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陷入危機
聽說胡二哥受傷的消息,紫葉以一陣風的速度闖進了軍醫的帳篷裡。
李敏和幾個大夫就胡二哥身上的傷在做商量,擡頭剛好看見紫葉進來,李敏叫道:“你來。”
紫葉不明所以,只見自己二哥躺在帳篷裡搭的簡易牀板上一動不動的,全身衣服帶血,嚇到兩條腿軟在地上以後全身直打哆嗦。
李敏只好走過去,對蹲在地上的她說:“好在基本都是皮外傷,只是幾個較大的裂口子失血較多,現在需要輸血。我得給你抽個血,和他的血配型,看看是不是合適你的血給他用。如果合適的話,他大概很快有救了。”
紫葉聽完她這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要不是胡二哥穿上了朱隸親自送他的護身軟甲,早就沒命了。
胡二哥被送來的途中,喘着氣時,卻不忘一邊喊着朱隸說救命之恩,另一方面,則掛念一塊在戰場上的孟浩明。
只聽送胡二哥到後方的運送傷兵的人說,說孟浩明和胡二哥在一起。孟浩明怎麼樣了,是死是活那些送胡二哥來的人卻沒有說。胡二哥當場被炸的昏過去了,也不知道孟浩明怎樣了。
春梅站在帳篷外面聽着這些話,全身和紫葉一樣發抖。以前怎不覺得這麼可怕的事兒,如今突然降臨到自己頭上。
記得紫葉那會兒和她說,說孟浩明哪兒都好,偏不好在和她二哥一樣,意思是孟浩明是軍人,是靠自己的血來拼得的升官發財。戰場上從來是不測風雲居多,誰也不敢百分百保證明天能活着回來。
春梅咬着蒼白的嘴脣剛要轉身,後面,李敏好像往帳篷外掃了一眼,掃見她的身影后叫了她過來。
“少奶奶,有事吩咐奴婢嗎?”春梅站在了李敏面前,低着小腦袋。
李敏揹負手,猶如沉思着,說:“你等會兒,和運送傷兵的這些人回前線指揮所,給本妃送個信。前線比較危險,你要小心地保全你自己,知道嗎?危險的地方,千萬不要去。送完信,如果人家再送傷兵回來,你再跟着回來,不要一個人單獨行動。”
春梅立馬答:“奴婢肯定會幫少奶奶把信送到。”
等春梅走後,抽完血的再等待配型的紫葉走了進來,看着李敏縮了下腦袋。
“不哭了?”
聽見女主子戲侃自己,紫葉突然覺得自己好丟臉,垂頭喪氣地說:“奴婢要是有少奶奶那點定性都好。少奶奶您訓斥奴婢吧。”
“我訓你做什麼?”李敏似笑非笑,“見到親人生命垂危,哭是人之常情。你要是不哭的話,我還得想法子讓你哭。好比我現在得把另一個人送走一樣。”
紫葉愣了一下。
李敏說:“不要說你,要是我,看見我親哥突然傷成這樣,也會突然覺得天要塌了。話說回來,你哥這真的是好運氣。”
“奴婢二哥都說了,這都是歸功於王爺把自己最好的護身軟甲都給了他。”
這樣說,他自己反而是沒有什麼防護措施戴在身上了。可能他想着自己呆在指揮所裡,那麼多人保護,沒有用,給士兵用上更好。李敏只要這樣想,對自己老公,更是敬佩有加。
不是每個封建時代的將軍,都能做到這一步的。人都是貪生怕死的,沒有面對死亡的威脅不會恐懼的。能做到把自己的救命工具讓給其他人的人,可想而知其品格。
“王爺是很好很好的人。”紫葉一點都不含糊地說,“王爺之前會受傷的時候,都是因爲把自己的護具讓給人。”
“包括他上次被流箭射中的那條腿?”
