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屬下去喚冷將軍,待營帳內一直未有動靜,屬下便入了營帳,便看到冷將軍躺在牀榻上,一動不動。”眼前的士兵顫顫巍巍地說道。
鳳傲天眸光一沉,接着看向慕寒遙,“你等繼續。”
“是。”慕寒遙看向鳳傲天,接着點頭,便轉身,帶着衆人回了營帳。
鳳傲天看向身側士兵,“帶着朕前去他的營帳。”
“是。”士兵領命,隨即引着鳳傲天前去,她徑自步入營帳,便看到牀榻冷千葉安然躺着,放在一側的手臂上,傷口已經化成黑血,她接着上前,輕聲喚道,“冷千葉?”
見他沒有任何的動靜,接着便將他扶起來,低頭,將他傷口處的黑血吸掉,吐在了地上,他被咬傷,竟然撐了這麼久?
她將他扶穩,盤膝而坐,接着自己擡掌,將內力渡給他,冷千葉額頭噙着汗珠,營帳內寂靜無聲。
議事廳內,慕寒遙看向眼前的李肅與璣柏,“昨夜的戰事,你等都做一下陳述,昨夜所用的新的法子,如今,便命人重新做好,放在城樓上。”
“是。”李肅與璣柏,還有衆人如今依舊擔憂着冷千葉,可是,看見慕寒遙冷峻的容顏,沒有絲毫的反應,也便不敢多問。
待慕寒遙將一切事務交代妥當之後,衆人便走出了議事廳,可是,依舊未聽到任何的消息,衆人皆看向慕寒遙。
“慕將軍,末將等想要前去看看。”璣柏在一側說道。
“是啊,如今這樣,末將真的很擔心。”李肅也在一旁附和道。
慕寒遙看向他們,“一切事務照常進行,你們都去忙吧。”
衆人一愣,便應道,“是。”接着散開。
慕寒遙擡步,向冷千葉的營帳走去,站在外面,便看到守在營帳外的士兵,“裡面可有動靜?”
“皇上進去,一直未出來。”士兵低聲回稟道。
慕寒遙向前走了一步,看着眼前的天色,冷峻的容顏鍍上一層華光,不發一言。
鳳傲天緩緩收掌,冷千葉的身體便緩緩向她倒去,她將他接着,他靠在她的肩上,微微睜開雙眸,印上她的容顏,接着,緩緩閉上雙眸,昏了過去。
鳳傲天起身,將他平放於牀榻上,蓋好錦被,接着,將一粒藥放入他的口中,見他吞嚥下去,將他手臂的傷口包紮好,便轉身,走出了營帳。
剛踏出營帳,守在營帳外的士兵便跪在地上,“皇上!”
鳳傲天擡眸,看向背對着她站着的慕寒遙,上前一步,便見他轉身,行禮道,“皇上。”
“在想什麼?”鳳傲天淺笑着,擡手,將手放入他的掌心。
慕寒遙看向她,“千葉無礙吧?”
“嗯,被咬了一口,未及時清理,如今,無大礙了。”鳳傲天點頭,看向他,“陪爺走走。”
“是。”慕寒瑾點頭,接着牽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皇上,這些是何人?”慕寒遙看向鳳傲天,道出心中的疑惑。
鳳傲天看向他,“他們乃是巫族人,不過,中了邪,皇宮中昨夜也遇襲了。”
慕寒遙微微一怔,擡眸,看着遠處,“此事定然與棲國脫不了干係。”
“看來,他們開始動手了。”鳳傲天眸光閃過一抹狠戾,接着說道,“軍營內定然有細作,否則,邢芷煙怎會中邪?”
