臉看他沒有生氣的面容,這才緩緩點頭可是,無明確不知道,她的後面還有一句,無名的樣子比平常的男子都要好看的緊。
無名只是笑了一下,這是這一個笑容便叫暖玉收起了笑容,呆呆看着他。
她心中的無名好像變了,可是好像又沒有變,她眨了眨眼睛,回想起從前,那時的無名,又何時笑過?暖玉有些迷糊了,但又不想多問,只是比了幾個手勢。
無名聰明,一下就看懂了,她是再問自己爲什麼要她等自己,有什麼事,無名看看四周,覺得沒有什麼異樣後才緩緩開口,“娘娘最近好嗎?”
暖玉看着他的眼,輕輕點頭。
“那有沒有什麼怪異的舉動?”
暖玉搖搖頭。
“如果她有什麼事情一定要第一個通知我,因爲皇上不許我再踏入鳳鸞殿一步,所以只能靠你了。”無名的話顯得很倉促,目光靜靜的看着暖玉,眼神不加修飾的綻放出了埋藏在心底的那種擔憂。
暖玉點頭,呆呆看着他。
他輕輕鬆了口氣,她依舊安靜的出奇。
“還有,暖玉,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千萬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宮中不比別處,所以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他說着,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愧疚。
暖玉身子突然地一顫,擡起頭,眼睛早已彎起充滿了笑容,此時她的心中一片暖意,原來,無名不是不關心自己的,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就在暖玉以爲無名語盡之時,他的一句話便叫她如同吃了蜜糖的蜂蜜一般,從裡到外都是甜的,她壓抑着心底的興奮點着頭,看着他蹙着的眉,卻再也無法開口說出話來。
無名輕聲的嘆息,轉身一躍便出了鳳鸞殿,暖玉看着早已空無一人的屋頂和那寂寥的夜空,心底靜如止水一般的清明,無名,如果哪一天你真的離開了暖玉,那我要怎麼彌補心中的缺失……
此時,暖玉似乎已經很累了,她不想再想別的,不想再動,不想再睜眼,不想在情感上做一個人的工作,可是,她卻不能克服心底的情愫,面對無名,她終究是毫無保留,原本想建立的那道隔閡,她本想要逃避無名,可是,他卻始終也做不到。
她靜靜的坐在樹下,人有月光的揮灑,她看着自己的雙手,高興卻又悲傷,在很小的時候,小姐剛學數數,因爲她的十指有限,所以會掰着自己的手指數着,可依舊一次也數不清楚,暖玉聰明,每次都能揪出她的錯誤,如今,她即使在聰明,也不能指出他的錯誤了,是自己使這一切變得緩慢了,即便她想說,可能這一輩子也再也無法說出來,她想喊得名字也不能再喊,可是,誰叫自己喜歡他,誰叫自己這麼想見他,暖玉又何時做過後悔的事,她後悔嗎?可能沒有吧......
到頭來,一切的埋怨。還是要怪自己的,任何人都沒有錯,他們只是被一切,矇蔽了雙眼,只有她這個局外人,是清楚的,可是,她似乎也迫使自己成爲了局內人......
月光揮灑,她心亂如麻,輕輕地閉上眼睛,可腦海中也全是他。
清晨,暖玉急急忙忙的推開了鳳鸞殿的門,臉上的驚慌之色被剛剛睡醒的青寧看的一清二楚。
“怎麼了?”青寧臉上還帶着倦意,看着驚慌的暖玉,趕緊披了一件綠袍。
暖玉趕緊拿出了紙筆,在宣紙上歪歪扭扭的寫出了幾個字,“小姐,寧妃來了,小玉好像闖禍了,被她打了。”
“什麼!”青寧看清她寫的字後頓時睡意全無,她因爲心中急切的緣故小臉又變得蒼白,頭中得痛意叫她險些栽倒,還好暖玉及時扶住了她,她怒目的瞪着門外,無論如何她也沒有想到寧葉會如此的張狂,她不顧身子的不適,扯下身上的綠袍,換了衣服,暖玉又打來一盆水,收拾好一切後她又調整好了表情,暖玉就跟在她身後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中,兩人不遠就看到了一臉殺意的寧葉坐在了正室內,身後站了一羣宮女太監,儘管這樣,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無名,小玉在她身前跪着,頭埋的低低的,但還是可以看到她身體在輕輕的顫抖。
青寧邁進了正室後就直接迎上了寧葉那恐怖的眼神,她滿臉的不在乎,因爲身子還有些不適的緣故,所以她也沒做出什麼大的動作。只是朝她露出了一個輕視笑容後,轉身坐在了椅子上,不動聲色的調整着呼吸,然後端起了一杯茶細細品着,好像根本不在乎寧葉也一般。
寧葉好像是第一次吃到這等的待遇,這種感覺竟然比閉門羹還要使她惱怒,她見青寧根本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就用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怒目的瞪着絲毫沒有被影響到的青寧,冷冷一哼,“剛纔本宮經過御花園,見到你這裡的奴婢竟然摘了本宮親手載的那幾株茉莉花,本宮問她做什麼,她經打死不承認,本宮就不信了,若不是受你指使,一個小小的奴婢用茉莉花做什麼!”