聽李敏這樣問,紫葉倒也不知道怎麼答。關於朱隸那次受傷的事,她二哥並沒有在朱隸身邊,最多是道聽途說來的居多。
可是有一點不會錯的是,如果不是朱隸把自己的護腿讓給了他人,怎麼會輕而易舉中招。
李敏想,裡應外合,和上次魏子裘中招的時候一樣。
說曹操曹操就到。增援的軍隊第一批抵達了。魏子裘率領一支隊伍奉命到戰地醫院負責守衛和處理傷兵的工作。
帶着人到達的時候,剛好看見春梅和那些運送傷兵的人一塊,坐在大馬車上,衝前線奔去了。
看見有女子出現在戰場上,魏子裘一瞬間,想起自己死去的娘了。軍隊裡是基本沒有女兵的。此刻出現的女子,只能是李敏身邊的人。沒有錯兒。
魏子裘從馬上下來。李敏和軍營裡的幾個大夫走出帳篷。
“臣參見王妃。”
“起來吧,魏四將軍。”
魏子裘放眼軍營裡,發現有人在收拾東西的樣子。
李敏身旁的大夫解釋道:“王妃擔心,前線或許需要我們往前移,讓我等先做好準備。”
魏子裘聽着這個解釋哪兒奇怪。別人或許不覺得,可他不同。哪怕軍隊要往前走,謀士都會從前方先發回消息給後方的人,讓其有充足準備的時間。畢竟這不是非得馬上去做的事。而且,李敏應該知道公孫良生那人的作風,理應信得過公孫良生會提前通知的。
其他人走開以後,魏子裘跟在李敏身後。
李敏看其跟來,也知道瞞他不住,說:“之前,軍營裡有人,一個人騎着馬出去了。可能心急,沒有走謀士給策劃好的運送傷兵的路線。我當時也不敢派人去追,生怕追過去引起更大的動靜。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我們需要提前做好準備。沒有和其他軍醫先透風,是由於這些人到底是大夫,不像你們軍人,恐怕心理承受力沒有那麼強,在傷兵裡引起恐慌那就麻煩了。”
當初選了這個地點做傷兵的中轉站,可謂是千挑萬選。然而,想到敵方或許和他們一樣,十分關心後方增援的問題,所以,或許會派人繞到他們軍隊後面去刺探情況。爲此,謀士想了一條運送傷兵的來返路線,來擾亂敵方的眼線。
現在,這全被護女心切的清惠郡主破壞了。人之常情,換做其他人,恐怕也會像清惠一樣。李敏當時見攔也來不及,只能是退後一步做最壞打算了。
魏子裘內心裡吃着驚,原先他還想,聽說前面的部隊已經讓人打進城內裡應外合了,這個戰事,應該很快能結束。現在聽李敏這個口氣,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這裡頭,是有什麼玄機嗎?
他不是最高決策者。沒有參與到朱隸他們最高層參與計劃,所以,主子們的心裡在想什麼,他一時真摸不透。
“據說,此次帶東胡大軍過來的人,是呼延部落的首領——”魏子裘,像是不經意地提起敵方軍隊的情況,據他們現在一般能掌握到的,親眼目睹到的。
呼延贊在城牆上的現身,是讓他們心裡存了一絲疑問,最少在他魏子裘的心裡是存了疑問的。爲什麼是呼延贊。不是呼延毒嗎?
呼延毒不是被東胡人劫持回去了嗎?難道,呼延毒另有任務?
如果是這樣的話,東胡人可就不止攻入紫陽城這一隊了。
王德勝突然從右側的一條小道上拐了進來,匆匆忙忙的,跑到了李敏面前,好像沒有看到魏子裘,滿頭大汗急於報信兒。
李敏讓他吸口氣再說:“別急,再壞的事兒,現在有魏四將軍在這裡了。”
王德勝才發現魏子裘在場,道:“難怪——”
難怪?