“這些日子,臣一直在暗中調查,卻無任何的線索。”慕寒遙看向鳳傲天,接着說道。
“無妨,狐狸總會露出尾巴。”鳳傲天語氣淡淡地說道。
邊關如今正值秋天,秋高氣爽,空氣甚是宜人,草地已經泛黃,一陣風吹過,將二人的衣袂吹散,他們沒有過多的話語,只是這般安靜地漫步着。
冷千葉幽幽轉醒,撐着有些泛疼的額頭,看着身上蓋着的錦被,再看向自己的手臂,已經被包紮好,地上還有一攤黑血,他想起自己適才恍惚間看到了鳳傲天的容顏,他接着下了牀榻,走出軍營。
士兵看見冷千葉,欣喜地喚道,“將軍,您終於醒了。”
“發生了何事?”冷千葉看向眼前的士兵,問道。
“適才屬下喚您前去議事廳,卻未聽到響動,便進入帳內,看到您躺在牀榻上,沒有任何的反應,所以,屬下便趕去了議事廳,稟報了皇上,皇上接着便趕來。”士兵將適才發生的事情仔細地說道。
“嗯,我知道了。”冷千葉知道,自己適才並不是幻覺,而是,她真的來過,而且,是她救了他。
他轉眸,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傷口,輕輕地撫摸着,接着轉身,入了營帳,洗漱之後,便走了出來,“皇上呢?”
“與慕將軍去那處的草地了。”士兵低聲回道。
冷千葉看着遠處的草地,接着便向前走去。
“邊關就交給你與冷千葉了,爺明兒個便回去。”鳳傲天想着,三日之後,便是科考,而且,宮中如今不知什麼情況。
慕寒遙微微一怔,不知爲何,此刻,心中突然心生出了不捨,他垂眸應道,“是。”
鳳傲天看着他這幅波瀾不驚地樣子,幽幽地嘆了口氣,接着,拔起一根泛黃的草,在手中把玩着,一面牽着他的手,二人向前走着。
接着便聽到上空飛旋着一隻鷹,突然,從她面前直接撞了下來,鳳傲天飛身而起,便將那下墜的鷹抓住,接着落在地上。
慕寒遙上前,看着她,“皇上,這隻鷹受傷了。”
“嗯。”鳳傲天看着它身上中了一箭,接着將它放在地上,一手輕撫着它的頭,另一隻手將它身上的箭拔了出來,接着從自己的身上撕下一塊布,拿出懷中的金瘡藥,灑在它的身上,包紮好,看着它,再看向慕寒遙,“爺將這隻鷹賞給你了。”
慕寒遙又是一頓,看向鳳傲天,哪有人賞這個的?他接着應道,“多謝皇上。”
鳳傲天淺笑着,看向他,“好好養着它,下次見爺的時候,便帶着它。”
“是。”慕寒遙點頭,擡眸,看向鳳傲天。
涼風吹拂着他們的身影,因着二人靠得幾近,鳳傲天擡眸,便撞上了慕寒遙的下顎,他身形一晃,便向後倒去,鳳傲天伸手,便要接住他,卻倒在了他的懷中。
鳳傲天雙手支在他的兩側,低頭,看着他冷寒的脣,低頭,吻了上去,慕寒遙張開雙手,環抱着她,一個翻身,二人擁抱着在草地上順勢向下翻滾着。
待二人穩定下來,鳳傲天伸手,敲着他的額頭,“笨蛋。”
慕寒遙又是一怔,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顏,腦海中浮現出的依舊是她扮成女子的模樣,接着又是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低頭,吻上她的脣。
冷千葉站在遠處,看着眼前的畫面,連忙轉身,擡眸,頓時覺得這處的空氣有些窒息,那樣的畫面甚是刺眼,他接着擡步,離開了草地。
鳳傲天擡起頭噬咬着他的脣,接着一個翻身,將他壓在身下,素手滑向他的胸前,隔着鎧甲,輕輕地劃過,便將他身上的衣服解開,低笑一聲,“你這可是主動到爺懷裡的。”
慕寒遙眸光閃過一抹幽暗,發現自己這是在做什麼?爲何會對她不受控制呢?連忙伸手,握着她的手,“皇上……”
鳳傲天擡手,將他的手按在一側,接着低頭,看着他身上刻着的字,低聲問道,“告訴爺,你是誰的人?”
