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寧從馬車上走下來,一身灰衣的她站住身子,她長髮束起,腰間的配飾微微的晃着,此時的她正是一個男子的裝扮,如同一個男子一般,只是比那尋常男子失了魄力,多了柔情罷了。
仲清泉下了馬車,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昂起的眸子,看着一片灰濛的月亮,不經意間,才發現天空已經飄起了小雪,那雪花如米一般大小,他看着看着,不禁嘆息,“又下雪了。”
莫寧回過神來,這才感覺到已經有雪花飄到了自己的臉上,她輕輕甩了長髮,這才微微點頭,“這不知道這雪會下多久。”
“應該很快就會結束吧。”他拍了拍自己的袖擺,便率先的朝前走去朝前走去。
莫寧跟在他身後,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覺得這個曾經最無憂愁不羈的男子也漸漸地消瘦了,現在的他,哪裡還有清泉哥往常的模樣。
兩人走了不到百步,便看到那棵古樹,那一根根紅色的絲帶彷彿樹葉一般飄揚,雖然它的葉子早已全部掉光了,可是那飄揚的紅帶卻添了另一種風情。
有情男女共同執筆寫下心願,也有一些男女在此求姻緣,也有一些人站在樹下,閉着眼,默默許願。
兩人相視一眼,朝着樹下走了過去,走到樹下之後,仲清泉這才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到了他們兩個人的身上,他頭又低了一些,卻不知在別人眼中,這兩個風華男子,這般的惹眼,怎叫人不多看上一眼。
“看來,你男裝比我還要美上三分。”仲清泉輕輕一笑,打趣的說着,這句話又叫莫寧不得不笑了出來,似乎想起了什麼,不由的有些興奮,“清泉哥,你還記得我與你在這棵樹上刻的字嗎?那時,我寫的好像是?”
莫寧話還沒說完,仲清泉便搶先說了出來,“願等一人心。”
“白首不分離。”
兩人的聲音又同時的響了起來,氣氛變得尷尬了一些,這句看似相同的話,卻是對不同的人說的,仲清泉寫的是莫寧,而莫寧寫的卻是仲軒隅。
他苦澀一笑,輕輕搖頭,“我們,都做到了。”
聽他這樣說,莫寧沉下眸子,轉頭走向了旁邊攤位,拿起筆,買了一條紅帶,慢慢寫下自己的心願,“希望軒隅身體可以快些康復。”
仲清泉看着她,轉過身在不同的攤位旁,買了紅帶,而他寫的卻是,“原諒我此生的自私,希望你的願望可以快些實現。” WWW_ тt kán_ ¢O
兩人寫完,同時的朝着樹上拋去,掛在了不同的枝椏上,隨風微微擺動,莫寧閉着眼,繼續重複着寫的那句話,仲清泉看着她的側臉,狹長的眸中揚起了一抹深情地笑意。
雪下的越來越大,可是卻依舊沒有模糊了他的視線,模糊的反而是她虔誠的臉。
回程的途中,莫寧坐在馬車上一言不發,仲清泉看着他,咳嗽了幾聲,“冷嗎?”
“啊?”莫寧不想他再問自己,回過神來滿臉的疑惑,想起他方纔的話又趕緊搖頭,“清泉哥,你許的什麼願望?”
“我?自然是希望天下太平!”仲清泉滿臉的大氣,又懷疑自己,所以深深一笑,“你呢?”
“與清泉哥相比,我的卻有點自私了。”莫寧輕輕的說着,掀開馬車的簾子,看着車外鵝毛般的大雪,輕輕嘆了口氣,“這雪,怎麼越下越大了。”
仲清泉看着她迴避不答,便早已猜到她的願望是什麼了,索性意味深長的笑了,他的願望,可能比她的願望,更加的自私。
回到養心殿,莫寧輕輕走過去看着他那熟悉的睡顏,微微一笑,她看着他,滿心的知足,軒隅,我願等你白首不分離,你又可知我的等待?
夜,安靜極了,莫寧趴在牀榻邊,守着自己最愛的男子,看着那跳動的燭火,終於,也沉沉睡了過去。
夢中,那一身白衣的男子眼眸含着輕輕地笑意,他一手執着蕭,身子已經被那漫山的薰衣草包圍,微風拂起他的髮絲,顯得他那樣的儒雅不羈,她站在遠處,看着男子將蕭輕輕放在薄脣一旁,簫聲還未響起,他便被一陣漆黑包圍。
莫寧身子一顫,才發現是自己做了一個夢而已,下過一場雪後,陽光早已被潔白的雪反射進了屋內,莫寧睜着惺忪的睡眼,身子的疼痛乏力之感才叫她想起自己在這牀榻的邊緣睡了整整一晚,她的手輕輕摸索着,可是,卻始終沒有摸到那一雙溫暖的手掌,
突然,她猛地睜大了眼,高掛於空中的陽光叫她的視線模糊了一些,不過,她還是看到那牀榻之上,早已空無一人,
她此時已經不知是何心情,站起身子,卻又摔在了地上,雙腿早已麻痹的她心情依舊是喜悅的,果然,上天聽到了她的願望。
莫寧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殿門,看着屋外那一片寂寥的白雪,不過,在那白雪上那一排腳印卻分外的扎眼,她的心臟激動地跳着,順着腳印看去,那一身灰袍的男子,不是仲軒隅,又是誰?