“奴才看見那些人,好像要走這邊這條路了,後來突然轉了方向,可能是聽見魏將軍的動靜。被魏將軍根據公孫先生設計在進山口的那個陣迷惑了。”
公孫良生等謀士,在關鍵的地方都設了迷陣。作爲最後一道防線。現在最該死的是,清惠跑出去的時候,走的不是迷陣那邊的路,而是一條後山的小道。那是清惠自己找出來的,山裡動物們走的路。
雖然這樣一條小路暴露給敵人看,敵人不一定能通過這路進來,但是,只要知道他們在這個地方有人,等同於是可以對這裡進行四面包圍,總能找到更好的入口。
現在聽敵方的尖兵探子,都聞到了這裡的味道。李敏和魏子裘一塊沉了臉,恐怕敵人找到他們這個地兒,是遲早的事了。所以,他們這必須馬上轉移到安全的地帶。
“本妃之前讓丫頭把信送到了前方指揮所,有說過這個事兒,傷兵應該不會再送到這裡來了。我們隨時隨地可以走。”李敏當機立斷說。
原來,她之前讓春梅送信說的是這回事。王德勝現在聽她一說,馬上明白,她這恐怕是由於上次春梅跟着她出過事,所以讓春梅先走爲安。
春梅那丫頭,長得太驚豔,是很容易引起敵人的歹念。
魏子裘馬上召來駐守在這裡的軍官,協商着逃跑路線。
儼然,這塊地兒,屬於易守難攻那種。
這是由於,謀士雖然有代替李敏他們想過最壞的打算,希望他們一旦被敵人發現的話,可以立馬逃跑。不過考慮到傷兵衆多,光轉運傷兵,都成最大的問題。帶着傷兵,再好的路線,跑也跑不快。在這個前提條件下,還不如選擇另一種策略,選了一塊地兒,易守難攻。他們來進攻的話,只要及時通知援軍,可以來個內外夾攻,到時候把這部分兵力一塊吃掉。
當然,哪怕已經決定了固守在這裡等候援軍到達,都肯定不能一點準備都沒有,一點反抗都沒有,讓敵方長驅而入束手就擒。
聽說這塊地方被敵人發現了,軍醫們果然都亂成了一團。他們大多數是應軍隊請求來增援的普通大夫,雖然來到部隊以後有想過這方面的風險,也不是說怕死,只是,心裡根本沒有和士兵一樣打仗的準備,更何況殺人。
文弱的大夫們,想到兩手要親手殺人,都有些感覺違背道德了。
在這個情況下,李敏讓魏子裘把準備好的匕首,給每個大夫分了一把,只但求他們在關鍵時能自衛。想必自衛的情況下,這些大夫都會把衛道人士的顧慮拋到後腦勺去了。同時,照顧好傷員,是這些大夫的要則。
其餘的,想守護這個地方不被敵軍那樣攻進來,則是守衛部隊的責任。魏子裘深感肩頭兩側的沉重,突然心頭都一嘆,想,不知道是誰把他突然調到這兒來的,但是,真可謂是太及時了。原來他都想,肯定是第一時間到前線去,結果不是的時候,還讓他納悶了一陣,只以爲朱隸是愛妻過頭了。
敵人都要到這裡來了,不能升火了。帳篷也得全部收起來,然後,傷兵們和不會打仗的大夫全部轉移到了附近的山洞裡。
老天爺保佑,這會兒倒是下起雪了,或許可以稍微阻擋敵人行動的進程。這樣,給他們的援軍到來爭取一點時間。他們自己也需要爭取時間,拖延敵人進入這裡的時間。
清惠出走的那條路最危險,毫無防備。魏子裘親自帶着人,到那條小道上,利用軍營裡現有的一些工具,給對方做陷阱和障礙物。
李敏到了山洞裡,先查看了傷員們的情況,發現傷兵因爲都是經歷過生死的,反而看得比較開,早沒有過多的顧慮了。
胡二哥輸了妹妹的血以後,人就清醒了,讓妹妹紫葉扶起自己,對走來看他的李敏說:“王妃,要不你先逃吧。”