“是皇上的。”慕寒遙毫不猶豫地說道。
“嗯。”鳳傲天點頭,接着低頭,咬上那傷口,狠狠地噬咬着,接着向下,聽着他起伏着胸膛,晃動着有力的力度,她另一隻手已經緩緩向下,碰在了那獨特之地。
慕寒遙明顯身體一僵,接着聲音暗啞道,“皇上……”
鳳傲天鬆開手,接着離開他的身體,重新將他身上的衣服束好,接着起身,“你不是說摸了才知道嗎?爺上次沒摸着,這次摸了,知道了。”
慕寒遙即便是再冷的人,在這一刻,古銅色容顏也染上了一抹緋紅,他徑自從草地上起來,接着轉身,向前走去,便看到那鷹似是有靈性,眼神哀怨地注視着他。
鳳傲天站在原地,等着他抱着那隻鷹走了過來,她上前,牽着他的手,“回營吧。”
“嗯。”慕寒遙站在她的身側,二人緩緩回了軍營內。
冷千葉站在營帳外,看着他們二人牽手走來,冷漠如塵的容顏,在此刻,在這荒涼的邊關,他即便身着着軍裝,也有一股遺世而獨立的超凡脫俗之氣。
鳳傲天遠遠便看到冷千葉站在營帳前,她緩步上前,看向他,“身體可好些了?”
“回皇上,不礙事。”冷千葉語氣淡淡道。
鳳傲天上前,擡起他的手,覆上他的脈,接着擡眸,看向他,“嗯,無礙了,日後,可不能如此硬撐着了,若是爺晚一步,你如今可真的去見閻王了。”
“多謝皇上。”冷千葉低頭,看着她放下自己的手腕,躬身說道。
鳳傲天看着天色,“走吧,爺餓了。”
對於冷千葉,鳳傲天自知這兩年這具前身對他有所虧欠,她如今既然已經成了這具身體的主人,那麼,便要爲這具身體之前犯下的錯所負責,她不是一個負責不起的人。
冷千葉看着慕寒遙懷中的鷹,眸光閃過一抹疑惑,“怎麼帶只鷹回來?”
“它受傷了,皇上救了它,將它賞給了我。”慕寒遙低頭,看着安靜地躺在他懷中的鷹,接着說道。
冷千葉側眸,看向鳳傲天,不再說話,接着跟着二人向前走去。
二人步入營帳,邊關糧草有限,不比皇宮,有得吃便已經不錯,故而,鳳傲天看着眼前的粗茶淡飯,想着,比起她前身時,已經好許多。
她向來對食物沒有特別的要求,故而,徑自坐下,拿起碗筷,看着他們二人,分別夾了菜放在他們碗中,“用膳吧。”
“是。”二人應道,便拿起碗筷,三人便安靜地用着膳,冷千葉記得,這是他第一次與鳳傲天一同用膳。
午膳用罷,鳳傲天便起身,看着他們二人,“去城樓吧。”
“是。”慕寒遙與冷千葉當然知曉,皇上要去視察城樓的情況。
三人隨即,行至城樓處,鳳傲天看着眼前的景象,“棲國的軍隊駐紮在距離我們城樓處的五里之外。”
“是。”慕寒遙看向鳳傲天,應道。
“你等兒時可用過彈弓?”鳳傲天看向慕寒遙和冷千葉,接着問道。
“玩過。”慕寒遙與冷千葉點頭道。
鳳傲天看着他們二人,“若是將彈弓做成比之前的小的大十倍,你覺得他能夠彈出多遠?”
慕寒遙和冷千葉看向鳳傲天,“應當有三裡。”
鳳傲天點頭道,“若是再加倍呢?”
“皇上,您的意思是?”慕寒遙眸光一亮,看向鳳傲天。
“就是你想的那樣。”鳳傲天看向慕寒遙,淺笑道,“如今,鳳國所用的兵器太過於老舊,爺自其它三大強國尋來了最新的兵器,稍後會重新改造,命兵部連夜打造,一月之內便可抵達邊關。”
“是。”冷千葉想着如今他們的兵器卻是老舊,可是,鳳國如今的情形,他們也不敢有其它的要求,卻未料到,她已然想到。
鳳傲天接着看向冷千葉,“爺給你的那兩本兵書看的如何了?”