青寧一直聽說過茉莉花有提神醒腦的功效,想這小玉也是有心,定時因爲這幾日自己神情有些恍惚的緣故,可是再看她臉上的傷,叫他忍不住的心疼,這般衷心地奴婢,她定是要替她出口氣的。她冷笑一聲,心中便有了想法,又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子不教父之過,想必寧妃這般的囂張跋扈,也定是有什麼依仗的權利,狗仗人勢誰都會,只是,我家的小玉不用罷了,她若是說是皇上叫她採些茉莉來泡茶飲用,那你還會找皇上評理嗎?”
寧葉聽她這樣說頓時語塞,臉上似乎也有些掛不住了,看着小雨那滿臉委屈的摸樣,即使她再生氣,還是將怒火壓了下去,冷冷一笑,“你果真是伶牙俐齒。”
青寧也一笑回她,“不敢當。”
寧葉輕輕俯身下去,剛碰到小玉的發就叫小玉瘦小的身子輕輕一顫,她伸出修長的食指輕輕挑弄着小玉有些亂糟糟的頭髮,慢慢開口,目光卻看向了青寧,“還真不知道怎麼稱呼纔好,一個不明不白的女人竟然還有臉呆在鳳鸞殿,還這般的隨遇而安,真是不知羞恥。”
她話音未落,身後的奴才便有幾個發出了嘲笑的笑聲,似乎在迎合着她。
青寧聽着,冷冷一笑的擡起頭,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她,“寧妃所言甚是,我的確來歷不明,也的確住在鳳鸞殿,可是寧妃來歷即使在明瞭,似乎從始至終一直都住在寧葉閣啊,難道不是嗎?”
她話一說出口,原本還有這笑聲的鳳鸞殿卻突然變得寂寞,暖玉站在青寧身旁怒目的瞪着寧葉,也不管什麼禮數問題。
寧葉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猛地站起身子,目光這才放在了暖玉的身上,她冷冷一笑,刁鑽的聲音這才又一次響起,“小小奴婢怎麼被寵的這樣沒有禮數,現在的主子沒教養難道以前的主子沒告訴你見到本宮要行禮嗎?來人,給本宮掌嘴!”
她話說完,一個目光惡毒的小宮女從她身後走了出來,幾步就跨到了暖玉的身邊,暖玉有些害怕,看了看青寧,見她絲毫沒有動作,便轉頭冷冷的瞪着那已經擡起手的小婢女,她不閃不躲,在那手要落到自己臉上的時候,卻被一雙手推開了身子,重重的一巴掌也落在了青寧的臉上,小婢女與寧葉都呆住了,暖玉一個沒站穩摔在了地上,無名瞪大了眼,雖然面無表情但心中卻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似乎已經想好了她要做什麼,寧妃這次恐怕自身難保了。
五條鮮紅的手指印在她白嫩的臉蛋上看的清清楚楚,青寧輕輕捂住了臉,眼中卻是笑着,鳳鸞殿又變得鴉雀無聲。“暖玉,你是不是看到寧妃打了我,一會兒皇上若是來了,你就如實稟告,不用欺瞞。”
她話音剛落,在寧葉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起身便走到了寧葉的身前,輕輕扶起小玉看了看她身上的傷勢後卻突然轉身一巴掌打在了寧葉的臉上。
所以人還來不及反應,這響亮的一巴掌使所有人都呆住了,暖玉卻早已經猜到了小姐在做什麼,她趕緊站起身子,點着頭,心想着小姐果然聰明,先是激怒寧葉,然後再替自己捱打,想皇上知道了此時後即使相信自己說的話也不會相信寧葉說的,這樣,她不管做什麼也不會顯得過分了,原來,她還是顧忌皇上的面子,如果一開始就動手的話,那這沒有教養的帽子定是摘也摘不下來了,如今以來,算是寧葉先動的手,小姐再動手就與教養無關了。
暖玉想着,偷眼看向了無名,卻發現他低着頭,面無表情,眉頭依舊的蹙着,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這一巴掌,是還你剛纔打我的那一下。”她說着,又一次擡起手,乾脆利落的打下了兩巴掌,可是即使這樣,寧葉原本漂亮的臉蛋卻沒有自己那臉上的一巴掌那般的紅,事已至此,她也沒有多想,冷冷一笑。
寧葉看着此時的青寧,卻絲毫不知道怎樣反抗,她剛想反抗,卻又硬生生的接下了她乾脆的一巴掌。
從小到大,身世不管怎樣的變化,她一直是被捧在手上的,所有人都拿她當做寶,可如今,她竟只能由着她?
她的答案是否定的,就在她剛要還擊的時候,一個宦官的聲音卻從鳳鸞殿外響了起來,“皇上駕到!”
寧葉聽到那聲音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的眼淚突然地流了出來,以現在的形勢來看,自己是處於弱勢的,何不用此來挽回皇上的心?她想着,眼睛一閃竟然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