“不可能。”李敏三個字斬釘截鐵。
李大夫不可能做這種臨危自己一個人逃脫的事。
胡二哥着急地說:“我們這些人死不死是無所謂,但是,王妃你不同,無論是什麼人來,肯定是想抓王妃。”
“他們抓不抓我,無所謂,本妃又不是第一次深陷這種險境。”李敏很淡然地回答,同時掃看那些聞聲望過來的人,說,“好好養你們的傷,配合魏將軍的指揮,其它的,不是你們該考慮的。是軍人,就該聽從軍令行事。”
只聽她口吐軍令兩個字,沉着冷靜,帶着一股威嚴和尊嚴,山洞裡一片鴉雀無聲。
王德勝走了進來,走到她旁邊,道:“少奶奶,李嬤嬤把腿崴了。”
李嬤嬤這是上次接受了李敏的命令去送平安符以後,得瑟完,這下全來勁了。周身骨頭宛如煥發了青春,什麼活兒都搶着做,最終是自不量力,終究是老骨頭一把,這個腳一崴,直接把骨頭給崴斷了。
觸目驚心的一塊雞蛋大的腫塊,出現在李嬤嬤的左腳踝上。李嬤嬤捶着地兒大聲喊老天爺不長眼。
李敏讓個軍醫過去一看,見這腳實在崴的不輕,趕緊讓王德勝揹着李嬤嬤進了山洞裡做治療。
尚姑姑在一邊上喘着氣兒,剛纔李嬤嬤歇斯底里哭自己腿要斷的時候,把她的衣服死抓着,差點都把她衣服全給扯爛了。
有了這個前車之鑑,李敏讓尚姑姑不要跟着自己了。
尚姑姑對此不讓,說:“春梅走了,紫葉那丫頭給自己哥輸了血,沒有什麼力氣,李嬤嬤腳斷了。只剩下奴婢這把老骨頭,不跟着少奶奶,少奶奶一個人怎麼辦?”
“你想多了。怎麼只有你們幾個?不是還有王德勝嗎?”
王德勝背完李嬤嬤回來,馬不停蹄:“尚姑姑,二姑娘有奴才跟着,您還是到山洞裡躲躲吧,免得和李嬤嬤一樣給二姑娘添亂。”
在這個時候,老了真是不中用的。尚姑姑心情難受。
李敏忽然叫住她,問:“你本來是高卑人,應該知道高卑本土的一些土藥吧。”
大夫們都忙活着,李敏不好問,只得問尚姑姑。
尚姑姑聽說有自己的事兒可以做了,高興地說:“有,有。”
說到高卑這個地方,既然地勢高,常年隆冬,好比現代大陸的北方的,所出產的原始大自然藥材,屬於同樣的地理生長條件,應該說,像是藏藥居多。高卑本身的醫藥界,是出過不遜色於大明醫藥界的藥典醫書,其中,有着像月王藥典那樣的經典藥書。
要說藏藥這東西,的確是好東西。比如,在高山上長出來的大黃,上品的話,不是大明本土出來的那些大黃能比的功效。光就藥效,可能抵普通大黃好幾倍。
李敏剛到興州那會兒,已經對這方面很有興趣了,沒事的時候,在付親王府,看的最多的藥典,都是在興州當地書局裡買的。藥典裡記載了許多高卑的本土藥材。只可惜,她對高卑這個地方不熟悉,不知道這些稀罕的藥材具體在什麼地方。
尚姑姑帶她來到岩石邊上,指着石頭邊上長出來的那堆草兒,說:“少奶奶,這是奴婢之前剛發現的。您看看能用不?”
王德勝站在他們後面,踮着腳跟是左顧右盼,看到了那堆雜草兒,硬是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李敏彎下腰,在那堆雜草叢裡,用手指撥着,最終給撥出了裡頭的東西。
王德勝一看,嚇一跳,直喊:“危險!”
尚姑姑原來指的不是那堆發黃的絕對沒有什麼用的雜草,而是雜草叢石頭縫隙裡鑽出來的東西,是一隻長長的,最少有三四根手指連起來那麼長的蜈蚣。
像王德勝這樣的漢子,看着腿直髮抖,直說起尚姑姑:“你這是要害少奶奶嗎?”