“只看完第一本的八成。”冷千葉覺得後面的越發的難懂。
鳳傲天看向他,“稍後,你告訴爺。”
“是。”冷千葉對於兵法的熱衷,遠遠大於他所有的一切,如今,聽到可以解惑,眉宇間亦是多了幾分難得的神色。
慕寒遙看向鳳傲天,再看向冷千葉,“臣能否旁聽?”
鳳傲天看向他,“自然可以。”
“方圓八里,每隔一丈,便要設防。”鳳傲天看着眼前的動靜,“在棲國還未有進一步行動時。”
“是。”慕寒遙連忙應道,“如何設防?”
鳳傲天看向他們二人,“每隔一丈,便派人挖一條三丈深的大坑,若是到時開戰的話,便將酒倒入坑內,然後,將酒點燃,整個坑便會着起火來,如此的話,他們便不敢上前。”
“好方法。”慕寒遙不禁讚歎道。
鳳傲天挑眉,看向他們,“至於後續之事,你二人安排便是,有何所需的,便上奏給爺便是。”
“是。”慕寒遙與冷千葉連忙應道。
三人便回了營帳,行至冷千葉的帳中,鳳傲天坐與最中間,左右兩側各坐着冷千葉與慕寒遙。
“何處?”鳳傲天看向冷千葉。接着問道。
冷千葉則將不解地翻出,指着上面的陣型,問道,“這處臣不太明白。”
鳳傲天看着眼前的陣型,接着拿出紙筆,重新畫了一幅,接着遞給他,“可看明白?”
冷千葉頓時恍然大悟,看向鳳傲天,“臣多謝皇上。”
慕寒遙坐在一側,看着二人專注於兵法,而他並未看過,故而,有些不解,只能冷着臉,坐在一側,傻傻地看着二人,默不作聲。
鳳傲天轉眸,看着他的模樣,淺笑道,“日後,讓他講給你便是。”
“嗯。”慕寒遙點頭道。
鳳傲天將最後一處講解之後,便看向他,“第二卷比起第一卷,更復雜,你若是有何不明白之處,便寫信,讓寒遙帶給爺便是。”
“臣明白。”冷千葉擡眸,看向鳳傲天,突然覺得,在他的心裡,對眼前的人,沒有了以往那般的憎恨。
鳳傲天接着起身,擡眸,看着如今的天色,“這一日一晃而過。”
慕寒遙擡眸,看着如今的天色已暗,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他站起身來,接着走出營帳。
鳳傲天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再看向冷千葉,“你妹妹若不是對寒遙沒了心思,爺可一準饒不了她。”
慕寒遙在營帳外聽着鳳傲天的話,不知爲何,心中卻閃過一抹淺淺地暖意,嘴角也不自覺得勾起一抹淺笑。
冷千葉一怔,看向她,“皇上,家妹她不過是年幼無知罷了。”
鳳傲天看向他眸光閃過緊張之色,接着擡手,拍着他的肩膀,“爺開了女子科考,算着日子,她趕回去,正好可以報考,爺倒要看看,你冷家的兒女是不是都寧折不彎?”
冷千葉看向鳳傲天,心中的大石着實放下,連忙起身,行禮道,“臣多謝皇上。”
鳳傲天看着他如此神情,不禁好笑地,“爺發現,你這次對爺的態度不像以往那般冷淡了。”
冷千葉一怔,這才意識到,是啊,他如今看到她,爲何沒有以往生厭的感覺?
鳳傲天起身,“你好好歇着,下次也不知何時再見。”
冷千葉擡眸,看着她離開的身影,直到那帳簾落下,低頭,看着放在桌上的紙張,上面印着她的字跡,他只是靜靜地看着。
鳳傲天走出營帳,上前,自慕寒遙的身後,握着他的手,“很喜歡站在空地上?”