莫寧靜靜地看着他的背影,眼淚卻毫無徵兆的流了出來,這些時日,她未哭過,可是,再看到他醒來之後,還是抑制不了心中的激動。
她緩緩地走下臺階,站在他的身後,輕輕喚出他的名字,“軒隅。”
灰袍男子聽到這個聲音後身子明顯一滯,他緩緩轉過頭,手中的杯盞依舊散發着飄渺的熱氣,他看着面前這個楚楚動人的女子,沉穩的眼眸漸漸眯起。
“軒隅,我終於等……”莫寧的話還未說完,一股溫熱的水漬卻被潑了正正一臉,她還來不及閉眼,看着這個手上那潑水動作還未收起的仲軒隅,心中愕然,“軒隅……”
仲軒隅看着這個被自己偷襲成功的女子,本來嚴肅的臉上突然升起一種強烈的喜悅之意,他扔掉手中的杯盞,彎起眼眸,拍着手笑她落湯雞。
莫寧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將自己潑成落湯雞,她不顧潑入衣襟的水變得冰涼,上前一步,剛想抓住他的手卻又被他躲了開去。
仲軒隅警惕的打量着莫寧,半晌,他才說了一句,就這麼一句話,叫莫寧的心,徹底的涼了。
她本以爲,只要不放棄等待便會有結果,軒隅定會醒來,可是,她卻料不到,他醒來之時,也早已忘了自己,寒風凜冽刺骨,彷彿也在一寸一寸的侵蝕着她原本就不堅強的心臟,她不知他爲何會變成這樣,終於忍不住,還是潸然淚下。
他終是體會當了他當初的心情,這般無奈,這般痛苦。
仲軒隅見她沒有回答自己,又重複道:“你是誰,爲什麼會在我牀邊,你是不是想害我,額娘,額娘……”它如同一個小孩子一樣喊起了救兵。
他的聲音清楚地盡數入了她的耳中,她擦了擦眼淚,又倔強的笑了,看着面前的男子,目光憤怒了一些,“仲軒隅,你要與我玩笑到何時?”
他顯然沒有聽到她話爲何意,眼神困擾的看着莫寧,良久,他見自己有些分心,便氣憤的背過身去,蹲了下來。
“軒隅?”莫寧輕輕地喊着,剛走近沒兩步時,卻被一個突然地雪球砸在了自己的臉上嗎,同樣,也砸在了心裡,他看着那個趾高氣昂的男子,那如同孩童一般稚氣的作法,心,徹底的涼了。
“我警告你,如果你在靠近我一步,小心我不客氣!”他說話之間,手上的雪球也隨意的拋起,接住,又拋起,就連那雪球也彷彿在警告她不要靠近一般。
莫寧止了步子,遠遠看着仲軒隅慢慢向後退去的身子,正在此時,小玉也睡眼惺忪的從養心殿的大門推門進來。
仲軒隅見們開了,便一心想走,說了一聲再見之後,便直直的朝着門的方向跑去。
“小玉,快些關門,去找御醫來,說皇上醒了!”莫寧眼疾手快,一邊跑一邊說着,還不等小玉把門打開便衝到了門口用力的關緊了門,仲軒隅見她堵在了門口,又一個雪球砸在了她的臉上,表情可憐的看着她,“你給我讓開!”
“不行,你不能出去!”莫寧也不肯退讓,看着仲軒隅,眼淚夾雜着臉上已經融化的雪水一併流下,曾經她多麼期盼他會醒過來,可卻不想他醒來之後卻變成這幅樣子,她想不到他不是那個仲軒隅,她也不敢想,他忘了自己。
仲軒隅沉默的看着她,臉上早已沒了方纔的囂張跋扈,看着這個在自己面前哭的甚至可以叫做可憐的女子,微皺起眉,賭氣的又坐在了石墩上,背身對着她,語氣也變得平靜,卻有一股稚氣,“好吧,看在你哭了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不過,你不能困我一輩子。”
莫寧低頭不語,聽着他說的話,心中痛楚,她此時緊咬的脣瓣,早已流出了血,卻絲毫沒有疼痛的感覺,血滴在了潔白的雪地上,彷彿一朵朵開的正豔的紅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