尚姑姑這是惦記着李敏一直掛在念頭的傷,這個傷當然不是指他人的,指朱隸那條腿的。李敏對老公那個傷耿耿於懷,在於不清楚老公那個傷上的毒,究竟會是什麼動物的毒物提取出來的。
以前沒有見到實物的時候,尚姑姑也不好說,現在好不容易,無意中給發現了這個東西,尚姑姑的聲調都高揚了起來:“這是蜈蚣王。”
蜈蚣這東西,本該生長在溼熱地帶的。沒有想到在這樣冰天雪地的地方都能遇見這樣大隻的蜈蚣。李敏不得不猜測,這塊地方,屬於未開發的原始地帶,流傳下來的動物,地底下偶爾冒出地面上的動物,都是屬於原始動物了。
像蜈蚣、蠍子之類,不是藏藥的代表。在這樣的地方,出現這樣的蜈蚣,本身是件稀罕事。尚姑姑指給她看,肯定是有人指使。
她貓爹?
尚姑姑點頭:“國王說的,說是看見的話,指給少奶奶看,或許少奶奶有什麼想法。”
高貞知道她老公那條傷腿的事,這也算是爲女兒着想。女婿有事的話,難過的還不是女兒嗎?
這個貓爹做的有情有意。
李敏讓王德勝去取來一個琉璃瓶子,來裝這個東西。她需要帶回去研究。如果這個東西,不是這個地方原有的留下來的遠古生物,只可能爲另一種可能性,爲外侵物種。
對此尚姑姑也轉述高貞的看法,這樣說:“以前這東西奴婢真聽都沒有聽過的,但是,後來卻是在大明皇宮裡先聽過一些傳聞。”
“大明的皇宮裡?”
皇宮裡,最不缺這種禍害人命東西了。爲了找尋最可靠的毒物讓對手一招致命,那些人,恐怕會在全世界來找這類東西。
“高卑國的大夫們,學習的是大明的醫術。只有東胡的巫醫,聽說很喜歡用這種東西。”
“這個地方,是什麼地方?”李敏忽然想到,既然在這個地方能出現這種類似其它地方過來的東西,是不是意味着這個地方不太尋常。
“伏鬼國聽說以前曾經最興旺的時候,勢力由西擴展到了這個地方來。”
尚姑姑這話表明了,高貞可能有預料到聞家人會在這邊動手,只是沒有想到那麼快瞄準了紫陽,而且聞習元更是出乎意料跌破衆人眼球的表現,這麼快速地進攻佔領了紫陽。
如果真是伏鬼國的餘孽,早就與東胡人有所勾結了,當然,伏鬼國的目的和東胡人不同,單純只是爲了推翻高氏家族。只能說,這兩者結盟,是各取所需。
這樣的結盟其實一點都不牢靠,如果突然間面對敵方的大舉進攻,聯盟軍突然潰敗,東胡人,能爲聞家軍犧牲嗎?如果,東胡人在這裡沒有撈到任何好處的話,何必爲聞家軍拼命。只能說,東胡人自己,肯定有自己這場戰爭的利益所在。
啪啪啪。
老公的綠鸚哥,頂着風雪,艱難地煽動小翅膀向李敏飛來,一隻腳停在李敏肩膀時,這小東西開口說:“來了,來了——”
什麼來了?還不是根據清惠出行的線索尋找到這裡來的敵方密探。
第一個聞到味兒刺探到這個地方的敵方尖兵,踩中了魏子裘佈置在小道上的陷阱,被陷阱卡死的時候,這個人,居然放出了手裡的煙霧彈。
魏子裘看見天空劃過一道青煙時,立馬知道事情糟了。是沒有想到敵方一個小尖兵而已,居然都這麼拼。儼然,來追他們的這羣人,不是普通的敵方軍隊。
爲了探明自己的推測是否有錯,魏子裘讓人把掉進陷阱的敵方士兵挖了出來。那士兵穿的,不是高卑人的服飾,是東胡人的服飾,五官也是顯而易見的東胡人面貌特徵。
魏子裘立馬折回頭和李敏商量,這回連他,都勸起了李敏最好另外找個地方躲起來。
“少奶奶,這些人,絕對是來找你的。這些士兵不是普通的東胡人,臣看他身上佩戴的一些刀具和行軍用品,做工精良,有可能是侍衛隊。”
李敏眯緊了下眼:“你確定是侍衛隊?”