“嗯。”慕寒遙點頭,不知從何時養成的習慣,腦海中每當浮現出她的容貌時,便會站在空地上,看着夜空。
鳳傲天牽着他的手,步入營帳,側頭,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接着上前,看着眼前清秀的男子,臉上還有傷痕,卻倔強地站在原地。
時隔半年,如今,再次相見,竟覺得他比以往強健了許多,“跟爺進來。”
青衣擡眸,看向她,也不似以往那般的膽怯,可是,透着堅毅,他低聲道,“是。”
鳳傲天接着轉身,與慕寒遙入了營帳,青衣跟在她的身後,當進入營帳,便半跪着,“參見皇上!”
“起來吧。”鳳傲天看着他,“告訴爺,是何人讓邢芷煙中了邪術的?”
青衣看向鳳傲天,眸光微暗,他復又跪下,“皇上,此人屬下不能說。”
“你的恩人?”鳳傲天接着問道。
“正是。”青衣點頭,“屬下不能做背叛恩人之事。”
“好。”鳳傲天看向他,“這次,跟爺回京。”
青衣擡眸,看向鳳傲天,明顯一愣,接着垂眸,“是。”
慕寒遙也是一愣,看着眼前的青衣,不知爲何,他心中便會不舒服,“皇上,他……”
“無妨。”鳳傲天看向慕寒遙,“爺跟他有三年之約,定然不會食言。”
青衣心思一顫,這些時日,所有的事情他都看在眼裡,也經歷過,對於鳳傲天,家仇不可不報,這也是支撐着他活下去的勇氣。
“你退下吧。”鳳傲天語氣淡淡道。
“是。”青衣接着起身,退出了營帳,擡眸,看着眼前的黑夜,他低聲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
鳳傲天起身,看着他,“沐浴,歇息,明兒個爺便回京了。”
“是。”慕寒遙點頭,接着命人前去準備熱水,二人簡單地沐浴,洗漱之後,便躺在牀榻上。
慕寒遙側眸,看向鳳傲天,她正掛着淺笑看着他,他眸光微暗,“皇上,爲何看着臣?”
鳳傲天擡起手指,描繪着他的眉形,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和如今的他,依舊是那冷酷的神情,她將手覆上他的雙眸,“睡吧。”
慕寒遙伸手,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接着閉上雙眸,緩緩睡去。
皇宮內,今日,依舊未上早朝,不過,皇上傳來的消息,邊關危機解決,雖然損傷了三萬人馬,大哥與冷大哥都受傷了,好在無礙,慕寒遙如今着實放下心來。
他捂着心口,這一日,並未吐血,如此一想,擡眸,看着如今的月色,明日皇上便回來了,也不知爲何,如此等着,卻是異常的難熬。
他幽幽轉身,突然心口一痛,又吐了血,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腕處,那紅線已經沒過手腕,一縷青絲劃過,他擡手,接過,竟然是一片雪白。
他頓時一驚,接着連忙行至銅鏡前,待看向自己的頭髮,他嚇得連連後退,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
鳳傲天亦是在睡夢中感覺到了疼痛,連忙睜開雙眸,側眸,看着慕寒遙躺在自己身側,她頓時鬆了口氣,緩緩起身,披着外袍,行至營帳外。
冷千葉不知爲何,這一夜竟然毫無睡意,便走出營帳,擡眼,看着夜空。
鳳傲天走在昏暗的空地上,一步一步地走着,任冷風吹拂着她的衣衫,容顏,墨發,她攏了攏外袍,慕寒瑾到底還要瞞着她多久。
冷千葉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軍營,擡眸,卻看到不遠處有一道身影走着,他卻一眼認出了是鳳傲天,他停駐在原地,躊躇不已,不知是否該上前。
鳳傲天繼續走着,冷千葉卻擡步緩緩地跟上,清冷的月光下,他卻覺得眼前的身影甚是孤寂,透着無盡的蒼涼。
不知爲何,他的雙腳似是不聽使喚,只是向前走着。
鳳傲天擡頭,看了一眼天色,深吸一口氣,接着轉身,便看到不遠處走來的冷千葉,她站在原地,等待着他走來。
冷千葉在她轉身時,對上她的雙眸,這一刻,他覺得每走一步都覺得沉重,他腳上似是有千斤重。
待他倒在她的面前,躬身道,“皇上。”
鳳傲天看向他,“怎得出來了?”