眼看到李敏的表情沒有什麼太大的驚訝,魏子裘眉頭一皺,想,莫非自己剛纔的猜測都中了。李敏和某人的心裡早預料到了有這個可能性。
李敏到這個時候了,不怕和他說實話:“本妃上次和王爺以及公孫先生都說過了東胡人內部可能正出現的問題。他們的貴族圈子裡,都出現了疾病的流行。唯恐,是牽涉到了可汗。”
“東胡人認爲,只有王妃可以救他們?”
“大概是這樣認爲的吧。”李敏對此不會否認。畢竟,她當時被綁的時候,別無選擇,爲了暫時保命,只能是這樣做。
“所以,王爺和王妃都知道,或許東胡人會再次尋來,來找王妃?”
“上回在北燕的時候,本妃都未露出什麼特別的醫術,他們的二汗都來找本妃。只能說,這次,在劫難逃。也因此,本妃纔在之前說了,本妃如果在這個節骨眼單獨回北燕的話,只怕中了那些人的計。”
如果李敏離朱隸他們的大軍遠遠的,那些東胡人人數衆多,給她當護衛隊的人,唯恐只怕不及對方人數,再有接近大明國土的時候,如果真有萬曆爺的人早在那兒虎視眈眈。護國公的軍隊,要來支援高貞,又要戍守邊境,哪有那麼多餘力顧及到所有。哪怕有公孫良生這樣的謀士護駕,都只怕難以抵禦。
正因爲如此,到最終,公孫良生突然轉變了想法,建議朱隸把她留了下來。有朱隸當背後靠山,那些東胡人都知道有護國公在的地方形同沙羅場,只聽到朱隸的大名都會聞風喪膽。這無疑對李敏有好處,相當於一道最有力的保障。
再有,朱隸怎麼可能讓自己老婆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出事。朱隸身邊的兵將,更不用說,是精銳中的精銳。
魏子裘聽她的話以後,想來,也是如此沒有錯的,吐出一口氣說:“王爺和王妃所思甚遠,非臣能及。是臣考慮欠缺。王妃請放心。末將肯定不負王爺王妃的衆望,率領餘下的將士,死守住此地,護王妃安全。”
李敏拿起指頭掐起了時間。春梅這一去,到那邊,要差不多半天的車路,她老公,哪怕着急帶兵來她這裡,大概要一天以後的事了。
他們,至少要在這裡堅持一天。
根據佈置在四周的哨崗回報,敵人尖兵發回去的信息,果然吸引着敵方大部隊來圍攻這裡了。
“東西南北方向都有。”哨崗臉上寫着十足的震驚,描述起對方的陣營時氣息彷彿被嚇到似的一陣陣喘,“遠觀過去,都是武裝精銳的騎兵,看來是敵方主將部隊的陣勢。”
“可以看出有可能是哪個敵方將領帶領的部隊嗎?”魏子裘問。
和東胡人交戰已久,這些兵,都也是久經沙場的。所以,對東胡人的將帥應該有一定的瞭解,可能可以看出來是什麼人。
哨崗彷彿心驚膽寒,眸懷懼色地看了下魏子裘和李敏,才低下頭,道:“屬下慚愧,此人的陣營,照屬下看來,實在分不清可能是東胡哪位大將。反正,屬下在戰場上和東胡人交戰這麼久,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精良的東胡人部隊。要屬下做推測的話,屬下唯恐——”
“唯恐是東胡人可汗身邊的人嗎?”李敏代替對方把這話說出來。
在他們議事的時候,許多士官,以及軍醫們,站在較遠處的地方都好,都豎起耳朵仔細聽着。現在,聽見有可能是東胡人的可汗親自來找他們了,這心頭一方面充斥着恐懼,另一方面,不可否認的,竟是冒起了一股難言的前所未有的激動。
“那個冒頓單于來了嗎?來的正好!殺了這人的話,我們北燕的老百姓,可以安詳地過日子了。”
“我們高卑人也一樣,不用再看着東胡人的嘴臉做事。”
接着,只見那些文弱的大夫們捲起袖管,拔出了李敏給他們的匕首,找石頭磨礪刀鋒,氣勢洶洶,做好準備要廝殺一場。
不過,戰爭無言是殘酷的,可不是文人所想的那樣美妙。
天空裡,先是飛來一羣兀鷹。它們擁有無畏狡黠的身影,帶着東胡人給它們腿上綁的東西,向中間地帶投放。
一瞬間,那些像鞭炮一樣的東西,落到雪地裡爆破了,炸開了一個個大洞。被波及到的在雪地裡奔跑的動物,一碰就是被炸的血花四濺,斷頭斷腳。
魏子裘指揮軍營裡的人四處找地方躲,不要被兀鷹抓到。
李敏帶着王德勝以及尚姑姑,就近躲到一塊大巖壁身後。只見一頭兀鷹,忽視了他們的身影,往前衝時,是欲衝進傷兵所在的山洞裡。李敏等人大驚失色。
隨之,王德勝拔出腰間的短刀,衝兀鷹的目標投過去。
炸彈在山洞門口爆炸,引發了石壁掉落,直接砸中了山洞門口的部分人。人羣發出的尖叫聲,無疑吸引到了更多的兀鷹來襲,以及外面圍攻的部隊。
外圍的東胡人,用東胡語大聲嘶喊着什麼話。
李敏聽了一下之後,眉頭皺了皺,對王德勝說:“去告訴魏將軍,他們打算放火。”
與此同時,紫陽城內外的戰況,伴隨凌晨打入到紫陽城內的護國公與高卑國國王的聯軍,與城內守軍經過一番激烈的巷戰以後,戰局開始有了破局的曙光。
城內三處糧倉和軍械庫接二連三發生了爆炸。城牆上駐守的城內守軍大驚失色,卻無法分調更多的兵力到城內與敵軍進行巷戰,必須謹防城外圍攻紫陽城的軍隊發動攻勢。
“這些士兵都是十分熟悉巷戰的人。”向聞習元彙報戰況的軍士,滿頭大汗,面露驚恐,“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來的。要說,護國公的軍隊與東胡人打仗多了,善於打仗是一回事,可是,不可能只有護國公的軍隊的人進來。”
聞習元切了下牙齒。
在旁聽說的呼延贊同樣吃驚不小,質問起聞習元:“你不說了嗎?說國王的軍隊好多沒有打仗了,就像一堆破鐵,所以必須找護國公過來結盟。現在呢?!”
聞習元沉重的呼吸聲好像是在沉氣,道:“國王病了那麼多年,根本沒有機會來訓練自己的軍隊。這些人,都是皇太子高治培養出來的死士。對於這些死士,你們東胡人不可能不知道,因爲你們曾經都冒充了他們犯案。”
“誰?”
“紅蠍子。”
呼延贊猛然退後一步,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紅蠍子,因爲,他自己都冒充過。
“你,你怎麼不早說!”呼延贊氣急敗壞地大喊着。
“我怎麼不早說?這是高卑皇室的秘密,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事。但是,你們既然冒充過他們能不知道?只能說你們夠蠢的。”聞習元嘴角銜起了一抹譏誚。
“你說我們什麼?!”呼延贊猛然抓起他胸前的衣服。
外面,忽然一陣震耳欲聾的炮響。
高卑國的軍隊,把之前沒有打的大炮都拿出來正面攻城了,因爲眼看裡頭巷戰的士兵接連得手,毀壞了城裡的數門大炮,讓城內守軍的戰鬥力急速下降。
聞習元一把扯開呼延讚的手,對底下的人咆哮:“到現在都沒有抓到他們進城的地道嗎?!”