“皇上呢?”冷千葉依舊恢復了那冷漠的模樣,語氣淡淡地問道。
鳳傲天深吸了一口氣,擡眸,看着遠處的月色,“在想一個人。”
“臣也是。”冷千葉差點脫口而出,問道她在想着誰?
“你在想邢芷煙?”鳳傲天看着他,問道。
“不是。”冷千葉語氣淡淡道,“臣對她從來沒有男女之情。”
“哦。”鳳傲天點頭,“那你可曾喜歡過一個人,將一個人放在心上?”
冷千葉擡眼,看着天色,“沒有過。”
鳳傲天點頭,“爺曾經有過,現在好像……”
“皇上。”此刻,慕寒遙的聲音突然響起。
鳳傲天轉身,看見他只穿着一件中衣便走了出來,冷風吹着他的髮絲,她淺笑着上前,牽着他的手,有些冷,接着將外袍打開,一人披着一半,“回營吧。”
“是。”慕寒遙點頭,擡眸,看了一眼慕寒遙,二人相對無話,接着轉身,隨着鳳傲天一起回了軍營。
冷千葉站在原地,目送着二人離開的身影,他接着轉身,躺在地上,看着空中的繁星。
皇宮內,歡喜看到了慕寒瑾突然變成滿頭白髮,頓時嚇得倒在地上,接着跑了出去,這纔想起皇上不在,便跑向津軒宮。
顧葉峰並未回宮,因着藏書閣被毀,裡面的書籍燒燬了大半,故而,他自告奮勇,整理閣內的書籍,如此忙了一日,如今,正在藍璟書宮內用膳。
易沐今日晌午才醒來,得知宮中已無事,便放下心來,隨即,便與顧葉峰一同整理藏書閣,如今,三人正用着晚膳。
歡喜神情慌張地衝了進來,連忙跪在地上,“藍侍妃,您去看看我家主子吧,他……他……”
藍璟書看着歡喜如此的模樣,連忙放下碗筷,起身,看着他,“寒瑾怎麼了?”
“您去看看便知道了。”歡喜不知如何開口,眼淚都快流出。
藍璟書連忙擡步,向清暉宮趕去,易沐與顧葉峰面面相覷,隨即,也跟着走了出去。
當藍璟書進入大殿內,步入內堂,便看到有一個人癱坐在地上,滿頭銀髮,神情恍惚,他錯愕地睜大雙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接着緩緩上前,半蹲在他的面前,待看清楚容貌,輕聲喚道,“寒瑾……”
慕寒瑾恍惚地擡眸,看向藍璟書,抓着他的雙臂,“你看到的可是真的?”