不是沒有找到。而是,那些地道好像源源不斷冒出來的一樣。不斷的,猶如雨後春筍一樣出現。這點是誰都沒有想到的。連皇太子高治自己本人都沒有想到。
回頭看見那貓爹,高貞坐在椅子裡懶洋洋地搖着羽扇,好像大冬天的日子裡,還挺熱的一樣。是,打的是熱火朝天的時候。
高治不得抓住齊公公私下問:“是國王做的嗎?”
齊公公眯眼:“皇太子不是最清楚不過了嗎?之前在興州已經看見過了。”
高貞知道防不勝防,而且,也不太可能把大部隊押在紫陽城賭聞家軍對這裡下手,同時並不知道聞良輔是不是真的會造反。那怎麼辦,只能另外想策略來預防了。
紫陽城易守難攻,如果沒有裡應外合的話,基本很難扳回戰局。損一折百的事兒,高貞不喜歡。與他人魚死網破的事兒,高貞也絕對無法接受。所以,定是要預先做好準備工作。
難怪這貓爹聽說叛軍抵達紫陽城以後,還氣定神閒的,帶着女兒到自己幽會過的地方泡溫泉。
高治的心頭不知道什麼感覺,一片無語。
眼看,這個紫陽城應該是唾手可得了。接下來的反攻大勢應該不會有太多的懸念。高貞眯了眯丹鳳眸,問齊公公:“二皇子還在戰場上忙着救人嗎?”
蓮生是留在了前線,和前線那些大夫第一時間處理傷兵。
“是的。”齊公公說,好像有點不明白高貞爲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高貞摸了下胸口,吐道:“朕這個眼皮跳,心口跳的,不知道是何緣故。”
齊公公以爲他是身子不舒服,說:“要不奴才找二皇子過來給國王把把脈?”
高貞搖了下頭。
這時候,有人進來報說:“護國公帶人要走。”
“什麼?”高貞驀然挺起腰背,臉上掠過了一抹顯然的吃驚。
高治大步流星走出了帳篷,剛好迎面遇上來進行溝通的公孫良生。
“公孫先生。”
“皇太子。”公孫良生拱了下手之後,神情嚴肅地說,“由於我方的士兵得到消息稱,有一路東胡人朝我軍後方去了。請國王允許,護國公的部隊有抽出一部分人,會由我們王爺親自率隊,火速去攔截這夥人。”
高治只是愣了下,接着,拽住他的一隻袖管:“你說後方,難道是——”
“是。”公孫良生這話剛落地,不遠的駐地裡揚起了馬蹄聲和雪塵。金紋黑麪的旗幟,由近而遠急速移動着,不會兒消失在了天邊。
高貞在帳篷裡,摸了下胸口的地方,從裡面摸到了出發的時候李敏讓人給他送來的平安符。
“國王——”齊公公瞅他那有些難看的臉色,都不由焦急。
高治從外面走了進來,剛想說什麼話。
對此高貞的手抓住了那隻平安符,搖頭道:“這邊戰場需要有人指揮,絕對不可以功虧一簣。敏兒得到他寵愛不是一時的事,他現在已經急着去救敏兒了。相信他吧。”
聽見這話,高治只是皺了下眉頭,在轉過身時說了一聲:“希望到時候你不會後悔。”
不等高貞反應,他走出了帳篷外,對着最近的那人問:“虞世子呢?”
“南門破開以後,虞世子一馬當先,帶人衝進城裡去了。”
高治冷着臉道:“你騎着馬,進城後,跟隨虞世子,要比虞世子先一步找到大明的十一爺,帶到國王這裡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