“你這是怎麼了?”藍璟書想要將他扶起來,可是,他卻無法動彈。
“我……我這是怎麼了?”慕寒遙從地上站了起來,將自己胸前的髮絲放在自己的眼前,“該來的終歸會來。”
“寒瑾,你……”顧葉峰與易沐亦是趕了過來,當看到慕寒瑾的滿頭銀髮,頓時大驚失色。
慕寒瑾轉眸,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淡然,“無妨,不過是白了頭髮而已。”
“你告訴我,你瞞着皇上的事是什麼?”藍璟書看着眼前的至交好友,忍不住地大聲喝道。
慕寒瑾看向藍璟書,“璟書,無妨,明日皇上便回來了。”
藍璟書微微一怔,轉身,奪門而出。
顧葉峰看着慕寒瑾如此的模樣,亦是不可置信地搖着頭,接着擡眸,看向易沐。
易沐緩緩上前,看着他,“明兒皇上便回來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這一劫遲早是要面對的,不過,我未料到會來的如此早。”慕寒瑾擡眸,看向易沐,接着說道。
“哎。”易沐搖頭,接着轉身,推着顧葉峰離開。
帝寢殿內,貓公公將寢宮內所有的擺設重新佈置了一番,全都換上了新的,看起來甚是明亮,而且,奢華了不少,他捏着茶盞,環顧着四周,頓時舒心了不少,輕嗅着茶香,這纔是主子素日喜歡飲的茶。
四喜立在一側,看着眼前的貓公公,想着貓公公的魄力,比起馮公公來,更加地凌厲,而且,對皇上還有這某種的佔有慾,看來,日後,這宮中其他的侍妃可要受苦了。
“皇上何時回來?”貓公公衝着隱與暗處的魂,尖着嗓子問道。
“明兒個動身,晚上便回到。”魂連忙回道。
“邊關可有何事發生?”貓公公放下茶盞,擡着自己的一條腿,悠哉哉地靠在軟榻上,愜意地問道。
“邊關如今無礙了,不過,冷千葉與慕寒遙受了傷。”魂如實回道,他們自然清楚貓公公的厲害,若是,如今不從實招來,日後,有的他們苦頭吃。
貓公公柳眉微挑,鼻翼間更是哼着聲音,“也是主子看上的?”
“是。”魂想着應該是吧,反正,這兩個都被爺親過。
“看來灑家不在的這兩年,爺活得是越發的快活了。”貓公公眉眼間閃過一抹冷厲。
魂聽出了貓公公話語間的冷冽,連忙縮在一旁,接着說道,“貓公公,您許久未見皇上了,皇上如今變了許多。”
“是嗎?”貓公公擡起自己的手指,輕輕地撥弄着,“變了,也是灑家的主子,那也要灑家寵着。”
魂聽着頓時抖了幾下,接着說道,“不過,慕寒瑾如今可是皇上的心頭肉。”
貓公公覺得魂今兒個話特別多,冷哼一聲,“你如今話變得越發得多了?”
魂連忙縮着脖子,“貓公公,不是您讓屬下說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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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公公清了清嗓子,“那又如何,即便是心頭肉,灑家也要給他一口咬了。”
魂不再說話,心中對於貓公公這拈酸的性子自然明白,怕是,以後都不得清淨了。
鳳傲天與慕寒遙回至營帳內,她擡眸,便看到慕寒遙陰沉着雙眸,她低聲一笑,“怎麼了?”
慕寒遙並未說話,而是徑自上了牀榻,接着躺下。
鳳傲天看着他如此的神情,接着上前,張開雙臂,自後背環着他,臉頰在他寬厚的背上蹭了幾下,“你別告訴爺,你醋了。”
慕寒遙身體一繃,他怎麼會呢?連忙收斂起這種心思,接着沉默不語,索性閉上雙眸,繼續睡去,適才,當他醒來時,卻看到身旁無人,第一次感覺到了孤寂,他連忙下了牀榻,顧不得披件衣服,便衝出了營帳,尋找着她的身影,當他看到,她與冷千葉站在一處相談甚歡的情景,莫名的心中閃過一抹不悅,甚至是慍怒和嫉妒,這樣的想法席捲着他所有的思想。
他猛地睜開雙眸,突然意識到什麼,不,這不可能,他平復着內心波動的情緒,接着又閉上雙眼。
直至翌日清晨醒來,鳳傲天便看到身旁已經沒有慕寒遙的身影,她徑自起身,洗漱,穿戴妥當之後,便走出了營帳。
“慕寒遙呢?”鳳傲天看着四周,並無人,沉聲問道。
“慕將軍去校練場了。”士兵連忙垂首應道。
鳳傲天淺笑一聲,接着看着身側的士兵,“嗯,待他回來,便告訴他,爺回京了。”
“是。”士兵應道,接着跪在地上,“屬下恭送皇上。”
鳳傲天點頭,接着看向已經侯在不遠處的青衣,“走吧。”
“是。”青衣點頭,接着亦步亦趨地跟着鳳傲天走出軍營。
軍中的士兵齊齊跪在地上,“恭送皇上!”
比起半年之前,他離開時,邊關將士那種雀躍,迫不及待的心情,如今看起來,卻是顯現出崇拜之情。
她接着上馬,看向青衣,伸手,將他拉入自己的身後,便駕馬離去。
慕寒遙騎着馬自校練場跑了回來,看着那已經遠去的身影,他眉宇間閃過一抹看不到的不捨與憂傷,接着調轉馬頭,向校練場返回。
冷千葉站在營帳外,看着慕寒遙離開的身影,看着遠處消失的身影,冷漠的容顏,閃過一抹嗤笑,接着轉身,步入營帳。
慕寒瑾站在大殿內,整整站了一夜,任由着冷風蝕骨,他卻無任何的冷意,看着天色漸亮,他終於幽幽地嘆了口氣,接着轉身,步入內堂,看着眼前自己的容顏,依舊是那如玉的模樣,可是,那一頭青絲已然變成銀髮。
他低頭,將雲錦髮帶拿起,將銀髮束在腦後,接着轉身,擡步走出清暉宮,藍璟書在宮殿外站了一夜,轉身,看着他。
他溫和地笑道,“愣着做什麼,去都察院,後日便是科考。”
“嗯。”藍璟書不說話,點頭道,二人便向前走去。
貓公公站在帝寢殿,便看到慕寒瑾一頭銀髮,細長的雙眸閃過一抹冷然,接着低聲道,“他怎得一日不見變成這幅鬼樣子。”
四喜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因着,他也不知,只是知曉,這些日子,慕侍妃經常有吐血的毛病。
二人出宮,坐與馬車上,藍璟書看着他一頭的銀髮,“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慕寒瑾將手中的摺子放下,擡眸,若無其事地問道。
“你是不是……”藍璟書深吸一口氣,“是不是時日無多?”
慕寒瑾看着他,“璟書,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說吧。”藍璟書點頭道。
“若是真有那一日,你要替我好好照顧皇上。”慕寒瑾眸光露出真摯的眼神,看向藍璟書。
藍璟書溫潤一笑,“馮公公臨死前,也拜託我,讓我好好照顧皇上,如今,你也拜託我,我何德何能,我即沒有你在她心中的分量,也沒有馮公公在她心中的分量,更沒有武功,也不會籌謀,我如何好好照顧她?”
慕寒瑾擡起手,拍着藍璟書的肩膀,“難道這些時日的相處,你對皇上一點心思都沒有嗎?”
“有又如何?”藍璟書苦笑一聲,“我知道自個的位置,也很清楚在她心中,我算什麼,而你不同,你在她心中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她的心思怕是,任何人都不知道,我不過是想,在我離開之後,她能夠有一個人陪着她,讓她不會孤單罷了。”慕寒瑾幽幽地開口。
“那位剛來的貓公公,看樣子,是不會讓皇上孤單的。”藍璟書涼涼地說道。
“我知道。”慕寒瑾點頭,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紮根在自己的心裡,佔據了他所有的思想,越是如此,他便越發地捨不得離開,可是,命已至此,又能如何?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嗎?”藍璟書不禁問道。
“沒有。”慕寒瑾看向他,“這是我的命,命中註定將心給了她,命中註定,我爲她而生,爲她而死。”
“哎,我未想到,有朝一日,你我會遇到如此的境地,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你會因爲一個男子,而變成如此,更未想過,但凡與她有牽連的人,到頭來,都會不知不覺的淪陷,不管是身還是心。”藍璟書嘆息一聲,俊朗的容顏閃過一抹憂傷,看向慕寒瑾,“她今兒個便會回來。”
“嗯。”慕寒瑾點頭,“我已經做好見她的準備。”
這一日匆匆而過,鳳傲天趕在深夜,便回了京城,徑自回到宮中,將青衣放下嘛,接着回到帝寢殿,便看到一個畫着鬼臉的人站在眼前。
“主子,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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